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怪异的生物,大小和普通的家猫差不多,它的四肢几乎都是一样的长短,而且前后肢之间竟然连接着一层奇异的肉质薄膜,估计展开后可能就和翅膀一样,可以用来飞行和滑翔。令人恐怖的是,它的脑袋大得惊人,和身体已经完全不成比例,头顶上还长着两只角质化的长耳朵,如同一对弯曲的尖角,铜铃般的眼睛一红一蓝,几乎占据了整个面部的二分之一,眼睛下面是一张突出的尖嘴,鲜红如血的口腔里长满了细密的獠牙,活脱脱就是一个狰狞的恶鬼夜叉。

“它们是在捕食咱们身边的飞虫,你看它嘴里。”曲凡开口道。

我目光往下一扫,果然,这“夜叉”的口中尚有一只未及吞咽的大蚊子。曲凡的确观察得十分细致。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着急了,相信它们捕食完毕之后自会离去。

不出所料,就像它们的出现一样,片刻之间这些“夜叉”全都心满意足地飞走了,而我们身边的巨大蚊虫也一只都没有剩下。徐卫东和沈芳华此刻也跑了过来,看起来也是一切平安。

“那是什么东西?飞行速度太快了,你们看清了吗?”沈芳华开口问道。

我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夜叉”尸体:“就是那玩意儿,自己瞧吧。”

“啊,这……”沈芳华低头一看,顿时惊讶不已,“难道是‘风鬼’?”

“‘风鬼’是什么?”我问她道。

“‘风鬼’是古书《燃冰集》里记载过的一种动物。说其‘面恶生角,形如厉鬼,无翼而擅飞,如驭风之妖魅’,所以古人称其为风鬼。”沈芳华回答道,“传说它用来飞行的那层肉膜的延展性极好,可以拉扯至数倍大,薄到几近透明但仍密不透风。”她接着自言自语道,“这是个稀罕物,我得带走好好看看。”

沈芳华说着就蹲下了身子,拔下了这只风鬼身上的刺刀,抛给了曲凡。接着赤手就把血乎乎的尸体拿了起来,擦拭了两下血迹,然后从自己的急救箱里找出了一个袋子,把它小心地装了起来。

我看她兴趣盎然地摆弄着那么恶心的尸体,心说:沈芳华啊,我真是搞不懂你了,你到底是真爱干净还是假爱干净呢,你这行为举止简直和出发时判若两人嘛。

“其实,刚才是很危险的,亏了我们身上沾有森蚺的血。”曲凡这时对我和徐卫东道,“你们没注意吗,那些所谓风鬼长着一口尖利獠牙,这就说明它们肯定不是只吃蚊虫为生的。我估计要不是咱们身上有森蚺的味道,它们是不会放过咱们的。”

徐卫东点点头,随即道:“这片林子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赶早不赶晚,咱们还得加快速度。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你说的那座阎王殿,那咱们就只能夜宿雨林了,如此一来危险性就更大了。”

我们都知道徐卫东的这番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于是每个人都加快了速度,马不停蹄地继续前进。

这片原始雨林覆盖着整个天坑的底部,面积确实很大。一行人穿行在危机四伏的林木之间,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当然,这也让我们有幸看到了一些普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见到的奇异景象。

方形的花冠,蓝色的长藤,长着牙齿的双头怪鸟,一人多高的白色蘑菇……随着我们的深入,眼前的一切似乎时刻都在刷新着我们对这个自然界的浅薄认识。这是一片神奇的地方,闻所未闻的动植物随处可见,如果有生物学家来到此处,肯定会跌破他们的眼镜。

我们甚至还见到了一株附生在巨树之上的捕蝇草。这株捕蝇草对称的两片锯齿状叶片,几乎都长到了一个成年人身躯的大小,真是叹为观止。

要知道普通捕蝇草的捕蝇夹最大也只能长到五公分长,这样的尺寸是经过长久演化而得到的最佳大小,可以让捕蝇草捕捉到大部分的昆虫。因为自然界中,体形较大的昆虫数量较少,而众多的小型昆虫能从未完全闭合的捕虫夹中逃走。因此,能长出更大捕虫夹反而对捕蝇草是不利的,是会在演化的过程中被淘汰掉的。

而我们看到的这一株生长得这么大,天晓得它究竟是为了捕捉什么样的生物而进化成这样的。想到这里,我浑身立马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让自己不再去琢磨它。

面对如此陌生的生态系统,大家不得不加倍小心,生怕再招惹上什么诡异的玩意儿。终于,在下午时分,我们听见从前方传来了汩汩的水声。看来这一行总算是有惊无险,天坑内的暗河水道应该就在附近了。

这水声就像是一针强心剂,我们感觉身上的疲乏立刻就减轻了许多。水是生命之源,如果这里真有什么大型的建筑工程,相信也应该不会太远了。于是,每个人都再一次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向前方奔去。

果然,十几分钟之后,一条安静的河流就呈现在我们的面前。

这是一条并不宽阔的河流,河道呈“S”状蜿蜒而下,静静地流淌在密林之中。出乎意料的是,它的河水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浑浊,反而非常的清澈。我探身向水中望去,发现这河的深度竟也不大,河底遍布着大小不一的鹅卵石,类似金鱼草的水生植物附着其间,一些红黑各异的小鱼穿梭在其中,正悠闲地游来游去。

一眼能望到河底,这就让人放心了很多,几个人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沈芳华迫不及待地就掬起一捧河水扑到了脸上,尽情体味着它所带来的舒畅。我们几个自然也不例外,纷纷把清凉的河水浇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一路走来,大家都是一身臭汗,再加上森蚺腥气极重的血污,衣服几乎都黏在了一起,那难受劲儿就甭提了。

尽管还有沈芳华在旁边,可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实在是忍不住了。只见徐卫东一个劲儿地给我使眼色,我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硬着头皮嗫嚅着对沈芳华道:“沈大夫,你可不可以先回避一下,我们几个想……想在河里冲个澡。”

沈芳华白了我一眼,似乎想用眼神杀死我。

“很快的,我保证。绝对迅速就能洗完。”我赶紧解释。

“还大男人呢,一点儿风度都没有。”沈芳华气愤道,“都听好了,你们仨都去林子里给我回避,本小姐要先沐浴。”

我们几个一下都傻眼了,没想到沈芳华还能如此大胆。估计是因为她身上污浊的程度,已经超出了自己可以忍耐的极限,所以她才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只好听人家的了,谁让沈芳华是女孩子呢。我望了望徐卫东和曲凡,三人垂头丧气地走回了湿热的雨林,无言地等待着。我那时年轻没有经验,压根儿没想到女同志洗澡的时间竟然会如此之长,我觉得这工夫儿都够我洗上十次澡了。

突然,就听河那边传来一声惊叫,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我们担心沈芳华遭遇危险,也顾不上什么封建礼教了,赶紧跑出林子,冲到了河边。

沈芳华此刻正立在岸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衣服,想必是她急救箱里还有备用服装。

“出什么事了?”我赶忙问她。

“你们看河里那个反光的是什么?”沈芳华用手指了指。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河底几块大个的鹅卵石之中的确夹有什么东西,还不时反射着河水的波光。我正待细看,没想到就听“扑通”一声,曲凡此时已经跳进了水里。

片刻之后,他就游了回来,但是手上却多了一件东西——一把造型奇异的朴刀,九百老爹的朴刀。

“那神殿应该就在前面,我们得赶快!”曲凡一脸凝重地说道。

我看着曲凡手里的那把朴刀,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很显然,九百老爹也到过这儿,却不知为何把朴刀失落在了河里。照此看来,他的目的地肯定也是曲凡说的那座什么神殿。既然这样,大家都是受“122”的指派去找那件东西,他又何苦提前暗害曲凡,独自前往呢?难道老爷子想私吞宝物?我不敢妄下断语,也许事情真的不是那么简单。

况且事到如今,多想也是无用。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一切都只有先找到曲凡口中的那座神殿之后再说了。于是,我和徐卫东、曲凡匆匆在河中清洗了一下,又灌了几壶水,随后一行人便再次起程上路了。

我们这次是沿河而上,向着河的上游方向进发。这是曲凡和徐卫东共同得出的判断,因为要保证饮用水的清洁和安全,大型的古建筑一般都会修建在河流的上游附近。

大家行走在河岸之上,空气明显要比在雨林深处清爽得多,这让我们几个人呼吸得更加顺畅,身上的疲乏感也减轻了许多。因此,一行人前进的速度比之前加快了不少,我们连续走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中间只休息过一次,吃了点儿东西。可以说是一路疾行,没有丝毫的耽搁。

就在行进到接近黄昏的时候,河道的转弯处赫然出现了一片用白色石板铺成的开阔广场,那些白色的石板规格统一,拼合严密,每一块都打磨得相当精细,上面还长着很多青绿色的苔藓。一眼望去,整座广场显得斑斑驳驳,感觉十分古老。而在这个广场的中央,竟竖立着上百个造型奇异的灰黑色人形雕像,每一座都是真人般大小,上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它们被杂乱地排列在广场之上,就像是在参加集会一般。更为骇人的是,这些雕像的面目都被刻画得异常狰狞,兽面瘪腮,豹眼獠牙,如同一群地狱里的小鬼。

“这些是什么玩意儿?兵马俑?”我奇怪道。

徐卫东盯着雕像看了半天,皱着眉头道:“秦始皇陪葬的那些陶俑都是兵卒车马,是古代军队的编制。而这些石俑完全就是一群小鬼的形象,你们说,什么人死了会让这些妖魔鬼怪来陪葬?我看除了阎王爷也没有别人了。”

“也许这些不是用来陪葬的。”沈芳华开口道,“徐白鬼,你说它们会不会是一种特殊的‘石像生’?”

石像生是帝王陵墓前安设的石人、石兽的统称,也被叫做“翁仲”。之所以有此别称,是源于一个名为“翁仲”的大力士。相传其人身高一丈三尺,勇武异常,秦始皇曾命他率兵守临洮,威震匈奴。在他死后,秦始皇为其铸了一尊铜像,置于咸阳宫司马门外。后来,匈奴人来咸阳,远见该铜像,还以为是真的翁仲,吓得都不敢靠近。于是,后人就把立于宫阙和陵墓前的铜人或石人也称之为“翁仲”。

“你是说‘翁仲’?”徐卫东略一思索,“我知道的‘翁仲’都是两两对称立在神道或墓道两侧的,很少有聚在一起摆放的。就算武则天乾陵外的那几十尊无头王宾像,当年排布得也是相当齐整。而且,我见过的‘翁仲’刻的都是些文臣武将或者神兽动物什么的,根本没有这种鬼怪之类的妖邪造型。我看还是更像陪葬的石俑。”

曲凡走进广场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就见他此刻走到了远处的一尊石俑旁边,用手敲了敲,忽然开口道:“这里面是空心的。”

哦?我们几个闻言感到十分意外。说实话,空心的雕像并不奇怪,兵马俑就是半空心的。但兵马俑是陶塑,而我们面前的这些可是货真价实的石雕啊,要把坚硬的石质材料掏成空膛,这难度可想而知。

曲凡望了我们一眼,接着道:“你们说古人为什么费时费力地非把这些石俑挖成空心的呢?”

这的确很令人费解。兵马俑虽说也是空心的塑像,但那样做是有其道理的。秦俑的上半截,即头、躯干和臂部完全空心,但下半截,即腿和脚却是实心的。这样上部空心,可以减少重量压力;下部实心,可使重心下移,不易倾倒,并增加承压能力。但如果是石雕的话,则完全不存在倾倒和承压的问题,根本没有必要去作如此的处理。

我正在纳闷的时候,只见曲凡忽然用力一推,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那尊石像顷刻间便砸倒在了地上。

“曲凡,你要干什么?!”我大声嚷道。心说你小子不还是干考古的么,怎么能如此随意地破坏文物?

“干什么?你们自己过来看看吧。”曲凡对我们招手道。

我们三个赶紧跑了过去,只见那尊倒在地上的石像已经从侧面裂开了,里面白花花的一片,满是粗大的肉蛆,此刻正搅在一起蠕动个不停,看上去简直让人恶心到了极点。

“太恶心了!”沈芳华立刻就把头扭到了一边,强忍着没让自己呕吐出来。

曲凡此时却蹲下身子,用刺刀拨开了里面的一些蛆虫,对我和徐卫东道:“你们看这些肉虫的下面是什么?”

我心说:曲凡这小子的心理承受能力果然了得,如此恶心的事都下得去手。这虫子底下还能有什么奇珍异宝?我无奈地硬着头皮再次望了过去。

老天!白花花的蛆虫下面竟然有一副人的骨架,上面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蛀洞,许多小个儿的幼虫正在其间钻进钻出,简直是惨不忍睹。而且,这副人骨并不完整,它只有上半身,骨盆以下则空空如也,腿骨和足骨全部缺失,这竟是一个半截的人!此刻我也顾不上反胃了,赶紧俯身仔细观察了一下,

发现它的骨盆上残留有明显的刀砍痕迹。不用说,这副骨架主人的双腿是被别人从根部生生给砍断取走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石俑果然都是用来陪葬的。它们的确不是什么石像生,而是“人像生”。

徐卫东的脸色此时也变得极为难看:“石像里封着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用人牲来殉葬的形式多种多样,反正方法越是邪门,地方就越不善。”

曲凡闻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开口道:“你们看,石俑中间的裂缝笔直平滑,这是原先就有的一道接缝。说明古人是把一整块石材先剖成了两部分,分别雕刻石像的前后两面,然后再掏空石芯,最后把它们拼合到一起,来组成一个完整的空心石俑的。”他说着又指了指石俑的下部,“腿部是实心的,估计是为了加强稳定性,防止里面的人牲因为挣扎而使石俑倒塌。”

“嗯,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徐卫东接口道,“石俑下部设计成实心的,因此压根儿就没打算能放进去一个完整的人牲,砍掉他们的双腿是必然的事。所以里面的那副人骨只有上半身。”

曲凡叹了一口气:“可惜岁月一长,石俑的接合处有了缝隙,结果滋生了这些蛆虫。可怜这些人牲连死后都得不到安宁。”

他们两人的话让我听得毛骨悚然。古代的那些人牲竟然被活生生地砍断双腿,嵌入冰冷的石像之内,在极端痛苦之中悲惨地死去。这也太残忍了,我简直无法想象那种恐怖的场面。这是什么样的统治者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沈芳华这时在旁边开口道:“照你们这么说,眼前的这些石俑就是用来陪葬的。那么这龙缸里肯定是有一座陵墓了?”

“不一定。这些人牲石俑也有可能是古代祭神的一种形式,天坑里隐藏的也许是一处神秘的祭祀场所。”曲凡回答道,“不管是陵墓还是祭坛,反正肯定有一座大型的古建筑,类似于宫殿或者神殿那样的形制。”他说得很有把握。

“行啦,别讨论了,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徐卫东抬头看了看天,催促道,“天色不早了,赶紧走吧。”

的确,只有亲眼见到,一切才有定论。我们也不再耽搁,一行人随即穿行在那些石俑之间,向着广场的另一头奔去。很快,一条用黑色石砖砌筑的宽阔道路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它一端连接着石俑广场,另一端则一直向前延伸进雨林的最深处。

“看来我们已经找到正路了。”曲凡把目光投向了远方,缓缓地说,“路的尽头就是我们的终点。”

我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我们的终点”?曲凡这话说得实在是太不吉利了。难不成这条黑色的路会是一条不归的黄泉路?

我们踏上了黑色的砖道,一路向前。

脚下的石砖漆黑如墨,砌合得异常严密,上面似乎还包裹着一层奇异的涂料,散发着诡异的神秘光泽。不知为什么,我走在上面心里总是感觉有些异样。这种异样很难用语言来描述,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我只能说这条路似乎不是给我们这样的活人准备的,它更像是一条冥道,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亡魂而铺就的。

走了没有多久,道路的两旁突然变得一片火红。在周围青绿色雨林的映衬下,显得是那样的突兀耀眼。

“咦?怎么突然长出来那么一大片的红花,不会是古人有意栽种的吧?”徐卫东奇怪地说道。

我闻言跑到路边,小心地观察了一下。这的确是一种奇异的植物,它的花茎之上没有一片叶子,只是孤零零地顶着一个伞状的花冠,周围的花瓣反卷,像是龙爪一般包裹着花蕊,通体鲜红似火,仿佛是浴血而生的一样。它们此刻密集地盛开在黑色砖道的两侧,数量之多就像是在道路的两旁铺设了两张血红的地毯。

“好像是‘鬼擎火’啊。”沈芳华在一旁开口道。

“不错。”曲凡接口道,“这些应该是接引之花‘曼珠沙华’,《法华经》里的六瑞四花之一。它们是有毒的,注意点儿。”

“接引之花?接引谁?”我问曲凡道。

曲凡道:“自然是接引亡灵了,指引它们通向幽冥地府。”

怪不得我心里一直就不舒服,看来脚下的这条路还真是一条黄泉冥道。活人踏上死人路,还能有什么好事?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说下令修建这里的统治者实在是心理有问题。

我们说话之间并没有停下脚步,几个人仍旧一直往前走。不久之后,道路两旁红色的“地毯”倏然消失了,又恢复成了青绿色的雨林植被,想必是那些接引之花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任务,“我们的终点”应该不远了。

就在此时,沈芳华忽然开口道:“前面好像有一座桥。”

我抬眼望去,只见黑色的砖道前方高高耸出了一个凸起,确实像是一座石桥。大家赶紧加快脚步,一路小跑地奔了过去。果然,那确是一座造型奇诡的石拱桥,但下方却没有任何的水道。很显然,这桥根本不具备实际的功用,完全就是一个摆设。

这是干什么,摆造型?正疑惑不解之间,我的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念头:黄泉路,接引花,那这石桥……

“难道这是奈何桥?”我脱口而出。

“唐通讯,保不齐这次你是说对了。”徐卫东笑道,“兴许前边还有一个孟婆老太太要给你灌迷魂汤哪。”

“这不是什么奈何桥。”曲凡看了我们一眼,冷冷地说道,“这是一座升仙桥。你们看看桥上的那些雕刻。”

升仙桥?我赶紧抬眼向桥面望去,才发现整座桥的桥身和桥栏上都刻着很多精美的纹饰。细看之下有龙、凤、鹤以及仙人这四类造型,它们的线条流畅,全都呈现出一种腾飞之态,极富感染力。

“龙、凤、鹤、仙都是指引死者上天的使者。”曲凡继续道,“王者的灵柩从这桥上经过之后,其亡灵便可不坠幽冥地府,直接飞升成仙了,所以这桥称做升仙桥。”

这简直就是开玩笑,看那上百个悲惨的人牲,还有天坑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尸洞,这样的统治者要是能成仙,别人都能成佛了。

沈芳华此时接口道:“这升仙桥我倒是有所耳闻,据说它也是阴阳之间最后的界限。过了升仙桥,后面就是死人的地盘了。”

“沈家小姐,你我两家当年可都是干倒斗的。”徐卫东倒是很不屑,“我自己就下过不少大墓,哪座墓不是死人的地盘?什么阴阳的界限,完全就是古人瞎掰的。”

沈芳华白了徐卫东一眼,但也没有再反驳什么,只道:“过桥再说吧,我估计这黄泉路也快到头了。”说着便几个箭步踏上了桥头。谁料她刚登上拱桥中间的最高处,便立刻喊了起来:“你们快上来!前面……前面就是了……”

我们几个闻言赶紧跑了上去。身在高处,大家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很多,只见就在前方的密林之中,赫然出现了一处气势磅礴的殿宇,它隐身在浓密的植被之间,静谧之中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出乎我意料的是,这座殿宇并不是我想象中那种飞檐斗拱、红柱绿瓦的建筑形式。它的外部是一圈长方形的高大围墙,墙体上还浮雕着很多奇异的造型,但一时距离太远,无法看清雕刻的具体形象。围墙内的中心竖立着一座高大的方形锥塔,其后则是一座宏伟的神殿,高度几乎和那锥塔不相上下。以神殿和锥塔为中心,周围还修建了许多独立的楼宇殿阁以及用来连接的石廊盘道,它们结构各异,形制也不尽相同。一眼望去,整个墙院之内各式建筑高低起伏,参差错落,气势极为恢弘。而且,包括围墙在内,所有的这些全部都是用灰黑色的石质材料修建而成的。这些石料经过了岁月的剥蚀,大量的苔藓地衣漫布其上,斑驳无比,还有一些藤萝状的植物从岩石的缝隙之中生长出来,缠绕在了墙头和建筑物的金顶之上,它们的存在使得眼前的一切更显得古老和沧桑。

“我原来还以为就是座孤零零的神殿,没成想竟然是一处古代遗迹的建筑群。”徐卫东感叹道。

“咱们走吧。”曲凡的声音异常平静。

围墙的正中央开有一扇高大的圆形月亮门,脚下的黄泉路到了这里便是尽头。

我抬眼望去,高大的围墙上遍布着浮凸的石雕头像。和我熟知的那些佛寺石窟不同,这里浮雕的头像竟然都是些狰狞的鬼脸,它们头生双角,长耳鹰鼻,獠牙尖腮,一个个就像是刚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更为骇人的是,这些恐怖的面孔之上还展现着不同的表情,有哭有笑,有喜有怒,被雕琢得极为生动。然而越是这样,就越叫人感到一种阴邪的诡异气氛。

沈芳华似乎也有些不安,开口道:“我只听说过刻佛头神像的,没想到还会有人把妖魔鬼怪放在墙上。”

“连陪葬的人牲石俑都是小鬼,现在刻点儿牛头马面倒也不算意外。”徐卫东道,“不过真不知道修建这里的人到底信奉的是什么,估计肯定是邪神恶煞一类的玩意儿。”

“进去吧。”曲凡并没有多说什么,迈步便走进了门内。我们三人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

迎面是一堵高大石墙,类似于影壁,让人无法一眼看清里面的情况。而等我们绕过影壁,眼前的景象竟一下子让我们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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