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英等老少英雄正在生气,突然,肖金台的大寨主闵士琼派徒弟张仁下书。这个张仁把书信递给胜英。胜三爷展信观看,上边大致的意思是说:前者咱们俩人打赌击掌,我是出手至诚,绝没有虚假。遗憾的是宝灯被别人给换了,换灯的人,就是当初修楼的那个西洋剑客张士修所为,于我毫无关系。事情过去之后,我找到张士修和他辩理,张士修已经承认了错误,现在把灯已经给了我了。我闵士琼一定说话算数,请胜三爷明天到肖金台来,我当面给灯,交盗主之人,跟着你去打官司,绝不失信。上写着千,下缀着万。胜英把信看完了,交给诸葛山真。诸葛道爷看完了,交给神刀李刚,大家轮流着看了一遍。胜英就问张仁:

“你师傅所说的,可是真的吗?”

“是真的,老侠客您千万别误会。绝不是我老师干的,他那个人向来说话算数,这都是张士修一个人捣的鬼。事过之后我老师特别不满意,当面也指责了他,把宝灯要回。现在我师傅就在山上等着哪,请老侠客上肖金台。向您赔礼认错,当面进行解释,把灯还有盗灯之人全交给您。然后我师傅带着少爷,去进京打官司,这都是以往的真情,绝没有虚假。”

“好吧,老朽相信。来呀,把张壮士带到下面设酒款待。”张仁站起来了:“我谢谢您了,小人已用过饭了,想问老侠客,明日能不能上肖金台?”胜英一笑:

“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决不改变,明日我吃过早饭必到肖金台。”

“是啦,既然如此,我得忙着回去送信,咱们山上见位。”

张仁说着转身就走,离开镖局,回到肖金台。按下他走了不提,单表胜英众人,把这封信拿过来又再三斟酌。神刀李刚一阵冷笑:

“三哥,我看此事有诈!”

“四弟,那就说说你的看法吧。”

“三哥,我发现闵士琼这小子是个小人,言而无信。他说这个事,是张士修干的,把责任都推给旁人,这都是假的,实质上就是他一个人的坏主意。我看明天叫您上山,也是没安好心,您还多加谨慎才是。”胜英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应该往最坏处着想。大家都问诸葛道爷,看看他有什么好主意。”诸葛山真思索片刻:

“众位呀,我看这么办,咱们把人分成两伙,一伙跟着我三弟上山索取宝灯,以防万一。另一伙人守住镖局,还得看住咱的家。”大家就问:

“道爷,您看谁跟着去,谁留在家里哪?”

“这个,我看看哪,这样吧,我师弟胜英去,这是决定的了。他带着三太、香武、张七、李昱、欧阳德、萧银龙、于兰、贾明这些人。老英雄之中,我三弟萧杰,于凤恒,再加上贫道,我们都跟着去。余者全在家中看家。”去的人高高兴兴,没轮上的,有点不悦。诸葛道爷看出来了:“众位呀,别不痛快,上山跟看家是一回事,把家丢了,就更不好办了。”他说话就一言决定,众人没词了。当天晚上无话,次日清晨大家早早地起来梳洗完毕,饱餐战饭,跟胜英上山。为什么不带傻小子孟金龙哪,因为孟金龙手太狠,见着人就往死里打。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带着他,就怕误事。所以,把孟金龙也给留在家了,专门派鱼眼高恒在这陪着他。按下看家的这些人咱不说。单表胜英、老少英雄二十三位,起身奔肖金台。路上无话,时间不太长就到了。按现在时间说,他们到头道山口还不到早晨九点。胜英众人刚一到,就见山口有人晃动。

“来了,来了。”忙有人到里边送信。过了片刻,就见闯出五百喽兵。但是这五百喽兵手中全没有武器,二龙出水式左右一分,正中央走出一个人来。胜英一看认识,正是昨天下书的那位“小韩信”张仁。就见张仁今天一身武打,外披英雄氅,头戴壮帽,容光焕发满面笑容、抢步到了胜英面前!

“老侠客,您真守信用。众位都来了,我迎接来迟,当面恕罪。”胜英一抱拳:

“老夫哪能言而失信。大寨主可在?”

“在,正在分赃厅候着老侠客哪,众位往里请吧。”他们进了头道山口。这头道山口,离二道山口还有二十里,两旁边全都是大山,山上都是密林,青山叠翠,怪石横生,立石如刀,卧石如虎,这个地方真是铜帮铁底、易守难攻,难怪这些年,官兵都无可奈何呀!胜英看罢多时,不住地赞叹,往前走着走着,发现路边搭了个大席棚,席棚外边挑着彩旗,有那么一伙人,向山口这边张望。“小韩信”张仁把胜英他们就领到了席棚附近。

“老侠客,您看着没?这席棚叫迎宾棚,是我们老寨主特为你们搭的。这有桌子板凳,你们到里面先坐一会儿,歇歇腿,缓缓乏,喝点酒,容小人到里边送个信,我老师好亮全队迎接各位。”三爷说:“我看不必了吧。”

“不不不,您是贵客,焉有不接之理呀?来呀,往里让。”大伙确实也有点乏了,这才进了迎宾棚,大家落座。张仁招呼着:“快快快,先沏茶,把水端上,大伙喝上两口。”张仁又吩咐:

“摆酒!”眨眼之间,罗列杯盘,摆上丰富的午餐:“众位到晌午了,大家大概都饿了吧?先吃一点,到了山上,我师傅还要盛宴款待。大家先吃个便饭吧,别客气,别客气。”张仁说着亲自拿起酒壶给大伙倒酒,特别来到胜英近前,拿了一个大酒杯,满满的给斟了一杯:“老侠客您把这杯酒喝了,缓缓乏,算我一点孝心。”

“多谢,多谢。”三爷把酒杯端过。您别看着表面上一团和气,心里头都在想自己的心事。在胜英的身旁,就是塞北观音萧银龙。这小伙子精明强干,眼睫毛都是空的。萧银龙背着手看着这杯酒,不由得一皱眉。为什么哪?他发现这杯酒有点发浑,低下头仔细一看,杯里酒还在转。银龙心中一惊,暗想这酒肯定有毒。但是又无凭无据,怎么办哪,这酒不能让我师傅喝。小侠客打定主意,一伸手把酒杯夺过去:

“老师,您先别喝,我说两句。”三爷就一愣,不知道这孩子发现了什么。就见小侠萧银龙,乐呵呵来到“小韩信”张仁面前:

“少寨主,难得您的一片好心,对我们师徒招待的如此殷勤,我是非常感动。今天我要借花献佛,这杯酒我师傅不能喝,得让您喝。”

“不不不,少侠客您太客气了,你们是客,我们是主,这是我们应尽的职责,我那敢喝,那可不行。”

“少寨主您别客气,这杯酒是非让您喝了不可。我说众位,大家说对不对?”黄三太、杨香武、李昱、张七这些人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大伙异口同声:

“对,应当叫少寨主喝了。”张仁闻听,吓得脸色变了,说什么也不喝,而且转身往外就走。萧银龙就发现这里边有毛病,小侠客往前紧赶了两步,一把把张仁的脖领子给拽住了,往怀里一扽,底下就是一腿,张仁未加防备,摔了个仰面朝天。萧银龙用右腿的磕膝盖一顶,就点住张仁的心口,一手举杯,一手按住他胳膊,对准张仁的嘴:“少寨主,您太客气了,您给我喝了吧。”张仁这时正张着嘴喘气,这一下灌了个满嘴。张仁这小子,心中害怕,不往下咽,这酒就在嘴里打咕噜,“咕噜咕噜咕噜”。杨香武跳过来了:

“我说您这人怎么这么客气,往下咽吧,我帮你的忙。”

他过来把张仁的鼻子捏住了,一手捏鼻子,一手捅他的腋下。张仁上不来气,一吸气,咕咚把这杯酒整个咽进去了。杨香武、萧银龙往后一退,在这看热闹,如果酒里边没毒,那就是开玩笑,你也挑不出理来;要有毒,你小子叫自食其果。哪知道张仁在地下爬起来,往外就跑,没跑了几步,两只手往肚子上一捂:“唉哟,可要了我的命了,唉呀!”二次翻倒就地翻滚,一会就不动了。张仁七窍流血而亡,身上都是青紫色的,这就证明了酒里有毒,杨香武把小片刀抽出来了:

“好哇闵士琼这老匹夫,人面兽心,说话不算数,明着说让我们来取灯,暗地竟下此毒手,这还了得!来呀,杀他个鸡犬不剩!”小弟兄往上一闯,把这迎宾楼里的喽兵都抓住了。还没等胜英说话哪,十八个喽兵全都报销,死于小弟兄的刀剑之下。有几个腿快的跑了,他们也没追赶。事情过去之后,萧银龙就跟胜英讲:

“老师看来闵士琼这老匹夫说话不算数,不定打的什么坏主意,这山咱去不得。干脆,咱们爷们离开此地回奔镖局另想办法。”胜英点头:

“对,走。”大家站起来,事不宜迟马上离开虎口。哪知道刚出了迎宾棚,就听见四外响起了号炮,轰轰轰!炮声借着山谷的回音,惊天动地,大地都颤了几颤。胜三爷一愣,闪目留神往四外观瞧,就见发来无数的人马,把这山口周围紧紧围住。往正东一看这是奔山里去的一条路,高坡上闪出一员大将,这人身高八尺五寸,宽宽的肩膀,虎背熊腰,天生的一张大蓝脸,两道朱砂眉飞通入鬓。最明显的是在脑门上长个白月牙,这月牙朝上。狮子鼻子,方海口,稍微有点短胡子茬儿,一派英雄气概。手中使着金顶龙头槊,这条大槊用金水走了十六遍,锃明刷亮,夺人眼目。领着偏副寨主把正东面给封锁了。在他的两旁全都是弓箭手。书中代言:这是谁呀,这就是肖金台大寨主闵士琼的二儿子叫闵德润,人送外号斜山太岁天门白玉虎。这家伙是肖金台的头一个猛将。那也是闵士琼手下的大台柱哇,两臂一晃三千斤的力量,勇冠三军没有对手。同时此人是童男,也会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他把东山口给堵死了。

再往西山口观看,也就是胜英他们来的这条路,闪出无数喽罗兵,都是用大车装石头把山口给堵死。在山崖之上闪出一人,头戴五花巾,身穿团花袍,腰束金带,面似银盆,利剑眉,豹子眼,腰悬宝剑,手擎三停分水狼牙镩,正是震八方林士佩。在林士佩的左右站着五百喽罗兵,一个个手持长枪弓箭就给断了归路。

再往正北观看,正北闪出两位寨主,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每人手中都是一对压把丘龙刀,率五百名喽罗兵把正北封锁。这两位是谁呢?就是肖玉台的两位寨主,一个姓曹叫曹荣,一个姓李叫李豹。

再往正南观看,正南有两位寨主拦住去路,居高临下全都进行封锁,喽罗兵手中都端着弓箭。这俩寨主非是旁人,正是肖玉台的两个寨主王忠、王玉。

这么一看哪,东西南北全是人家的人了,就把胜英老少二十三人困到当中,肋生双翅也飞不出去啦。

就见少寨主闵德润把掌中金顶龙头槊一晃,哇哇暴叫:

“老匹夫,胜英,你中了我们的牢笼诡计,谅尔等插翅难飞!”

胜英一向忠厚老实,但是今天可把胜三爷给气坏了,胜英用手指着闵德润,高声喝道:

“呔!对面山头上,你是何人?”

“哈哈,连小太爷我你都不认识,我爹就是闵士琼,我是他二儿子,天门白玉虎斜山太岁闵德润。”

胜英点点头:

“闵德润哪,你赶紧把你爹找来,我要见他讲话。”

“胜英,你别做梦了,想见我爹难如登天。我告诉你,你们这二十几个人乖乖地把武器放下,我派弟兄们下去拿绳把你们捆上,把你们推到后面白龙河,将尔等刀刀斩尽,刃刃诛绝,这算一笔勾销没有话说。如果仗着你们是上三门,仗着你们不含糊,今天就把你们活活困死在这鬼门关!”

他说这话是吹牛皮?不是。不用打,人家就在这守着,饿了人家吃饭,困了换班休息,这二十三位不吃不喝谁受得了?不用多,困个七八天就得躺地下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胜英等人能耐再大也不例外呀,把众人急得真是束手无策,没想到今天吃了这么大个亏。单说金头虎贾明,在这等一会儿,他可受不了啦。

“三大爷,咱们在镖局子出来就喝的大米粥,吃点花卷,走了那么远的道,到这再一折腾,明儿这肚子早空了,要照这样下去,一天用不了就得把我饿死。”

他爹贾斌久过来给他一巴掌:

“就你没出息,谁不饿?忍着点!”

“话好说,事难办,这么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呀,要打仗还不错,一着急把饿劲儿就忘了,不行,我得想法把他们鼓动下来得来一仗。”

贾明说到这,歪扭着罗圈腿,离着东山口不远,用镔铁杵一晃高声喊喝:

“呀——呔!我说那花离棒槌你叫闵德润吗?”

“不错,正是少寨主。丑鬼为谁?”

“哎呀,不认识我你都没吃过馒头。要问我乃是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铁霸王金头虎贾明你贾大爷。你爹就是我儿孙,你爷爷就是我孙子,你就是我低啦孙的低啦孙。当初你们都姓贾,过继给老闵家了,所以才改了姓。”

他这一顿白话把闵德润气得哇哇暴叫:“匹夫,胡说!”

“我胡说,不信回去问你娘,你娘当初还跟我过过日子。”

今天把贾明气急了,也走了下道了。他在下头白话的满嘴都是沫子,把闵德润气得肺都要炸了:

“贾明你再要胡说我撕你的嘴。”

“可惜你离着我远,你撕不着。我说蓝靛壳,有种的你下来,你看这地方多宽绰,明大爷陪着你大战四百合。可话又说回来了,你要贪生怕死,畏刀避剑你就别下来,你到底想怎么的?”

闵德润能听这套吗,提战袍就想下山头,被他哥哥闵德俊给拦住了:

“弟弟且慢。”

“哥,为什么拦我?”

“唉呀,兄弟,你怎么糊涂,贾明这叫激将法,他现在就盼着打,越打得热闹他越乐,省得零受罪。可咱偏不上当。咱就不着急在这一堵,活活地把他们饿死,渴死,这有多好呢。弟弟,你留着点劲儿,对付胜英和他的走狗,何必跟这丑鬼一般见识?”

“也对!”

闵德润让喽兵搬把椅子往这一坐,另外还摆上一桌酒席,有肉包子,有牛肉,有香肠,有肘子,有烧鸡和鸡蛋,尽是好吃的。闵德润张着大嘴一边吃一边馋贾明。正好是顺风,贾明全闻着了:

“哎呀,可把明儿馋死了,闵德润这小子他妈的可够损的。”

贾明蹦了三蹦,没蹦上去,别说他这能耐,就胜英也上不去呀,贾明眼珠一转又有主意了:

“小子,你少在那发坏,今儿个你吃这东西呀准保得噎嗝,非把你小子给噎死!”

闵德润一笑:

“我宁愿得个饱死鬼,得噎嗝我也吃。哎呀,这烧鸡烧得真好,真香!又烂糊又得胃。”

“哎呀,可把我馋死了。哎闵德润,你小子下来不下来,跟明大爷会斗八百合你敢不?你要下来是你爹的儿子,要不下来是我儿,是我孙,是我当啷孙,你娘就得改嫁嫁给我。小子,你给我当个带犊子你乐意不乐意?”

要讲骂人贾明真会骂呀,在这骂一天一夜不带重样的。闵德润本来脾气就暴,勉强压着火在这坐着,他一听贾明满嘴没人话,越骂越难听,不由得火往上撞,把手中的烧鸡大腿一扔,那意思,气死我也,这一扔正好叫贾明接着。

“哎呀,多谢多谢,是挺好吃!”

“呀呀,”好悬没把闵德润给气死:“好小子,你等着,爷爷找你拼命。”擎金顶龙头槊就想下来,他哥哥闵德俊把他拉住:

“二弟,不可鲁莽,可别上他的当。”

“去你的吧!他把咱爹娘都骂苦了,难道你没听见!大丈夫受杀不受辱,我非砸死这丑鬼不可!”

说着话他把大槊一背,顺这山后他就出溜下来了,双脚落地,摆大槊直奔金头虎。贾明一看人家下来了,脑袋嗡了一声。这个金头虎,动嘴行,要动真格的就完了。贾明一看这位比自己高出两节,就冲过个头也打不过人家,再瞅人家手中这条金顶龙头槊,分量加重,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斤哪!

贾明看罢多时一想,反正我后边还有二十三位,我要是不行了,他们也不能瞪眼瞅着。想到这他强打精神,站稳身躯,把掌中铁杵一晃。

“小子,你还真下来了,你叫什么名?”

“闵德润。”

“这个名可不怎么的,应该叫不走运。”

“哇呀呀呀,小辈你少废话!”

“你叫唤什么哪,不就是一个烧鸡大腿吗?看把你馋这模样。行了,我把肉都吃了,骨头归你了。”

悠——他把鸡大腿骨头扔过来了。

闵德润一甩脸,骨头落空,闵德润抡大槊就砸呀。金头虎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跟这人打仗最好是智取。想到这往旁边一闪:

“等等,我说大个子你先等等,我得把话说完,咱俩再打。”

“什么话?”

“闵德润,你是英雄,还是狗熊?”

闵德润一愣:

“英雄怎么说,狗熊怎么讲?”

“要是英雄。你身后也有人,我这也有人,都不让他们动手,咱俩单打独斗,决一输赢,这才叫英雄。你要是狗熊,你就把那伙人全叫下来,我也把那伙人全叫过来,咱们就来一场混战,你说你想当英雄,想当狗熊?”

“胡说!某跟你动手还用叫别人帮忙吗?有我一人足矣,当然我是英雄!”

“对,我就赞成这样的。来吧!”

闵德润举起大槊刚想咂,贾明又来词了。

“等等。”

“贾明你还有何话说?”

“我这个人肚里装不住事,有什么咱都说清楚了。我问你,是君子打,还是小人打。”

闵德润一听他这词儿可真不少哇。

“君子打怎么说,小人打怎么讲?”

“要是君子的打法咱俩来明的,小人的呢你就来暗的。什么叫明的呢?你那有金顶龙头槊,我这有三棱镔铁杵,咱俩讲好了一对几下,你砸我几下,我打你几下,这叫君子战。要是小人战,咱就混打,又扔零碎儿,又使暗器,那玩意就是不光明了点。”

“哈哈哈,怎么,你还敢跟我打吗?”

“嗯,对呀,不信你砸我三下,你看明儿太爷怕不怕?我准保都给你崩出去。砸不趴我,我再砸你三下,你看如何?”

“好,那咱就君子打,一对三下。”

“嘿,这才叫英雄呢,哎呀,咱俩相见恨晚,要早认识些日子,我非收你这个徒弟不可。”

“胡说!贾明,你做好准备,我可要砸了。”

“等等,我拉个架式。”

金头虎马步似的站好,右手端着镔铁杵,左手往身后一背,把冲天杵的小辫一晃:

“来吧,来吧,你就往我头顶上砸,使劲,听没听见?”

“好哇——!”

闵德润一想,还用三下?一下我就叫你归位,你哪知我掌中这把大槊的分量?想到这不由得心中高兴,呼!举起大槊这就要砸。贾明一看:

“等等。”

“我说你什么毛病,还有什么说的?”

“我说咱可说清楚,一对三下,我怕你脑筋不好再忘了,你打完了我,我还得打你。”

“我听明白了,你少要啰嗦。”

“听明白了,好啦,重来,重来。”

贾明二次站好,拉着架子跟真事一样。

他在前边这么一胡折腾,可乐坏了杨香武、黄三太等这些小将。因为他们久跟贾明在一起,贾明这套花活,小哥们全明白。一瞅这金头虎又要冒坏,非把闵德润整倒霉了拉倒哇。因此小弟兄们高兴,乐得趁此机会休息休息,按下他们在这看着不提,单表闵德润,二次把大槊举过头顶,运足了力气,大声吼道:

“拿——命——来!”

呼!大槊刚落到一半,贾明却喊上了。

“等等!”

把闵德润吓得一哆嗦,好悬没趴下。

“贾明,你什么毛病?”

“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你还想说什么?”

“闵德润呐,我想告诉你一声,你得使真劲,真使劲打。为什么我告诉你呢,我看你这人不错,你要动了恻隐之心,不舍得下手,那你可就吃亏了。常言说,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什么都过得着,就这方面可不能留情啊,你记住了吗?”

“废话!你想让我留情我也不干哪,你就着槊吧。”

呼!又砸下来了。金头虎一咬牙关,把掌中的镔铁忤一晃,噹!正砸到龙头槊上。贾明就觉着虎口发热,膀子发麻攥杵就攥不住了,悠——把镔铁杵崩出去有十几丈远。贾明一抖搂手,赶紧撒脚去捡杵。闵德润哈哈大笑:

“贾明,这次怎么样?来来来,还有两下。”

贾明把杵捡回来,一看不行,这玩意不合适,再叫他砸我两下,明太爷非归位不可。小母狗眼一翻,又有主意了。他稳稳当当把架子拉好了。闵德润刚把大槊举起来。

“等等,等等,我又来词了,咱俩说的是不是一对三下?”

“对呀。”

“你砸了我一下了吧?”

“啊。”

“那我该砸你了。”

“怎么你该砸我?”

“你看,你砸我一下,我砸你一下,然后你再砸我,我再砸你。”

“哦,这么个一对三下,好,那你就砸我吧。”

闵德润双脚站好,拉着架子,平端大槊。金头虎把胳膊活动活动,脑袋瓜摇晃摇晃,运足了气,腾腾腾往后倒退了十几步,然后双手抱大杵往上一纵:

“注意啦,砸啦!”

他一比划,闵德润往上一架,什么玩意也没有,他没砸。这一晃不要紧,闵德润身子一摇好悬没坐地上。

“小辈,你怎么没砸?”

“我这试验试验,还没运好气呢!”

“嚄!”把闵德润气得鼻子都歪了,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多毛病?再说贾明二次退出去,噔噔噔噔然后把大杵一晃:

“这是真的了,砸啦,你看杵吧!”

噹!照头盖顶往下一砸,正好砸到人家槊杆上。贾明攥杵攥不住了,悠——噹啷啷啷,把杵又崩出去有十几丈远。贾明费挺大劲把杵捡回来,再一看手全都震破了:“我的娘啊!”贾明一想这可不行啊,还得改变主意,想到这坏水又冒上来了。

“拉好,拉好架子,我再打你第二下子。”

“哎,贾明,该我打你了,你不说一换一下吗?该我的了吧?”

“哪对呀,我还得砸两下,砸完你才能砸我呢。”

“我说这是什么坏,糊里巴涂的?”

闵德润一想,我凭我这身份跟他计较这干什么?你快点砸完我,我把你砸死就得了。想到这点点头:

“好,就叫你砸,来吧!”

“来啦啊,你可注意啦——”

贾明一晃镔铁杵,拉着要砸的样子,冷不丁他一翻腕子,杵奔下走,奔闵德润的肚子来了。闵德润往上一架架空了,明晃晃的大杵直奔胸膛,再想躲可就来不及了,耳轮中就听见“蹦”,正扎肚皮上,贾明以为这一下扎他个透心凉,哪知道像胶皮一样把大杵又弹回来了,把闵德润的衣服扎了个眼,肚皮上一个白点,没扎动。

“呀,闹了半天你他妈也会金钟罩、铁布衫呀!”

贾明刚一愣,闵德润哇哇暴叫:

“贾明啊,好匹夫,你说话不算数,你说砸,你怎么扎上了?”

“你放你娘的紫花屁!是我说话不算数,是你老闵家爷们说话不算数?你爹叫我三大爷来取灯,结果灯在哪呢?把我们爷们困在平川地,打算活活地困死,你说你们多缺德?明大爷不陪着你了。走了啦!”

他跑回去了,闵德润气得五脏冒火,七窍生烟。

“贾明啊匹夫,你记住这下,将来我非报仇!”

“将来咱俩有谁没谁,小子,回头见。”

贾明回归本队,让他这顿耍呀,老少英雄哭笑不得。这阵儿闵德润手晃大槊破口大骂:

“老匹夫胜英,胜子川,我们打的是你,斗的也是你,有种的你过来,跟你家二少爷分上下论个高低。”

胜三爷能听他这套吗,压鱼鳞宝刀刚要过去,在旁边震三山萧杰说话了。

“哥哥,杀鸡焉用牛刀,把这娃娃交与小弟!”

噌噌噌,连三纵,到了闵德润近前,老英雄把银髯一甩,高声断喝:

“娃娃,老朽在此!”

闵德润一看不认识,这老头长得挺干净利索,看罢多时用手一指:

“老匹夫,你是什么人?”

“震三山萧杰!”

“噢,三侠之中的,是胜英的走狗,萧老匹夫你赶紧给我滚回去,你家二少爷不跟你动手,因为你不配。你叫胜英过来。”

老英雄气得火往上冲:

“闵德润哪,小小年纪,口吐狂言,我叫你知道知道震三山的厉害,看刀!”

老英雄蹦起来就是一刀,闵德润用大槊往外一挂,萧三爷知道他有力气,不敢碰他的槊,撤回刀来一翻腕子奔闵德润小腹便扎。闵德润往旁边一闪身,用大槊往外一撩,老人家撤刀转身,“唰”一声奔他的脖子。闵德润往下一低头,刀从上边走空,这小子抡槊就砸呀,这一老一少就战在一处。闵德润是一力降十会,老英雄萧杰使的是一巧破千斤,战到二十多个回合,老英雄气喘吁吁,力不能支,老人家就冒了汗了。在后面,于凤恒一看不好,赶紧晃大枪,正身形跳过来。

“老哥哥,闪退一旁,把这冤家让与小弟。”

说着话于凤恒拿枪就刺。闵德润往旁边一闪,高声断喝:

“老匹夫你是哪一个?”

“于凤恒,绰号人称踏雪无痕。”

“噢,你就是于凤恒,老匹夫哇,我听我韩秀韩大哥跟我说了,你这老东西吃里扒外呀。我韩大哥对你不薄,年供柴月供米,拿你当二老那样侍奉,没想到你变了,胳膊肘往外拐,调炮往里揍,帮着胜英倒反莲花湖,出卖好朋友,你算个什么东西,今天相见该着你寿禄已到,我要给我韩大哥出气,你看槊吧。”二人打到十五个回合,于凤恒没注意,大枪正碰到金顶龙头槊上,悠一下把枪就崩飞了。老英雄一看不好,垫步拧腰往外一纵,闵德润往上一跟步,双手一翻,奔老英雄后腰便扎,因为大槊也带个尖,能当枪使,老英雄往旁边一闪,躲得慢了点,大槊来得太快,正在这臀部上给点了一下,噗!“哎哟!”

把于凤恒疼的一哆嗦,一瘸一拐败归本队。这时杨香武已把枪给他取回来了,大伙过来一看,臀部这挨了一下,有枣那么大个窟窿。铁牌道人诸葛山真赶紧取出好药给他抹上,包扎上又吃下止痛药,就这样于凤恒气色也不正,在旁边浑身上下一个劲哆嗦,又羞又臊,又气又恼。

单说胜三爷一看闵德润连胜几阵,老英雄火往上撞,压刀就想过去,诸葛道爷说话了。

“三弟,你是唱主角的不能轻易登场,把这个孽障交与师兄。”

说着话诸葛道爷过来了,闵德润一看来了个老道,仙风道骨很不平常,头上戴鱼尾道冠,鱼头朝前,鱼尾冲后,两根飘带飘洒胸前,身穿青布道袍,圆领大袖,半截自布的袜子,开口的道鞋,能有一寸多厚的鞋底。背后背着一把宝剑,手中拿着拂尘,往脸上看,面如三秋古月,英华满面,须髯散满前胸,看罢多时这才问道:

“呔!妖道你是何人?”

诸葛道爷一笑:

“娃娃,连贫道都不认识么,贫道人送绰号铁牌道人诸葛山真是也。”

“啊,你就是诸葛山真?”

“正是贫道。”

闵德润想,我听人家说胜英一共师兄弟六个人,他大师兄就是震三山侠五岳赶浪无丝鬼见愁大头剑客夏侯商元。他二师兄就是这个老道诸葛山真。他四师弟就是红莲罗汉弼昆。还有个老五叫飞天白玉虎蒋伯芳,还有个老六叫海底捞月叶成龙,这都是艾莲池亲手栽培的。但是,光听胜英有名誉,那几个人我全没会过,这老道有什么本领,自己心里可没底,今天跟他伸伸手也不错。闵德润想到这里哈哈大笑:

“诸葛道爷,你乃出家之人也想要开杀戒么?”

“哈哈哈,无量天尊,娃娃,你光知道出家人不准开杀戒,你就忘了我教的规矩,上元真人说得好,‘杀恶人即是善念。’杀,不能滥杀,但不等于不杀,像你们这种人不铲除,必是老百姓的一害,因此贫道要铲除你这孽障!”

“老匹夫你有什么能耐敢口出狂言,看槊!”

呼!砸下来了,诸葛道爷往旁边一闪,从背后拽出两刃青钢宝剑,把拂尘甩两甩,别到腰上,然后晃宝剑大战闵德润。这一伸手闵德润才发现,诸葛道爷不愧是英雄,发招动式,果然与众不同,这把宝剑柔中透刚,呼呼直响,招数精奇,使人难猜难解呀,我可要多加谨慎!他跟诸葛道爷大战四十回合未分出输赢。再看诸葛山真鼻侧鬓角也见汗了。什么道理?饿了。诸葛道爷也得吃饭。从镖局子起身吃了四个花卷,一碗大米粥,四十多里地的路程,早就消化没了,方才一着急,再一折腾,肚子里空空的,能不饿吗?道爷这一饿,心里发慌,冒了虚汗,因此力气方面抵不住闵德润哪!招数就显得有点缓慢了。

再说神镖将胜英,在后边看得清楚,一看二师兄不能取胜,老人家不由得蚕眉倒竖,二目圆翻,高声喊喝:

“二师兄你闪退一旁,把这娃娃交与小弟。”

噌!三爷压刀上来了,替换诸葛山真。诸葛道爷跳出圈外把脸上的汗擦了擦:

“无量佛,三弟注意才是。”

说着话回归本队。单说胜英手中怀抱鱼鳞紫金刀来到闵德润的面前,闵德润一阵狞笑:

“胜英,老匹夫,你早就该过来,打发一些刀前刀后的零碎有什么用?”

胜英闻听一阵的大怒:

“德润哪,你能不能让你爹闵士琼来见见我?我见他有话说。”

“胜英你就死了那条心吧,你不把小太爷我赢了,想见我爹好比登天!”

胜三爷冷笑一声:

“德润,好孩子,当年我跟你爹不错,你那阵还小呢,想不到如今认友为敌,你们爷俩变到这种田地,真叫人寒心哪。我想找你爹说句话你都不允许,难道说咱爷俩还得动武不成吗?”

“呸!胜英少套近乎,谁跟你有交情,我恨不得把你砸烂了,爷爷都不解恨,看槊!”

这家伙混捉闷愣,一点道理也不讲,逼得三爷没办法这才晃刀大战闵德润。还得说胜英啊,在刀上是真下了工夫了,但见寒光闪闪,冷气逼人,围着闵德润浑身上下直转,他要一点不注意,就得吃亏。闵德润暗挑大指,称赞胜英:罢了,不愧是响当当的侠客,比那帮人强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又一想胜英是老头了,年近花甲没有什么体力,要战长了,怎么是我的对手呢?今天我就跟你较较力气吧。

这家伙一槊紧似一槊,一槊快似一槊,胜英跟他斗到五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老英雄暗自起急,这可怎么办?一个闵德润我都打不过,别人要是过来可如何招架?而且体力都消耗的不大离儿了。胜三爷心里一着急,鼻子尖也冒汗了,那二十二位英雄在后边看得清楚,胜英要不行,别人全都白给呀!把贾明急的。

“哎呀,要知道这样多带点人就好了,怎么就没带着那傻小子孟金龙呢?哎呀这可是个失策。”

贾明刚想到这,就听西面山上一阵大乱。“哗——”山头上站起一人,高声喊喝:

“小小子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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