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县僧

江安县民一妇一柯氏与夫角口,私逃回母家,母劝谕数日,柯氏只得转身回去。行至半路,遇见两个和尚,在傍路来揖问柯氏,曰:“娘子何往?”柯氏曰:“我回去丈夫家,你出家人问我则甚?”和尚哄曰:“上宅旧路本从此至,只是数日前,路途崩陷,行人都从这边傍路走,觉得更近,我出家人以方便为门,所以通知娘子。”柯氏曰:“那个听你这贼秃说谎。”两个和尚曰:“我好心教你走路,如何骂我,俗话说得好,打一情一骂趣,想是娘子知道和尚有趣,故开口骂也。我寺离此不远,娘子同去顽耍一日,然後回家未迟。”柯氏再要开口时,两个和尚扶拽其手,飞走而去。

都是山僻小路,行不上二三里,至一小庵,推门而入,过了大殿转弯抹角,到一静室去处,其中已有一个老和尚同两个一妇一人坐在那里顽耍。两个和尚叫曰:“师父便三个忒快活过了,我们费了许多心机,又拉得一个来,你且与旧人高坐一坐,待我两个尽尽兴,然後与你见礼。”老和尚曰:“先有吴山後有庙,你们也不要独吃一自一屙,待我先尝一尝滋味才是。”这两个那里听他说,把柯氏揿倒在椅子上,松了他钮扣,褪了他绣裤,露出他那紫艳艳、高蓬蓬的物件来,两个就欢喜得局倒,争先挺著硬直直的一肉一一具,要进去。柯氏到此地位,动又动不得,喊又没人应,只得含羞忍泪,任他们舞弄。这老和尚看见了柯氏这般妙物件,也赶身来恶夺头阵。只见那揿定柯氏的和尚,近迫前将他推了一跌,老和尚跌得半日爬不起来。他两个恣意轮流把柯氏弄了一会,那两一妇一人只瞅了眼睛,坐著不动,也不做声。老和尚叫一妇一人曰:“騷心肝!这两个畜生,便不仁不义!不顾我师父,你两个如何也不来扶我一扶,看我跌得好苦。”一个曰:“只怕跌坏了小和尚,那怕跌杀你这老秃驴。”一个曰:“我们正怪老秃驴要槍头刀。”

一帮人正在那里角口,不想柯氏被两个弄得一婬一水淋漓,痴痴迷迷半晌开不得口,事毕,立起身来,往外就走,两个一妇一人曰:“娘子你往何处去?你来得,去不得了!”柯氏曰:“他两个兴已尽矣,我丑已出矣,天一色一晚了,要赶回家去。”和尚曰:“我这佛地,是没边没岸的世界,只有进来的,那里有出去的。你今日遇了我两人,便该死心蹋地跟著我们,如何就要舍了回去。况且老爬灰年纪虽然大些,其实腰头颇颇粗硬,抽送颇颇奈烦,你也略试一试,才见我师徒们手段。”柯氏只得哀恳拜倒在地上,这些和尚竟不听他,忙忙打点酒食出来,劝他畅饮,两个一妇一人又从傍逗他笑耍,柯氏没极奈何,只得隐忍住在庵中。

原来这老和尚名唤明融,两个小和尚一个名真悟,一个名真惺。这两个一妇一人,一个是老和尚拐进来的,一个是真惺拐进来的,连柯氏凑成了三对,每日每夜捉对儿饮酒,捉龟儿歇宿,大家快活,不在话下。

谁知柯氏丈夫来接柯氏,柯母曰:“二日前已回去矣!”其夫曰:“何曾回家?”两下争闹不决,具告在县。县尹拘柯家干证,说柯氏的确回家,夫家干证,称说柯氏委实未回。县尹思必路上被人拐去,遂各故归家。暗暗差人四下缉访,不曾结案。乃柯氏素一性一柔顺,思家心切,只是一味小心陪伴三僧,以求放归,再不敢一毫倔强,以忤僧意。那明融双脚烂疮,臭秽难近,两一妇一俱厌恶他,不肯服侍。惟柯氏煎汤洗擦,调药渗敷,略不顾忌,一见没人在面前,便哀诉明融曰:“我因夫妻相打,逃往娘家,被拐至此。丈夫若向娘家讨人,必然争讼,害我不轻,师父出家人,慈悲方便,况我竭力陪侍众位师父已经多时,望放我回去,胜造七级浮屠。”明融怜其哀恳,一日晚送出旧路曰:“我放你回家,你切不要说在我庵中,漏泄我庵中机密事一情一,可也。”柯氏拜谢应诺。

到家一一与其夫说明被拐之事,其夫曰:“我被你家告在县中,几乎问罪,今须与你见官说明,以完讼事。”

次日,到县诉出被僧拐奸一情一由,县尹曰:“其庵何名,有何记号?”柯氏曰:“我不晓何名,但庵中有一鱼蓝观音,我每每烧香祝愿,保佑归家,以手捻其足大指,有痕深入,便是记号。”县尹牢记在心,时因大旱,遂出告示,不拘庵观寺院,大小新旧,观音圣像俱要送来,候本县牵众虔祷求雨,然後大设醮筵,送还本寺,旌赏寺僧。只要各一自一记号明白,以便认回,不致混争启衅。不数日,观音圣像云从雾合,不计其数。县尹率众行香,果然霖雨沾足,乃命僧道启建醮筵,各一自一认领回去。

内中果有一鱼蓝观音,足大指上有指甲捻痕,命一公差守住,曰:“老爷夜梦观音放一鲤鱼於河,因腾云下雨,此寺僧人另有旌赏。”真悟、真惺不知其故,随差人到县。县尹曰:“此观音是汝寺中塑的乎?”悟曰:“是也。”尹曰:“此观音真灵,前夜梦他行雨,果有雨。昨夜又梦来,说汝庵中有三个一妇一人,一婬一秽浊恶不愿归去。今日果有人告汝强拐一妇一人,汝今有何理说?”真悟真惺硬不招认。尹令柯氏来证,乃服罪。随令人往搜其庵,拿出两个一妇一人,各令亲人领去。其老僧贿差逃躲。尹再问柯氏庵中再有何人,柯氏念老僧放己之恩,答以无矣。

尹判曰:“审得真悟、真惺,佛口蛇心,面人一性一兽,不遵佛戒恣颠狂,敢托一春一一情一污法界。偶逢倾国,毒眼高张,一睹多娇,神魂顿丧。熬不住欲心似火,遂行挟去之谋;当不得一色一胆如天,暗起拐来之念。空门恋一色一,恬然不畏三光;净室弄拒,顷刻便忘五戒。讷衣兮作合欢被,应难报道好个姻缘。鲛硝旧是紫蒲团,可不羞杀騷和尚。笙簧洞府,既非阮肇佳期;云一雨一陽台,怎比襄王一情一况。不守禅规居梵宗,难辞绞罪入刑场。”判讫,将真悟、真惺各责四十,监固待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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