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克莱尔两周内第三次在媒体上发出呼吁,但也是到目前为止最为艰难的一次。

前两次的呼吁,都是为了让丽贝卡回家,请求见到她的人站出来,请求绑架她的人发慈悲放了她。如今,这些都用不到了。

马特坐在她身边,刚好是不会在镜头里出现的位置。她则读着那篇已排练过的,由警方起草的请求提供线索的呼吁书。

一定有某个地方的某个人,有过怀疑……

了解到某些情况……

看到了什么东西……

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但尝试得太早了。在镜头前,克莱尔情绪开始失控。她丢掉讲稿,开始骂骂咧咧。就在她泪流不止的时候,马特迈步进入镜头和她拥抱了一下,自己读完了那篇呼吁书。但几乎和克莱尔一样,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辞了。

那些记者同行玩味着这一幕,挣扎在对同事的同情和正在揭幕的人类好奇心大剧之间。

皮特曼不动声色,但内心很满意。他感受到了克莱尔的过激情绪,但他认为这种场面原生的感染力是会有结果的。

马特陪克莱尔走出房间的时候,皮特曼走到了台子中央。他想要应对潮水般提问,可是却发现自己是陪着侦缉警司约翰·韦斯曼做案情陈述。韦斯曼此前曾不止一次叫他放心,说这还是他皮特曼的案子,他无意冒犯。但因为如今这已经变成谋杀案调查,涉及两个单独的警察部门的合作,所以,由一名级别更高的警官做首次案情陈述才是唯一恰当的做法。

对此,皮特曼非常大度地默认了。他很快就要到退休年龄了,并不想在最后几年跟上司过不去——更何况韦斯曼还是新上任的。韦斯曼来这个警局还不到一个月,很想在社区里有点声望。皮特曼推测韦斯曼就是想在镜头前出出风头,然后返回自己的办公室,不再现身。

克莱尔和马特单独在旁边的一个房间里,通过视频屏幕观看发布会。若是在其它情况下,马特一定会坐在前排,大声喊叫着,询问那些能在第二天上头条的细节。但此时此刻,那群嗜血的媒体记者却让他恶心。

韦斯曼煞有介事地来回翻着自己的笔记,还和手下的探长核实了一下,然后才开始进行案情介绍,并向受害者家属表示哀悼。对于那些繁文缛节,参会的媒体记者只是礼貌性地听着。但当警司开始谈起谋杀案细节的时候,除了电子记录设备发出的微弱嗡嗡声外,整个屋子立刻安静下来,记者们都在侧耳细听他讲出的每一个字。

“多亏DNA的分析结果,我们现在可以确定,被发现的尸体是丽贝卡·安妮·梅多斯。她是个十岁的女孩,于8月2日,星期五的傍晚在位于佩格韦尔湾的家门口失踪了。”

韦斯曼停顿了一下,好让坐在前排的一名年轻记者有时间跟上。皮特曼轻蔑地注视着那个初出茅庐的雇佣文人。天哪,如此重要的一个案件,新手能搞出什么名堂?他肯定是在最后一刻才被临时派来,顶替经验丰富的老记者的。他连衣服翻领上的身份卡也别反了。皮特曼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个年轻人,准备离开时跟他叨咕几句。

韦斯曼又接着讲了。“很遗憾,由于尸体在水里浸泡的时间太长,解剖结果不能象我们期望的那样详细。不过,我们还是能比较有把握地发表以下看法。丽贝卡的尸体很有可能已经在运河里泡了至少十天,这表明她被诱拐后很快就遭到杀害。我们认为死因是捆绑造成的窒息。”

“她遭到强奸了吗?”坐在前排的年轻人抬头望着他,急切地等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皮特曼怒气冲冲,可韦斯曼却神色凝重地接受了这个问题。整个屋子马上乱哄哄的,还是性犯罪新闻最有市场。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而这位新手这么快就把问题抛出来,他们不由得感到一阵窃喜。

但韦斯曼决定吊一下他们的胃口。“我已经说过,由于尸体高度腐败,解剖结果不像我们期望的那么清楚详细。不过,答案是不,没有迹象表明发生过强奸。”

现场几乎听到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可她是光着身子的,对吗?”那新手紧咬着不放。照相机镜头纷纷瞄向他这里,整个房间闪光灯来势如洪。看来这家伙喝个通宵都不用自己掏腰包了!

“显然,受害人一丝不挂这个事实说明,罪犯可能有性犯罪动机。”

韦斯曼在陈述中避开人名的做法给皮特曼留下了深刻印象。谈到涉性问题时,就略去丽贝卡的名字,而谈到其它方面时,则直呼她的名字,提醒所有人,她可是人家的孩子啊。

“她的衣服都找到了吗?”后面有人问道。

“大部分找到了,有的还没有。孩子的自行车头盔、发箍、袜子和内裤还没有下落。我们水上警务分队的同事还在搜索这些失踪物品,他们相信这些物品也许是被冲走了,有可能位于整条运河的任何地方。”

听众席传来这么一句:“内衣会不会被凶手留下来了呢,作为他的战利品?”

“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他会再次作案吗?”是前排那个新手的声音。

韦斯曼瞪了他一眼。他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但现在别无选择。“我们不得不对这种可能性做好心理准备。能做出如此凶残的攻击,像野兽般杀害一个无助的孩子,这个罪犯显然有着非常,非常扭曲的心理。我们敦促任何地区的父母都要提高警惕——要非常小心。”

“他是不是个连环杀手?”

韦斯曼凶神恶煞般瞪着那个年轻记者。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时皮特曼救了他的驾。

“鉴于目前还没有证据将这起谋杀案与任何其它悬案联系起来,我们现在是把它作为单独的案件看待的。”

那个记者露出一副窘相。韦斯曼松了一口气,巡视着听众,等他们提出另外一个问题。

有人问了一句:“染色的指甲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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