凯里问道:“那么确切来说,你的这个推论的论据是什么呢?”

“就是常识。”

“常识?你记得加里·格里特吗?”

“谁忘得了?我总把他当变态的代名词。”

“他可不是发育不全的矮子,你是知道的。更重要的是,在他因为把电脑送去修理而导致第一次被逮捕之前,他交过一连串行事高调,大名鼎鼎的女朋友。都是成年人,发育良好,性感得羡慕死人。然而就在同时,他还悄悄地下载恶心的儿童色情片。我们后来还查到,他在远东地区猥亵过不到十岁的小姑娘。”

马特耸耸肩。“你的意思是?”

“你的推理是以自我中心的,马特。你和邓斯特掉进一样的陷阱了。”

马特显然对自己犯的错感到莫名其妙。“我是这样吗?”

“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凯里。”克莱尔说道。“托马斯让我意识到了这一点。就是用你自己的成见来判断别人的动机。”

“就是这点。”凯里说道。“邓斯特可能完全正确。也许凶手就是一个发育不全的矮子,没法与人保持正常的男女关系。但是另外一个可能性也必须考虑进去。汤姆叔叔可能真觉得姑娘就是年纪小才有性吸引力。他还可能真的能从对她们的谋杀中得到快感。我们得从他的角度理解这些谋杀,而不是我们的。80年代,坎特教授在伯明翰帮着解决芭布谋杀案时曾明确指出过这一点。”

“芭布?”

“阿德里安·芭布。表面来看他是个正常的20岁年轻人,却通过侵犯退休的老年妇女得到性满足。法官认为,他的行为是出于个人欲望,绝非某些心理疾病。对于汤姆叔叔,我们也不要忘了这个可能性。单凭杀害女孩这一点并不能确定他就是神经错乱或者有身体缺陷。大部分连环杀手在日常生活中都再普通不过了。像艾伯特·菲什那样的真正的怪胎,幸好,数量很少,多少年才出那么一个。倒是像弗雷德和罗斯玛丽·韦斯特那样,看起来很正常的人,才是最难揪出来的。”

“不过,等等,凯里。”马特边说边查他的笔记。“有一件涉案的凶器。法医确定是刀刃割断捆住那两个威尔士姑娘的绳子的。”

“割绳子的是一把短短的钝刀,马特。性犯罪中通常使用的刀都是长柄,长刃,寒光闪闪的。汤姆叔叔唯一用过的刀是一把旧铅笔刀。如果攻击是针对男孩的,或者有肛门受到侵犯的证据,那就不同了。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曾试图侵犯。”

她意识到克莱尔在抹眼泪。“对不起,但我们必须考虑到每个方面。我只是相信,任何形式的性交都不在汤姆叔叔的考虑之列。”

马特把自己和克莱尔的杯子加满。“你是说汤姆叔叔如此迷恋小女孩,以致他会绑架她们,猥亵她们,甚至杀死她们,但绝不会试图强奸?抱歉,我觉得说不过去。”

“我说过,马特,你需要从他的角度看事物,而不是你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把性交行为看得那么重要,例如罗伯特·布莱克。他可能是英国最臭名昭著的儿童杀手。我们根本无法弄清楚他到底杀了多少小女孩。但他从没有试图强奸。受害者们都被他用最恶心的方式猥亵过,但他一次都没有尝试用他的阴茎。”

凯里用置身事外的语气叙述着,客观地衡量这些证据,不带感情色彩,用医学术语来描述的那些骇人的行径,使之不受个人情感影响。“邓斯特认为名片在某种形式上替代了强奸。我不同意。汤姆叔叔只是想要确保这些名片被找到。”

“那为什么不干脆把它系在尸体上?”

“这样就不会被冲走,只是也许。不过,主要还是为了影响的最大化。想在媒体上造成轰动效应。他就是想让尸体被找到。”

克莱尔问道:“但要是没有强奸,为什么还要彻底清洗尸体呢?”

“首先是对清洁的强迫观念。这类罪犯身上普遍有强迫性神经质性格。性焦虑经常会通过某种形式的强迫症表现出来。我不相信汤姆叔叔有神经病,但并不排除他可能有强迫症。我认为受害者都被小心的清洗过,而且是死后。”

“那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她们都还活着?”

“没有发现他有恋尸癖,所以是的。”

克莱尔努力控制着自己。马特握住了她的手。“邓斯特暗示说,有那个可能性。”

“邓斯特巴不得那样。”

“我听说过的恋尸的案子只是男人对着男人的死尸。达默和尼尔森。”

“不能主观排除这种可能性,马特。恋童和恋尸两种癖好同时出现的例子在档案中非常罕见,但我又想起了艾伯特·菲什。他吃掉小姑娘,炖着吃。他对男孩做的那些事情你绝对不想知道。跟他相比,汤姆叔叔驯良多了。不过我想,死后的清洁有可能被汤姆叔叔看成是某种形式的补偿。某种扭曲的赎罪情结。但这纯粹是猜想。我们必须在以证据为基础的可能性范围内中进行推理操作。”

“邓斯特声称清洁强迫症反映的是反侦察能力,因而证明汤姆叔叔是有前科的。”

“邓斯特错了。”

“就这样?他错了?推理呢,可能性范围呢?”

“我认为我们所看到的就是职业盲点。”

“什么?”

“职业盲点。这是一种自然的,潜意识的推理过程,发生在每个职业领域,认为你自己做的那个工作有特殊的价值。任何人都可以在超市上货,或者在公园收拾垃圾。但专业性强的工作,像采访或演讲,心理咨询或行医,或警察法证,都是特殊的,而在这些领域内工作的人都不应该受到指责。坏蛋都是有其它的工作背景,而不是跟你一样。”

“你是说汤姆叔叔有可能是个警察?”

“只能说是一个有法医专业知识的人,而不是从犯罪活动中学到这个的人。我觉得警方,特别是邓斯特,在潜意识中已经否认了这种可能性。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思想,他们把汽车行李箱中的女孩排除在外。”

“因此你仍然相信什鲁斯伯里和特尔福德有关联?”

“百分之百确信。但先让我拆完邓斯特的台。”她的声音里略微有点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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