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药师手里提着一具尸骨,尸骨皮肉已经腐化,仅留下枯黄的骨头。白药师抓到它的时候,它还活蹦乱跳,张着手臂挥动,口齿之间“咯咯”嗑动。我对这个丑陋恶心的东西自然没有什么兴趣,只对它身上附着的黄金甲胄衣感到好奇。甲胄衣呈金黄色,一尘不染,估计是用黄金铸造而成的。甲胄衣跟骨头粘在一起,像是镶在了尸骨的身上。我走近一看,挣扎着的尸骨已经被白药师制服,一动不动。

这件甲胄衣上面刻着一个很奇怪的图案,形如魔鬼,狰狞恐怖。甲胄衣的边缘刻着整整齐齐的一大串骷髅,每个骷髅额头都刻着一个字,字体应该是篆书,看得不大真切。我瞟着白药师:“这玩意跟‘黄泉图腾’有关系吗?它就是‘黄泉图腾’?”

“当然不是,只是‘黄泉图腾’就放在它身上,你帮忙找找。”

“这玩意……这身盔甲估计能值几个钱!”

“听说过驮尸界里面所谓的‘九难六残三不死’十八地狱尸吗?”

“呃……这些古尸听说是驮尸人里面的禁忌,我听说过‘颛顼遗骨’和‘唐王尸’,它们是‘九难’其中之二。”我听白骨丁说过,但对于“九难六残三不死”所包含的是什么尸骨,我无从得知。让我有点好笑的是,驮尸人不是以驮尸为生吗,怎么还有他们所畏惧的尸骨呢?想起“颛顼遗骨”,也不知道阿鲁先生能否战胜那头凶猛的镇墓兽,这样想来,所谓的“九难六残三不死”看来也不是唾手可得的东西,沾上了没准还会丢了性命。

“这‘黄金甲胄’,同属‘九难’,你要是拿去卖,起码可以卖个三千万。”白药师这么一说,我愣住了,这一回又遇上奇尸异骨了吗?

“啊?这玩意也在‘九难’之中吗?”我惊讶不已。按道理说,“九难”之尸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寻获的吧!即使找到了,也不见得会这么轻易到手。

“哈哈!你别激动,‘九难’之尸是九具很难寻获的尸骨,它们有名字,但是否存在还另有说法罢了。这种尸骨一般都是死尸,不具备攻击能力。你说的‘颛顼遗骨’、‘唐王尸’和我们眼前的‘黄金甲胄’同属‘九难’,这些古尸价格奇高,但是难以寻获,因此名为‘九难’。具备攻击能力的是‘六残’,六具上古残骸据说都很凶猛,谁要是靠近,谁就没命,至今还没有人找到它们。”

“原来如此,那么‘饕餮残骸’属于‘六残’之一吗?”

“这个我就不懂了,‘六残’之中的第六残是没有名字的,或许指的就是‘饕餮残骸’,但也可能是别的尸骨,这些尸骨都是上古洪荒时代的遗骨,是否存在还不知道呢。”

“那‘三不死’呢?”

“‘三不死’是指三具可以使人长生不老的尸骨:‘药师佛骨’、‘神农体’和‘巫彭遗骸’。你或许觉得长生不老是异想天开,但是你要能把‘三不死’其中一具找到,我想你离神仙也就很近了。胡工这小子不是整天嚷着找不死药救他的女朋友吗?他口里说的不死药估计就是指生长在‘药师净土’上的‘药师佛骨’,‘药师佛骨’是‘三不死’之一,据说是药师佛坐化之后留下的一根长约七寸的肋骨。”

“这些真的存在吗?”听完之后,我还是觉得这些被赋予神话色彩的尸骨有些虚幻。

“谁知道呢?你爷爷要是还活着,你大可问问他,这家伙说不定都见过了。”

“我爷爷?他是不是很厉害?”我对爷爷又多了几分崇敬之意。

“不厉害他能叫‘盗尸之王’吗?‘盗尸之王’可是‘地龙帮’所有人公认的,听说他把生平经历写成一本《盗尸经》,你想知道你爷爷的故事,大可把他的笔记找出来。”

“这个……”我有些无语了,什么《盗尸经》,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爷爷小时候是经常跟我吹嘘驮尸人的诡异故事,至于他的《盗尸经》却不提一字。养父巴旦平时不多话,很少说自己是做什么的,更别说会告诉我《盗尸经》的故事了。我努力回想一下,《盗尸经》就放在家里吗?那放在哪儿呢?找到它我也可以成为一名厉害的驮尸人吗?

我正幻想着,白药师一拍我的后脑勺,骂道:“完蛋了,完蛋了。”

“怎么了?”

“‘黄泉图腾’估计被人拿走了。”白药师有些沮丧地放下手里抓着的“黄金甲胄”。“黄泉图腾”乃是“鬼图腾”,生于三阴禁地,藏于“黄金甲胄”之中。“黄金甲胄”乃是聚阴之物,一般人是没有能力将“黄泉图腾”上的阴煞之气镇住的,所以盗走“黄泉图腾”的绝非平凡之人。

“那会是谁把它盗走的?”

白药师的表情变得很失落。也许是因为“黄泉图腾”在九枚“图腾石”里面是最难寻找的,所以我们好不容易进入这个墓穴竟然没有半点收获,还险些丧命,白药师一定有些不甘心。果然,白药师把“黄金甲胄”扔进一座棺材里面。

这座古墓四壁装饰着“十八地狱全图”,可见此地阴煞盛行,三阴聚之,加上阴尸冥棺,便猜得到此地与“黄泉图腾”大有关联。我们好不容易寻获“九难”之一的“黄金甲胄”,但翻遍了整具“黄金甲胄”,还是没有找到“黄泉图腾”。

其实,这个地方是一个战国时期的“窖藏坑”,这种刻满鬼神的坑又名“战国鬼神坑”。可惜的是,这里面的窖藏宝物已经被盗墓贼盗走,留下的只是几十具“守墓奴”。

“就当白高兴一场算了。”我安慰着白药师。

“那家伙估计还在这里。”白药师提起神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顺着手电筒的光扫视着整个古墓,似乎这里除了我跟他之外还有第三者存在。

我跟着他四周看了看,心中有些忐忑:那人是敌是友?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要是他袭击我们,我们岂不是大难临头了?

古墓四周是“十八地狱全图”的壁画,墓穴里面除了晕过去的“黑尊”山羊、几十具冥棺阴尸以外,还有我们俩,但并无他物。

我眼睛比较敏锐,隐隐约约发现不远处的一座棺材后面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人。在他的面前好像也龟缩着一个人形物体,身体很薄,但手掌很厚。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薄的人呢?难道是干尸?我刚想走过去看看,那个人形突然抖动了一下,吓得我汗毛直竖。

按道理而言,冥棺里面的阴尸都已经被白药师制服躺在棺材里面无法动弹。而眼前这个人形东西竟然在动,这会是什么玩意?我扯了扯白药师的衣角,示意他看那个人形物体,哪知道这么一瞬间,那个人形物体已经消失了。

“干吗?你发现什么了吗?”白药师瞪着我问。

我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难不成我产生了幻觉?

“没事别烦我,我今晚一定要把‘黄泉图腾’拿到手。”白药师骂了我一句,走到棺材群里面晃着手电筒在寻找着什么。我不再吭声,也拿着手电筒继续寻找。突然我感觉有东西就站在我的身后,还碰了碰我的背脊,我的背脊顿时像结冰一样,冷森森的。我有些站不住脚了,想喊白药师,可是白药师已经离我二三十步那么遥远,要是出声,背后这玩意会不会杀掉我呢?我汗水直流,缓缓地扭过头,一张干瘪瘪的脸孔出现在我眼前,眼睛还骨碌骨碌转个不停。这是人是鬼?我右手悄悄伸进挂在腰间的袋子里,拿到匕首后我就不害怕了。

哪知道这家伙向我轻轻一笑,嘴巴里面吐出一道青色的烟雾。

青色烟雾如同一条蟠龙缓缓地往我的脸上扑过来,我吓得想跑开,那家伙却发出一声冷笑,退后了一步。青烟裹住我脑袋的同时那家伙突然举起他的右手,嘻嘻笑着,右手竟然拿着一块石头。

“不好……”我伸手往裤子的口袋里面一摸,“鱼图腾”不见了。

我勃然大怒,但青烟已经钻进我的鼻孔,一股热辣辣的气息在我的脑袋里面横冲直撞,呛得我泪水鼻涕满天飞,整个人往后一个踉跄就倒在地上。

“黑土狗,原来是你这个贼手。”白药师似乎已经发现那个偷走“鱼图腾”的怪人,他破口大骂的时候,我也慢慢晕过去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只见白药师闷闷不乐地坐在我身边。看到我醒过来,他冷哼一声:“真没用,你知道黑土狗出现,干吗不跟我说一声?你这个愣头青。”

刚醒来便给白药师骂了一顿,我恼火不已:“这个怪得了我吗?那家伙长得跟鬼一样,我没有被吓死就已经算不错了,你别以为我胆子特大,我告诉你,我就是这么胆小。再说了,那家伙是人是鬼啊?”

“是人是鬼?臭小子,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干吗?”

“二十三吗?你确定?二十三了你还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你在博物馆怎么混的?亏你还读过不少书。”

“你这是全怨我了吗?怎么?‘鱼图腾’被偷走了,你全赖我身上,当初……当初你干吗不自己拿着非要给我这个无能之辈呢?现在吃了亏,你就怨我,你讲不讲道理?明知道我是个外行人。”我虽然有些理亏,但是我也不怕跟白药师死磕。

“就因为你是个外行,我才会给你拿着。得了,我懒得跟你扯。先看看你四周,我看你还有力气跟我吵不?”白药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左右看看,手电筒好像快没电了,光线显得有些模糊,但是依然可以看到我们四周徘徊着五六头似狼非狼、似狗非狗的野兽。野兽身形瘦小,脸部长得有点像成年的哈士奇。它们牙锋齿利,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我手电筒光芒地照射下亮晶晶的。

最恐怖的是它们好像完全没有长皮毛似的,或者是被剥了皮一样,身体四肢没有一根毛发,而且呈现着紫红色,看上去感觉就是一条条已经被剥皮的死狗,血淋淋的。

我叫不出这种怪物的名字,心里不免有些虚了。

眼前几条犬狼族野兽面目狰狞地绕着我们俩不停地走来走去,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们想干吗?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心里慌乱不已。

“这……它们是什么东西?”我问白药师。我如同做梦一般,但是自己又清楚这可不是在梦里。幽陵古墓,难免会出现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眼前这些家伙血淋淋地走来走去,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是驮尸人召唤来的“尸犬”吗?

“哼哼,这是‘地藏犬’,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白药师冷冷地回答我。

“‘地藏犬’?”我第一次听说。

“传说是地藏王菩萨身边的守护犬。不过,这些鬼东西只是沾了地藏王的光,叫地藏犬倒也有些唬人。”白药师看上去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死相。

“它们是地藏王的守护犬吗?难怪这么难看。它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黄泉图腾’把它们吸引来的吧!这些东西喜欢阴煞之地,它们的出现就是为了寻找‘黄泉图腾’,我们这一次遇到对手了。”白药师这么一说,我倒也明白了,这些“地藏犬”是有人故意养活来寻找“黄泉图腾”的。至于是谁会养这些恐怖的东西,我想也只有驮尸人了。我看着墓穴四周,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人,能活动的只有我们俩跟那几条看上去饥肠辘辘的“地藏犬”。

“那家伙的心思很简单,他想用这几条‘地藏犬’困住我们俩好让他逃走。眼下‘黄泉图腾’拿到手不说,连‘鱼图腾’也拿到手了,这么一来,那家伙真要躲到千里之外了。”白药师一边揣摩着一边说。

“那家伙是?”我很好奇地问了一句。

“‘土狗’沙丙,地龙帮十二个进士之一,身子很薄,有点小伎俩。”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有些心急了,想到“鱼图腾”在我的手里被人偷走,我很懊恼。我对“土狗”沙丙并不了解,只是想不通,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跟一块门板似的人?

几条“地藏犬”绕着我们走,没有打算攻击我们俩的意思。要是这么困着我们,等一下地面上的罗葫芦他们进来,我们岂不是更没有时间、没有机会脱险了?

“嗷嗷,嗷嗷……”“地藏犬”竟然蹲在地上晃着脑袋对着我们叫,一副慵懒的样子。

这时候,白药师缓缓地站起来,看了我一眼,手里拿着一把军匕,晃了晃,跟我说:“你要一起来吗?”我问:“干什么?”白药师说:“我的烟幕弹没有了,只能肉搏战了,你那么大一个人,别跟我说你斗不过一条恶犬。”这是要跟“地藏犬”展开肉搏吗?我咽了咽口水,回头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地藏犬”。“地藏犬”看上去身形瘦小,可是对付这种爪牙野兽,还真不敢说自己能赢。

我说:“没有别的办法吗?”

白药师啐了一口,骂道:“刚刚你昏过去我怕它们对你不利,现在我没什么要担心的了,你要是斗不过它们还可以跑,也不知道你还算不算男人。好了,不挤对你了,我上了,你好自为之吧!”

白药师蹦起来,手里的军匕一挥,便往一条“地藏犬”的脑袋砍过去。

“不要这么小看人!”我怒了,拔出藏在袋子中的匕首跟在白药师身后,瞅准一条“地藏犬”就跳过去,想一刀抹掉“地藏犬”的脑袋。哪知道“地藏犬”身子稍稍一挪,我便扑了一个空,狠狠地摔倒在地上。我们俩发起攻击,几条“地藏犬”立马聚拢起来一起反击。它们敏捷无比,我们根本碰不到它们分毫。不一会儿,我和白药师反而陷入了它们的攻击圈中。

面对恶犬的袭击,我气喘吁吁,想不通这些“地藏犬”到底是什么类型的犬,它们怎么那么快?那个叫沙丙的驮尸人,倒是有些能耐,竟然能训练出这么诡异的东西。我一时大意,险些被“地藏犬”咬破喉咙,白药师见状,骂道:“臭小子,你分什么心呢?你不想活命了吗?这些鬼东西可不是一般的犬类,它们据说还会隐身,你小心点,杀死一条算一条。”

“啊?还会隐身?”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眼前的三条“地藏犬”身形一蹿立马就消失掉了。我愣住了,回头看着白药师,缠着白药师的那三条“地藏犬”也“嗖”的一下不见了。我们这是怎么了?我们是在梦里跟“地藏犬”恶斗吗?这么一来,我们俩完全处于被动,“地藏犬”隐身之后,我们岂不成了它们的囊中之物了吗?想到这里,再看看四周的黝黑,我额头不停地冒出豆大的汗珠。

“地藏犬”消失了,但是我感觉它们正躲在某处狠狠地盯着我们,我们稍不注意,它们便会扑出来。

“嗷嗷”一声惨叫,一条血淋淋的“地藏犬”从一口棺材后面飞出来摔在地上,整个身子裂开了,跟着,隐藏在黑暗中的另外几条“地藏犬”也相继被摔出来。它们摔在地上,就好像一个装满水的气球扔在地上,惨不忍睹。

“怎么回事?”我们没有动手,“地藏犬”反而自己惨死在我们面前。我还以为是白药师施了什么法术,白药师却嘿嘿冷笑,说:“有人来了。”

果然,一阵歌声从墓穴外面传进来,歌声幽幽怨怨,听着很心酸。

我心里有些恍惚,听这歌声,难道是罗葫芦?他们终究还是进来了。

“罗矮子,你来的真是时候。”白药师大声喊了一句。

歌声消失了,一条矮小的人影从黑暗里面走出来,出现在我的手电筒微光下。我立马问道:“你的歌声杀死了‘地藏犬’吗?”

罗葫芦嘿嘿冷笑,朝着我看了几眼,并不多做解释,我想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吧!这家伙太目中无人了,我怎么也是他师父的孙子。不过,他竟然能用歌声杀死“地藏犬”,我对罗葫芦的敬畏又上了一个档次,这个“声引派”驮尸人真的很厉害。

“白堂主,看样子你们心情很不好嘛!这些臭东西竟然这么不要脸。”罗葫芦出现之后便骂了起来。

白药师嘻嘻一笑,对罗葫芦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解释了。”

“行,你们走吧!不过作为交换,这副‘黄金甲胄’老夫就收下了。”罗葫芦慢慢地走到那堆棺材里面,走到那副装着“黄金甲胄”的棺材面前,往里面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黠笑。

“你喜欢?喜欢你就拿走吧!那玩意一点药用价值都没有,我可没有兴趣。”白药师淡淡地说,伸手推了我一把,意思是叫我赶快离开。我识相地往墓穴外走去,白药师跟在我身后,我自己没有想过罗葫芦会这么轻易放我们走。我一边走一边寻思,耳边却传来罗葫芦痛哭流涕的声音:“师父啊师父,你在这玩意上面刻下的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弟子不明白,实在是不明白,你一个人躲起来,你这不是要折腾死我吗?”

我听到罗葫芦的话立刻愣住了。“我们走吧!其他事你别管。”白药师催促我快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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