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桑幸离开鲸谷研究室。

由于鲸谷教授下达一道密令,桑幸拿着一台数位相机。而穿越走廊的他一脸茫然,是因这道密令过于荒唐,大受打击。如果更仔细看,那茫然的表情深处,燃烧着一丝类似决心的火焰。因鲸谷教授亲口保证,若顺利完成任务,就发给桑幸特别津贴。

区区一介教授,鲸谷怎么有权发津贴?稍微一想,或者说,根本不用想,都晓得太不合理。然而,在穷困中打滚的桑幸,听到“特别津贴”四个字,便已失去冷静。这节骨眼,还管钱是从哪里来的。此即“不管什么钱,钱就是钱”的真谛。鲸谷教授平日挂在嘴上的话,几乎毫无意义,不然就是无法理解,唯独谈及金钱的发言,具有近乎异常的真实性。所以,“特别津贴”也不例外,强烈地烙印在桑幸心里。

至于鲶鱼大王的委托内容,简单地讲,就是搜集马泽教授性骚扰的证据。

“马泽把女学生拖进研究室动手动脚,这一点肯定没错。”鲸谷教授露出下流的笑容,一口咬定。“摆出那副圣人君子的脸孔,他真敢哪。”

可是,那是真的吗?桑幸一时难以相信。对照鲸谷教授,矮小瘦弱的马泽教授给人一种“槁木死灰”的印象。桑幸和马泽教授同为入试委员会的成员,有不少机会见识马泽教授的人品。“愈是那种家伙,愈是老色胚。世上就是这样。”鲸谷教授满怀自信地解释。

马泽教授的研究室,位在新的东校区一栋八层建筑物,也就是F馆的四楼。同一层楼,还有招生委员会专用的办公室——招生战略室。那里相当于鲸谷教授的支城,摆放着委员长的专用办公桌,虽然不是专任,仍有行政人员。鲶鱼大王似乎是从支城赴敌阵侦察,并指示拉拢到己方的行政人员从事谍报活动。最后,他查到偶尔会有女学生单独在傍晚造访马泽的研究室,久久不离开。

待在丽短时,上头就罗嗦地交代桑幸要落实性骚扰防治对策,比方在研究室与学生面谈,一定要打开门。桑幸近乎病态地恐惧蒙上莫须有的嫌疑,严格遵守规定。每当有女学生来访,门忽然因故“砰”地关上,他便吓得差点陷入恐慌。万一眼前的学生放声尖叫:有色狼!桑幸性骚扰我!他根本无从辩解。然后,他会被索求巨额赔偿金,卷铺盖走路……光想像就恐怖。

因此,若马泽教授真的像鲶鱼大王所说,带女学生进研究室,关上门独处,即使遭人怀疑他性骚扰学生也是活该。然而,实际上,凭这点嫌疑要让马泽教授失势,相当困难。更可疑的教师多得是,况且,鲶鱼大王才是学生口中的大色鲸,说是连海洋守护者也绝不会来救这头色鲸,传为笑柄。

总之,需要证据。没有证据,一切免谈。那么,要掌握证据,有两个方法——鲶鱼大王=大色鲸提示桑幸。

一是请遭到骚扰的女学生作证。假如受害者愿意,这是最快的法子。即使从状况证据来看,马泽教授也没有辩驳的余地。

“其实,已查出那个学生的名字。”鲸谷教授取出记事本,舔一下手指后翻页。

“听粕谷说,她姓森。”

粕谷全名粕谷惠,是从总务课借调到招生战略室的行政小姐。大概是学校的规定,她没染发,但睫毛像排着一列牙签,指甲上堆满色彩斑斓的花纹,应该是属于辣妹。据说,她是垂乳根的毕业生,不晓得是怎么录取的,工作能力差得可怕。在各方面水准都十分低落的垂乳根行政人员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糟。她才像抓着性骚扰把柄,恐吓事务长之类的高层进来的——桑幸曾这么说,坊屋副教授非常爽快地解释:“她是前任事务长的女人。”现在传闻,她可能是鲶鱼大王的女人。

“然后,查了一下,姓森的学生只有一个。”鲸谷教授那犹如比目鱼的分离式双眼,盯住记事本。

“健康福祉系二年级,森小雪。就是这个学生。”

鲸谷教授从抽屉取出便条纸,写上名字和学号交给桑幸,吩咐道:

“从这女孩口中问出证词。不过,女人这种生物,不能以寻常方法对付。她可能不会轻易承认跟马泽的不伦之恋。”

接着,鲸谷教授亮出一台数位相机。

换句话说,这是鲸谷教授搜证作战计划的第二个手段。

“万一对方装傻,该怎么办?总不可能进行拷问。”鲸谷教授笑着递出相机。桑幸脑海浮现鲶鱼大王拿粗麻绳捆绑“森小雪”,加以凌虐的景象,不禁微微兴奋起来。

鲸谷教授又笑道:

“巧的是,马泽研究室的窗外,就是隔壁的世界和平馆。从世界和平馆恰恰能看见马泽的研究室。”

简单地讲,就是叫他拍“证据照片”。瞬间,桑幸陷入茫然。

“桑泻老师应该也有数位相机,不过这台性能很好,你拍拍看。我在池袋的友都九喜说明需求后,店员推荐的,附有录影功能。”

桑幸想像起,鲶鱼大王向友都九喜的店员说明“我想从隔壁大楼偷拍同事性骚扰女学生”的景象,心中更是茫然。然后,鲸谷教授粗哑的嗓音钻进他耳中:

“拍不到关键的那一刻也没关系。总之,只要拍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马泽就百口莫辩。马泽或许会试图开脱,不过,从森小雪那里下手就行。拜托啦,桑泻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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