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说、电视剧跟漫画里,或是大众媒体跟社会认知中,警察都被贴上苯蛋的标签,但事实上警察似乎相当聪明,竟然在一天之内就揪出我的身分。我的确曾经想像过这个情况,却没有预期真的会发生。

时间是下午三点四十一分,今天我翘课了,一整天都里在家躺着。这是当然的,因为中村跟石渡没有立刻离开,直接就在现场用手机连络警察,结果今天电视上不停播放以前从空中拍下的仓库影像,我看得浑身不自在。稍微打开大门观察外面,就看到两个穿西装的男人下车走过来,带着这栋公寓的房东,脚步很大声地爬上楼梯……警察。

虽然穿着不起眼的衣服,那两个人却散发出寒冷的魄力,我很清楚地感觉到。如果平常有在吃人肉,对于每个人的能力,即使不到透视的地步,也能大致看穿。会爬上楼梯,就不是要找一楼的住户,所以只剩下二楼跟三楼,而我所居住的房间,就在三楼的最里面。

疑似警察的二人组经过二楼,踏上往三楼的阶梯,因此我确定他们是要找三楼的人,马上就关起大门,上了锁跟链子,将电视机关上。我的心跳加快,耳后的血管像是要爆开一样,这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是的话该有多好。

不过,警方是怎么辗转追踪到我身上的呢?果然还是从仓坂医生那边吗?算了,现在已经无计可施,后悔也没用了。我快步走向阳台的落地窗,然而一想到这是三楼,又停下脚步,我并不是什么怪盗或奇人,不可能从阳台跳下去逃走,当然平常也没有准备绳索之类的东西,如果把窗帘绑起来往下垂……还是下不去,况且现在哪来的美国时间。

叮咚——门铃响了。我全身僵直,冷汗如泉涌,一瞬间整个背后都湿透了。叮咚——第二次,叮咚——又一次,叮咚——再一次。怎么办?一定要有所行动,我知道不可能死守在里面,因为没打造备用钥匙的房东,在这个地球上是不存在的。

怎么样?逃得了吗?

右半身的口气很愉悦,简直像是小朋友在讨论去游乐园的感想,这家伙觉得我被警察逮捕也没关系吗?明明跟我是一体的,却不跟我站在同一边吗?

不可能站住同一边的吧?我们是敌人喔,从一开始就是了。

“可恶!”我不由得大叫,讨厌,我不要、不要、不要被捕,我不要,绝对不能被警察抓走。我曾经做过一次被警察逮捕的梦,罪名是强盗杀人——杀了旅馆的女老板把现金抢走,逃亡到最后,我藏匿在某处的民宅,可是警察出现了,我想从窗户逃走,结果前面停着好几台警车,然后警察堵住我的去路……这辈子应该没有比醒来后发现那是一场梦更令人打从心底欢喜的吧,当时我甚至忍不住掐自己的脸颊确定会痛。

现在全身布满了比当时更胜数十倍的恐惧,膝盖跟下巴都开始颤抖,视线模糊,汗水流进眼里,房间变得一片茫然,全身发热,可是脖子跟背后却出奇地寒冷,很不舒服的感觉。

梦中的我被逼入死角,坦然向警方伸出双手就擒,然而现实世界中的我不会那么轻易地放弃。这是当然的,即使再怎么未成年,我都已经杀害四条人命,还吃下不计其数的人肉,免不了要遭到侧目。而且那些道貌岸然的圣人,一定会以善意跟正义为名,行使所谓知的权力,把我连名带姓地报导出来吧,绝对不会错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必须要遇到这种事?我也想要吃普通的食物啊,想要吃巧克力跟生鱼片,或是焗通心面跟牛丼,还有蜂蜜蛋糕、披萨跟生菜沙拉……想要以这些东西维生,我已经受够吃人肉了,讨厌!

门铃响了第五下。即使如此,我还是不去开门。

“山本砂绘小姐?有人在吗?”大门外面传来男性粗鲁的嗓音:“山本小姐?”

当然,我没有回应。

“山本小姐——”又叫了一次,这回还加上敲门声。“山本小姐——”咚、咚——“山本小姐!”砰、砰——

我拉起衣摆擦拭脸上浮起的汗水,从厨房抽出一把菜刀,然后进入备战状态,打算跟接下来即将闯入屋子里的警察搏斗。

怎么样啊?还是杀掉吗?

右半身把眼前的情况当作电影动作片在观赏。吵死了,闭嘴,我可是很认真的。

“我们要进去啰——”

男人叫唤房东的名字,开始采取行动,接着传来钥匙插入的声音,房东终于发挥了他的功能本领。可恶,没有逮捕令就进到别人家里,简直跟非法入侵是一样的。然而根本没有人会听我讲的道理,于是门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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