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这件事,偶尔来一场是浪漫,但窗外北风要是一直呼呼刮着,也不大行。狐狸姥姥每晚都要守着电视看天气预报,忧心忡忡啊,担心小树会被冻得落叶,就又从青丘寄来了新的围巾和帽子,叮嘱他一定要多睡觉少出门。

季星凌提意见:“为什么我没有?”

林竞指着沙发上火红火红的喜庆围巾:“要么送给你。”

“这倒不用。”季星凌按着他的脑袋,“下午记得来看我打球啊,别迟到。”

“放心吧。”林竞蹲下换鞋,“我去图书馆查个资料,两点准时到。”

每一年的篮球赛都是晨大的校内重头戏,想要票还得靠关系,今年因为有季星凌在,热度比起往届更是只增不减。下午一点半,林竞站在晨大林荫道旁,掏出入场券想看一下是哪个入口,已经有人凑过来问:“同学,高价卖吗?”

“不卖。”林竞把票揣回衣兜,“请问体育馆是不是走这条路?”

“原来你不是晨大学生啊。”对方恍然,“怪不得不肯卖,也是从黄牛手里买的票?”

林竞:“……不是,朋友送的。”

一听原来是赠票,对方又来了精神,跟着他走了差不多五十米,一路都在喋喋不休。大意是说自己的女朋友有票,而自己没有,要进去盯着之类。面对这种迷惑行为,林竞实在不理解:“你要进去盯着?”

“这你就别细问了。”对方试图勾住他的肩膀拉近关系。“四位数,行不行?”

林竞迅速后退一步,面不改色:“不好意思,我也要进去盯着。”

对方迟疑:“你女朋友也加入了那个校草后援会?”

林竞:“……”不是,我没有女朋友,但我男朋友就是校草本草。

眼见对方已经一脸“同是天涯沦落人”,似乎马上就要展开长达半小时的惺惺相惜大会,林竞果断转身想溜,正好这时电话也响了,接通后是胡媚媚的声音:“小竞啊,你们今天不上课吧,小星怎么不接我电话?”

“他今天有篮球赛,我也在晨大体育馆。”林竞脚步匆匆,“阿姨你找季星凌有什么事吗?我转告他。”

“没事没事,那你们好好比赛。”电话里一片嘈杂,胡媚媚亲热挽住商薇的胳膊,喜气洋洋地说,“我们等会再打给你。”

林竞没在意这个“我们”,听出背景音是在机场,还以为胡阿姨和季叔叔又去了哪里度假。而另一头,胡媚媚和商薇一起坐进商务车:“别去酒店了,小孙啊,直接送我们去晨大。”

……

体育馆里人声鼎沸。

林竞坐在前排工作人员区,身后一片举小旗拉横幅给工商院和季星凌加油的,完美复刻高二那年的运动会,可见帅哥确实走到哪里都受欢迎。林竞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季星凌在休息室看到之后,迅速发来微信提问,你为什么要拍观众席,是不是又要回家对我展开谴责,事先声明啊,我是无辜的。

可达:好好准备你的比赛,我发给王老师的。

星哥:怎么样,他有没有对我的人气表示出惊叹?

可达:没有,他压根懒得理你。

季星凌乐,继续懒洋洋靠在椅子上回复消息,一脸荡漾得分外明显,以至于连篮球队的队员都开始牙酸,纷纷谴责星哥你不能这样,过分风骚容易导致丧失斗志,你看你这浪的,都快赶上印度洋海啸了。

“屁。”季星凌把手机扔回储物柜,“走,上场。”

工商院篮球队的队长名叫原烈,下学期要去国外交换,这场除了是他的晨大告别赛,也会在结束时把队长袖标交给季星凌。所以教练安排了原烈打上半场,季星凌打下半场,有一点薪火相传的意思。

全场喊得一浪高过一浪。上半场比赛开始时,工商院的观众席上很默契地收起了季星凌的加油横幅,换成了原烈学长,这时正好王宏余的微信来了,除了用五颜六色的中老年表情包表示夸奖之后,还催促他拍几张照片。

林竞刚举起手机,镜头就被人打了一下,而有胆子做这种事情的人,不用说你们都知道是谁。大少爷打完手机不算,还要叽叽歪歪发表意见,我还没上场,你拍什么,不许拍。

“王老师要照片。”

“王老师是想要我的照片,你拍原哥干什么,他认识原哥是谁吗?”

林竞欲言又止,把“老王是想给高一新生展示一下大学生活,激励他们奋发向上”咽了回去,行吧,你比赛,你高兴就行。

季星凌出来的时候没带水,自然而然就抽过林竞手里的保温杯喝,喝完又要嫌弃你这里面泡的是什么玩意,又苦又甜的,怎么口味越来越奇葩。小林老师被吵得头晕眼花,面无表情,很佛:“不喝还我。”

“不是,我也可以纡尊降贵地喝一下。”季星凌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往椅背上一靠,大大咧咧地看比赛。两人虽然为了低调没戴情侣戒指,但帅哥乘以二的组合到哪里都惹眼。林竞余光已经瞥见了不少举向这边的手机,不得不小声提醒:“你安稳一点。”

季星凌一脸莫名其妙:“我哪里不安稳了,我很安稳啊!”

和成年麒麟季先生在鹊山医院那句“我的崽哪里不乖了,他很乖啊”如出一辙。

可见确实是亲生父子。

小林老师哑口无言,算了,你还是快点上场吧。

原烈发挥的不错,上半场比赛,工商院在他的带领下一路领先。下半场轮到季星凌上场,胡媚媚和商薇也刚好抵达。胡女士虽然没有给晨大捐过楼,但想要进体育场还是轻而易举的,两人不想打扰季星凌比赛,就没坐观众席,悄悄去了二楼。

季星凌和林竞目前尚不知道妈将至,不是,妈已至,还在专心致志打比赛。下半场战况要比上半场更加激烈,据小林老师现场分析,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数院已经被逼到绝境,只有背水一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全场给工商院和季星凌加油的声音太过震天,就显得数院很没有人气,很没有面子,更得卯足劲争回来。

林竞举着手机疯狂按快门,还要顺便把男朋友的帅气投篮发进三人小群——另外两个群成员分别是胡媚媚和商薇,群名叫“姐妹一枝花”。

对,你林哥加的群就是这么神奇而又诡异。

季星凌用一个漂亮的三分投篮结束了整场比赛。

全场尖叫欢呼,工商院和季星凌的名字轮着喊。当原烈从观众席站起来时,又变成了“学长好棒”的呐喊,年轻、真诚、热烈,连二楼的胡媚媚和商薇都被这气氛所感染,激动又感慨。原烈把队长袖标递过来:“加油。”

篮球队的队员都围过来,按照惯例,新旧两位队长怎么着也要请大家吃顿饭。观众席上还有不少人没走,季星凌小声对林竞说:“怎么着,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

“你们都是自己人,我就不去了。”林竞伸出手,“有没有什么东西,我先帮你带回家吧,少喝点酒。”

“也行,那我送你上车。”季星凌一手拎起外套,打了声招呼就和林竞一起往外走。这时体育场外还有不少人,看到季星凌出来,又是一阵新的骚动。门口保安原本是在省体育馆干的,见识过无数明星演唱会,这方面经验丰富,见苗头不对赶紧帮忙阻拦:“来来同学们都散了啊,当心不要发生踩踏事件,不要逗留在这里,这位同……女士,请你们走这条路。”

胡女士拎着镶钻birkin,踩一双8厘米高跟鞋,走路走得摇曳生姿,引来周围一群同学窃窃私语,不知道这又是哪里来的贵妇阔太。结果下一秒,就听她叫了一嗓子:“小星,小竞,这儿!”

现场同学:?

季星凌和林竞:?

面对这天降亲妈的操作,两人都茫然且惊吓,就连机智过人嘴皮子超利索的小林,也结巴了一下:“妈,胡阿姨,你们怎、怎么来了?”

“怎么样,惊不惊喜?”胡媚媚上前亲热拉住林竞的手,“外面风太大了,快上车暖和一下。”

被晾在一旁的大少爷不得不提醒:“妈,你有没有感觉我好像被忽略了?”

“知道你今天表现好,上车吧。”胡媚媚说,“晚上想吃什么?奖励你一顿饭。”

“吃饭的事你还是问这个儿子吧。”季星凌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林竞,“虽然我很想陪你和商阿姨,但今晚确实不行,要带着球队去聚餐。对了妈,你们不会只来这一天就走吧?”

“走什么,我和你商阿姨是来接你们回家过年的,得待一阵子。”胡媚媚替他整整衣领,“行,那你去聚餐吧,我们带着小竞去吃顶级和牛。”

季星凌:“……”

妈你说日料就可以了,不用这么刺激我,亲生母子的情谊还是要有一点的。

商务车开出晨大校园,胡媚媚看着后座一大包东西:“这些都是小星的?”

“嗯,我先帮他拿回家洗一下。”林竞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不对,“那什么,送回他的宿舍。”

“送什么宿舍,公用洗衣机哪有家里的干净。”胡媚媚吩咐司机,“去星辰公寓吧,正好我和商姐上楼休息一下,检查一下这两个小孩死活不肯要家政阿姨,到底有没有把房子住成狗窝。”

林竞:“……”

不、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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