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天把衣服脱了下来,露出了缠着绷带的胳膊,他痛苦地呻吟一声,坐到了床上。没有受伤的手拉开抽屉,把药箱拿出来,然后把缠上的绷带松开,扯下一半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他警惕地停了下来。

“雨天哥哥,是我,小菊,开门。”

他松了一半的气,恼怒地把绷带扔到了地上,呆着没动。

“雨天哥哥,别不理我啊,开门,雨天哥哥。”

“雨天哥哥,我知道你在房里,你再不出来,我就——”

“你就什么?”

门猛然开了,小菊生气的脸变得灿烂起来,进门便把门锁上了:“雨天哥哥,你是生我的气了吗?”

“哪敢呢!”他继续坐回到床上,把没有换下的绷带拉了下来,露出了一手的划伤。

“你要换绷带吗?我帮你。”小菊不由分说地把药箱里的药酒拿出来,用棉棒细细地在伤口上涂抹,心疼地说,“雨天哥哥,你就不应该乱来的,看,这么多伤口,疼吗?”

“嗯。”他没有跟这女人说话的欲望。

“可是,应该没有人会知道你受伤的,所以雨天哥哥你放心。”

他想起了今天弄撒了那袋子荸荠的事,眼神一黯。

小菊小心翼翼地给他缠上绷带:“今天那个郑警官查李太太的事情查得可紧了,都找奶奶去了解你们的情况了。”

“我们?”

“对,就是请过来的客人们的情况,我刚把记录下来的客人资料交给了他,看样子,他是铁心要找出是谁杀害了李太太的。”小菊看文雨天紧张起来,笑了,“不过雨天哥哥你放心,他们查不到的。”

“你怎么知道?”

“客人的资料是我记录的呀,所以我把雨天哥哥你的资料抽走了。”

“为什么?”他脸色大变。

“这样他们就找不到你的资料了,于是就不会知道——”

“你记录的我的资料里,有什么会让人怀疑的?”

小菊看着他变得可怕的脸,一下束手无策起来。

“你说,我的资料里,有什么可疑的?”

小菊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他抓着她的肩膀,使劲地晃,“既然什么也没有,那就是说我没什么可引人怀疑的,但你居然把我的资料抽了出来,每个人的资料都在,独有我的却不见了,那你是不是会觉得奇怪?”

小菊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慌张起来:“我,我不知道,雨天哥哥,我,没想到这一点——”

“你。”他凑到她的耳边,恶狠狠地一字一句地说,“你他妈地给我放回去,把我的资料放回去,听到没有?”

“是,对不起,雨天哥哥,我现在就去。”小菊顾不上肩膀被他抓得疼痛,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该死的女人!

他一脚踢翻了刚才她坐的椅子,心里咒骂着。

是的,都是因为这些混账的女人,所以才害得自己接连几日寝食难安的,来这么个鬼村子度个假也不得安宁。

管他的,无论那女人威胁什么,明天,一定想个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只要能离开这里,她就对自己无可奈何了。

他心里谋划着,一边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哪位?”

电话里先是一阵沙沙响,过了一会儿,传出的是个陌生的沙哑的声音:“我。”

“你是谁?”他心里恼火,大半夜地,谁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你忘了,是我。”

“开什么玩笑?”他心情本来就不好,听对方这么推搪不清,他憋着一肚子火地对着话筒低吼起来,“你到底是谁?”

“是我。”咔嚓咔嚓的信号声里,那个沙哑的陌生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你——”

“我就在窗外,你看到我,就知道我是谁了!”声音嘿嘿地笑了起来,让他寒毛竖起。

“你在窗外,你也是这里的客人?难道你是——”文雨天一下想起了今天回来的那位李先生,心虚地走到窗口边,朝外面望出去:窗外是前门的院子,并没什么人。

“我没看到你,你——”文雨天的话说了一半,忽然停住了:院子里,正对着自己窗户的那堵由常青藤编制成的外墙前面,那片蔷薇花地边,站着一个人,在昏暗的屋外灯光下,看不清面容,“那是你吗?”

“对,那是我。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怎么记得你是谁呢?”文雨天觉得好笑,又觉得那人无聊,大半夜来电就为了跟自己玩猜“我是谁”的游戏吗?

“我是——”

听到那个遥远而熟悉的名字,他一瞬间如掉入冰窖般僵了,他看着花地旁边的那个人缓缓地动了,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话筒猛然掉了下去。

不可能的,那家伙怎么可能在这里?

电话里传来了阴森森的笑声:“我爬上来了,我爬上来了,文雨天,我爬上来找你来了!”

他颤着手,大着胆子把耳朵凑到了听筒旁边:“你是谁?别吓人了,我们这里可是有个警察,你要敢再乱来,我让郑警官抓你。”

“警察,好啊,文雨天,叫警察来吧?我们一起去见警察。”听筒里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着,“你不敢吗?文雨天,那么,我自己去找警察。”

他爬到了窗边,看到花地边的那个人,朝屋子前门走了过去,手脚僵硬,机械地一抬一举。

那家伙是要去找警察?去找郑永浩?

不行,不能让那家伙找警察。

他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二楼郑永浩的房间门口,不顾后果地敲了敲门:“郑警官,郑警官。”

门很快打开了,露出一张睡眠不足憔悴的脸:“什么事?”

“郑警官,刚刚有没有——”他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我刚才,看到有人在院子里。觉得有点可疑。”说着求证似的把手伸出走廊,指向院子里。

“院子里有人?”

郑永浩快步走出去:“哪里有人?是谁?”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文雨天壮着胆子走到他身边,瞥了院中一眼,便飞快地挪开了视线,“就是刚才——”

怎么可能?他看着那个人影,一下傻了眼。

“文雨天,你是不是看错了,那是个稻草人吧!”

稻草人?他一怔,探出头,虽然从郑永浩房间前的走廊望不全院子另一边,但还是勉强看清了,那花地边上插着的是个稻草人,也许是自己住在三楼,在阴暗中看起来十足是个活人,但在二楼,看得真切,是个稻草人没错。

这是今天那个孩子留下的稻草人?他记得是被人插到了门口边上的,什么时候被搬到那里去了?不对,为什么自己看到的稻草人会动?还有那个电话。

李捷飞说,稻草人要不小心插在坟头,会变成地下埋的那个人。他眼前掠过远方的家中,院子里那丛花卉的影子,忍不住擦了擦汗。

不对,是自己胡思乱想而已,那家伙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一定是有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借此威胁恐吓自己。

一定是那个女人干的好事。

郑永浩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疑窦重重:“文雨天,你还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没有。”他看着郑永浩惊奇地看着自己不整的衣裳露出的扎着绷带的肩膀,猛然拉好了睡袍,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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