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丝将车子开到了哈特之家位于奎因斯法瑞路的总部的车库门口。有个穿着制服的小喽啰过来质问她是否有在此停车的权限,她于是将自己的警官证啪的一声贴到挡风玻璃上给他看,还差点将那个人给撞倒了。真心为您安家。杰克森是怎么发现哈特之家与特伦斯·史密斯之间有联系的呢?她可以打包票,他肯定已经在追查此事。

真没见过像他这么爱惹麻烦的人!她现在是光杆司令了,杰茜卡和桑迪·马西森都被流感弄得病倒了。她来这儿之前,曾经弯到四宗族旅馆去看过,不过马丁·坎宁已经没影儿了。那张光盘已经藏好了,夹在劳拉·尼罗的一张旧唱片里。这一招万无一失,她觉得其他人绝不会想到东西藏在那里。

走进哈特之家的办公大楼,她发现那里简直是一片狼藉。她认出了商业欺诈调查科的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对她说:“哪里都找不到哈特。”

“你们到他家里去找过吗?”她问道。那个商业欺诈调查科的人说:“接下来我们就要去那儿。他太太是公司的第二个老板,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了。”她开始寻找那个男人背后的女人,哈特的秘书(“克里斯蒂娜·坦南特”),这个女人被找到之后立马哀嚎起来:“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我是无辜的。”在路易丝看来,这位女士未免表现得有些过激,倒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了。她想起了她家房子正中的那条裂缝。

就算不说别的,哈特公司的建筑技术绝对是糟糕透顶。克里斯蒂娜·坦南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只果篮,路易丝能够读出那张用缎带系在果篮上的卡片上的字:“以此聊表心意,祝好,格洛丽亚·哈特。”

“特伦斯·史密斯?”她向克里斯蒂娜·坦南特发问。

“他怎么了?”

“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很可怕。”

“也许吧,不过他做什么呢?”秘书耸了耸肩,说道:“我一点也不清楚。他有时会为哈特先生开车,也会做他吩咐的差事,帮点忙什么的。不过哈特先生现在正在瑟索。据说是这样。”她神神秘秘地加上了这最后一句。

“你能把哈特先生的住址告诉我吗?我想跟他太太谈谈。”克里斯蒂娜·坦南特不假思索地报出了一个地址。在格兰奇,好地方,路易丝心想。她敢打赌格洛丽亚·哈特的房子绝不可能有裂缝。

在去哈特家的路上,路易丝心里想着,不知道阿奇放了学是直接回家了呢,还是在外面到处游荡,搞破坏和整人呢?阿奇和哈米什都应该被拴起来,关在某个静悄悄、黑乎乎的地方,这样他们就没办法做坏事了。而现在,他们肯定是在商店里、公交车上,或者街道上,像白痴一样地傻笑着,像猴子一样嚎叫着,然后惹是生非。如果他能有个父亲,如果他能有个像杰克森那样的父亲(或者,甚至是像桑迪·马西森那样的父亲),他会跟现在不一样吗?无线电对讲机噼啪响了一阵后突然接通了,全体警员注意——莫顿豪路上帝宅发出人身攻击警报。能照应的人员请回复编号及所处位置。路易丝并没有费心去回复。她已经到了。不知怎么地,对讲机里提到的那起事件让她觉得并非巧合。

杰克森是怎么说的?巧合都是可以而且需要被解释清楚的。

“这看起来很糟,对吧?”杰克森说。

“对,”她说,“不过毫无疑问,你肯定有个稀奇古怪的解释。”

“一点也不怪。你来得好快。”

“巧合。我好像又错过了精彩的部分。”他的脚边躺着特伦斯·史密斯的尸体,手里拿着一把枪,身上都是血。她的心不安地收紧了。他受伤了吗?“你伤着了吗?”

“是,伤得很厉害,不过我很好。我想这应该不是我的血。”草坪上坐着一个男人,嘴里咕咕哝哝地念念有词,像是在赌咒发誓,她的目光再次移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仿佛打起了盹。有个蜜桃色头发的女人坐在沙发上轻微地发着歇斯底里症,她的发色同沙发的颜色很相称。

“哈特太太吗?”路易丝问她说,可是她并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她是谁,”杰克森说,非常及时,“睡在草地上的那个人是马丁·坎宁。”

“那个马丁·坎宁?那个作家吗?跟理查德·莫特住在一起的那个人?”哦,这太怪了。

怪事一桩接一桩。

“你应该保护犯罪现场,”他说,“不,你知道的,对吧?当然啦,你是刑侦科督察。”

“现在可不是你开玩笑的时候。”他擦掉了枪上的指纹,把枪放到了地上。老天,她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敢这么做!她应该把他铐起来,抓他个现行。他说:“这把枪的主人叫保罗·布拉德利,不过这个人并不存在。”他环顾四周,问道:“另外两个呢?”

“什么另外两个?”

“哈特太太和塔蒂亚娜。”

“塔蒂亚娜?”

“疯狂的俄罗斯女孩。她们刚刚还在这里。你瞧,我很想留下来跟你说说这件事,可是我得走了。”现在他简直开始嬉皮笑脸了。

“这里是谋杀案的现场,如果我让你走了,我的饭碗就砸了。往好了说,你是个目击者,往坏了说,你可是个嫌疑犯。”她好像曾经想到过这茬。第二次了,路易丝,目击者、嫌疑犯,还有罪犯。

“我知道,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非常重要。”警笛的声音渐渐近了,他们都听到了。他就像一只听着唿哨的狗。

“我不存在,”他说,“你没见过我。拜托。帮我这一次,路易丝。”他是个清白的罪人。就像路易丝自己。路易丝。

他喊她名字的样子……她摇了摇头,想把他从脑袋里摇出去。

正当他从后门出去的时候,吉姆·塔克已经迈着大步沿着正门的车道走过来了。她在心里细细地思考着要怎么把这一切说给吉姆听。她真的要把杰克森从自己刚才的那段记忆中抹去吗?其他的两位“目击者”看起来对于周围的情况都是视若无睹。她跨过那扇已经不再存在的法式落地窗,示意吉姆·塔克到正门那里说话。

“路易丝,”他说,“我不知道你已经到地方了。”她看到一位探员和两个制服女警进了门,正在沿着小路走上前来。接着她的电话响了,于是她的世界倾坍了。阿奇。

“我马上过去。”她对他说。

“是阿奇,”她对吉姆说,“我得走了。”他感觉到她在递给他一个烫手山芋,开始摇头叹气。她努力想把事情说得明朗些,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打这种诳语谈何容易。

“你瞧,吉姆,我也才到这里没多久,我跟你一样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实际上你才是第一个到场的警员,我恐怕得走了。”那位探员和那两个警员原本是在向着法式落地窗的方向走着的,当他们发现那里是犯罪现场,而自己可能会因此破坏现场情况时,他们转头向正门走来。有个女警察停下脚步,没有跟上前面的两个人,而是走到了马丁身边。路易丝听见她说:“坎宁先生,马丁?你还好吗?我是警员克莱尔·德波尼奥,你还记得我吗?”这会儿外面传来的警笛声更密集了,还有一辆救护车的鸣笛声。路易丝在嘴唇上舔到了血的味道,她一直都在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没有说,记得我帮过你的忙吗,你欠我的,吉姆,她没有说,你那个可爱的女儿在大学里怎么样了,我敢说她过得快活极了,因为她没有吸毒的犯案纪录啊。

她根本不需要那么说,他知道该是报答的时候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一句话也没说,冲房子后面的方向点头示意。

“谢谢。”她嘴动而不出声地对他说,然后就赶紧走人。她不知道在过去的五分钟里,她到底犯下了多少纪律问题和可能的罪状。她没时间管那么多。

阿奇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很怪(非常焦虑,稍稍有些绝望的感觉),因此她很肯定,他要么是被逮捕了,要么就是杀了人。可事情比这糟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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