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电视台创建20周年的纪念活动,大体上已经顺利地结束了。在最后一天的下午六点钟左右,在特设会场的市民会馆一层的大厅里,九州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们,一起召开了庆祝舞会。

杉原溪子等人,被安排在五点半钟,于前庭花园中,露天播放的“故乡与艺能”录像节目播完以后,便朝舞会会场走去。报道部正在舞会会场,进行现场的录制工作;但是,由于要求播出的节目,已经全部制作完毕,舞会会场的节目录制,便显得轻松的多了。

这三天当中,九州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简直一点儿空闲的时间都没有。他们要引导参加会议的人员,还要彩排某些场面,准备节目,以及正式播出节目等等的工作。在准备期间,由于森洁科长的失踪和可疑的死亡,制作部人员全都沉浸在,一种不安和阴郁的气氛之中,但是,节目的制作仍然全部在正常进行着,直到纪念活动结束,一切都在按照计划,顺利地执行着。

当然,杉原溪子也是这部运转机器上的一个零件。就因为如此,当纪念活动一结束的时候,一种放心和如释重负的虚脱感,便向杉原溪子的全身突然袭来。尤其是在正式播出节目的时候,工作强度越是紧张,工作结束以后的虚脱感就越发强烈。

杉原溪子慢腾腾地走在花园的小道上。由于录像节目播完了,人群一下子就散了开来,这儿就显得不那么乱糟糟的了。现在已经都晚上七点多钟了,舞会正在热闹地进行当中吧,但是,此时此刻,杉原溪子的心情有些压抑。

这也许是由于她生理上的疲劳吧,但是,也许有别的什么原因,因为在杉原溪子的心底深处,正萌动着一种不安和焦躁的冲动。

再有一点,从前天傍晚以来,杉原溪子就一直没有,和立花洋介取得联系。前天,从会场回来的时候,佐伯曾经带给了杉原溪子,关于立花洋介的口信儿,如果方便的话,溪子给东京的分社打电话,就可以和他联系上。

但是,从那个时刻之后,立花洋介就再也没有音信了。再加上这两、三天之中,杉原溪子就没有机会,离开过自己的岗位;九州电视台里其他的工作人员,也是一个一个都忙得不亦乐乎,也许立花洋介也没有机会,打电话找到杉原溪子吧。

尽管如此,当杉原溪子听说:立花洋介参加了昨天结束的研讨会后,她便认为,他最迟将在今天中午,也会赶到福冈来的;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看到立花洋介本人的身影。杉原溪子想问一下摄影科,但是,她一直忙碌着,一点儿空闲的时间也没有,不一会儿天也就黑了下来。

但是,杉原溪子还是有所收获的:从立花洋介前天捎来的口信儿中,杉原溪子得知,通过到法务省,核查渊上纪久子的护照,证实她6月4日,的确曾经回了一趟国内。

这意味着什么呢?

前几天,杉原溪子好不容易找到的、并向其进行了调查的,两名国际妇女协会的会员,都曾经向她证明,渊上纪久子在6月2日傍晚,到6月5日白天,一直和她们在一起行动,愉快地游览了夏威夷风光。如果这件事情是事实的话,那么,即使以日本的时间为准,减去19个小时的时差,渊上纪久子于6月4日回到日本,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件事实产生的谜团,也自然是引起杉原溪子心里,感到空虚的原因之一。

立花洋介已经将调查的经过,在电话里,对杉原溪子详详细细地说明了,那么,这个结果就使杉原溪子无法判断,究竟哪一个论断是正确的了。但是,在这个判断结果出来之前,杉原溪子根据自己的推断,认为6月4日,渊上纪久子的“不在现场的证明”,应当是成立的。

这样一来,渊上纪久子在森博死亡事件中的“不在现场的证明”的真实性,也就得到了确凿的证实。

如果真璧秀敏和森博两个人,都不是渊上纪久子所杀的话,那么,也许纪久子一开始,就与堀越早苗四年前被撞、司机肇事逃逸的事件毫无关系呢。

难道,久保川雅夫和森文代所说的,全都是假话吗?

那么,事到如今,那天夜里,森文代那一番无根无据的坦白,无论如何也无法断定,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还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杉原溪子摸着心口,自己问着自己。

杉原溪子顿时感到,好像有一脑子糨糊一样,浑浑噩噩地袭击着自己。于是,她又重新把事件的日期,从前到后缕了一邋。

杉原溪子重新将日期梳理完毕以后,这个无法解开的谜团,在溪子的心底里,再次形成了空洞,而在这个空洞中浮动着的,只是对自己无情而残酷的凶狠嘲弄……

杉原溪子走进洗手间里,重新化了化妆,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不管怎么说,今天从一大清早开始,杉原溪子就再也没有功夫,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当杉原溪子来到大厅的时候,一下子被华丽和热烈的气氛给包围住了。

这是一个足足可以容纳二百多人的舞会场面,当然,电视台里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在里面了,另外还有当地的政界、财界相关要人,以及同行的各个新闻单位的工作人员,其中还有为了举办这次纪念活动,特意从东京招来的演员和评论家等等。在谈笑风声的各个圈子里,和服和西服等各色服装,构成了一幅绚烂多彩的绮丽画面。

杉原溪子站在了大厅的入口处。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杉原溪子回头一看,穿着黑色礼服的富冈干男,正站在杉原溪子的身后。

“够累的吧?……”富冈干男笑着问道,这个时候,作为同事之间,自然要相互问候一下。

“溪子小姐的样子不太高兴嘛!……”富冈干男又与杉原溪子离开几步,重新打量了一下杉原溪子。

这时,在他身后的佐伯,忽然“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两个人手里都拿着装有香槟酒的杯子,脸色也有些红润。

杉原溪子若无其事般地,盯着会场里的各色人群,但是,她还是没有看见立花洋介的影子。

在里面的舞台上,制作局局长向会场上的人们,稍微寒喧了几句之后,便把麦克风递给了“你的下午茶时间”节目的赞助人、食品公司的副总经理。这位身体肥胖、看上去像是一个董事风度的人,在强调了这个节目,在国际市场上,受到了高度的评价之后,便将话题转向了“你的下午茶时间”这个栏目,并且很高兴地证明:这个栏目的收视率的提高,与冷冻食品销售的红火,有着密不可分的效果。他还介绍说,不仅仅是在商业上,这个节目的内容,还刺激了家庭主妇们的求知欲望,提高了她们的炊事水平和时间的缩短。

杉原溪子没有理会,富冈干男他们两个人;她一边张望着,一边朝会场里面走去。

但是,在没有看到立花洋介之前,杉原溪子的目光,就一下子停了下来。杉原溪子突然看到了,身穿带有土黄色条纹、白底上印染着色彩斑斓的蝴蝶的服装的北坂麻理子。由于麻理子对节目的不可磨灭的功绩,因此,今天,北坂麻理子得到了赞助人,颁发给她的感谢奖状。

但是,就像与她身上的那一副华丽、夺目的外表无关似的,北坂麻理子的脸上,依旧流露着谨慎的笑意,正低垂着头颈,仔细地倾听着舞台上的人的讲话。看上去,北坂麻理子似乎在竭力避免,人们对麻理子本人的注意。北坂麻理子的这种表现,给人以更加深刻的印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杉原溪子突然注意到了北坂麻理子的魅力,以致从过去的憧憬,变成了几乎渴望、羡慕的心情。也许是这会儿自己太疲劳了吧,这种心情,一下子刺激起了杉原溪子的情绪。

北坂麻理子和杉原溪子不同,她那“想要星星就不会给月亮”的幸福,是杉原溪子一生之中,都无法得到的。如果杉原溪子和北坂麻理子的命运一样的话……!杉原溪子心里如此琢磨着。

正在这个时候,负责接待的一名电视台里的年轻姑娘,朝杉原溪子走了过来,悄悄地对她耳语了几句:“杉原小姐,大厅那儿有您的电话……”

预定的电视节目,已经全部播放完了,因此,杉原溪子稍稍觉得有点儿奇怪;但是,她还是跟着这位姑娘走了过去。

在已经没有了人的衣帽间里的储存处,杉原溪子拿起了放在那儿的电话。

“是阿溪吗?是我呀!……”立花洋介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了过来。

杉原溪子心中,顿时充满了一种安心和生气的复杂心绪:“畜生,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这个死鬼,快点儿给老娘滚回来呀!……”杉原溪子情不自禁地高声说道。

“这会儿我在波户岬呢!这儿是国民宿舍。”电话中,立花洋介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低沉。

“你怎么在波户岬?……浑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杉原溪子恶狠狠地大声问道。

“——今天早上,其实我悄悄地返回了一下福冈,我直接去了九州电视台。当时我看到你正在播出节目。而且,我还去了渊上纪久子的事务所,在那儿,我和她聊了几句,后来又带着在电视台里,帮助咱们作节目的那个女人的照片,去见了浜口光彦的妹妹。”

“啊?……怎么样呢?”杉原溪子激动地问道。

立花洋介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又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根据法务省的记录,渊上纪久子的护照证明,她是在6月4日从羽田机场回国的,6月5日又从伊丹机场出国的,而你的调查却证明,她从6月2号到5号,本人一直呆在夏威夷。那么,哪个是真相呢?……这里面肯定只有一个是正确的。”

立花洋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电话那头的杉原溪子连连点头,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那么,这个情况只能够说明,一定有什么别的什么家伙,曾经利用渊上纪久子的护照,偷偷地出入国境了一次。如果讲详细一点,就是有人在渊上纪久子在夏威夷期间,用她的护照在6月4号,偷偷地返回了日本……”立花洋介笃定地分析着,“大概是在6月4日的夜里,此人回到日本,并且还杀死了真璧秀敏,6月5日又出国去了,然后,那个人就把护照又还给了6月5日,还呆在夏威夷的渊上纪久子,而此后,渊上纪久子又飞往了洛杉矶。这个人在她走了之后,就用自己的护照回了国。”

“那么,这个人……”杉原溪子低声惊叹着。

“这个要推测的话,就实在太简单了。首先,这个人在6月3日,应当留在夏威夷。而且,还是可以从渊上纪久子手里,借出护照的人。”立花洋介严肃地说道,“无论如何,这个人要借用渊上纪久子的旅游券,通过海关,因此,她必须在长相上和她相似。”

听到这儿,杉原溪子突然想起来,在她为制作这套纪念活动的节目,而采访旅行社、公司的职员,还有几名有出国旅游经历的人员的时候,偶尔也听他们说过几次这种事情。

也就是说,在东京或者大阪的机场海关,海关官员查验护照上的照片,与本人是否对照的时候,只是简单地“扫”了一下,工作十分马马虎虎,因而,有的人可以利用长得相像,巧妙地蒙混过关。

在国外的旅游地,由于人种的差异,这种利用长像近似的事情就更多了。因此,在最近韩国的团体旅游,人数激增的情况下,因为劳动强度过大,常常令海关人员叫苦不迭。

尤其到了旅游旺季,一日几千人出入境的情况,简直就如同家常便饭一样。除了有关部门特别通报的人外,如果再一个人、一个人地核实,非把海关人员累晕了不可。

但是,杉原溪子还隐隐约约地记得:曾经在哪本妇女周刊杂志上讲过,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双胞胎姐妹中的一方,打算利用另一方的护照,从羽田机场偷偷地出国,却反而被海关人员一眼识破了。

不过,这种事情也因人而异,加上当时验关条件的差别,不是全部都能够审查出来的。例如,杉原溪子记得:在最近的采访中,就听说过这种情况,长像相似的几个人,刻意模仿照片上的发型、发式,甚至有无疤痕、胎记等特点,也糊弄过了海关人员……

“除了这一点,还有其他几点。”立花洋介继续说下去。

“就是你公寓里的钥匙一事。我记得我们说过一次,假定凶手是埋伏在你的房间里,杀死了真璧秀敏,而且,此人还是通过大门,而不是从玻璃窗户那里进入现场的,那么,此人在作案之前,应当是盗取了你的钥匙,并且配制了相同的一把。当然,这个人知道,你偶尔也会有将钥匙,忘在办公室里的情况,并且,此人有机会经常出入制作部……”

“怎么可能哟!……”杉原溪子惊讶地惨叫了一声,感到顿时天旋地转。

“最后一点,阿森科长是不是很爱这个人?”立花洋介的口吻,一下子又低了下去。

“当我听到森文代的坦白内容的时候,我马上感到:阿森可能已经爱上了渊上纪久子。其实,事实上是森洁科长欺骗了他的夫人。为了隐瞒这个女人所犯下的罪行,他用渊上纪久子的名字,代替了这个女人的名字。”立花洋介严肃地分析着。

“还有一点,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她有较多的机会接触文代夫人,然而,渊上纪久子则距离她更远一些。不过,无论如何,阿森是想方设法,打算要包庇凶手的,这也可以证明,他对这个女人爱的极深。”

立花洋介不紧不慢地,渐渐分析着案件,让电话那头的杉原溪子,听得一次又一次高潮翻滚。

“的确,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和森洁先生在一起,并且,她一定是对阿森倾注了巨大的爱的一个女人。”

“那么,这个女人的名字是……?”杉原溪子已经推测到了,只是感到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总是有一种恐怖感。

在短暂的沉默后,立花洋介终于开口说道:“当然是北坂麻理子。”

“畜生,怎么会是……?”杉原溪子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呻吟。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寻找渊上纪久子,打算了解一下,北坂麻理子的成长过程。因为,只有调查了这些,才会明白一些事情。幸好她也勉勉强强的答应了。”立花洋介说着,一边翻看着笔记,一边说道,“实际上,北坂麻理子和渊上纪久子,都是出生于熊本县的人;但是,从懂事儿到结婚,北坂麻理子一直是在长崎生活的。她的母亲由于多病,无力照料于她,正好她的大姨妈家里没有孩子,便将她过继到大姨妈家里去了,她就一直生活在那儿。”

“她竟然还有这样的……?”杉原溪子嘟囔了一句。

“然后,我又回到了九州电视台里面,拿着北坂麻理子的单人照片,去找了住在波户岬的浜口光彦的妹妹。看完了麻理子的照片以后,她认为:北坂麻理子肯定和四年前,送哥哥回来的女人一模一样。她回答的特别干脆。”立花洋介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最终做出了结论,“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这就是北坂麻理子的过去。”

杉原溪子听着电话那头立花洋介的报告,感到脑子里翻滚着重重墨浪,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样一来,北坂麻理子直到今天,一直保持的清白形象,就彻底地完了。大概,这也会危及到,她那位在国立大学,当教授的丈夫的名声和地位吧!……”立花洋介叹息着说,“所以,她才要逃脱过去的那段,不太光彩的历史,但是,如果这次她再逃不过去,她所要受的法律制裁,恐怕要更加严重的。”

立花洋介说到这里,感慨一声,停顿了片刻。电话那头的杉原溪子,顿时感到神思迷离,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然,在这一系列事件当中,渊上纪久子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但是,肯定不会像北坂麻理子的罪行那样严重。”立花洋介继续补充说道,“在真璧秀敏的被害事件中,北坂麻理子是以和丈夫在境外旅游作幌子的。还有,在国际墓苑——当时在阴暗之中,预期渊上纪久子会出现的久保川雅夫,把戴上帽子和太阳眼镜的北坂麻理子,当成了渊上纪久子!……”

在盯着枝形灯的杉原溪子的目光中,肉色的天花板,在蓝黑色的旋涡中摇动着。她拿着电话听筒,一下子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了。

“喂,溪子小姐,你还在听着电话吗?”

立花洋介的声音,终于把杉原溪子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那么,你不来参加舞会了?”

“嗯!……我一会儿打算去一下,负责处理真璧秀敏被杀事件的福冈警察署。”

立花洋介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又加上了一句:“不过,说真的,这次也许是北坂麻理子,将要受到警方的传讯了。”

“是啊……”杉原溪子感叹一声,长长的通话终于结束了。

杉原溪子似乎忘记了时间一般,默默地呆在那里。她感到长久以来的一个偶像,正在自己的心中劈里啪啦地崩塌着。对自己来说,这也许是对一个偶像的幻想的终结。

颁奖仪式正在舞场里举行着。赞助商的代表正在宣读感谢信。北坂麻理子表情僵硬地站在一旁。她那低垂着的白晳的脸庞上,仍然是一副聪颖达理的神情,但是,在杉原溪子看来,北坂麻理子的面容又突然变成了,一个美丽而可怜的、少女的面容。

同时,杉原溪子从北坂麻理子的那副脸庞上,仿佛看到了两条流下的银线。在人们看来,那肯定是出于感激和激动的泪水,但是,只有溪子才会明白,那两行泪水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杉原溪子的两只眼睛里,也突然喷出了两行泪水。

一直相信自己那不光彩的历史,会完完全全地掩饰到另一个世界里去的北坂麻理子,竟是被苦苦地追逼着的“弱势”的女人,这让杉原溪子感到震惊和痛心。这怜悯的心情,竟然使溪子一下子忘记了,她居然还是一名凶手。杉原溪子的心中,充满了对同是女人的、多难命运的无限感慨和同情。

颁奖仪式结束了,舞会也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了,杉原溪子绕过众多的人群,朝依然低着头的北坂麻理子走过去。

“麻理子夫人,我有点儿话要和你说。”杉原溪子突然嚷嚷起来。

听到这句话,北坂麻理子冷不丁地抬起了头,她那闪烁着智慧的双眸,恶狠狠地盯着杉原溪子。

杉原溪子一边看着北坂麻理子的双眼中,渐渐流露出来的悲伤,一边说道:“如果有可能的话,今天晚上请务必……”

杉原溪子突然顿住了,两只眼睛狠狠地逼觑着北坂麻理子,似乎从北坂麻理子的目光里,流露出了“可是”的胆怯神情。

“那么,请在那个花坛旁边等着。”北坂麻理子说完之后,低着头,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从杉原溪子的身边,匆匆地走了过去。

杉原溪子呆在远离人群的水银灯下。

10分钟……20分钟……30分钟过去了……

但是,北坂麻理子始终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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