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跌下深涧,摔坏了脚,王与准逃过了做官之劫。于是他说:石有德于吾,不敢忘也。遂自号石遁翁。

而他家二宝王杰,也自号槐里子。

这个称号又是个什么名堂?

原来这二宝王杰,家门口有棵大槐树,于是就替自己起了这么个怪名。但因为他是诗书世家,所以被乡人尊称为槐里先生。这小先生还不到十四岁,就已经将四书五经并宋朝的诸位大儒著作,背得滚瓜烂熟,当地的教育口负责官员算准了这小家伙必然会在科举时高中,将他视为重点生栽培。

所谓栽培,就是由当地推荐他去参加科举考试。这是大明立国之初的怪规矩,学子是不允许随便报名的,必须要由当地的教育部门进行政审合格之后,再行推荐。

单以王杰的才学而论,参加科举拿个名次,应该是不在话下的。但谁料得到,临到考试的时候,还是出事了。

话说自打有人类以来,不择手段的争名逐利就已经成为了常态。如王纲、王彦达、王与准这一连三代人都淡泊名利者,在人类历史上是极为稀有的。也就是说,虽然王家世世代代视功名利禄如粪土,但对更多的人来说,升官发财才是人生的正题。

要发财,先做官。要做官,那就得先去参加科举,考个状元固然心花怒放,拿不到状元也没关系,横竖榜上有名,大小你得给个官儿。等有了官位,再替老百姓琢磨出几个纳税的花样,高额赋税是低收入者的光荣嘛,如此这般大捞一番,就可以脱贫致富了——这是权力社会千年不变的法则。

也就是说,要发财,先得做官。要做官,先得科举考试榜上有名。

但这个榜上有名,可真有点儿不太容易,一来大家学得不是那么扎实,二来考题又太难为人……嗯,有了,事先在外边找几个枪手,写好文章带进去,到时候交上去,岂不是解决了问题吗?

作弊!

考试舞弊,却是科举时代的痼疾,大家进考场,可不是奔着什么思想学问来的,不过就是块儿敲门砖,你凭什么不让人家作弊?

可是作弊的多了,举报的也多,官府必须得管一管。可这种事怎么管呢?当时科技水平落后,考场里又没有摄像头,你又怎么知道考生是否作弊了呢?

办法就剩下一个了:

搜身!

因为有的考生会把小抄儿藏在头发里,所以进考场前,考生得先把头发打散,让考官看个清楚。又因为有的考生会把小抄儿写在肚皮上,甚至大腿上,所以你得脱光了衣服,让考官仔细地检查过之后,确信你真的没藏小抄儿,这才允许进入考场。

所以当王杰兴高采烈地来到考场门前的时候,发现他必须要打散头发,扒光衣服,像只煺毛的鸡一样,让一大群怪男人看个清楚。当时王杰呆怔了良久,说了句:

吾宁曳履衡门矣!

掉头就回家了。

你裸考,我拒考。

他说的这句话,意思是:老子宁肯饿肚皮,也不承受这等羞辱!

王杰罢考,急坏了当地的教育部门,他们苦口婆心对他做工作,却发现这工作根本就没法子做。

为什么呢?

因为王杰是一个有真材实料的人,他读书,只是为了探求学问,这个探求过程本身就是极大的乐趣,完全能够自娱自乐。学问的乐趣与考取功名利禄,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别的考生进考场的目的,是求官,为了当官连打小抄儿都做得出来,还会在乎你脱光了衣服搜身吗?而王杰却无意于功名,既然对功名利禄不感兴趣,又有什么理由为此承受羞辱呢?

地方官发现工作不好做,一气之下,就去找了王杰的妈妈,让这老太太出来说服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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