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丽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滕哲上车离去,心中涌起了一丝丝惆怅。

“怎么还不走啊?”杨曦走进办公室来问到。

“等你呀!”乔小丽说。

“等我?等我干什么?”

“今天是元宵节,走吧,到我家过节去。”

“你今晚不值勤?”

“不啊!这么多男子汉,会让我这小女子值勤吗?哈哈。”

“到你家去不好吧?会打扰你们的。”杨曦说到。

“打扰什么啊?我已经给老妈说了有个朋友要到家里去吃饭,叫她多准备几个菜哩,我老妈一听啊,哈,高兴得不得了啦,她说下午单位上也没什么事,就提前下班买菜去啦。”乔小丽说完站了起来,扶着杨曦的肩膀问到:“你知道我老妈为什么这么高兴吗?”

“不知道。”杨曦摇了摇头。

“她以为我要把男朋友带回家去呢!”乔小丽嘻嘻地笑到。

“那我去就不好了吧?你老妈一看不是你的男朋友,那不就高兴不起来了吗?”杨曦犹豫到。

“那有什么呀?你是我朋友嘛,她哪能不高兴呢?走吧!”说完乔小丽提着挎包就拉了杨曦一下。

“那你男朋友呢?”杨曦歪着头问到。

“我哪有什么男朋友啊?我简直就是个没回头率的人呀,哪象你,围着转的有一个加强连啊,嘻嘻。”

“哈哈,不会吧?”杨曦说:“即使有一个加强连,也只会仅仅是那个连部的通信员围着我转,其他的人包括连长指导员的都被你牵走了啊!”

“怎么还不走啊?等着请我们大家都到你家去过节吧?”张行站在门边中嘻皮笑脸地冲乔小丽说到。

“那是!敢跟着走吗?”乔小丽敛住笑,问到。

“有什么不敢的?走啊!”张行说。

“行!我们走。”乔小丽拉着杨曦就出了门,下楼后回头对张行说:“跟着啊!别被别人拐跑了哦!”

走到路口,乔小丽招了一部的士,拉开车门的同时对张行说:“你坐前面吧,我和乔小丽坐后面。”

“呵呵,我另外打部车,你们先走,先走,我随后就到。”张行讪笑到。

“不跟着去是小狗!”乔小丽咒到,然后对杨曦说:“我们上车。”

杨曦问:“张行会去吗?”

“可能吗?”乔小丽说:“他女朋友在家里等着他的哩。”

正是下班高峰,车行如蜗牛,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了乔小丽的家。乔小丽的家在市委大院里面。

“小丽回来啦?”乔小丽与杨曦刚进屋,厨房里传来了问话声,是乔小丽的母亲。

“啊——,我回来啦!”乔小丽答到。

“客人呢?”

“一起来的。”

杨曦走到厨房门口,往里面叫到:“阿姨好!”

乔小丽的母亲听到是女孩子的声音,一愣,没有转过身来,说:“好,好,来了啊?快请坐!坐!我这会抽不开身啦,小丽你招呼一下啊!”

乔小丽答到:“知道啦。”然后对杨曦说:“你坐啊!”

客厅不算很大,一套沙发,一个小餐桌,加上一个电视柜,把客厅占据得已经没有多少空间。电视柜挨着的墙壁上挂了一幅字画,上书“宁静致远”四个大字,这是通常都能见到的。杨曦在沙发上坐下,感到有些拘束,问乔小丽:“你爸还没回来?”

乔小丽往旁边的房间呶了呶嘴:“可能在里面看书吧。”

乔小丽的母亲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把菜放在餐桌上后走了沙发边来问到:“是小丽的朋友吧?”

杨曦站起来说:“阿姨好!”

乔小丽介绍到:“妈妈,这是医学院的杨老师,现在在我们科里面帮助工作。”

“呵,是老师啊,你坐,坐。”乔小丽的母亲仔细看了看杨曦,一怔,问:“杨老师是哪里人呀?”

“江城。”

“哦,那可是个好地方啊!你先坐会,还炒两个菜就吃饭了。”乔小丽母亲说完往厨房走去。

乔小丽的母亲脚还未踏入厨房又转过身来,说:“我怎么看到你好面熟呀?”

“不会吧?”乔小丽说:“人家杨老师到医学院来上班才一个学期哩!”

“你好象当年我们知青点里的杨丹丹啊,她后来也到江城去了。”乔小丽母亲不管不顾地盯着杨曦看着,说:“你母亲不会也姓杨吧?”

听到这话,杨曦一愣,但面部表情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心想哪会这么凑巧啊?她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说:“我母亲姓王。”话说出口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说实话,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哦!”乔小丽母亲笑到:“长得真象啊!我还以为是呢。”

乔小丽母亲回到厨房后,边炒菜边唠叨了起来:“我那个同学杨丹丹呀,长得与你很象,可漂亮着哩。可惜啊,就是成分不好,一直回不了城,我们离开知青点几年了她都还在那里呆着,本来看到就要落实政策了吧,可又不知怎么的,她肚子大了,也不知道她是与哪个怀上的,后来不好意思回到城里来,听说嫁到你们江城去啦。”

乔小丽朝杨曦笑到:“我妈呀,只要家里一有人,她就会不停地唠叨。所以我爸一回到家来嘛看到我妈在,就会躲到房间里面去看书,嘻嘻,想图个安静呀。”

“唉!我这同学啊,听说后来嫁给了一个工人,说是一点文化都没有的一个人,还经常喝醉酒骂街,这还不是无缘无故地怀上孩子的原因呀!要不哪就会这样作贱自己去嫁给一个没文化的人呢?所以我经常说呀,女孩子要学会自重、自尊、自爱,要不把自己的前途都毁了啊!”乔小丽母亲的话伴着锅铲的撞击声传出来,带着一股浓浓的油烟味。

乔小丽发现杨曦脸色突然苍白起来,问到:“你怎么啦?”

杨曦咳了两声,说:“可能感冒了,有些难受,我想先回去了。”

“那怎么行?怎么说也得等把饭吃了再走吧!”

虽然端上来了一桌好菜,但杨曦已没有了胃口,勉强吃了点东西,就借口感冒身体不舒服从乔小丽家出来了。乔小丽说送她回来,她谢绝了。坐在车上,泪水不自主地往下淌。泪眼朦胧中,城市的夜景,更加迷离。她不愿意思考任何问题,此时大脑的功用好象就是将郁积在神经传导线路上的伤痛通过泪腺的蠕动一滴一滴地挤出再连成串,任其在两颊慢慢地流淌。

“走哪里?”的士车司机问到。

“医学院。”她忍住哽咽,勉强吐出这三字时,气若游丝。

“到哪?”的士车司机没听清楚,大声地再次问到。

“医学院!”杨曦鼓起气息也大声地叫到,哽咽的音调已昭然若著。

司机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学校已经放假,寒冷的夜晚里,校园内寂寂无声。她住在学生第二宿舍,在二楼里住的全是象杨曦这样到学院来工作不久的年轻教师,新修的教师公寓还未竣工,他们还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楼梯口对着的这间是生物教研室的一个刚工作的女教师,放假后也没有回家,在复习准备考研。生物教师的房间内静静的,也不知人在不在,不过在与不在杨曦都已经没有心情再去与她打招呼了。她慢慢地走上楼去后,又慢慢地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前,掏出钥匙来正准备开门时,那个生物教研室的女教师已经开门出来向她问候了:“哈,终于回来啦?”

“嗯。”杨曦实在不想多说话。

“到我这里来坐坐呀!”女教师很热情,一人在外,谁都怕孤独。

“不啦,我想休息了。”要是前几天,用不着别人开门相邀,杨曦都会自己去敲门的。

“早啦点吧?”

“很困的!”

“哦,你是不是生病啦?”女教师感到很奇怪。

杨曦摇了摇头。

“好吧,那你休息吧。”门又关上了。

进到室内,她换上一双拖鞋后就往床上一躺。假期学校不再往学生宿舍供暖,室内气温很低。躺了一会,感觉寒冷,起身去把电暖气开上,开到最高功率。房间很小,门窗关闭得很严实,室内温度很快地就升了起来。

开了电暖器后,杨曦就搬了张椅子来坐在电暖器旁。一个红漆樟木箱放在电暖器旁的条桌上面,特别显眼。这个红漆樟木箱,式样很陈旧也很简单,一个长方体,在箱盖的扣合处加了锁袢,但很结实,就象她童年的酸楚记忆从来没有从她心底抹去一样。

“你他妈的,养个母鸡会下蛋,你能干什么?”从一懂事起就听到父亲经常这样骂母亲,那是在父亲喝醉酒之后。这个时候母亲会颤抖着,胆怯地将她护在身体后面,任凭父亲的辱骂,绝不还口。

再后来,她也成了父亲酒后的发泄对象:“你他妈的,你这野崽,你这杂种……”于是,后来许多小朋友都不与她来往,明里暗地里都说她是个没有父亲的野崽,说她母亲是个烂货。一直到了十三岁时父亲因酗酒过量死亡,她才脱离了受辱骂的日子。同学们也才慢慢忘记了她曾经是野崽的历史。

她曾问过母亲为什么,可母亲都是含着泪水没有向她作任何解释,一直到母亲去世,她才知道一切。

那是在读硕的时候,还有半年多就要毕业了,突然接到母亲病危的通知后,她请假回到江城,陪护着母亲,直到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

清理家里的物品时意外地从红漆樟木箱里找到了一个笔记本。笔记本是用绸布包着的,放在箱子的最底层。这个樟木箱放在家里一个不显眼的角落,箱内装的是一些早已过时的衣物,已经很多年没有打开过了,上面积满了灰尘。也许母亲早已忘记了这个笔记本的存在,但却使杨曦知晓了自己身世的隐秘。

笔记本的纸质已发黄,扉页上是铅印的两行红体大字:“最高指示”“安民告示”。正是这个“安民告示”让杨曦知道了自己的生父以前是与母亲同一个知青点上的知青,红漆樟木箱是他送给母亲的,当时他是村里的一个不错的木匠。同样的红漆木箱,知青点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都是他亲手做的,但他送给母亲的这个材质是最好的,上面没有一个疙疤。后来他返城了。两年后考上了大学的他,回到村里来看她,那时知青点里只剩下了她一个知青,她是因为家庭出身不好一直得不到返城的机会。而就在这次来看她时两人有了那么一次。母亲的日记上写的是一个雨天,他来了后雨就下个不停,越下越大,知青点屋檐上淌下的雨帘把屋子与外界完全隔离了,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个雨天在那个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几个月后她到城里去找到了他父母的家里,他母亲说他早已成家,而且刚生下了一个儿子,让她不要去打扰他们的生活。她默默地离去。感受到已经腆起的腹部,她不敢再在知青点上等待返城的机会,一个红漆樟木箱子将她的过去全部装载着到了江城。

她的父母也就是杨曦的外公外婆在这之前带着大儿子已调到江城工作,因为要照顾杨曦母亲的外公外婆。而这两对外公外婆看到已经肚子微腆的杨曦的母亲,气得全都生了病。杨曦的大舅赶紧将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了同厂的一个工人并结了婚。生下杨曦时因为大流血,又加上产褥感染,杨曦的母亲已经再也没有了生育能力。

日记时断时续,有时一周记上一两次,有时几个月记上一次,一直到杨曦满十三岁的那一年日记就再也没有续写下去了。从中杨曦也看到了养父除了酒后发泄一下自己的怨气外,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但杨曦却认为已经无法原谅儿时养父对她的伤害,她的记忆里早已经没有了父亲的概念,除了那刻骨铭心的辱骂外,再也找不到了养父的影子。

小时一直在问自己的生父到底是谁,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底,使她无法得以安宁,看到了母亲的日记后终于找了了答案。也知道了为了什么她是随母亲的姓。但新的烦恼又困惑着她,生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抛弃她们?于是当红岭医学院到学校去要毕业生时,她毫不犹豫地就选择并来到了这里。

为什么要把这红漆樟木箱带来呢?为什么要到红岭来呢?难道是为了探寻自己的身世寻找无情无义的生父?

不!不!不!杨曦在心里不停地否认着。虽然通过母亲的日记已经知晓了这个人的姓名,并无数次地在心里暗暗地念着这个名字,但杨曦还是在不停地否认着自己要寻找生父,她觉得,她对他有一种刻骨的恨!如果不是他的无情无义,她们母女俩会受到这么多年的羞辱吗?不过,为什么母亲在自己的日记里还流露出对他深深的眷恋呢?

面前的电暖器通红的炉管将杨曦的两条小腿烤得发烫,她稍微移动了一下位置,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儿时的光阴。那时的冷天里,每个清晨,天还没亮,养父都会悄悄起床,将她的衣

服裤子先放在铁炉上烤热,再将她唤醒。养父只是在酒后才会辱骂人呀。学医后,杨曦知道了那是病理性酒精中毒,但她从没想到过养父的好处。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呢?

她的两眼,又有了些湿润。

早上起床后,杨曦似乎又恢复了活力。昨晚怎么上的床,她已浑然不知。只是早上起来后发现衣裤都未脱。她暗自笑了笑,怎么昨晚会懒得连衣裤都没脱呢?一晚上的胡思乱想似乎早已被她抛在了脑后。伸个懒腰,爬起床来,对着窗外,微微一笑,再去洗漱。昨晚进食太少了,已经感觉到有些饥饿,胃脏还有点隐隐作痛,就到学校食堂去把肚子填上。之后她想到图书馆去查点资料,可走到图书馆门口时发现大门是关着的,才想到今天是星期天,就又回到寝室来。

杨曦在这个学院来工作已经一个学期了,但除了教研室里的老师,在学院里没有其他熟人,唯一的一个关系较近的就是那个同住一层楼的生物教研室的女教师,但也是放假后的这段时间里晚上无聊了的时候两人才在一起闲聊闲聊,也没多少深交。本来寒假与在其他地方工作的几个同学约好了要到海南三亚去旅游的,但一听说要她到公安局去兼职,立即就推辞掉了与朋友的约定。读书的时候曾听了公安一个老法医的讲座,她被那些离奇曲折的案件深深地吸引了,总想着自己能亲手办上几个漂亮的案件。本来想考警进入公安工作的,可后来还是决定了到这个学院来工作。滕哲到学院来邀请她到公安兼职,她心里暗自高兴,心想着真是天遂人意啊。到技术科上班几天后,出了几个现场,感觉到学校教育与现实工作有些脱节,特别是在现场分析上,虽然也有一些《现场勘查学》之类的书籍,但大多是以刑事案件的现场勘查为主,而且并不是从法医学的角度切入,对法医学专业的学生来说并不是特别适合。她想也许一些学生毕业后在实际工作中感到很不适应就是因为在现场勘查上造成的吧。因此暗自里想积累些资料,以后好从法医学的角度入手,编写一本现场勘查学之类的书,标题都想好了,叫《法医现场勘查学》,或者叫《法医学现场勘查概论》什么的。

这一想到自己的使命,杨曦在寝室里再也呆不住了,把外衣一套在身上就出了门来。

星期天的早晨,行人很少,街上显得有些冷清,也许这个时候人们都还猫在床上睡着懒觉吧。来了一部公共汽车,看到是自己要走的方向就跳了上去,车上没几个人,售票员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在报站名,听到这带着明显方言痕迹的普通话,杨曦不禁哑然失笑,又怕售票员感觉是在嘲笑而迁怒于她,赶紧把脸转到一边去了。

一路上,车流量也不大,到处都是秩序井然的样子。也许是出门很难得遇到一回不塞车的时候吧,杨曦感到非常愉快,一进到技术科的走廊里就高声地唱起了流行歌曲来,突然乔小丽从她的办公室里闪了出来。

“嘘——”,乔小丽打了一个手势,制止了杨曦的歌声。

杨曦立即把脚步放轻下来,过去一看,除了乔小丽的办公室外,其他几间办公室的沙发上都躺得有人,即向乔小丽做出询问状。

乔小丽轻声说到:“昨晚发了一起碎尸案,他们忙了一个通宵,刚刚才得到睡哩。”

杨曦一听,赶快走到化验室去,想看一看碎尸块,可化验室里却没有见到,又走回办公室来向乔小丽问到:“怎么没有见到尸块?”

乔小丽说:“哪会放在这里啊,又不是一两小块东西,放在尸检所里的呢!”

“怎么他们昨晚没有叫我呀?”杨曦又问到。

乔小丽轻轻地把门关上后,说:“是呀,早上我也这样问他们的,我说:你们怎么不叫杨曦呀?杨曦没来你们居然能熬一个通宵,哪来的动力呢?他们说啦:杨曦的手机是关起机的呀,怎么通知得到呢?唉!要是她来了的话我们现在都还会很精神着的哩,她没来呀我们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了,只好睡觉啰。嘻嘻!”

“哈,又取笑我了啊?还说是好妹妹呢!哼!”

“谁敢取笑你呀?你是姐姐嘛!哼,就大我一岁多……多那么一点点!”

“大一天也是姐姐嘛,谁叫你不早点出来?”

“唉,我也想早点出来呀,可老爹老妈说啦:呆着吧,等一下吧,怎么能同杨曦那疯丫头一起出世呢?嘿嘿,这一等呀,就等了一年多唷!”

“哈哈,难怪长得这么水灵哟,原来在娘肚子里滋润了这么长时间啊!”

“你……,你真是硕士毕业?”

乔小丽这个问题问得很突然,杨曦感到很奇怪:“怎么啦?难道会是假冒伪劣?”

乔小丽伸出手来把头顶拍了拍,故作恍然大悟状:“难怪呀!早产儿是要聪明些啊,谁让人家早早的就见到了阳光了呢!哈哈——”乔小丽一兴奋起来,嗓门也就大了。

“嘘——”杨曦手指往嘴前那么一挡,两人赶紧憋住了笑。

斗嘴一停顿下来,杨曦又迫不急待地问到:“碎尸案件是怎么个情况啊?”

乔小丽说:“我也不很清楚,只是今天早上听他们说案件是昨天下午六点过钟发现的,好象是在清江河发现的吧,有个钓鱼的把一个编织袋钓了起来,打开一看,是人的躯干,吓得他赶忙跑回了家里,后来打电话给110报了案。我们科里接到通知是晚上八点过了,尧科长带着科里的人到现场去了后,只发现那截躯干,四肢与头颈部都没看到。他们就把发电机发动后打着探照灯沿着河岸上上下下的用竹竿去挑,马天军和另外一个喜欢冬泳的侦查员还跳到河里去捞,弄了一个晚上,什么也没找到。他们说睡一觉起来后除了法医到尸检所去检验那截躯干外,其他的人还要到现场去找尸块哩。”

这时火炉上放的一个不锈钢锅“突突突”地冒起了热气。

“什么气味?”杨曦问到。

“熬的姜汤,刚才我跑到菜市场去买的生姜,等他们醒来让他们喝啊,要不都生病了的话这技术科就得关门了,是不是啊?”乔小丽回答到,忽然又想起了起来:“噫,你的病好了吗?昨晚看你那脸色怪吓人的!”

“哈,好啦,没事啦,我感冒就是一个晚上的功夫都会好的。”杨曦说:“你好心细啊!不锈钢锅也是才买的吧?”

“也是才在菜市场买的。”乔小丽说:“不心细不行啊,有你这么优秀的人在这里,万一这帅哥都被你拐走了咋办啊?”

“放心,我可不会与你争的,君子不夺人之好嘛!嘻嘻,说,看中谁啦?我给你留着。”

“去你的吧!你真想全都拐走啊?”乔小丽笑到。

“没有啊,这里还没有我看中的哩,哈,全是些小屁孩子些!”

“看来你很成熟啦?”

“当然比这些小屁孩子些要成熟得多啦!”

“难怪得呀,成熟得象红苹果一样的,谁看了都想亲一口呢!”

“都说小丽文静,原来是做给帅哥们看的啊!帅哥们一不在,哼!就原形毕露了吧?说话都咬人啊!”杨曦笑到。

“即使是这样吧,也都是跟你学的啊!谁叫你是老师啊。”

“算啦,不和你说啦,我得看会儿书了。”杨曦说。

“看什么书?”

“法医人类学。”

“肚子里这么多学问,还要看啊?”

“不看咋行啊?活到老学到老嘛。”

“呵呵……”乔小丽禁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姜汤里放有红糖嘛?”

“没放啊。”

“不放糖怎么喝?还不快去买呀?”

“好,好,我去,我去,不打扰你老人家的学习,你得给我把锅里的东西看好啊!”乔小丽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杨曦到技术科来当上兼职法医后就与乔小丽合用一个办公室,平时常要用的书籍也放在了这里。乔小丽一走,她就找出来一本贾静涛主编的《法医人类学》仔细地看了起来。

一会儿功夫,乔小丽打了个电话来,说:“没找到卖红糖的,咋办?”

“那就买冰糖吧。”

“你想吃点啥呀?我给你带回来吧。”

“油煎冰淇淋。”

“啥?”

“嘻,啥都不要,你赶紧买了回来吧。”

放下电话后,杨曦又埋头看起书来。

又过了一阵,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以为是乔小丽回来了,可仔细一听又不象。她怕来人把在补瞌睡的人惊醒,就开门走了出来,一看,是滕哲大队长来了。她笑着对滕哲点了一下头,指着其他几间办公室轻声说到:“都在补瞌睡哩。”

滕哲说:“噢,乔小丽呢?”

“出门买冰糖去了,给他们熬姜汤喝,马上就回来。”

“她回来后你给她说,其他人再睡一会,把延清和鄢仁先叫醒,你们三个先到尸检所去把尸块检验后再把尸骨处理了,早点把年龄、性别、身高确定下来。其他人醒了后抓紧到现场去,再去找其他的尸块。”

“好的。”杨曦答应到,然后又对滕哲说到:“滕大进来坐一会吧?”

“不啦,我还有其他事情,等会你告诉延清,尸骨处理完后马上给我讲。”

“好的。”看到滕哲要走,杨曦赶紧问到:“滕大,垃圾场的那些尸块标本找到主了吗?”

滕哲说:“找到了。忙乎了一个通宵啊,张行他们跑了几个卫生学校后终于在中医学校查到了尸块的来源了。中医学校与市卫校合并组建成一个医学专科学校,寒假后就正式挂牌了。所以原中医学校就趁着寒假把原来的一些仪器设备搬到新组建的学校刚修建的教学楼去,在搬运的过程中,搬运工不小心将解剖教研室的两个装有标本的玻璃缸打坏了,怕承担责任,就悄悄地扔到了垃圾箱里去了。张行他们找到这个学校解剖教研室的老师时,老师说,东西搬运完后他们就发现少了两个标本盒,追查下来才发现是搬运工打坏后扔掉了,再去找时却找不到了,就没有再去管它。”

杨曦笑到:“滕大,你说话象在背书一样,哈。”

滕哲说:“在老师面前,学生只能这样嘛!”

杨曦说:“滕大又拿我取笑了!”

“哪里呀?我从小都怕老师,现在还怕,嘻嘻。我还有事,走啦!”

滕哲刚一走,电话又响了起来。杨曦赶快去把话筒拿起:“喂!”

“给你带点吃的东西回来吧,都到中午了,想吃点什么风味的啊?”

“唉,你这疯丫头,还在外面窜啊?带快餐盒饭就行了,多放些肥肉啊!”

“好的!我马上就回来啦,乖乖地等着吧。”

“等等!”杨曦突然想了起来:“你再带盒方便面回来吧,肥牛牌的。”刚才滕哲一走,杨曦想起了这几天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假如送给刘辉的那盒方便面是事先有人把毒放在了盒内了呢?放进毒物后再把盒盖封上会不会被别人明显地看出有异样来呢?她想测试一下,她记得刘辉监室里的那盒方便面的牌子是叫肥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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