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佩塔一直想到奥斯卡的书房里单独待一会儿,但直到露西打来电话时她才好不容易逮到机会。

她让莫拉莱斯和本顿留在卧室里,自己则穿过客厅走进书房。露西把约翰·杰伊学院网上通告栏的事告诉了她,问她以前听没听说过这个通告栏。斯卡佩塔一边审视着书架上成排的心理学专著,一边对露西说从没听说过。

“这消息真是让我感到遗憾,”斯卡佩塔说,“这一天就没听到不遗憾的事。如果能早点知道她想和我取得联系就好了。”

她没有看到奥斯卡提到的那本《收容所医生日常经验》,当然也不可能找到里面藏着的那张光盘。她对奥斯卡的怀疑变得越来越强烈了,这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我还想跟你说说今天早晨在互联网上出现的那张照片,”露西说,“它是在纽约的停尸间里拍摄的。你正在和莱斯特医生讲话。你对当时的情况还有印象吗?”

“我不记得那时有人给我拍照,不然今天一看到照片就会想起来。”

“你再看一次,想象背景的台面上有一台监控显示器,也许你就知道拍照人站的位置了。也许你会想起些什么。”

“也许是另一张验尸台旁的人拍下的。那个停尸间共有三张验尸台,因此很有可能是处理另一件案子的人拍的。我会好好想想,但现在不行。”

她满心想着要和奥斯卡再谈一次,告诉他那本书不见了。她完全能料到他会怎样回答。那帮人肯定把我的盘拿走了,门缝里的线头也能证明这一点。盘肯定在那帮人手里。斯卡佩塔还没有把书和书里藏光盘的事告诉任何人。她不能把奥斯卡的话转告给任何人,因为她是奥斯卡贝恩的医生。

“手边有笔吗?”露西问,“我这就把伊丽莎白·斯图亚特医生的电话号码告诉你。她是个皮肤病医生。”

“我知道她是谁。”

露西向斯卡佩塔解释,那张照片是十二月三日正午时分发给特莉·布里奇斯的,发信地点是皮肤病诊所对面的一家能上网的咖啡馆。她告诉斯卡佩塔一个手机号码和科罗拉多阿斯彭圣瑞吉斯旅馆的一间限时特价房的固话号码。斯图亚特医生经常以丈夫的名字牛津在那里登记入住。

“如果跟旅馆前台说你要找牛津医生,他们会告诉你很多让你讶异的事,”露西说,“不过,我还没把这两个电话告诉其他人,反正杰米会通过正常渠道拿到的,不是吗?另外,你能不能帮我向莫拉莱斯问点事,然后让本顿打个电话给我?”

“我马上去。”

“我正在特莉家大楼的前厅,已经登上了无线网,这里的无线网家家都能用,”露西说,“这个网是广域的,对区域内的所有人开放,有台专门的网络服务器控制其日常运作。”

奥斯卡购置的健身器材放在主卧室里,卧室中央放着一张盖着铝箔的大床,本顿和莫拉莱斯在床边交谈着。

“对了,你想让我问莫拉莱斯什么问题?”斯卡佩塔问。

她知道莫拉莱斯为什么会受女人的欢迎,同时又被包括法官在内的几乎所有人厌恶。莫拉莱斯让她想起她在康奈尔大学读书时遇到过的几个明星运动员,那些精力旺盛、目中无人的年轻人性格差,厚颜无耻、脾气火暴。他们不服管教,对同伴和教练不理不睬。他们不太愿意用脑子,但却极有运动天赋。说到底,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

“你问他知不知道那里有一台摄像机。”露西说。

“我能回答这个问题,”斯卡佩塔说,“莫拉莱斯在楼顶上安了一个监控探头,马里诺知道这事。杰米和你在一起吗?”

斯卡佩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她第一次看到露西和伯格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那时露西还是个孩子,至少在她眼里是。斯卡佩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毕竟伯格比露西大整整十五岁。

她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呢?露西又不是个孩子了。

露西说,伯格和马里诺到街对面探访证人去了,她已经有半个多小时没有看到他们了。

显而易见,杰米·伯格这样身居要职的忙碌检察官根本没时间去格林尼治的普通公寓观看电脑程序的运行。她可以通过电话和邮件及时地从露西那里获知最新发现。不过伯格毕竟以凡事亲力亲为闻名,她经常驾临现场指挥。只要法医不是莱斯特医生,她总会出现在验尸间观摩验尸过程。期间她不会抓把椅子袖手旁观,而是四处走动,观察着气相色谱分析、显微实验、痕迹验证以及DNA样本复制的过程。她只是不能盯着电脑。

看来现在伯格不在露西的身边。但斯卡佩塔只要一想到她们之前曾独处,就觉得焦虑。这种情绪五年前就滋生了。当时斯卡佩塔正好有件急事,没事先打招呼便出现在了伯格的豪宅里。

她没想到露西会在那里,而且毫无保留地把发生在波兰什切青市旅馆房间的事说给伯格听,其中的部分细节甚至连斯卡佩塔都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外甥女的生活中心了。或许她早就料到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她心里很清楚,这是自私的想法。

斯卡佩塔告诉本顿露西想和他谈谈。他迟疑了片刻,想从妻子的神情中得到一些暗示。

“我准备去检查那些壁橱。”斯卡佩塔淡淡地说。

本顿觉得自己应该马上离开卧室,好和露西私下交流。“我去走廊打电话。”他说着在手机上拨出一个号码。

走进浴室时,斯卡佩塔感到背后莫拉莱斯的目光。对奥斯卡的住所了解得越多,她越是感到不安,因为他的精神状况显然比预想的还要糟。橱里的药物显示他对斯卡佩塔所说的都是实话。其中有几瓶药显然过了保质期。

她在橱柜里找到离氨酸、泛酸、叶酸、骨质增强素、捵酒、海草灰以及只有辐射患者才会吃的滋补品。水槽下方的一大瓶碘盐应该是洗澡时用的。去年十月上旬他去医院开过一次艾司佐匹克隆,看来失眠症相当严重。这种药后来他又开过两次,最后一次是十二月二十七日在顿恩雷德药店买的。开方子的正是那个伊丽莎白·斯图亚特医生。斯卡佩塔记得要给她打个电话,但现在的时间地点都不太合适。

旁边的一个小柜子里放着常备药和诸如邦迪、外用酒精和纱布类的医疗用品,以及一种名为阿夸林的润滑剂。莫拉莱斯走进来的时候,斯卡佩塔正审视着这瓶润滑剂。瓶盖上没有找到价签,所以无从知道购自哪里。

“和普通的凡士林差不多吧?”他问。

“有几分相像。”斯卡佩塔答道。

“分析师能不能查出这和在特莉阴道里提取的润滑剂是不是同一种物质?”

“阿夸林是愈合性软膏,”斯卡佩塔说,“对于烧伤、裂口、皮炎和湿疹有良好疗效。不过奥斯卡没有这些病。这种药膏在短跑运动员、自行车手和竞走运动员中用得比较普遍,在所有药店和大多数超市都能买到。”

斯卡佩塔觉得自己似乎正在为奥斯卡·贝恩辩护。

“是啊,我们都知道奥斯卡那双小脚噔噔噔走得很快呢。看门人说无论天气好坏,他都会出门去做小小的热身。我敢说楼里的梯子一定在屋顶上,这样就解释通了。看门人说没有看见他进来过。我想小家伙一定是爬上消防梯,从自家的某一扇窗户进了屋子。出去的时候架着梯子爬上房顶,然后把梯子拉上去。信不信,现在那把梯子一定在房顶上。”

“为什么他要那样做?”

“他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这幢楼。”莫拉莱斯热切地看着她。

“开窗不会触发房间的警报系统吗?”她问。

“警报系统被他关闭了。我打电话给警卫公司,作了番调查。奥斯卡从贝尔维尤医院出来后没多久,你猜怎么着,他家的警报器突然关闭了。值班员马上往他公寓打了个电话,一个男人接起电话,说这是次事故,并且把密码准确地报了出来。如果手脚快一点,关闭警报系统的时候不会惊动别人。你怎么看?”

“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瞎说。评论员女士,你对所有事都深思熟虑过,大众都知道你的能耐。那些伟大的想法常使所有人称奇。”

说着莫拉莱斯走到斯卡佩塔正在查看的柜子旁边,拿起润滑剂罐子,不经意地撞了下斯卡佩塔。

“通过化学分析,我们就能知道这和特莉阴道内的残留物是不是同一种物质,对吗?”他问。

“当然可以,”斯卡佩塔答道,“很容易根据某些成分区分,比如说水性润滑剂里面含有氢氧化钠和甲酯等抗菌剂和防腐添加剂,而阿夸林不含防腐剂,它的主要成分是矿物油和石蜡油。我想特莉的公寓里应该没有这类物质,至少证物清单上没有。我检查过特莉的药柜,在她的屋子里兜了一圈。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这并不代表他没有随身带着润滑剂,杀人以后又带走了它。我当然不是指奥斯卡,我说的是凶手。当然,我不能说杀手肯定不是奥斯卡。”

莫拉莱斯凝视着斯卡佩塔,似乎对自己的这番言论感到得意又生气。

“你说没在特莉的公寓里找到和阿夸林类似的物品,看来应该不会有错,”他说,“因为还没进行尸检,所以昨晚我还不知道要找润滑剂。但第二次到那儿的时候我特地找了个遍。”

斯卡佩塔第一次听说他回去过,她想到了特莉客房里的异常以及马里诺说的有人整理过地毯的推断。

“你的跟班马里诺发现那两台笔记本电脑以后,我又去过一次,确认那里再没有被遗漏的东西,”莫拉莱斯说,“当时我已经知道了尸检结果,跟莱斯特医生谈过一次,所以我在那里四处寻找着润滑剂。但是没有找到。”

“客房里的地毯像是被人整理过了。”斯卡佩塔说。

“我就想你会注意到这点,”他说,“我妈妈告诉我要勤快,地毯起皱要马上抹平,要做个负责任的男人。看来我应该把现场恢复得更好些。你知道吗,我早想到在那儿也许会发现一些好东西,所以事先申请了搜查证。”

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然后对斯卡佩塔眨了眨眼睛。

他们回到主卧室。她打开壁橱,看到架子上有好几个包着塑料泡沬的头盔和一些天线。衣物大都是休闲衫,几件运动上衣的口袋里塞着颜色鲜艳的塑料板。她想起在诊疗室为奥斯卡作检查时,因为没有防护措施他作出的激烈反应。

地板上放着小码的雪地靴、绅士鞋、运动鞋,以及一个放着握力器、跳绳、踝部沙带和健身球的竹篮。

她拿起那双运动鞋。鞋看上去已经很旧了,并不适合需要保护关节和足部的职业运动员。

“只有这一双跑鞋吗?”她问莫拉莱斯,“他应该有比这更好的运动鞋。实际上,可能还不止一双。”

“看来他们还没把搜查的结果告诉你。”莫拉莱斯说。

他站到斯卡佩塔的身边。

“你的眼力可真是不一般,”他说,“能在这么多东西当中一下子发现最关键的点。”

两人离得非常近,莫拉莱斯浅黄皮肤上的淡红色小酒窝清晰可见,一股浓烈的古龙香水味扑鼻而来。

“他穿着一双能有效保持平衡的布鲁克斯尖头鞋,”他说,“这可真够讽刺的。”

他朝卧室摆了摆手。

“必须承认,你的热心观众奥斯卡利用了一切可以保持平衡的措施,”莫拉莱斯添油加醋地说,“这种鞋对那些平足、身体比例不匀称的人特别实用。我拿到了昨天晚上他穿过的那双鞋,和他昨天穿的衣服一起送进了实验室。”

“奥斯卡离开医院之前是不是一直穿着这身行头?”她问。

“你的问题总是那么一针见血。”

斯卡佩塔悄悄往边上挪了挪,但莫拉莱斯马上又凑上前来,几乎将她逼进壁橱。她只好把运动鞋放回地上,绕过他离开了壁橱。

“昨晚我同意把他带到贝尔维尤医院后,和他做了笔小小的交易,”莫拉莱斯说,“我跟他说如果他能把身上的衣物给我,我们可以先顺便到他的公寓拿旅行袋,这样他就能作好出行的准备了。”

“看来你早就知道他在医院待不长。”

“我早就料到了这点。因为他去医院只是为了见本顿,更确切地说,是为了见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就要成真了,所以他显得非常兴奋。”

“昨晚他一个人回来取过你所谓的‘旅行袋’吗?”

“他又没被捕,想干什么都行。我等在车里,他上了楼,最多用了十分钟。也许这正是门上的线头落在地上的原因。离开家的时候他忘了把线头放回门梁上了。当时他有点心神不宁。”

“知道他都在旅行袋里放了些什么吗?”

“一条牛仔裤、一件浅蓝色T恤、一双其他款的布鲁克斯跑鞋、袜子、内衣

和一件带拉链的羊绒衫。病房看护那里有物品清单,杰布检查过。你一定见过杰布了。”

他们站在铝箔毯边互瞪着,斯卡佩塔没有马上接话。

“杰布就是今天下午站在诊疗室外,确保你安全的管教官。”莫拉莱斯解释道。

《你认为我性感吗》的曲调突然响起,罗德·斯图亚特动人的歌声随之而来。斯卡佩塔不由得吃了一惊。

原来这是掌上电脑的铃声。莫拉莱斯的掌上电脑体积庞大,看来价值不菲。

他按下蓝牙耳机上的按键,答了一声:“是我。”

斯卡佩塔走出浴室,发现本顿在书房里,戴着手套的手里拿着本《思想窃贼》。

本顿说:“这本书讲的是十七世纪末期一种控制人类思想的机械。你还好吗?我不想对你的患者说三道四。如果你觉得气恼,尽管喊出来吧。”

“他是个混账东西!”

“大声点,把你的怨气都发出来。”

本顿把书放回架子上的空位处。

“我看过这本《思想窃贼》,”他说,“里面的场景和小说里描写的疯人院没什么两样。”

“我知道。”

他们的视线相遇了。本顿似乎正等着斯卡佩塔告诉他一些事。

“你知道奥斯卡去医院时带了个大旅行包吗?他早有离开医院的打算,”她说,“莫拉莱斯昨晚带他来过这里,这事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奥斯卡随时都可以离开医院,”他说,“这点大家都知道。”

“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似乎莫拉莱斯鼓动他离开医院,不想让他久留。”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莫拉莱斯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她向书房门口看了一眼,担心莫拉莱斯突然走进来。

“昨天他把奥斯卡带离案发现场后,似乎在车上和他做了不少交易。”斯卡佩塔说。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应该明白我现在的处境。”斯卡佩塔看着架子上的一列列旧书,心中一阵失落。

奥斯卡说那本藏着光盘的书应该在进门左手第二个书架的第四层架子上,但它不在那里。第四层架子上塞满了各种档案盒,每个盒子上都贴着“通知”的标贴。

“你是觉得这里应该还有一件什么东西,对吗?”本顿突然间毫无来由地间。

“为什么这样问?”

“一位名叫杰布的管教官对我说了些事。很不幸杰布是个大嘴巴,他向好多人说了。他说当时为了保证你给奥斯卡作检查时的安全,他坚持要留在诊疗室里。但你最终还是把他轰了出去,他觉得很委屈。我打电话到医院发现奥斯卡已经走了的时候,我曾和杰布小聊了一会儿,他对我说了心里的愤懑。对了,这里有什么不见了?”

“他竟然没有里德尔顿·温斯洛写的《收容所医生日常经验》。”

“你居然会提到这本书。”

斯卡佩塔卷起袖口,和本顿一起走到第二个书架前。

她把档案盒一个个从架子上拿下来,突感心神不宁,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调查下去。她不知道到底谁是疯子,谁在说真话,接下来该和谁谈话,也不知道谁会突然出现在面前。

她打开一个档案盒,在里面发现了一些介绍十九世纪禁锢机械和水疗方法的小册子。

“我早就应该想到他有这些东西了。”她说。

“因为没有这方面的书,所以他只能研究这些小册子。”本顿自然地把胳臂搭在了斯卡佩塔的肩上。

丈夫的在场使斯卡佩塔安心了不少。她需要这种感觉。

“不过《收容所医生日常经验》的作者并非里德尔顿·温斯洛,里德尔顿是《间歇性精神错乱》的作者,此书出版五十多年以后,蒙太古·洛马斯才写了《收容所医生日常经验》。”

“奥斯卡为什么要撒谎?”

“他不相信任何人,真心地相信自己被人监视着。也许他觉得那些歹人会偷听到他把唯一的证据藏在了哪里,所以对你也说了谎。也许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他想试探你。如果你想进一步了解他,就和我在书房里找找吧,也许会有意外的发现。”

斯卡佩塔又打开了一个档案盒,这个盒子里装满了贝尔维尤医院的资料。

奥斯卡之前曾说,他搜集的那些关于贝尔维尤医院的资料会让斯卡佩塔和本顿感兴趣的。

她从盒子里取出一份护士日志以及一份内部编印的一七三六到一八九四年间医院的医护名录。接着又拿出一叠讲稿,最初的一份可以追溯到一八五八年。

盒子底部是一个绑着绶带的U盘。

斯卡佩塔脱下手套,把U盘包在手套里递给本顿。

她站起身,还没出门就感觉到了站在门口的莫拉莱斯,暗自希望他没有看见自己刚才的举动。

“我们该走了。”莫拉莱斯说。

他手里拿着一只纸质证物袋,袋口封着一条红胶带。

本顿把档案盒放回架子底层,跟上斯卡佩塔。

斯卡佩塔没有看到手套包着的U盘,本顿一定把它塞进了口袋。

“杰米和马里诺在马路对面。当然不是在这里,是在默里山特莉公寓对面的房子里。”莫拉莱斯显得非常紧张和不耐烦,“他们是去那个揭发虐待动物的疯女人那里吗?她不接电话,对门禁铃不理不睬,楼门口漆黑一片,大门也锁上了。马里诺说先前去那儿的时候,大楼外面的那道门没有锁。”

他们一起走出了奥斯卡的公寓,莫拉莱斯没顾得上把警报器重新打开。

“那女人住的楼里有一架消防梯和一个天窗,”莫拉莱斯紧张地说,“不过天窗被打开了。”

离开时,莫拉莱斯也没有把门反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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