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议为野鸟的啁啾声进行录音的人是妻我富夫。妻我是浅草的洋点心店旳东主,以富亭为写作俳句时的笔名。不过是把富夫的“夫”字,改为亭主的“亭”字而已。

妻我的朋友,名叫越水重五郎的公司职员,名叫进藤敏郎的铁器店商人,名叫原泽规久雄的料理店老板,三个人都有作俳句的笔名。只有原泽是三十二岁,妻我、越水和进藤都是近五十岁的人了。大家都住在浅草附近,很容易见面。每个月必举行一次吟句的月会。

吟咏俳句,常以野鸟为题材,而且,吟咏野鸟的季节,按照习惯,大都是六月半。

妻我遇到越水,提议给野鸟的啼叫声进行录音那一天,正是六月十二日。他是这样说的。

“我有个朋友,名叫吉川良介。他是野鸟会的会员,据他说,东京的附近,就算是高尾山或者相模湖一带,也可以听到野鸟的声音。可是,那一带住户太多,录音不大方便,所以又以富士山半山一带比较理想。不过,要想听到野鸟的叫声,总要在天亮时,不然就听不周全,这样一来,就得在富士山的半山上露宿。富士山的晚间就太冷了。说来说去,轻井泽也有很多野鸟,野鸟会的人经常到那里去。你看怎么样,这一次,大家都去轻井泽?”

想在东京附近听野鸟的叫声是件相当困难的事。由于想吟咏俳句,越水听了妻我的提议,也有些心动。他说去和进藤商量商量。妻我也说,去和原泽谈一谈。

因此,四个人又到经常集会的面铺二楼会晤了。这时候,大家都已表现了赞成的意思,由妻我说明怎样筹备。

“要想给鸟的叫声录音,要使用聚音器。我已经买了简单的聚音器。”

说完,妻我给大家看了佛龛前面摆着的两件像是很重的口袋。一个是圆形,乍看之下,似乎是装着西洋乐器小鼓的口袋。另一个则像装着照相机的三脚架,细长形。妻我让年轻的原泽把这两件东西从佛龛移到大家的面前,把口袋解开。圆形的一个是聚拢音波的聚音器,细长的则是支撑它的三脚架。两件东西都是镀铬的,闪闪发光。

“把这东西在有鸟的地方架起来。或者是把它挂在树枝上。从聚音器接出一条长长的电线,连接录音机。一听到鸟的声音,就马上把录音机打开,进行录音。”

他把聚音器向前推了一步,详细解释。

“录音机摆在什么地方呢?虽然是一个晚上,到底还是要守一夜啊!”

越水问道。

“照我看,既然不能借帐篷野营,不如租一处空屋。轻井泽的别墅很多,而且都是主人留在东京没有回去的住宅。就利用这种空别墅吧!”

“可是,别墅主人也许不借呢!”

原泽问道。

“有个好方法。我认识一个姓吉川的人,因为参加野鸟会,同轻井泽的高原的士公司社长福地嘉六很熟。福地先生是六十岁开外的人了,一直担任野鸟会的干事,是这一门学问的老行尊。福地先生在轻井泽有很多祖传的地产,还有几家别墅。这些别墅虽然是别人的,人家不来的时候,就把钥匙交给他,由他管理。只要是去听野鸟的叫声,什么时候都可以利用。”

“那就比什么都好。赶快向高原的士公司的社长接头吧。”

进藤说道。

“近来,喜欢听野鸟的叫声的人,越来越多了。在全国起码有三、四千名会员。吉川也劝我入会。我既然买了这几件东西,看样子也要入会了。”

妻我用手指轻轻弹着新买的器材。

妻我富夫开设洋点心店,已有十五、六年。年轻的时候,原在点心店做事,独立经营以后,手腕很好,几种出名的点心,传闻遐迩。由于招牌有了名,现在除了总店之外,还有两家分店。可是,自己已经不大照管点心店的事,营业全由夫人打理,可以说,他是一个半闲人。

他富于好奇心,专赶时髦。手里有钱,喜欢什么,马上就买什么。想起了聚音器,兴趣一来,当天就到电器行买了一具。

讲起时间充裕,并不是妻我一个人如此。越水离着退休的日子已不在远,在公司里不过维持一个闲职。他吟咏俳句的笔名是伍重,不过是将重五郎的名字倒转过来。进藤敏郎是家传的铁器店商人,手里的生意很大,有一半是交给经理去负责。吟咏俳句的笔名是敏生。最年轻的原泽规久雄开设一间烧鸡店,自己只管招呼客人,既不掌厨,又不管账。笔名菊舍。三年前,经过自由恋爱,娶了妻子。

“既然是整晚都要守候,等着鸟叫,不如联句吧!”

提议的是越水伍重。

“那也很有意思。反正是要整晚不睡,等着鸟叫,倒不如根据鸟叫的变化,吟咏俳句。”

妻我表示赞成。他是这一次行动的提议人,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一班朋友,带到轻井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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