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顺治皇帝离了北京以后,在途中思忖前行的方针,便想不如向五台山的清凉寺而去。昼行夜宿,也不知行了多少路程,才到了五台山。那清凉寺的住持和尚名唤 园智,年已八十多岁。那天恰因奉了巡抚的密札,大做道场,说是为了先皇顺治皇帝而做的。顺治皇帝在寺外听得小和尚谈论此事,不觉暗暗好笑,面上是仍不露声 色,直闯进山门而来。早有小和尚报与圆智知道,圆智忙的出来,抬头把顺治皇帝仔细一看,只见来客非但衣服华丽,并且仪表轩昂。老和尚何等势利,便满面堆笑 迎入方丈而来,分宾主坐定。圆智问道:“居士是从哪里来的?来此又为怎的?”顺治皇帝道:“弟子从北京来此,特来拜谒大师的。”园智见他举动不凡,另有一 种尊严气概,便又问道:“居士尊姓高名?愿请指示。”顺治皇帝听着,笑而不言。圆智见他恍恍惚惚的模样,知道内必有因,便请顺治皇帝到一间密室里面,问 道:“居士倘有隐情,不妨直告,贫僧终当严守秘密的。”顺治皇帝道:“大师不必多疑,弟子此来,求为沙弥。倘承大师不弃弟子,便当在寺受戒,否则当向他处 受戒去。”圆智惊道:“居士不像隐于禅门的人,怎的要受起戒来呢?”顺治皇帝答道:“弟子是弃了天下始来此,弃天下如敝履,还说弟子不像受戒的人呢!”圆 智听着,才知顺治皇帝原来弃位来此,并没死掉,不觉惊得手足无措。顺治皇帝见他惊惶模样,说道:“大师不必这般恐慌,倘大师不肯收留,弟子另去便是。”说 着,又附了圆智的耳朵,说了许多话。

这许多话因为在下做书的没曾听见,所以不能写了出来,大概他所说的乃是出家缘由的话。圆智听了,说道:“居士想由色相证菩提吗?这非有大智慧的人是不可 的,恐怕居士混惯软红尘中,不耐这种清净况味哩。”顺治皇帝道:“弟子的志是决定的了,大师是不能见信吗?不妨试一试便是。”圆智点头称是。到了晚晌,圆 智预备床榻,请顺治皇帝宿在方丈中间,彼此谈论经典。顺治皇帝所答的话,解脱的很是超妙。圆智到没话可去和他辩难,便非常叹服。过了几天,便给顺治皇帝披 剃受戒,法名慧真,另辟一所精舍去安置他,款待得非常优厚。

一般和尚们见他新进来的却胜过旧人,不免都起了嫉忌心。圆智知道这许多和尚都是嫉忌慧真的,便和许多和尚说道:“你们听着,将来定有贵人来此探访慧真的。”圆智说了这话,虽没曾说明详细,但一般和尚已知道慧真是非常人了,从此到也并不嫉他。

且说慧真披剃以后,终日默坐,也不和别的和尚交接。经典读得烂熟,有时咏诗消遣,旁及诗书六艺,没有一样不是博缆精通,所以清凉寺的和尚都呼他为异僧。有 一天,有一个小和尚名唤慧安,偶和别的小和尚说起吴三桂在云南起兵造反的事情,不料被慧真听着,便忙的问道:“咦?吴三桂是反了吗?”慧真说这句话,把慧 安吓了一跳。原来慧真从来不发一言,现在破题儿说起话来,怎不惊讶!从此以后,每天必向慧安按问军情,好像和他很有关系的。慧安莫明他的用意,也不敢不把 军情去告诉他。直等到云南事平,慧安把消息告他,他不觉喜形于色,慧安更是起了疑心。恰巧有一个小和尚在慧真室内拾得几张碎纸,纸上写了几行字,去献给慧 安。慧安把来细看,只见断简残编,上面写有好像诗句似的,道:“我本西方一衲子,黄袍换却紫袈裟。”慧安文理不很十分高妙,也不解这两句的所以然来,但是 疑惑的因此益发的大了。那慧真便在清凉寺一住了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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