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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

在章荪兰轻佻地注视下, 裴海音慢慢地弯下了腰, 捡起了地板上已经被沾湿的支票。

与此同时,章荪兰满是鄙视地“哼”了一声。

裴海音直起身子,不紧不慢地甩了甩支票上的茶水,慢条斯理地说:“章女士,我不知道您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作为过来人‘好心’提醒我,那么, 您的忠告我已经收到了。如果您只是想来羞辱我, 甚至羞辱我的父母,那么,您的目的也达到了。”

“作为一个女人, 我崇敬您的成就,您是众所周知的‘章女士’, 您活出了自己,不是豪门的附属品。作为一个长辈,我尊敬您, 从您进门,该有的礼数我一项都没差——我的父母虽然穷, 爸爸更是重病缠身,但他们把我教养的很好。”

章荪兰定定地看了裴海音几秒钟, 接着嗤笑一声——说话的艺术啊, 明里在褒, 暗处在贬——这不就是在说她虽然事业有成, 腰缠万贯,却没什么教养么?

“章女士,您要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吩咐的话——”

裴海音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章荪兰傲慢地一挑眉,那细长的眼尾又风情又刻薄:“这是我儿子的家,我愿意来就来,喜欢呆到什么时候就呆到什么时候,你有什么资格赶我走?真以为和棠舟领了个结婚证你就能端女主人的架势了?现在该走的是你!你的父母不是很好吗?既然那么好,你怎么不回去跟他们去睡草垛子?!怎么不去嫁给那个穷医生邻居?说到底,你不也是嫌贫爱富吗?”

裴海音微笑了一下,半垂着头将手中的支票给整整齐齐地叠了几折,然后她抬起眼,依然微笑着,声音却冷到了冰点,“章女士,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人与人之间的尊重是相互的——”

说完,裴海音就一把揪住章荪兰的领口,用力一扯——高档丝绸撕裂开来,章荪兰白花花的胸丨口露了出来。

章荪兰尖叫了一声。

玄关处的们黑衣男人听到章荪兰失控的叫声,立刻往客厅里冲。

同一时间,裴海音咬牙切齿地将手中叠得整齐的三张支票塞进了章荪兰藏蓝色的内丨衣里。

“够了吗?”

她用章荪兰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反问对方。

“夫人——”

那些黑衣男人冲到客厅集体愣住了。

“啊——”

章荪兰尖叫着护住胸口,声音处在破音的边缘,对那些男人吼道:“滚!!!”

裴海音冷漠地打量了一番章荪兰,最后她从壁柜里拿出一条水蓝色的围巾,慢慢悠悠地围在了章荪兰的脖颈上,为了防止对方走光,她甚至还帮助对方多绕了几圈。

章荪兰狠狠地看着裴海音——这么多年,都是她在斥责别人,已经没有人敢如此侮辱她了,上一个敢这样做的,还是那个女人。

因为那个女人的存在,不论她再怎么自我强大,都只能是续弦,这辈子她都无法成为结发妻。

结发妻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连她儿子的结发妻都敢羞辱她!

直到那个女人的脸和裴海音的合二为一,章荪兰愤怒地扬起胳膊,一个巴掌就招呼了过去。

但她的这个巴掌没有打成功。

因为当她的胳膊将要落下之时,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开门声。

此起彼伏的:“二少爷。”

紧接着玄关处就传来了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的声线:

“你们……?”

李棠舟一走进客厅,他就住了脚——章荪兰坐在沙发上,裴海音半蹲在沙发前,伸手在帮章荪兰整理着围巾,而章荪兰那玄在半空中的手传递出了全部的信号:

如果不是被他撞到,章荪兰就要下手抽裴海音巴掌了。

李棠舟轻轻拢起眉。

章荪兰不着痕迹的收回手:“棠舟……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参加客心的宴会了吗?”

李棠舟立马否定,“别别别,我是去参加客航的宴会,那可不是客心的,您最好弄清楚主人公。”

章荪兰很不满李棠舟的回答,她一把推开裴海音,气哄哄地站了起来,“江客航和江客心是亲兄妹,你当我不知道?”

就在章荪兰推裴海音的那一下,李棠舟立刻跑上前,将裴海音给扶住了——她的面容、黑发、肩膀都泛着水光,再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蛋,目前没看出来被打的痕迹——

“我要是不回来,章女士是不是准备把天给戳破啊?”李棠舟紧皱着眉心,将视线从裴海音挪到了章荪兰的脸上,“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要是有气就找我来撒,你欺负她干嘛?……恩?”

“棠舟!”章荪兰大步走上前去,指着裴海音,质问李棠舟,“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这么跟妈妈说话?”

李棠舟原本是扶着裴海音的,见章荪兰过来,他下意思地就将裴海音给挡到身后了,听完章荪兰的话他只是没什么情绪地回了一句:“你心里明镜儿一样,我可不是第一天这么跟你说话了。”

“棠舟……你不要这么跟妈妈说话啊!”章荪兰嘴角微微抽搐,“你这样太伤妈妈的心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一心一意对你的,这个女人——”

说着,章荪兰猛地掐住裴海音的胳膊,将她从李棠舟的身后给揪了出来,“你别给我往我儿子后面躲!刚才你是怎么对我的?现在棠舟回来了,你就装柔弱了是吧?”

她狠狠地瞪了裴海音一眼,又转向李棠舟,“你怎么能为了护着这个女人而伤害我呢?妈妈不是不让你找女人,江客心、何美芸……那么多和你门当户对的大小姐你不要,就非要找这个只为了钱的女人?”

李棠舟二话不说地从裴海音的身上扯开了章荪兰,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用不着你质疑我的眼光和审美,你也别在这给我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看看现在几点了?”李棠舟用指尖点了点腕上的表盘,“都下半夜了吧,你赶紧回家去——”

章荪兰突然委屈了起来,“你娶了媳妇就不要妈妈了?”

“我没说不要你,但是你现在需要先你自己的家——”

李棠舟不再理章荪兰,而是拔高了点音调,“都给我进来!”

玄关处的黑衣男人们立刻冲了进来。

李棠舟回过头,轻轻地拍了拍裴海音的肩膀,温柔地沉声说:“等着我。”

裴海音看着李棠舟在那些男人的跟随下,揽着章荪兰出去了。

她一脸平静地走上楼,将她的书本和常穿的几件衣服都装进背包里,最后从阳台取回她的爱尔兰小竖琴,艰难地抱在怀里,一步又一步地走下楼。

在楼梯的半腰处,李棠舟迎面走来。

他扫了下裴海音怀中的小竖琴和背后的包,面色顿时变得晦暗,他深深地注视着裴海音,“你要做什么?”

裴海音努着嘴:“我要走!”

这个时候裴海音才从竖琴的演奏中抽离出来,下一刻,黑色的阴影就笼罩了过来。

她微微一抬头,是“钢琴王子”何哲林绅士又礼貌地对她伸出手——

是啊……表演还没有彻底结束,他们还需要谢幕。

刚才在后台,为了舞台礼仪,她一咬牙才搭上了何哲林的手,而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哪怕她从今天开始背上不懂舞台礼仪的丑名,也无论如何都不敢再搭何哲林的手了。

她投给何哲林一个略微抱歉的眼神——

何哲林悬在半空中的手尴尬地收了回去,但依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和裴海音一前一后鞠躬下台。

裴海音一走进后台,米拉就拥了上来,她有一百种方法去夸赞自己的专属竖琴搭档——

“棒棒棒!棒呆啦!这首完成度太高了!”

裴海音很想回以米拉一个笑容,但她怎么都笑不出来——满脑子都是最后她下台前,他那不阴不阳、意味不明的笑。

“只不过你和何哲林后来发生什么了?舞台礼仪做的不太好啊。”米拉笑了起来,捧起裴海音妆容精致的小脸,“不过‘高冷竖琴’什么的……还是不错的是吧?”

就在米拉对裴海音说笑的时候,一个美女在其他几个女生的拥簇下趾高气昂的从她们的身后走过,并用不高不低,但却可以让裴海音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嘲讽着——

“我当是有多清高呢,以前不是一向不屑于来这种场合表演赚钱的吗?”

“呦~亦珊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们‘竖琴女神’以前不是看不起这种场合,而是看不起下面的观众而已,这次听说李棠舟、姜彦冰那几个大佬都到场了,不就立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献起媚了?”

“是呀,据说现在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儿就喜欢包养学音乐的,或者学语言的,学生妹是最好了,带出去又年轻又有逼格,咱们‘竖琴女神’可不就等着台下面的某个大佬的垂青,一举飞上枝头呢。”

米拉本来捧着裴海音的脸正笑着呢,听到这些话立马脸都扭曲了,扯开膀子就一嗓子,“说什么呢?!”

裴海音皱了下眉头。

“别用你们的心里去揣度别人!尤其是你,舒亦珊,你就怕你的朋友们不知道你勾搭的那些大款儿?好歹你成绩不错,作为同学给你个忠告,有时间就好好练琴,不要在背后说这些有的没的恶心人!”

米拉作为长笛高手,肺活量是首当其冲的,连珠炮似得一口气,连给别人插嘴的余地都不留。

以舒亦珊为首的几个女生深知吵不过米拉,而且现在也不是吵架的场合,真惹到了上头,别说她们会立刻被丢出去,以后的日子还要吃不了兜着走呢。

她们离开之前气呼呼地丢下一句:“裴海音、米拉,你们两个等着!”

“等着就等着,滚蛋!”米拉一点情面都不留。

裴海音现在根本没有心情理这些破事,只是小声跟米拉嘀咕了一句,“我要不是因为缺钱,才不会来这种危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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