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来到青铜棺材的左佣,接着就发现他把手附在了棺盖上。我以为他是想推棺盖,不免心里一慌,第一次开棺,显然我还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但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又错了,他把手放在上面久久没有其他的动作。

过了良久,才见他缓缓地推动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柳景年正在打开一个暗藏在青铜棺上的暗格。“咔!”柳景年探进暗格的缝隙之中,硬生生地掰开了才几寸厚的青铜暗门。青铜暗门被打开后使出现了一个只有鞋盒大小的暗格,里面布满了拇指大小的鎏金兽头,看情况可能是可以活动的。

“按下去。”柳景年有些吃力地道。柳景年盯着其中一个最大的兽头道。我也不敢迟疑,一把便按了下去。紧接着就听见一阵似乎是铁链互相碰撞的“喀啦”声。

整个青铜棺似乎是在地震中一般晃动了起来,我被吓得急退几步,也就是我刚退出两米的距离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青铜棺整个塌陷了下去。

一时间尘烟四起,我不得不用袖子护住口鼻。过了半晌,待烟尘散去,我惊奇地发现四落的青铜棺板中,一具重漆彩棺露了出来。大红的四方棺上金绿相间,那棺材居然新得就如同昨日才下葬的一般。

“服下它。”柳景年递给我一粒紫红色的丹丸道。我接了过来,有些不知所以然地问道:“这是什么?”但这家伙居然径直走到那彩棺前,半个字的解释都没有。我迟疑了片刻,一咬牙扔进了嘴里。听说古时候的摸金发丘在下到墓里时总会在身边带上百宝囊,这囊中便有能驱除尸瘴的丹药,这紫红色的丹药可能就是其中一类。

那味儿和泥垢搓成的球差不多,我恶心得直干呕,但胃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努力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呕出来,“得打开这口棺材。”柳景年一字一顿地道。我看了一眼棺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真可谓是手无寸铁,想开棺恐怕还颇有些困难。

柳景年望了望躺在洞外的十几具尸体,然后摆了摆手,示意我去看看。不知怎么搞的,此时我的心里竟然有一丝期待,是对棺木中明器的渴望,还是宣扬自己现在对尸体已经有了抗体,我自己也说不清。

这些尸体都很古怪,都没有明显的外伤,而且他们身着的都是一色的黑色衣衫。找了一圈终于在一个死尸的手里发现一根“棺撬”,很显然这些人生前是和我们做着一样的勾当,一看这根“棺撬”就比我们职业得多。

我从死尸手里拿过“棺撬”,却不想这尸体风干得厉害,一用力之下整只手从手腕之下都被我扯了下来,只剩下干瘪的皮耷拉着骨头。我心里不禁一阵恶心,就反提着“棺撬”想把那只干手甩开,但这一晃动矿灯的光也左右甩动了起来,我惊奇地发现这具死尸的胸口处竟闪过了一道金光。

也许是出于贪婪,我打近了矿灯。仔细查看一下,发现在这死尸的黑色衣杉的胸口位置上绣了一条金色的龙,而这龙竟是首尾相衔。“衔尾龙。”我心里默念道。

等回到那重彩红漆棺前时发现柳景年已经在棺头上摆上了一枚古印,这枚玉印并没有什么引人之处,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寒碜,只有鸡卵大小,用的是独山玉的下脚料,青白相间,杂质也不少,唯一看得过去的就是印上的“玉蝉雕”,手法精细,蝉的翅膀更是用到了镂空雕。我心里暗道柳景年真不愧是发丘之后,身上又是古印又是古卷,如果换作别人倒可能觉得他像个倒卖文物的多一些。

柳景年望着我手里的“棺撬”微点了一下头,从我手中接了过去,接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头,诡异地一笑。我心里不由得一阵不安,这是在提醒我,但我能知道的只有这棺里的东西十分的棘手。

等柳景年熟练地完成如同每天都会进行的程序后,他示意我去推棺盏,而他则端起了一旁的古印。我只觉得喉头发甜,但如今没有任何退路,我狠狠地朝自已的胸口擂了一拳便扶上了这具沉淀在地底两千多年的棺材。

棺材与棺盏之间的生漆已经完全被撬开,略一用力棺盖便朝一端徐徐滑了过去,棺盖刚刚启开一条缝隙,一阵说不上来的气味儿就从棺材里涌了出来,说不上是臭味,但也不是什么给尸体用的香料味。我几乎是闭着眼睛把棺盏推开,等我后退了几步后我才睁开了眼睛。

但只是刚一睁开眼我的肠子就悔青了,那尸体,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恶心的东西。一大团白花花的被泡得已经分不清是男尸还是女尸的东西浮在黑色的棺液里,棺盖一开,那白花花的东西甚至都快流到棺材外边来。我曾经看见过渭河发洪水冲下来的死猪,那猪的肚子已经被水泡得像注了水的气球,但和眼前这个泡了几千年的死尸来说根本就不够看。

“果然是药尸……”柳景年若有所思地低吟道。

“药尸?”我不禁问道。

柳景年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道:“对,就是药尸,而且是几千年的药尸。没错的话刚刚你们应该遇到了‘鬼打墙’,就是这东西搞的鬼。”

我有些不懂,便继续问道:“我倒觉得这玩意儿看一眼一个月都吃不下饭,拿来减肥还行,你说它能搞出个‘鬼打墙’又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又看了看那具被棺液泡得极度恶心的死尸,犹豫了一下,道:“这‘药尸’就是那殡文上所讲到的‘阴女’,‘鹿公’所谓的调教不过是把她们造成一件件明器,这‘药尸’生前服用了大量的曼陀罗,死后被浸泡在药液里,一旦墓被打开……”说到这儿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接着说道:“你看到的东西就不一定是真的了。”

我恍然大悟,身为古董的小店老板,我自然知道古时候的迷幻药就是曼陀罗花淬炼而成,事实也证明这种花中确实含有令人大脑麻痹的成分。我不得不感叹起这“鹿公”当真是好大的杀性,恐怕那些棺液也不是简单的药材。

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我忍不住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柳景年不假思索地道:“把它抬出来。”

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干嗝,把这东西弄出来,我倒宁愿去捞掉进茅坑里的手机。

但这家伙似乎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转身就朝那“药尸”走去。

我啐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跟了上去,还好这家伙把这“药尸”的脚让给了我。这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但望着那往外渗着黄色尸蜡的仿佛一个被完全泡开的馒头般的“脚”我还是忍不住直咧嘴。不得不说柳景年老到得让我汗颜,他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抓住了那“药尸”的头发,我一看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脑子里一空白居然也伸手抓住了那双“可怕”的脚。

触手所及如同抓在了超大号的泥鳅上,还来不及再感受,就听柳景年低喝一声:“起!”我跟着一使劲儿这团白肉便被甩出了棺材,“噗”的一声摔在地上,溅了一地的尸蜡。

我敢说这是我这辈子迄今为止完成的最伟大的“工程”了,那种感觉如同第一次跑完全程马拉松的人。

没想到一呼一吸之间倒是这么大的超越,我倒有点佩服起自已来,然而等我一看那摔在地上的“药尸”不禁又是一阵底气不足。我现在才算真正看到了这“药尸”的全貌,那颗头被泡得有猪头那么大,什么面目全非的根本不足以形容,因为这玩意儿压根儿就没有脸了,嘴巴、鼻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儿,但不知怎么搞的这东西的眼睛却还能分辨出来,而且还瞪得老大,诡异的紫色眼球膨胀得快从眼眶里暴出来。

我心里恶心得很,不得不去看其他的地方,那“药尸”生前应该是个女人,可此时那胀起来的肚子和乳房早已成了一体,就是小时候亮子拿注射器给青蛙肚子里打气也没这么“惨烈”。

柳景年甩掉手里的头发,对我道:“受不了就一边待着吧。”我一听这话难免觉得一阵不爽,这意思是让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脾气一上来,我也耸了耸肩,说:“这世上能让我受不了的东西恐怕还真没有。”这家伙一皱眉,有些戏谑的,道:“真的吗?”说完就在那“药尸”前蹲了下去,两只手就贴在了那“药尸”的肚皮上。

我心里直嘀咕,也不知道这家伙想搞哪一出。但就是这一个思想的时间,柳景年的手猛然就插进了那“药尸”的肚子里。我的心一抽,紧接着就看见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从那“药尸”的肚子里流了出来。我暗暗叫苦,这回算是托大了,想闪都没法闪了。

那黑乎乎的东西流了一地,上面还沾满了黄色的尸蜡,我直倒胃口,心想这柳景年跟这“药尸”莫不是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死后还要被他开膛破肚。

我先前听亮子讲过慈禧太后死后也是被孙殿英手下的“褂子军”给开了膛子,但那好像是因为这些个“褂子军”盗取慈禧口中的东珠时老太后启了尸,咬断了那“褂子军”打头的手指,一咕噜把手指跟东珠全吞进了肚子里。逼得“褂子军”用了炸药才将其搞定,最后才是把慈禧开了膛。

我一走神就听得“呼啦”一声,柳景年便站起身来长呼了一口气,他的手里竟多了一件黑白相间的怪异盒子。

我一惊,没想到这“药尸”腹中居然是有着如此乾坤。我再看那“药尸”时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药尸”不知为何此时竟是在急速“缩水”,大量的黑色泡沫状的东西从肚皮上的大口子中冒出,本来泡得花白的皮肤也渐渐地干枯萎缩,最可怕的是从那“药尸”的脸上开始出现的红毛。

“尸变!”我忍不住惊叫道。

“快走。”柳景年不咸不淡地道。

“那亮子怎么办?”我急了,边朝洞外跑边喊道。“放心吧,你那朋友可没那么简单。”我一愣,倒也是,自己都顾不上还着急个屁。几乎是几个呼吸间我们便冲到了洞口,这时候身后猛然传来几声恐怖的“嘶嘶”声,那声响就像被激怒的老猫嚎出来股。我大叫不好,没有犹豫便从石台上一跃而下,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勉强定住了身形。“这边!”我闻声望去,就见柳景年朝前边掠去,我哪还敢有半点迟疑,起身就跟了上去。

脚下的碎石发出激烈的摩擦声,矿灯的光在跑动中也是左右摇摆,看得我的头几乎都要晕掉。

“停!”柳景年陡然说道,我一听也是急收步子。“听……”我见他一脸凝重,便收了收心神静心听了一下,一阵若有若无的“呜呜”声就好像女人的啼哭声轻轻地回荡在这空无一物的地下岩洞中,这声音听起来空澈清灵,但在这种环境下确实让人浑身汗毛倒立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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