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洁竟然失踪了——这一天,即6月29日星期五的下午,这个消息传遍了制作部。

星期五的“你的下午茶时间”,本来应该由森洁先生负责,脚本、演员都已经确定。

作为AP(助理导演)的佐伯,在前一天晚上,才从泷本部长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于是,他连忙去了副调整室,和北坂麻理子进行了商洽,总算没有耽误正常播出。

但是,制作部的人对阿森不在,当然产生了猜測,于是,这才从制作部部长泷本口中得知:实际上,阿森于6月26日星期二白天,离开东京分社以后,从此就断绝了联系。

泷本在得知阿森本来应该于星期二的傍晚,最迟在星期三的上午,到九州电视台里前来汇报,但却仍然出差不归,又没有来任何消息后,便于6月28日星期四的下午,给他家里打电话问了一下,随后又问了一下东京分社,得知他早在星期二那天,就离开了东京分社,这才大吃一惊。

但是,因为森洁所办的事情,属于“私人事情”,因此,他认为到星期四晚上,才能下定决心。而且,阿森所说的“私人事情”比较含糊。

在那不久,杉原溪子就被泷本部长,叫到了制作部的里间的办公室。泷本有五十来岁,是个红脸大汉,不太高的个头,看上去无时无刻不在忙活的样子。

泷本部长把杉原溪子叫来之后,示意其他人都出去,便领着杉原溪子,走进了一间小会议室。

这间小会议室里,可以容纳20个人左右。椭圆形的桌子四周,整整齐齐地摆着椅子。

泷本拉开一把背冲着窗户的椅子,坐了下来,他也示意让溪子坐下。由于杉原溪子不常和部长见面,便坐的离他稍远一点。

泷本取出一只烟来,叼在了嘴上。

“实际上,关于阿森先生的事情——”他开口讲道,“我认为,你平时和他比较接近……”泷本部长两眼灼灼地望着杉原溪子,“那么,这次有什么线索呜?”

泷本部长那谢了顶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他盯着杉原溪子问道。

“不!……我不清楚得啦……”杉原溪子摇了摇头。在波户岬看到过的“森洁”的名片、他夫人失态的样子,又浮现在她的眼前,但是,她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嗯……富河先生和佐伯先生,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吗?……”

“是的。阿森科长去东京干什么?”

“哎哟,也没有什么得啦!……”泷本部长朝门口看了看之后,又说道,“6月26号上午,他就离开了东京分社,接着就去了下一个地方。”

“是嘛……”杉原溪子淡淡地应声说。

“他应当于下午一点多钟,乘开往福冈的飞机,事情应当全部办完了。另外,他夫人也计划那一天出院,说好了他回到福冈、到电视台里来一下,就去接他夫人出院。他11点多钟离开有乐町的分社,可以步行去航空售票处。他对分社的人讲过,说在那儿买好了飞机票。昨天分社的人,还去那儿问了一下,原来他又改变了计划。”

“那么,阿森先生究竟去哪儿了?”杉原溪子问道。

“经由大阪去了大村。”

“大村……”杉原溪子很是吃惊。

大村是距离长崎最近的机场,从大村机场到长崎市中心,连一个小时都用不了。看来他应当是去了长崎。

泷本部长用左手支着下巴,又说了下去:“计划是买飞往福冈的机票,但是,他却改变了计划,取消了原来的预定飞机票,而是买了13点30分,飞往大阪的飞机票,以及14点40分从大阪起飞,飞往大村的联票。我问了一下机场,他确实是这样走的。”

“为什么他要去长崎……”

杉原溪子情不自禁地,说出了“长崎”这两个字之后,自觉失口;可是,泷本部长却十分得意地,盯着杉原溪子说:“你也认为是去了长崎?……其实,分社也提供了这个线索。”

“是嘛……?”杉原溪子慌忙应了一声。

“阿森先生出发前的星期一,在分社收到了,交给他的一封快信。当时,人们没有注意,当然也没有人去看信里面的内容。但是,分社的人记得,信封上好像写了‘浜口’的汉字,而且,还是个男人的名字,住址是长崎市内……”

听到这儿,溪子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浜口光彦”的名字,反射般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当然,这不会是死于四年前的那个浜口写来的。可是……

阿森先生的失踪,难道真的与浜口、穿黑色长外套的女人、以及以前的一连串的事件有关吗?

泷本部长这时候,才点燃了那支香烟,缓缓地说道:“可是,他的夫人对‘浜口’这个名字,和从长崎给他发去快信的人,一点线索也没有。后来我又和她聊了聊,等到一点多钟的时候,也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于是,我从昨天开始,就向警方提出了,非公开的搜查请求书,对长崎方面,我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与此同时,我也和长崎电视台的有关熟人,打过了招呼,问一问他们,是不是可以查到什么线索。”

森文代出生于佐世保,在长崎市内有两、三家亲戚,可是,森文代几乎从来没有与他们见过什么面。森洁自己则出生于九州的福冈,在长崎既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那么,如果“文代的亲戚”这条线索没有了,就只好拜托长崎电视台这条线索了。

泷本部长向溪子解释道。在长崎,九州电视台没有分社,只是平时在总局那儿,和这些电视台有些联系。

“详细的事情就不多讲了,他们进行了调查,没有料到竟然有了结果。”

泷本部长一边从他那厚厚的嘴唇里吐着烟雾,一边用渐渐兴奋的口吻说下去:“根据长崎教养电视台的人员说,在6月26号,也就是,森洁先生去那儿的当天傍晚,他们曾经见到他了。”

“啊?……”杉原溪子吃惊地喊道。

根据泷本部长的介绍,情况是这样的:和九州电视台同属一个总广播电视局的长崎教养电视台(NCT)的编辑部的、一名叫作驹井的年轻男子,在6月26日下午6点20分左右,路过位于长崎市西郊,稻佐山的山脚下的国际墓苑的下行道的时候,看见了正在朝墓苑的台阶上行走的森洁先生。驹井去年因为工作的关系,曾经到福冈出过差,和阿森在一块儿开过会,因此,虽然天色较暗,但是,他还是看得很清楚。

另外,根据他的记忆,当时阿森穿了一件浅茶色的西服,那是阿森离开东京分社时候穿的衣服。而且,那天阿森乘坐的、大阪发出的飞往大村的飞机,因故比预定时间晚到了10分钟,大约在16点40分到达了大村机场。随后,如果他乘出租汽车的话,从大村机场到达稻佐山国际墓苑,大约需要花费一个半小时,那么,他于6点20分出现在国际墓苑,就是合理的情况。

从这几点来看,驹井看到的人,似乎可以认定就是森洁。

一开始,驹井本来想上前寒暄一下,但是,因为台里还约好了另一个客人,正在等他;另一方面,他看到阿森表情十分严峻地,快步登上石阶,所以,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随后他又一想,阿森是福冈人,天色都这么晚了,他为什么要去墓地?

“国际墓苑?……那里埋的都是外国人了?”溪子茫然和不安地问道。

“是啊。因为那个墓苑位于稻佐山的山脚下,那么,可能是长崎市内,最早的外国人的墓地了。我去过一次,那里埋着南洋贸易最盛行时代,住在长崎市内的荷兰人、中国人和葡萄牙人、以及流亡在长崎的沙皇俄国的军舰水手等人的死尸。面积相当大,但是,现在是无人祭奠的墓地。”

大概这是因为:这些外国人,都是死于日本古代时期的缘故吧。可是,为什么森洁要急急忙忙地,从东京去那儿呢?

或许他到墓地,是利用那个地点,目的是与那个名叫“浜口”的人秘密接头吧?

泷本部长也表情严峻地绷着嘴,两眼紧紧地盯着烟头;然后,他的表情突然一变,把烟头向烟灰缸里一拧,说道:“我打算让你去一趟长崎。”

杉原溪子吃惊地抬起了头。

“我一开始也没有,把阿森失踪的事情,想得那么复杂,不过,后来听了驹井先生的话,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国际墓苑旁边,就是稻佐警察署,我也向他们提出了调査请求,希望他们能够提供一下,有什么人到那里去过、干了什么的详细情况。当然,也有必要把阿森的照片,提供给他们。”

“是的。”杉原溪子点了点头。

“他的夫人也非常担心他。不过,好歹她已经出院了。”泷本部长严肃地拍着手说,“对了,你去以后,就说是替他夫人打探消息吧。”

最后商议的结果,让杉原溪子单独一个人,前往长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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