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飞是我的同行,更是我的好友。四年前,承腾飞不弃,命我为他在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栏目上播出的作品《两宋风云》作序,我曾经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我对腾飞兄佩服而且感激。为什么佩服?同为教师,我们都知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论语·雍也》)乃是走向学问人生的最有效、最理想的途径;而引导学生由“乐”入“好”,由“好”入“知”,更是普天下所有负责任的真正的教师都应该追求的教学的至高境界。“快乐学习”绝对不是靠大力提倡就可以做到的,我们需要对教与学的关系进行认真的思考,在教学过程中全身心地投入,在课内课外不懈地探索,寻求接近最有效的讲授技巧,以期臻于教学圆融之境。毕竟,把学生讲厌了,把学生讲睡了,把学生讲跑了,无论对教,还是对学,都是一种可悲的失败,都是对生命的浪费。腾飞兄正是一位真正的教师,他具备使学生“快乐学习”的能力,也因此拥有了自己的独特魅力。同样是教师,腾飞兄身上就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就我所知,也正因为如此,腾飞兄才进入了《百家讲坛》的视野,得以在《百家讲坛》上展示自己的风采。

为什么感激?我毕业于北京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梵文巴利文专业,又滥竽大学历史学系古代思想史教研室教席多年,一直在当今中国乃至世界的时代潮流的边缘地带学习、工作和生活。我深切地知道,以文、史、哲为主干的传统人文学科是多么的冷清寂寞,基本不是青年学子们的第一选择。近几年来,随着传统文化热的兴起,这方面的情况逐渐有所改观。如此的变化是非常可喜的,《百家讲坛》居功甚伟。我遇见过好几位学生,就是因为听了《百家讲坛》而决定了学科专业的。然而,随着文化软实力建设的迫切性以及传统文化资源的重要性日益得到体认,传统人文学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迫切地呼唤着由“乐”入“好”、由“好”入“知”的莘莘学子。假如没有像腾飞兄这样优秀的中学教师,再迫切的呼唤也只能是徒劳无奈的空谷回音罢了。腾飞兄和我,都无非只是文化学术的薪火传承链上微不足道的环节而已,只不过按照现行的教育序列,我的岗位位置确实处于中学教育的下游。那么,我又怎么能够不对源头活水的上游表示由衷的感激呢?

时隔四年后的今天,我依然要坚持我对腾飞的佩服和感激。腾飞的讲座不再在央视《百家讲坛》栏目播出了,据我所知,这既不是腾飞的选择,也并非《百家讲坛》的放弃,而是由于种种不足道,也不必道的原因。对于腾飞这样的教师来说,离开《百家讲坛》这样的课堂,实在是一种无奈和缺憾。究竟发生了什么?腾飞从来没有向我说过一句,我也没有问过一句。但是,我清楚地知道,腾飞遭遇了很多不公正以及误解,甚至是谩骂与攻击。不过,腾飞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洋溢着微笑,彰显着内心的充足、淡定和坚强。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实现“教好历史”“讲好故事”的理想。听过他讲课的人越来越多,喜欢他的人越来越多,受惠于他的人越来越多。而这,又怎么能够不让我佩服他呢?

在这四年的时间里,中国的媒体生态发生了显著的变化,网络的影响力日益壮大。有些人甚至担心,在不远的,或者干脆就在很近的将来,网络将取代电视。是耶非耶,不必深究。然而,毫无疑问,网络已经是传播信息、传播文化、传播知识的最快捷和最有效的平台了。腾飞暂别电视,却邂逅了网络,是否“无心插柳”姑且不论,但是,《塞北三朝》在优酷视频上惊人的受欢迎程度,正是“柳成荫”的明证了。我为腾飞这样的好教师找到了网络这样的好课堂而高兴,也为网络这样的好课堂找到了腾飞这样的好教师而高兴。在网络上成系列地传授历史知识,腾飞是先行者、开拓者,与我的另一位好友高晓松先生堪称瑜亮双璧。网络传播绝不是电视传播的简单复制,非亲身经历者是难以体味个中甘苦的。腾飞的《塞北三朝》正是拓展传播途径、扩大听众人群的探索和创新。而这,又怎么能够不让我感激他呢?

同时也令我欣喜万分的是,默默站在走向历史教学新旅程的腾飞背后的,又是我和腾飞当年登上《百家讲坛》的伯乐王咏琴女士,以及同样也是我的好友的李志峰兄。这真是具足殊胜的好因缘,不由得让我生发出追随腾飞、王咏琴女士和李志峰兄的愿望了。

钱文忠

2013年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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