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手里的壳咣当一下掉在了地上,又赶紧捡起来,宝贝地擦了擦:“霜刃还小。”一边说着,一边用麻绳在壳上缠了几圈。

“别缠了,明天就是大会,还得拿出来。”清潼瞥了师兄一眼,抬手把莫天寥招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莫天寥把今日的事简单说了说,大老虎气得咬断了一根藤。

已经化形的妖修,跟人是没什么区别的,这样让一个小姑娘被野兽欺辱,实在是泯灭人性。流云宗为了钱,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据说以前有个长老,还试过自己的化形妖修能不能生出人与兽结合的孩子,让丹师炼制了很多能帮助受孕的药给灵宠吃。

结果当然是不能的,也因此,人修更加笃定,即便是化形了的,也不能与人相提并论。

“这群畜生,太没人性了!”玄机一怒之下把自己的壳狠狠地摔到地上,坚硬沉重的玄武壳把青石板砸出了裂痕。

莫天寥抽了抽嘴角:“师伯,壳……”

“哼!”玄机捡起壳,吹了吹,揣到怀里气哼哼地走了。

“玄机搓麻绳是为了保护壳吗?”莫天寥见人走了,便坐到软垫上把自家猫搂到怀里。

清潼乖乖给他抱,靠在莫天寥身上打哈欠:“起初不是。”

大老虎闻言,也竖起耳朵。

在玄机还小的时候,三兄弟在一起玩耍,师尊拿个小球扔出去让他们捡。天琅总是跑得最快,颠颠地就奔过去了,清潼时常不理会师尊的逗弄,偶尔给面子装模作样地争抢两下,就懒得跑回来,爬到天琅脑袋上让大师兄给驼回去。

天琅对小师弟向来有求必应,把球给师弟抱着,便欢乐无比地顶着小猫跑回去。

只有玄机,吭哧吭哧地背着壳跑,跑得太快了,壳就掉了,只剩一条蛇在地上蜿蜒。倒是跑得快了,但师尊说,脱了裤子跑的不算数,最后就把奖励的好吃的给了叼着球的清潼。

天琅对于好吃的并不执着,他就喜欢玩丢球捡球的游戏,见师弟慢条斯理地吃东西,便缠着师尊还要玩球。只有玄机抱着壳伤心不已,他不是故意要脱裤子的,真的,是壳它自己掉了。

类似的事还有很多,受到几次打击,玄机终于想到个办法,那就是用麻绳把壳绑紧一些,这样跑的时候就不会掉了。但是绑得太紧,只有头和尾巴搂在外面,像个虫子一样一缩一缩地跑实在不雅,也跑不快。

最后,玄机发现,把壳绑在背上就好,下面还是一条蛇,壳就顶在背上不沾地,这样跑得又快又稳。

于是,沃云宗里经常能看到一条顶着龟壳的小蛇,吭哧吭哧跟在一只背着猫的小狗崽身后。

因为普通的麻绳太深,玄机就想自己搓个轻便又软和的,便开始研究麻绳,搓着搓着,就成了习惯。

莫天寥沉默半晌,这还真是个值得同情的过往,所以说,麻绳一开始是当裤带用的么……

夜间,莫天寥看身边的人睡着了,便悄悄起身,穿上衣服,把一旁装烛台的太始招过来,悄悄拉开门栓。

“你去哪里?”悦耳的声音带着些许慵懒,莫天寥回头,就见床上的人侧躺着,懒洋洋地朝他伸了伸胳膊。

莫天寥立时被这个动作给戳到了心口,酥酥麻麻的,凑过去亲了亲那伸出的指尖:“我去偷几颗文玉果来,乖,接着睡,天亮之前我就回来。”

修长白皙的胳膊揽住莫天寥的脖子,意思很明显,他也要去。

“不行,那边接近驯兽的山林,要是他们吹训灵角,该头疼了。”莫天寥摇了摇头。

清潼变成小猫,扒着莫天寥的衣襟,态度很是坚决。

“……”一人一猫对峙了片刻,莫天寥就败下阵来,看着那双澄澈的琉璃目,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清潼得意地攥紧莫天寥胸前的衣服里,扒着衣襟露出个小脑袋,兴奋地甩甩尾巴。夜间正是适合捕猎的时候。

山路一片畅通,只要不向偏处走,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白玉阶在冷白的月光下闪着荧光,路两旁的夜光草也跟着一闪一闪,很是好看。

小猫跳下地,扑到夜光草丛里扑腾,莫天寥便停下脚步等他。

抬头看看月光,清冷的光照在群山上,静谧无声。修仙之路慢慢,大多数时候都是这般的寂寥,但若有个人陪伴,便大不相同了。

“看什么呢?”小猫不知何时便成了修长的美人,顺着莫天寥的目光看,“月色不错。”说着,朝着月亮伸出手。

无形的月光慢慢汇聚,宛如山涧流水,凝聚成一束,变成晶莹的光带,倾泻而下,统统汇聚到掌心。柔软的广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月光便绕着那漂亮的胳膊,慢慢融进身体。

莫天寥看得有些呆愣,越来传说中大妖可以吸收日月精华,竟是真的!

雪色的衣摆在风中飘摇,月华如练,缠绕着那美若画中仙的人,让莫天寥生出了几分那人即将羽化而去的错觉。

“清潼!”莫天寥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周遭的月华因为突然的打断慢慢逸散,清潼也不在意,由着它们离去,慢慢回头看莫天寥,浅色琉璃目因为刚刚吸收了月华,闪着些细碎的星光。

“做什么?”清潼奇怪地看着他。

“走了。”莫天寥张了张嘴,想说怕你飞走了,又觉得这话实在太蠢,说不定会挨揍,就咽了回去,默默拉着自家猫离开。

清潼挣了挣没挣开,便任由他拉着了,拖着步子在后面走,边走边往路边看。夜能视物的眼睛,把山林间的一切看得分明。树梢休息的飞鸟,草丛中趴着的兔子,枝条上倒挂的猕猴。

“莫天寥……”清潼叫了他一声。

“嗯?”莫天寥轻声应着,按照白天的记忆往上走,不能御剑,会被人发现。

清潼叫了他一声就没了下文,莫天寥也不在意,他叫了就答应,他不说也不多问。就这样像凡人一样手牵手慢慢走,什么也不做就觉得很幸福,掌心传来对方的温度,莫天寥突然明白了凡人所谓的白头偕老。就这样牵着手走到天荒地老也不觉得厌烦,只希望山路可以长一些,永远也不要走到尽头。

“你说的情难自禁是什么意思?”清潼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问道。

莫天寥的脚步顿了一下,复又抬脚:“情难自禁,往常都是说一个人把持不住自己的心绪,忍不住去做些遵从本心的事。”

“就像埋毛肚皮那样?”清潼看着莫天寥的后脑勺,在他看来,莫天寥喜欢蹭毛的行为,与天琅喜欢啃骨头是一样的,都是一脸垂涎不怕挠的样子。

“一样,也不一样,”莫天寥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慢慢往下走一阶,跟他站在一起,“所谓的情难自禁,只是因为,太喜欢。”

轻声说着,慢慢凑过去,吻住了那微张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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