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勒在红灯前停下,伸手打开了收音机。一名女子的声音,温暖而有点戏剧化,她说:“《兔子长征记》,卡麦隆·马克伍德著,格洛丽亚·斯威特朗读。”

灯号转绿。他驶过路口,然后伸手想转到别台,但转了半天却都没动静,他这才明白那不是电台的广播,而是CD播放器,他听到的是有声书。显然是个关于兔子的故事。

这就是租车会碰到的事情。每回租到的车都不一样,等到你刚摸熟了比方定速器和椅背最舒服的位置,也就到了还车的时候了。显然上一个租到这辆车的人学会了使用CD播放器,却忘了把他的CD拿出来。

所以凯勒就听起了一个关于兔子的故事。他本来想关掉的,可是他得专心留意路上的人车,而且接下来又要左转,等到一切安稳下来,他已经开始对那个故事产生兴趣了。

那是个寓言,他判断,因为故事里的兔子不但会讲话,还会表达出某些哲思,这对于一种跳来跳去吃红萝卜的动物来说,也未免太夸张了。这是个象征性的寓言,里头的兔子其实是代表人类。但同时它们又是兔子,而他不知不觉就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关心起它们的生死来。当其中一只兔子落入陷阱,他真的好担心,一直到其他兔子设法啃断陷阱,救出了那只小家伙,他才终于放了心。

他在朗西路该右转的,结果差点错过了。不过他还是转了弯,同时一只名叫威力沃的兔子正在从供给经济学的角度,分析莴苣欠收的影响。真是有趣,他心想,但接着出现了几个拿着枪的小伙子,威力沃最好赶紧闭嘴跳走,否则它就会变成一锅炖兔肉了……

他看到那栋房子了,一栋白底绿框的战前木板房,长长的车道尽头是车库,库门上方装着一个篮圈。凯勒绕行那个街区一圈,找了个可以看到那栋房子、同时又不会太显眼的地方停下。他关掉引擎,但让车钥匙停在可以继续收听广播的地方,或者以眼前的状况来说,可以继续听CD,此时威力沃正濒临险境。

那栋白色木板屋的侧门打开,两个小孩冲上车道朝车库跑去,母亲紧跟在后头,她下身一件宽松的长运动裤,上身是南密歇根大学的长袖运动衫。车库门缓缓上升,一辆日本的越野休旅车一路倒车出了车道,沿着朗西路开走了。送他们去上学,凯勒心想。看她一身随意的打扮,应该是只送孩子到学校就马上回家了。

那个CD播放器会回到原来的位置吗?或者那该死的玩意儿会从头开始播放?很难讲,但他必须冒这个险。他转动钥匙,拔出启动器,然后走上她刚刚倒过车的那条车道。她没关车库门,这表示她很快就会回来,也表示凯勒很容易潜入躲藏。他站在阴影里,躲在小孩的脚踏车旁,满心挂记着威力沃和它那群长耳同伴们,偶尔才想到那个女人。

她不到十五分钟就回来了,下车以后才看到凯勒。她没想到有人在车库里,也显然不知道她那位正巧在远地出差的丈夫,竟然会这么想摆脱她,因而花上一大笔钱以求达到目的。她很害怕,怕得全身僵住了,嘴巴张开,眼睛瞪大。

凯勒先一掌劈向她胸口把她击昏,然后抓住她折断脖子。

回到租来的车上,凯勒发动车子,觉得心里很难受。但接着CD响起,回到他刚刚关掉的地方,省得他还要回头找。他以为自己恐怕忘不掉那个女人脸上的表情,也忘不掉自己把她放在地上,然后推到那辆越野休旅车底下藏起的经过。但还开不到三个街口,他就被那个故事吸引住了,那个女人的影像已经开始在他的记忆中褪淡。

可怜的小兔子啊,他希望它们不要碰上什么厄运才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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