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贡非博街2号

2005年4月7日,星期四,下午2:45

“这里是圣阿姆布罗居住区。”

“下午好,我找罗巴亚主教。”一个年轻的女记者用她蹩脚的意大利语说。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慌乱。

“请问你是哪位?”

虽然没有什么,说话者的语气几乎没什么变化,但是女记者还是捕捉到蛛丝马迹。

安德莉亚·奥蒂罗已经在《全球邮报》工作了四年。四年里她一直是新闻室的替补,采访一些三流的人物,写登在报纸最后一页的文章。她加入《全球邮报》的时候24岁,是因为有私人关系才得到这份工作的。她开始做文化版,但是这个版的主编从不把她放在眼里,然后她去了社会版,那个主编从不相信她。现在她来到国际版,这个主编更对她不屑一顾,但是安德莉亚自己很认真。不光是为了出名,或者她上过的那些新闻课程。这里还包括大众常识、灵感,记者对新闻的灵敏度。如果安德莉亚有这些特长,哪怕是百分之十(她觉得自己其实以前已经发挥出来很多了),她就会成为获得普里兹新闻奖的记者。她对自己充满信心。她身高5.8英尺,有天使般的身材,金黄头发和蓝色眼睛,这些组成了一个意志坚定和聪明的女人。安德莉亚的同事,本来是被派去报道教宗去世新闻的记者,在准备坐出租车去机场前,从她住的公寓楼梯上摔下来摔断了腿。主编考虑让安德莉亚去,她得到这个消息后,丝毫没犹豫,只带着一个手提行李箱,在最后一秒钟赶上了飞往罗马的飞机。

幸运的是她所住的那家旅馆是在纳沃纳广场,那里到处都有卖各种生活必需品的小商店。安德莉亚就在那里买了几件外衣和内衣,还有一个手机,所有费用自然要由报社付。最后一个她买的东西就是刚才给圣阿姆布罗打电话的东西了,她想采访教宗候选人之一的罗巴亚枢机。

“我叫安德莉亚·奥蒂罗,来自西班牙《全球邮报》。主教答应今天,就是星期四,我可以采访他的。但遗憾的是他的手机没人接。你可不可以帮一下忙,帮我接通到他的房间?”

“奥蒂罗小姐,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接通到主教的房间,因为主教还没有到达。”

“那他什么时候会到呢?”

“他没有来。”

“他没到,还是没来?”

“他没到,因为他没来。”

“他是不是住在别的地方了?”

“不会,我的意思是,我猜也许。”

“请问你是哪位?”

“我得挂了。”

电话那头传来挂断的声音。这声音告诉安德莉亚两件事:通话结束;另外电话那头那个人极其紧张,那么她在说谎。安德莉亚几乎能肯定这点。因为她自己就非常擅长说谎,所以没人能骗过她这个级别的。

不能耽误了,不到10分钟安德莉亚就找到了主教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办公室电话。现在那里差不多上午10点,正是一个很慎重的通电话时间。想到报社要给自己付的手机费,安德莉亚偷偷在心里乐。他们肯定要比预算多付,至少让他们破费了。

电话响了一分钟,然后断掉了。奇怪没人接。安德莉亚又打了一遍。

还是没人。

安德莉亚试着拨通总办公室的电话,这回立刻通了,一位女士接起来。

“大主教办公室,早上好。”

“请接罗巴亚神父。”

“哦,小姐,他已经走了。”

“到哪里去了?”

“去罗马参加选举去了,小姐。”

“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不知道,小姐。我给你转到桑拉芬神父那里吧,他的秘书。”

“谢谢。”

电话里传来披头士的音乐,这真是合适的音乐啊。安德莉亚决定要撒个小谎,这样事情才有趣。她知道主教有亲戚住在西班牙。她想试试看。

“哈罗?”

“嗨,我想和主教大人说话。我是他的侄女奥斯聪,在西班牙的那个。”

“奥斯聪?很高兴听到你的声音。我是桑拉芬神父,主教大人的秘书。主教大人没跟我说起过你,你是奥古斯塔的女儿,还是罗米多的女儿啊?”

安德莉亚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她交叉手指希望自己不会出错。反正有50%的机会说对。安德莉亚是在错误行动中前进的专家:她很会说让别人尴尬的话。

“是罗米多的女儿。”

“哦,当然啦,看我多笨。现在我想起来了,奥古斯塔没有孩子的。不过抱歉,主教现在不在。”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和他说话?”

沉默。神父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警觉。安德莉亚几乎能看到他在电话那头的表情,他一定紧紧抓着电话线把它绕在食指上。

“你想和他说什么啊?”

“哦,是这样,我在罗马住过很多年,他答应过我说下次他再来的时候回来看我的。”

那头的声音更加可疑了,神父说得很慢,似乎害怕说错什么。

“主教大人去科多巴了,去处理那里教区的一些新闻发布的事情。他不会去参加选举了。”

“但是刚才总办公室的人告诉我他已经来罗马了啊。”

“哦,那个接线生是一个新来的女孩子,她对工作还不是很熟悉。”桑拉芬回答,显然这是他现编的,“请原谅。”

“原谅你了。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叔叔我来过电话?”

“当然。请留下电话号码,奥斯聪?我会留在主教大人的记事本上,我们也许会和你联系的。”

“他有我的电话。对不起我丈夫打电话来了,再见!”

安德莉亚趁这位秘书再说话之前挂断电话。现在她肯定这里有些什么不对劲。但是她还要再确认一下。幸运的是这家旅馆有网络,她花了六分钟找到阿根廷三家航空公司的电话号码,她选了一个打过去,希望一箭命中。

“阿根廷航空公司。”

安德莉亚尽量让自己的西班牙口音有些阿根廷味儿,还不算太差,比她说意大利语好多了。

“你好。我是从主教办公室打来的。请问您是哪位?”

“我叫沃洛娜。”

“沃洛娜,我是奥斯聪,我是想确认一下罗巴亚主教的回程航班。”

“是哪天的?”

“他本月19号回来。”

“他的全名?”

“艾米罗·罗巴亚。”

“请等一下我查查看。”

安德莉亚紧张地咬着手里的圆珠笔,在镜子里照照头发,然后一头倒在床上,晃着脚趾头,想让自己镇定。

“哈罗?我的同事告诉我你们只买了单程票,回程未定。主教已经启程,如果你们买回程票时可以有10%的折扣。4月份有特价。你手头有他的飞行常客号码吗?”

“等一下,我查查。”

安德莉亚挂断了电话,脸上笑成一朵花。高度紧张的情绪立刻转为胜利的欣喜。主教大人已经坐上了来罗马的飞机。但是他却没出现,也许他决定住在别的地方。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的秘书要撒谎呢?

“不是我疯了就是这里有隐情。一个很棒的故事。”安德莉亚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还有几天他们就要选出新教宗坐在圣彼得的座椅上了,而这位穷人的代表候选人,提倡支援第三世界,并且不拒绝解放神学的主教大人却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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