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灵走后,安洁到网上搜寻BRYANCONWAY,找到了不少有关他的信息。系里的网页上就有BRYAN的照片,她看了一下,觉得不算很帅,有点胖胖的,鼻子也不象一般外国人那样高,跟她想象中的崔灵男朋友形像有很大差别,但是绝对不是凶神恶煞或者诡计多端的样子,甚至不象电脑GEEK,倒象是没什么心计、也不聪明的傻乐。

她还看见BRYAN的许多丰功伟绩,其中包括向B大捐过一大笔款,学校的某栋楼就是用他和别的人的捐款修成的。现在他是某大公司的老板,该公司的HEADQUARTER就在B市,但分公司似乎遍及好些个州。

她看了这些,对BRYAN本人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有钱人多了去了,他不过就是美国众多有钱人之中的一个。但她对崔灵却肃然起敬,就像小时候突然发现班上一个同学是市长儿子一样:隐蔽得真好啊!

崔灵有这么富有的男朋友,平时却不显山不露水,不骄不躁,还能跟她这个普通群众打成一片,真是难得啊。尤其是现在,为了能破案,居然想到把男朋友供出去,而且明明知道这样做可能会毁了他们的爱情,这是多么主持正义啊!

她敬佩了一通,又开始替崔灵捏一把汗,BRYAN这么神通广大的人,如果知道是崔灵向警方供出了他,又如果闹得满城风雨,影响了他的生意,他会不会派人追杀崔灵?

她虽然觉得“追杀论”有点太戏剧化了,但最近发生的事使她觉得也不是完全不可能,难道油箱里塞小球不戏剧化吗?还不是照样发生了?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警方会对这件事严格保密,那样的话,就不会弄得满城风雨,也就不会影响BRYAN的形像,那他就不会恨崔灵了。

安洁那晚的觉睡得很不安稳,梦里都是崔灵和BRYAN,有时还有崔灵的白马王子,因为崔灵不肯打掉孩子,正在跟崔灵大吵大闹。然后是崔灵惊惊慌慌地跑来找她,说白马王子追杀来了,她吓得把崔灵藏在门后。

这一个情节还没完结,怎么又变成BRYAN带着几个陌生人找她来了。BRYAN凶巴巴地说:“一定是你告的密,现在别人都不跟我做生意了,你说,你该怎么赔偿。”

她急了,声明道:“自从那次DETECTIVELEWIS找我谈话之后,我就再也没跟警方联系过了,怎么会是我告的密?”

一个彪形大汉喝道:“不是你还能是谁?既然崔灵说不是她告的密,那就只能是你,她只对你讲过这事——”

她心里一震,难怪崔灵要把BRYAN的事告诉她,原来是为了找个替罪羊。她愤怒地说:“不是我,肯定是崔灵告的密——”她说完了这话,又很羞愧,心想她肯定是中了他们挑拨离间的诡计了。她急忙改口,“不是崔灵,我也不知道是谁——”

那几个人一拥而上,要来绑她,用的是DR.CANG家的那根CABLE,她惊恐地想,如果被他们绑住,肯定是死路一条了。于是她飞跑起来,边跑还边想,怎么我的脚一点不痛了?是不是太紧张,不知道痛了?还是我在做梦?

她向人多的地方跑,希望有人能救她。她跑到了一条繁华的街上,是她老家的一条街,路边有好些行人,还有一些摆地摊的,贩卖各种小玩意,街上有公共汽车,人车混流,很熟悉的景象。

她大声喊:“救命!救命!”但没人理她,都站在街边看她飞跑。

她忽然想到她是在美国,而美国人是听不懂中文的,她改喊:“HELP!HELP!”还是没人理她。她蹲到地上,好像她是有一种什么特异功能的,蹲下就没人能看见了。但BRYAN还是看见了她,直向她冲过来,连崔灵好像也在追她的人当中。她搞不懂了,只知道逃命要紧,就没命地跑,边跑边叫:“HELP!HELP!”

最后好像是跑进了一个厕所,她蹲在其中一个厕坑上,装做上厕所的样子,希望这样就能骗过BRYAN他们。但她往厕坑里一望,里面有一个怪物,手里捏着一张纸,问她:“你要不要手纸?”

她吓死了,记得曾经听说过这种厕坑怪物,专门残害那些上厕所忘了带纸的人,其手法就是问你是不是忘了带纸,然后就递给你一张纸,如果你接了,那你就死定了。用了粉红色的纸,三天之内死;用了粉蓝色的纸,五天之内死。

她大声叫起来,想往外跑,但又想起裤子没拉上来,急得拼命拉裤子,但是又想起好像没擦屁股,又急得往下拉裤子。正急得没办法的时候,听到了砰砰的敲门声,她一下吓醒过来,止不住心儿狂跳,呆了一阵,听见好像是DR.CANG的声音:“ANN,ANN,你怎么啦?”

她就像小时候在学校读书时一样,别人欺负她的时候,她勇敢地跟人家斗,一点也不哭。但等到回了家,父母一问:“怎么啦?”她的眼泪就像断了闸的水,直往下淌了。现在她听到DR.CANG的声音,就像听到了父母的声音一样,立马从床上爬起,连拐杖也没顾得上拿,就一瘸一拐地冲过去为他开门,然后就不由分说地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

他被她撞得一趔趄,但马上站稳了,也不敢碰她,只伸开两手,焦急地问:“怎么啦?怎么啦?我听见你在叫——是从床上摔下来了吗?”

她也不回答,只一个劲地哭,心里已经有点意识到是做梦了,但却没办法停止哭泣,含糊地说:“他们——追我——”

他好像松了口气:“谁们追你?做恶梦了吧?明天我们去找那个SHRINK吧——”

她停止哭泣,好奇地问:“找SHRIMP干什么?”

“我是说医院推荐的那个心理医生——可能美国人的这套善后措施还是有用的——经历了车祸,多少是有点TRAUMATIZED的——”

她急忙反对:“不去,不去,我不要去看心理医生——我心理没问题,我是——今天听说了BRYAN的事才——做这个梦的——”

他掰开她搂在他腰上的手,把她抱回到床上,用被子盖好。她把自己的梦讲给他听了,省略了自己供出崔灵那段,也省略了厕所那一段。然后她把BRYAN的事讲给他听了,问他知道不知道BRYAN。

他说:“知道,系里的名人嘛,不过我不是B大毕业的,没见过他。”他安慰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不是BRYAN干的,他没必要加害于你们;如果是他干的,他现在也不敢顶风作案,不然一下就怀疑到他头上去了。再说警方调查也不见得就会影响他的生意,他没什么好生气的。他劝崔灵不把他说出去,可能只是怕麻烦。”

她听了这话,稍微镇定了一些。她看他往门外走,急忙说:“我——好怕,你可不可以——就呆在这里——陪我?”

“我是要在这里陪你,我去拿被子,你怕的话就大声叫我——”

他走出她的卧室,她连忙把自己的被子挪到床的一边,把另一边让给他。但她看见他居然拿着一个睡袋返回来了,在她床边的地上铺开,钻了进去,说:“你不用怕了,我守着你,睡吧。”

她小心地说:“你睡地上——多不舒服——”

“没事,挺好的,万一你掉下来,我还可以接住——”

她关了灯,躺在黑暗中,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今天已经扑倒他怀里去了,怎么他还是这么不开化呢?

她躺了一会,睡不着,想上洗手间了,只好悄悄爬起来,在床头摸到了拐杖,撑着站了起来。他也醒了,见自己挡住了她,连忙从睡袋里钻出来,提着睡袋给她让路。她趁机说:“你——睡在地上我——起来不方便——不如就睡床上吧——”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发现他把睡袋放到床尾那边的地上去了。她生了气,叫他睡床上,他还要坚持睡地上,怎么给脸不要呢?她有点恼怒地说:“算了,你还是回你房间去睡吧——”

“你不怕了?”

“不怕了——”

“YOUSURE?”

“SURE。”

他有几分担心地看着她,卷起睡袋,又问一遍:“真的不怕了?”

“不怕了。”

“那就别关灯,开着等不会做恶梦。”他提起睡袋离开她的卧室,走到门口,还不忘说一句,“GOODNIGHT!”然后替她关上了门。

她现在已经完全灰心丧气了,今晚她做得够明显了,即便是根木头,也会借着她扑过去的机会,忘情地拥住她了。结果他却把她抱回床上,还找个睡袋在地上睡,真是欺人太甚。她决定明天就从他这里搬出去,以后的事情也不要他管了,也不要他当她的导师了,从此以后再不理他了。

她越想越气,心想我这也算把崔木二人的“恋爱教训大全”给补齐了:女生不能太主动,女生不能太被动,女生不能既不主动又不被动,一句话,女生根本就不该爱。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来了,梳头洗脸收拾东西。等他也起来了之后,她就拄着拐杖走到他卧室门口去,他看见她衣冠楚楚地站在门前,吃惊地问:“你——今天起这么早?要去干嘛?”

“麻烦你开车送我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去?”

“回我以前住的地方去——”

他急了:“那怎么行?这案子还没破,现在又冒出个BRYAN,我怎么能让你回那里去?怎么回事?是我照顾不周?还是——”

她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并没有照顾她的责任和义务,但他照顾得很周到了,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他不来碰她吧?她支吾说:“我在这里给你添太多麻烦了,想回去——”

“别傻了,”他开玩笑说,“你回那里去,不怕BRYAN来抓你了?”

她也跟着笑了一下,总觉得他心如明镜,一定知道她在生什么气,只是不点穿而已。

他见她没说话,就息事宁人地说:“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先吃早餐吧,我早上还要上课,等我上完课回来再商量。”

等他到学校上课去了,她给崔灵打电话,想约崔灵一起回到她们的APT去住。崔灵不肯:“你疯了?现在正是风头上,我连我这边的住处都不回去了,你还想回那里去?是不是怕别人练枪没靶子?想做个SITTINGDUCK?”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反正不是我以前住的地方。”

“那我可不可以过去跟你合住?”

“我也是借住在别人这里,你来了真的住不下。你就忍忍吧,你住那里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干嘛要搬走?我都恨不得搬你那里去——”

她又跟木亚华打电话,看能不能搬到木亚华客厅去住,她觉得即便是钟新破坏了她的车,他现在也不敢到木亚华那里去行凶,毕竟他自己的女儿也住在那里吧?而且她现在基本认定是BRYAN或者他老婆搞的破坏了。

木亚华很吃惊:“怎么啦?你们——闹翻了?”

“哪有什么闹翻不闹翻?根本就没那回事,也谈不上翻不翻——”她把昨晚的事讲给木亚华听了。

木亚华说:“噢,我说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他这不还是没放开吗?如果他对你没意思,你今天要走,他就会借势一歪让你走了,他还是舍不得你走的。放心好了,他现在已经是你的瓮中之鳖了,你把他拿来煮汤喝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你给他一点时间,他可能还没走出上次婚姻的阴影。”

“算了吧,他这阴影也太长了,等他走出来,我的头发都白了。”

木亚华猜测说:“他是不是你说的那个——ED.D?”

“我不知道——”

“你——昨晚没借机查查清楚?”

“怎么查?”

木亚华笑了一阵:“这我就不好说了,只能是见机行事。我觉得你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时期,曙光就在前头,你应该在那里坚守阵地。男人是比较原始的动物,只要你跟他打持久战,时间一长,他就算没那意思也抗不住了——”

“那有什么意思?象那样得到的也不是爱情——”

木亚华让了步:“如果你实在要到我这里来住,我也不好意思不让你来,不过我可不能担保像他那样照顾你——”

“我不用你照顾,我现在自己能照顾自己了——”

“好吧,但你至少要等到他回来跟他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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