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关门称帝 第五节 德明骤逝

李德明效仿皇室兴建宫殿，设置仪仗，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一国之君。可是好景不常，李德明关门称帝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朝廷。那么，宋朝皇帝听说之后，会任由李德明这样为所欲为吗？李德明这个皇帝能够做得安稳吗？

宋朝明确地告诉李德明，你不能这么做，你这么做是错的。但是我有一个折中的建议，你的衣服、仪仗低天子一等就可以了。其实李德明就是一个地方豪酋，封为王爵、节度使已经高抬他了，还允许他衣服、仪仗低天子一等，也不知道这是限制他还是鼓励他。李德明还算是比较客气，每逢宋使来，他就把黄袍脱下来，穿上红袍，把皇宫的题榜揭下，起立行礼，接圣旨。等宋使一走，题榜一挂上，黄袍又穿上了，不影响关上门当皇帝。宋朝承认不承认无所谓，我自己承认就足矣。他追尊自己的父亲李继迁为太祖，谥号武帝，如此一来李德明距离皇位就一步之遥了。可马上就能扣上这顶皇冠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病去世，时年五十一岁。

李德明死后，他的儿子李元昊继位，当时只有二十几岁。李元昊可不是个一般人，这个人生下来就是个领袖人物，史籍记载，元昊“性雄毅，多大略，善绘画，能创制物始。……晓浮图学，通蕃汉文字，案上置法律，常携《野战歌》《太乙金鉴诀》”（《宋史》卷四百八十五）。李元昊个性雄毅，多大略，晓浮图学，就是通晓佛教的教理，吐蕃文、回鹘文、汉文都认得，明法律，桌上老搁着法律书，出行的时候必然要带《野战歌》《太乙金鉴诀》两本兵书，走到哪儿看到哪儿。此人文武双全，雄才大略。

李元昊十三岁的时候，曾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李德明向宋朝进贡马匹，但贡了马要换回东西来。有一次，换回来的东西卖不上价钱，李德明觉得亏本了，我拿马换回来的东西还没马值钱呢，非常生气，就要把贡马人杀掉。王爷盛怒之下要杀人，谁都不敢劝，虽然大家都觉得这个人冤。此时十三岁的李元昊挺身而出，跟父亲说，我们党项是骑马民族，马是我们最基本的生产生活资料。您现在贡马给宋朝，这其实就是资敌行为，现在还因为用马换回来的东西不值钱而杀人，这样一来，人心尽失，没有人再肯为咱们卖命了。李德明一听，醍醐灌顶，振聋发聩，哎呀，还是儿子有见识，我接受儿子的批评，这个人不杀了。但是贡马没有停止，不贡马拿什么跟宋朝换东西啊？

宋朝的边帅曹玮听说这件事，暗吃一惊，李元昊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么有见识的话，长大了必为我大宋之劲敌啊。这个人长什么样？真想见见。当然了，他不可能深入党项境内见李元昊，史籍记载，李元昊“圆面高准，身长五尺余”，长得很标致，打扮得很另类，“衣长袖绯衣，冠黑冠”（《宋史》卷四百八十五）。红衣服，黑帽子，很漂亮，别人不穿这种衣服，一看就是他。有人就跟曹玮讲，李元昊经常在榷场上转悠，好多在榷场做买卖的人都认识他，要不将军您也纡尊降贵，您化个装，在榷场上等他，说不定哪天就能碰上他。曹玮还真换上便装，到榷场去等李元昊，去了好几次都没碰着，正好错开了。后来有人画了李元昊的像给曹玮看，曹玮打开李元昊的画像之后，一惊之下就掉地上了，给了四个字的评语：真英物也。真是一个英雄人物，这个人太可怕了，必为大宋之患。

有一次，李元昊跟自己的父亲讲，咱们实在是不应该给宋朝进贡，咱们部落很穷，马匹、骆驼是咱们最基本的生产资料，咱们把这些东西进贡给宋朝，得到的宋朝的赏赐只是咱们一家人享用，长此以往，怎么能让其他人心服呢？部众怎么能不离散呢？不如我们断绝向宋朝进贡，把这些马匹、骆驼积攒下来，让大家的日子好过一点儿，然后我们整军经武，至少可以去宋朝抢劫，要是干好了，我们就可以开疆拓土，占领宋朝的州郡。这样不是比仰人鼻息、向人进贡要强得多吗？

李德明听完这话大不以为然，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年轻后生，你懂什么啊？你才多大个人啊？我刀头舔血二十多年，从十七岁就跟着你爷爷打仗，打到现在我都快五十了，咱们现在已经是国困民虚，可不能再打仗了。尤其咱们家族，三十多年穿绫罗绸缎、锦绣衣裳，这是宋朝的恩赐，咱们不能忘，你怎么能动不动就老想占人家的州郡，跟人打仗呢？李元昊听完父亲的这番话，很看不起这个窝囊废老子。李元昊说，穿皮毛，从事畜牧业，这是我们党项男儿的本色。大丈夫在世，应该称王图霸，建不世之功业，哪能整天就琢磨穿绸缎衣服？父子俩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