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生去东瑾完全是自己请缨。音乐学院一段时间以来都没什么新鲜事了,当然,不能包括爆炸案那些,那些无论如何不能写在报上。黄大生实在有些手痒。艺术分校的招生倒是个不错的噱头,他想去写一篇报道回来。

上午10点钟的大巴,上车的时候,周雨楼看见黄大生拿着一张晚报匆匆赶了过来。他刚要打个招呼,就看见黄大生一脸惊骇地说:“雨楼,出事了!”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知道谁死了吗?”

“谁呀?”他配合。

“秦芳!”

他象征性地屏住呼吸。“她怎么死的?”

“被谋杀的。”

“又是谋杀?天哪!这女人怎么……”

“知道是谁杀的吗?”

“谁?”他真正紧张起来。

“警方怀疑是她前夫干的。”

“她前夫?”

“警方在秦芳别墅的监控录像里发现了她前夫,还在他车里找到了凶器和沾着秦芳血迹的一条手绢。”

“是吗……”他发现自己全无快感,反而涌起难以名状的痛苦。

“她前夫为什么杀她?”他讷讷地问。

“那个你先别管,你知道她前夫是谁吗?”

“谁……”

“陆图强!”

“啊?!陆……”

“陆图强!”黄大生重复。

“陆图……难道是杜妍的……”

“对,就是从你手里抢走杜妍的那个陆图强,海宁的继父,秦芳是他前妻!”

天哪!!

周雨楼感到天旋地转……秦芳的前夫居然是陆图强!!那个两年前因为杜妍而被陆图强抛弃了的可怜的妻子,那个自己早有耳闻的颇有背景、“并非等闲之辈”的女人,原来……就是秦芳!而此刻,那个抢走了自己的妻儿、曾被自己无比憎恨,后来又一笑释怀的男人,竟然又在消失了那么久之后阴差阳错地回来,变成了自己险恶阴谋的牺牲品……老天开了一个多么精确的玩笑!

一小时二十分钟之后,周雨楼挣扎着收拾起所有心情。

到东瑾了。

在莘江音乐学院东瑾艺术分校的大门外,周雨楼看见王玥正热情地笑着。她抬手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朝他们阔步迎了上来。

周雨楼和黄大生被王玥安置在艺术学校的招待所住下,中午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就是下午的艺术课加试。整个过程中周雨楼一直不动声色。本来王玥想安排晚上吃顿饭为他们接风,被周雨楼谢绝了。黄大生提议出去转转,也被周雨楼的另一个提议取代。他买了些啤酒和下酒菜,就在招待所的房间里和黄大生对酌。

两个人已经好久没在一起喝酒聊天了,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难免对着一番感慨。只是每当谈到陆图强谋杀前妻的事时,周雨楼就把话岔开。黄大生平时的酒量是和周雨楼不分伯仲的,但今天刚喝了不到五听啤酒就告饶了。

“雨楼,不能陪你喝了,昨天晚上看球看得太晚,酒劲一上来这眼睛就睁不开了,我得先睡会儿。”话没说完,黄大生就闭上了眼睛。

他昨天确实看球赛看到很晚,但那并不是此刻让他睁不开眼睛的原因。刚才趁他去卫生间的时候,周雨楼把事先捣碎的安眠药放进了他的啤酒里。那当然不是一个杀人的剂量,但让他雷打不动地睡到天亮是不成问题的。

黄大生很快就响起了鼾声。周雨楼轻轻走出房间,锁上房门,快步向招待所的后门走去。

“梆梆梆……”

敲门声很大,如果不是很急的事,就一定是来访者的态度不太友好。

周雨亭走到门边。

“谁呀?”

“是音乐学院的冯主任家吗?”一个女人问。

“是呀。”周雨亭从未听过这个声音,“你找谁?”

“找冯主任。”

“冯主任……去世了,你有什么事?”

“你是冯主任的什么人?”

“我是他妻子。”

“能开一下门吗?我有急事。”

周雨亭犹豫了一下,打开门。在她还没看清来人长什么样的时候,一只手已经猛地朝她掏了过来!

招待所的走廊上没有人。这个季节没什么人住在这,大部分房间都空着。服务员要么在餐厅应付还未尽兴的客人,要么躲在宿舍里看电视。后门就在北墙边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这招待所在艺术学校的校园里面,安全防范并不严格,后门从不上锁。周雨楼穿过走廊,从那出去,没一个人看见他。

天全黑了。现在是7点,周雨楼把衣领竖起来,低着头走在校园里,用余光观察四周。只有零星的学生在他身边经过,没有人注意他。一个声音倒是吓了他一大跳,那是从主楼楼顶传来的钟声,瓮声瓮气地敲了七下。周雨楼朝着钟声的方向走过去,王玥就在那座楼里。

校长室亮着灯。

看来王玥没撒谎,下午聊天的时候,她说她每天都要在办公室工作到8点多。周雨楼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儿,没有说话的声音,应该只有她一个人。他深吸了口气,问自己:无论冯泰还是秦芳,知道白小溪和赵铎死亡真相的人都不在了,只剩下她……还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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