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点像算命,”拉奇教授嘴里塞满了沾着肉汁的薯条,同时向她解释道:“你知道星相吗?如果你的信息量够大的话,星相学能适用于任何一个情景。一旦你想要认真揭示事情的本质,这些理论的运用就会困难重重。”

在利物浦大学的餐厅里面,克莱尔专心致志地听着,而拉奇教授则吃饭聊天两不误。“不要误解我的意思。其实也有一些相当成功的例子。你记得那个蹒跚学步的小孩,杰米·巴尔杰吧?”

克莱尔点了点头。有谁可以忘记呢?

“那是保罗·布里顿最得意的时期。他准确无误地分析出两个男孩的一切特征。年龄,家庭背景,家庭成员,每个细节。那确实使人震惊。我的学生都视他为偶像。还记得那个被绑票的婴儿,阿比·汉弗莱斯吗?还有被绑架的房地产经纪人斯蒂芬妮·斯莱特?这都是在保罗·布里顿的帮助下破的案。”又是一口薯条。“然后却惨败在蕾切尔·尼克尔这个案子上。一个带孩子的年轻女人在温布尔登公园被一个拿着刀的疯子袭击,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刺了四十九刀并且遭到性侵犯,然而没有一个人看到。有一个人被捕并被指控,但案子被法院驳回。法官差一点控告警方蓄意陷害这个被捕的人。”

拉奇教授停下来,往薯条上撒满了盐。“告诉你,通过弗雷德和罗斯玛丽·韦斯特两个案件,布里顿相当成功的挽回了自己的声誉。这么说,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个理论也不可能次次都准。还有失败的例子吗?那就是美国的韦科惨案。某那个笃信宗教的疯子,自以为是救世主。心理画像分析人员说,没事的,可以行动。他不是那种自杀类型的,结果却是整个大院都陷入了火海。他不只是自己自杀,还拉上八十个无辜的生命给他陪葬。所以说,犯罪心理画像是能发挥作用,但不要太迷信。”

“我会尽量不让自己走火入魔。”克莱尔用叉子在盘子里拨弄着一小块土豆。看着拉奇大快朵颐,她什么胃口都全没了。

“就算是老头子詹姆斯·布鲁塞尔本人,也有老马失蹄的时候。他最成功的案例是五十年代纽约炸弹狂人的案件。这个精神错乱的白痴,在十六年间把纽约的精锐警察耍得团团转。然后布鲁塞尔来了。他异常精确地列出炸弹狂人的特征:一个中年人,偏执狂,男性移民,和姐姐同住。布鲁塞尔甚至还描绘出他穿衣的特点:双排扣的夹克,扣子扣得严严实实。他讲得一点不差!”

克莱尔礼貌地点点头。假如不用看着他说话的样子,这堂历史课还是有点意思的。

“当然,从那以后,心理画像有很大的进步。美国佬现在把它搞成了一门艺术。看过《沉默的羔羊》吗?我爱死那部电影了。要是有机会,我愿意放弃一切,也要去参观位于匡蒂科的美国联邦调查局研究院。全世界没有哪里可以与之相比。告诉你,任何一个国家的疯子杀人狂的数目都比不上美国。”

“这我相信。”

拉奇把克莱尔的回答视作继续讲下去的暗示。“你看,性犯罪是一种历史相对较短的社会现象。我是说,当然啦,历史上从来不乏强奸和掠夺的事件。但是连环作案的性罪犯,恋童癖者,以及其他的所有的变态,这都是现代社会的现象。可是这并不是是因为有了不断进步的侦探手段和记录方式。你听说过亚伯拉罕·马斯洛吗?”

他停下来,把更多的食物填进嘴里。克莱尔摇摇头,表示她不知道。

“他是一个天才。四十年代,马斯洛就提出了需求层次这个概念。人类的动机不是来自贪婪,而是源于需求。他说人的需求分为四个层次:食物需求,安全需求,情感需求,以及对尊重的需求。你可以在任何的社会阶级或是人群身上发现这一点。当人处于一片荒野之中的时候,他唯一关注的是维持生计,食物是早期人类的最重要需求。”

一提到食物,拉奇又开始往嘴里塞东西。“当食物问题基本解决后,安全的住所就变得重要了。看看任何一种动物就可以知道,越是高级的动物,越看重住处。家,和食物一样,是他们正常生活的一部分。把人类和动物区分开的,是对情感需求,对关系的需求。而且,一些高级哺乳动物也显示出类似的特征,如海豚,黑猩猩和狗。”

拉奇停止了咀嚼食物,利用这段时间喝完了一大杯茶。

“最后就是对尊重的需要。自尊。就是这种需要驱使那些传统的工薪阶层到就业中心去,随便找一份工作,以便能通过职业获得尊严,哪怕那份工作是把粪便从一个地方铲到另一个地方,也不打紧。因为那是工作,意味着自我价值。当然了,如果他吃不饱或无处安身,工作的尊严就顾不上了,更别提人际关系了。”

克莱尔尽力显出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她大老远来到这里,才不是要听什么社会学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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