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杉原溪子一个人登上了7点40分开出的,由九州博多始发的快车“平安1号”。上车之后,她就找了一个靠窗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是一趟接联开往长崎和佐世保的快车,当然,乘客就应该会格外的多。果然到了临近发车的时间,还不停地上着人,整个儿车厢里几乎都坐满了人。

今年的梅雨期是典型的“男性型”,昨天还是雾雨,今天早上就为之一变,万里无云,看样子今天一天,都要被太阳炙烤着。

离开福冈之后不久,列车就进入了佐贺县的谷仓地带。刚刚修整过的农田,远远望去一片嫩绿,在阳光下,反射着悦目的色泽。看惯了都市的高楼大厦,一下子显得郊外十分的冷清。

在肥前山口,铁道线开始分岔了,一支向佐世保方向延伸,而长崎方向的山阴本线,则朝着著名的海带种植区——有明海沿岸南下。

列车于10点48分到达了长崎。一从空调车厢里出来,就让人感到,如同一头钻进了蒸笼一样难受。长崎是一个盆地形地势的都市,因此,这儿的夏季格外地闷热难忍。

杉原溪子在车站前面,截停了一辆出租汽车,对他讲要去“稻佐警察署”。

汽车过了浦上川后,上了稻佐山的半山腰。道路两旁的树荫,投散在高低起伏的柏油路上。道路两旁还偶尔可以看到,古式砖瓦的民居。与缺乏地方色彩的九州福冈相比,一进入长崎地区就使人感到,仿佛进入了一个具有独特氛围的都市之中。

警察署是一栋三层的水泥建筑。杉原溪子在接待室递上名片,要求和防犯科的人见面。

一名年轻的、穿着警服的警官接过了名片,朝里面的一间办公室走去。不大一会儿时间,这名警官又走了出来,带着杉原溪子走了进去。

一位细长脸、四十来岁的人,马上从桌子旁站了起来,走到一排沙发旁边,让杉原溪子坐了下来。等到溪子寒暄完毕,他便对她讲,自己是防犯科科长长谷川警部。

“那就请多多关照了。”,杉原溪子又重新客气了一番。

“这么老远地赶来,你也很辛苦了!……”长谷川警部慰劳般地微笑着说道。虽然他的面容,使人感到黯淡无关,但一笑起来,眼角便露出温和的笑意来。

于是,长谷川警部一边从办公桌上的文件夹中,取出一份材料,一边向她问道:“后来他家里人,又有什么消息吗?”

“是的,我们了解到,6月26号的傍晚,有人看见他进了国际墓苑。”

“啊,这件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长谷川警部把目光从文件夹上抬了起来。

“其实,我们在接到泷本部长的请求后,为了慎重起见,又派人去国际墓苑周围,进行了一番调查,结果,又发现了一名目击者。”

“这……那么可以肯定吗?”杉原溪子紧张地问道。

“这个嘛,因为这名目击者不是特意地,观察到阿森先生的,因此不能肯定,但是,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长谷川警部慨叹着说,“而且,长崎教养电视台的那位目击者,是看见阿森先生进了墓苑,而这位目击者,是看见他从墓苑里出来。”

根据长谷川警部的介绍,这名目击者是一位每天傍晚,在国际墓地的出口路边,倒卖金鱼的老太太。6月26日晚上七点多钟,她正打算关上店门回家,便看到一名男子,从墓苑里的石阶上,朝下面走过来。当时天色已经很暗了,这个男子一走出国际墓苑,便朝着与这个老太太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因此,这个老太太并没有看清楚,这名男子的面部。但是,她看清楚了这名男子,身穿浅茶色的西服裤、白色的半截袖衬衣,手中拿着一件西服上衣。而且,他是个高个字、体型有些瘦的男子,但年龄无法判定。

“因此,虽然单凭这些,还不能断定这名男子,就是阿森先生,但是,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长谷川警部点了点头,“因为当时天色已晚,而且,那个地方人烟稀少,一般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因为以前那是一处,埋葬外国人的墓地,可以随便出入,所以,有些喜欢异国情调的情侣,常常爱在傍晚去那里散步。最近,铁栅栏的门上安了锁,钥匙放在管理墓苑的悟真寺里,因此,一般人是不可以随意进入墓苑的。除了一小部分华侨来扫墓外,其他墓几乎从未有人来过,也就是半年到一年之间,由社会慈善机构修缮一下,也就这样了……”

“啊!……”杉原溪子茫然地点头答应着。

“白天那里偶尔也会有,小孩子钻进去玩儿,但是,夜里不会来的。情侣们要来,也不愿意正而八经地,从栅栏门里进去,而是从栅栏处钻进去,说是更有情趣。在这块外国人的墓地两旁,就是日本人的墓地。但是,由于那是建在斜坡上的密集的墓群,因此,散步的人从不去那里。”长谷川警部低着头叹息着说道,“啊,而且,那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天色又已经晚了,已经不是散步的时间了。”

“原来是这样子哟!……”杉原溪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们也向那位卖金鱼的老太太,进行了详细地了解,虽然还不能十分肯定,但是,从特征上来看,也没有什么特别矛盾的地方。”长谷川警部如此说道。

“您刚才说,是天擦黑的七点多钟见到他的?”

“对。时间是肯定的。因为比平时稍稍晚了一点,所以,她在关门的时候,看了一下手表。”

长崎教养电视台的驹井先生说,他看到沿着石阶向上走的阿森,是在6点20分;而卖金鱼的老太太说,看见从墓苑方向下来的男子,是在傍晚7点多钟。如果假定这个人就是阿森,那么他一定是在40分钟里,在这昏暗的外国人墓地,和什么人干了什么。

“会不会是在和什么人见面?”杉原溪子这样琢磨着。

“这个……”没有人能够回答她的疑惑。

“墓苑的出入口,只有这一个吗?”杉原溪子抬起头来问道。

“是的。刚才说到的石阶,贯穿了整个墓苑的中央,一直通到山顶,和稻佐山山顶上的公路相接接。”长谷川警部起身指着墙上挂的大幅地图,向杉原溪子介绍着,“除此之外,还有一条细窄的小道,与悟真寺方向相连。反正那块墓苑面积太大了,也许还会有别的什么小路吧!……”

那么,阿森肯定是和谁见面了。对方也许是从别的小道,出入那片墓苑的。这个“对方”会是谁呢……?

“如果你想去墓苑看一下,署里可以带你去……”长谷川警部笑着说道。

“如果那样,就实在太感谢了!……”杉原溪子连忙行了个礼。

于是,刚才带杉原溪子来的年轻警官,这时候应声站了起来。他高高的个子,倒三角形的脸庞上,戴了一副黑框眼镜。也许与脸相比,眼镜的比例过大了吧,看上去多少让人感到滑稽。他听到长谷川警部的安排之后,便对溪子说他叫山内。

在他们走出警察署大门的时候,山内刑警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下杉原溪子的脚,对她说道:“因为墓苑里的石阶特别多,这样的鞋不要紧吧?”

杉原溪子今天穿了一双高跟鞋,但是,她因为走路习惯了,所以,对山内说不要紧。山内放心地点了点头。

“长崎很热吧?”山内刑警一边说着,一边和杉原溪子走在阳光反射十分强烈的马路上。

杉原溪子想起,自己曾经从哪本书上看到过,土生土长的长崎人人品很好,热爱长崎这个地方。在历史上,与荷兰的贸易时代,全镇就如同一个集体商易集团一样,齐心合力同外国做生意,从来没有发生过自相“残杀”的事情。收入除了上交幕府一部分,做为纳税之外,剩余的就全部存入镇上的银行,也称“灶银”,即完全属于全镇居民所有的“银行”,并且归全镇居民使用。这种风气即使到了安政开国的时代,长崎做为贸易港岸,经济极其发达的时期,全镇居民也没有出现,贫富两极分化的现象。也许,这就是长崎的古朴民风的影响吧。

从警察署里出发,步行不到五分钟,就到了悟真寺。这是一栋白色墙壁的时髦建筑物。通向寺内的是一条细长的小土道。这一带树木十分茂盛,凉风习习吹拂着,使人精神为之一爽。

“这儿就是国际墓苑吗?”在山内刑警告诉杉原溪子之前,她已经看到和寺院相对的方向,就是一块斜面的山坡地。由于寺院院墙的缘故,因此,只能看到接近山顶的山坡。但是,当她听说光墓碑就有三百多块时,她马上就想象的出来,这里的规模将会是多么大了。

他们又向前走了走,来到了墓苑围墙旁边。墓苑四周都是高墙琉璃瓦,而且,高墙的顶端都设有带尖的铁栅栏。

与这森严的保护相比,国际墓苑的内部,就显得过于荒凉了。从年久失修、风吹雨淋而变了形的十字架、倾斜的墓碑,可以看得出来,这里的确极少有人前来凭吊。形状各异的墓穴散在墓苑各处,其间到处都是参天的大树,地上也长满了杂草。

山内刑警走在前边,但是,他时不时地回头照看着杉原溪子,他们沿着高墙走着。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来到了有石阶的入口处。这是一条宽仅一米多的石阶小道,它把这块长方形的墓苑一分为二,从其中央贯穿而过。因为多少有点弯曲,因此,不能从入口处一直看到山顶,但是,可以看到一条石阶,一直通向上方;它的顶上,便是稻佐山山顶了。

“阿森那样的人,就是从这条石阶上走下来的。”山内刑警站定,指着这条石阶说道。

“卖金鱼的店子,就在那边的拐角处……”山内刑警又指着左侧的拐弯处,对杉原溪子说道。

“根据那个老太太所讲,那名男子是顺着石阶下来,朝那边的方向走去了。”

这一次,山内刑警又用右手指了指。在这块墓地的外侧,有一块墓碑很小、但是很密集的日本人的墓地区域,在它的斜下方,像是一条住宅街。

杉原溪子继续跟着山内刑警,迈步朝着石阶上走去。快到中午头了,似乎气温又上升了一点儿。这里还能听到在大都市里,根本听不到的蝉鸣声。

石阶的前方没有人影,但是,可以听到不知从哪儿传来的,一些孩子们的叫喊声。

两侧的高墙,在铁栅栏门那里断开了。门上果然有一把生了锈的大铁锁。

“里面最多的是中国人的墓。”山内刑警介绍道。

这块外国人的墓地,依照山势分成了六个部分,荷兰人、美国人的墓地,分别在一进入口处的两侧,而再向上的四个块块里,几乎都是古代的中国人的坟墓;其中也混杂着一些俄国人和葡萄牙人的墓碑。他们通过这扇铁栅栏门一看,西洋人的墓碑奇形怪状、各种各样,而中国人的墓碑,就和日本人的差不多了,墓碑的头部有半圆形的,也有冠状的,也有平行四角的。

这些墓地,大多数已经长年没有人来凭吊,但其中有不少是18世纪的时候建造的。加上周围草木丛生,更加使人感到了荒凉和寂寞,仿佛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山内刑警和杉原溪子默默地攀登着石阶。再向上走去,就可以看到左右两侧的日本人的墓地了。那些墓地,是可以自由出入的,而且,还有修建得十分好的桕油路,途经那里,直达稻佐山山顶。

山内刑警走进了左侧的日本人墓地,然后找了一块低矮的石块,坐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看样子他心跳得也很厉害。

杉原溪子站在距离山内刑警不远的地方,这儿可以看到国际墓苑的全景。由于那里的斜面相当大,各个墓座都有不同的落差。没有墓座的地方,则长满了芜杂的乱草。

在这里,还可以看到绿树丛中,隐隐约约可见的悟真寺,再远一点就是波光粼粼的海面。

“就是来了,也许也找不到什么新的线索……”山内刑警一边环视着他早就熟悉了的风景,一边冲着杉原溪子泼着冷水说。

“嗯!……”杉原溪子随口答应了一声。临来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不能抱太大的希望。她得到的唯一印象,就是国际墓苑十分静谧。大中午的时候,都看不见一个人影,那么,日落西山以后,肯定更难得地有人来往了。这么高的琉璃瓦围墙,把上山的道儿全都遮挡住了,这里当然就成了秘密约会的好地方了。

那么,阿森在这块墓苑里,究竟和什么人见面了?对方是和浜口光彦有关的人吗?……那么,后来阿森又去了哪里呢?是什么理由使他失踪了呢?

这时,山内刑警像呼应着杉原溪子的想法一样,低声说道:“凡是寻找失踪的人的事情,都是一件没有把握的事儿。有的人平安无事,只是藏在了什么地方,当然,也有更糟糕的情况。其实,在你们提出寻人请求的6月28日的傍晚,在这儿一个叫神崎鼻的海角处,浮上来了一具溺水而死的尸体。当时我们十分紧张,但是后来查明,那是另外一个人。”

“啊!……”杉原溪子突然心悸起来,“那是一个男人吗?”

“对,年龄四十多岁,这一点差不多。不过,在发现者中,也有你们电视台的人,所以,他认了认,说不是阿森先生。”

杉原溪子想了一下,暗暗揣测着:“会不会是立花洋介一行人?”因为溪子再也没有听说,九州电视台还有其他人,到这儿出差的了。

从波户岬回来,又过了四天之后的6月26日下午,立花洋介去长崎出差。此后,杉原溪子再也没有能够,和他进行过一次交谈。如果可能的话,也许他打来过电话。不过,在这几天里,杉原溪子并不是总是待在办公室里,因此,也许洋介还不知道,阿森失踪了的事呢……

“那么,死者的身份弄清楚了吗?”杉原溪子连忙问道。

“不,还没有弄清楚。就连他随身的物品,也无法证明他的身份。县内也没有人提出家人失踪的,因此,目前我们正在向邻县,询问有无失踪的人员。”

“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杉原溪子严肃地问道。

“是发现尸体的大约三天之前,即6月25号的傍晚。死因很明确,就是溺水,全身没有外伤,所以,我们初步判定是自杀。”

如果是6月25号,那正是阿森失踪的前一天,那么,这个死者就与阿森没有关系了。想到这儿,不知道为什么,杉原溪子的心里,还是多少有点感到意外。

“虽然没有查明身份,但是,大热天的,总不能老是放在寺院里,于是,今天一大早就火化了……”

山内刑警一边揪着身边的野草,一边心情压抑地说道。

回到稻佐警察署,杉原溪子又向长谷川警部课长,提出了寻人请求以后,便匆匆忙忙地告辞了。即使呆在警察署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有什么结果。

预定今天应该赶回福冈去的,要办的事情基本上完成了。不过,杉原溪子想利用剩余的时间,见一见立花洋介。

从福冈出来以后,杉原溪子在长崎,就想和立花洋介联系上,把阿森失踪和文代的事情告诉他。在听了刚才山内刑警说,他们一行人看到了那具尸体的事情之后,她便更想尽早地见到他了。虽然自己已经知道,溺水而死的尸体与阿森无关,但是“溺水而死”这个词,却触发了杉原溪子心中的恐怖感。

于是,杉原溪子来到路边的一个电话亭。她在笔记本上,查了一下立花洋介他们逗留的旅馆的电话号码,这是出发之前,立花洋介告诉她的。

那家旅馆名叫“荷兰楼”,好像位于寺町。

杉原溪子一边想着“不知道这会儿洋介在不在?”,一边拨动着电话号码盘。电话接通之后,马上就有一个高声调的女人,过来接了电话。

“我找九州电视台的立花洋介先生。”杉原溪子大声说道。

对方让她等一会儿。立花洋介究竟在不在也不知道,杉原溪子只好默默地,把耳机贴在耳朵边上,同时她听到仿佛不是自己的心脏的剧烈跳动声。

“喂!……你好哇!……”当杉原溪子终于听到立花洋介,那特有的声音时,她感到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是杉原溪子。这会儿我在长崎呢!”

“什么,你竟然在长崎?”立花洋介突然提高了声音。

“是的!……我告诉你,四天之前的6月26号,阿森科长失踪了……”

“畜生!……”果然,立花洋介是第一次听到,他大吃一惊。

由于寻人是“非公开”的,因此,虽然发现了溺水死亡的尸体,但是,稻佐警察署的警官也没有向他们,透露阿森的事情。

于是,杉原溪子便把阿森如何在东京分社,收到来自长崎市内,一名叫作“浜口”的人,写给他的快信,和阿森于6月26号下午,乘飞机飞往长崎,同日傍晚出入国际墓苑的事情,都对立花洋介讲了。

“我就是专门来到稻佐警察署,打听消息的。”杉原溪子低声说道。

“竟然这么曲折啊……”立花洋介仿佛突然受到了剌激似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接着,杉原溪子又对立花洋介讲了她在福冈,对阿森的夫人文代进行的秘密调查。

森文代在三年前,与阿森结婚之前,曾经一直在长崎工作。真璧秀敏与那个穿黑色长外套的女人,在“秋吉”饮食店秘密见面的5月30日夜里,文代曾经得到医院的许可,在外面住了一夜。但是6月4日,也就是真璧秀敏被杀掉的时间,她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立花洋介只是简单地答应着,似乎他还在沉思。

正当杉原溪子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听筒里传来了蜂鸣声,通话的三分钟到了,电话自动断了。

于是,杉原溪子又重新拨通了过去。

“……刚才我听警方说,在神崎鼻发现了一具溺水而死的尸体?”杉原溪子问道。

“噢,开始不是我们发现的,是几个学生模样的人,首先发现的。”立花洋介回答。

“是吗……”杉原溪子嘟囔了一句。

又说了几句话之后,杉原溪子便不说了。她认为:在立花洋介的意识当中,也许会把阿森的失踪,和溺水死者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考虑的。

“那么……他一定是被那封署名为‘浜口’的,写来的信,骗到这儿的?”立花洋介过了一会儿说道。“骗到这儿的”这句话,是他非常重要的发现。

“如果阿森和那个人会面的话,地点不会是在稻佐山的墓苑的。”立花洋介向杉原溪子解释他的判断。

“对。可是,有人却看到了像他的一个男人,从那儿出来呀!”

“噢!……”立花洋介惊呼一声。

“也就是说,后来他又去了什么地方?”

溺水死者的事情,在杉原溪子的心中,投下了一个阴影。如果这样说的话,阿森会不会是被那个“浜口”所杀的呢?或者他藏在了什么地方……?

杉原溪子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想下去。在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阿森科长那温和的音容笑貌来。

“今天能和你见面吗?”杉原溪子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这个嘛?……”立花洋介犹豫了起来,“今天的摄影计划要到天黑。来这儿以后,分镜头剧本多少要进行更正,因此,计划又变了。这会儿我们刚从寺町的中国寺,拍摄回来,还没有吃午饭呢。——你能够等到晚上吗?”

“嗯,可是……”杉原溪子无奈了。

原订的出差计划,令天是要回福冈的,而且,说好了一回去,马上向泷本部长汇报。这会儿他也许在等着呢。

“我还是今天回去吧。”

“那么……”杉原溪子感觉口干舌燥。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那么你多保重,我挂了啊。”

立花洋介说完,便挂上了电话。杉原溪子走出了电话亭。

这时,从远处传来了汽笛声。杉原溪子低头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多钟。刚才听到过一次汽笛声,那是在墓苑的正午时分,是从造船所方向传来的。这舒缓的汽笛声,和这里宁静的气氛,该是多么的谐调。

“阿森科长这会儿,正在这儿的什么地方呢?”杉原溪子心中琢磨着,一股愁绪在她的胸中涌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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