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都打了招呼, 那两人自是要回应。

邢燕夺面无表情走到近前,朝顾磐磐行礼道:“臣拜见皇后。”

顾磐磐对邢燕夺是能避嫌就避嫌, 轻轻颔首,就没有再说话。她曾有一段时间很怕邢燕夺,现在虽不再有这种感受, 但还是对其戒备。

邢燕夺知道顾磐磐怕是不想见到自己,不着痕迹看看她这一身贵人装束, 很快就告退。

闻锦思是特地过来拜见皇后。因她不是跟皇后身边的命妇一起登山,而是刚刚才上山。

她便也上前行礼:“臣女闻锦思见过皇后娘娘。”

顾磐磐听到名字,哪还能不知这个少女是谁。

是皇帝亲舅舅的女儿,正经的亲表妹。皇帝对闻家的重用, 容定濯也是对她说过的。

顾磐磐的年纪比闻锦思还要小一点, 但她是隋祉玉的妻子, 嫂子的身份摆在这里,地位又尊, 受了闻锦思的礼,才笑着说:

“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锦思进京有一个月了吧?”

“嗯。”闻锦思道:“今日才有机会拜见娘娘。”

闻锦思早听说皇后的美貌,现下见到, 才知一点也不夸张。难怪能在做一名医女时,就得到她表哥的宠幸。

顾磐磐也在仔细打量闻锦思, 她见对方和邢燕夺一起出现,有些疑惑,这样的年轻男女平时出双入对没什么, 但今天实在是有些惹眼。

毕竟闻家是皇帝的母族,沈嚣已娶了邢觅楹,闻家是绝不可能再跟邢家有姻亲关系。

隋祐恒心直口快,已帮顾磐磐把疑惑问出来:“锦思姐姐,你也跟燕夺将军是好友么?我也是!将军教过我骑马射箭呢。”

隋祐恒听说这是皇帝哥哥的表妹,爱屋及乌,很是热情。

闻锦思被魏王逗笑,说:“那倒不是,我也是碰巧遇到邢将军,与他并不熟悉。”

闻锦思之所以与邢燕夺一起出现,是因宣光阁地势高,她先前步子急,脚下被绊,腰间系着的兰草袋掉了也没发现。邢燕夺就在后面不远处,捡起来,还给她。她道谢之后,两人随意说了几句话。

谁知那时就见隋祐恒的风筝栽了下来,险些往她身上砸,还是邢燕夺拉了她一下。

虽然这两个过程中,这位邢家的将军面色一直很冷,但好歹都是在帮忙,闻锦思倒是觉得邢燕夺人还不错,道了两回谢。

但她没有将邢燕夺帮她的事,在其他人面前讲出来。

闻锦思又笑道:“臣女是听说皇后娘娘在,特地过来拜见娘娘。”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磐磐也笑道:“我听陛下提过表妹。”既然是嫂嫂,她当然也要代皇帝照应这个表妹。

闻锦思面相生得好,美而清柔,穿着天水绿的齐胸襦裙,发簪与耳珰是同一套明珠样式,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很讨人喜欢。

她很善于与人交往,就像她刚刚能跟邢燕夺说上话一样,跟顾磐磐也很快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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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慈衣透过窗户间隙,看到顾磐磐在和人说话,觉得容定濯这时恐怕不好走出去。

“送的什么?”偏偏容定濯并不在意,他还又问了一遍。他只关心那东西贴身佩戴在她身体哪里。

乔慈衣答:“没人送我什么,是我自己买的珠串。”再说,就算是别人送的,他也管不着。

“让我看看。”容定濯没说信与不信。

乔慈衣微微着恼,突然羡慕起大长公主,觉得她要是有大长公主那样的身份,简直是想怎样过就怎样过,完全不用被这些男人所左右。

容定濯前进两步,乔慈衣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觉得他传达的意思,是她不主动让他看,他就要搜身的意思。

她为了不惹麻烦,道:“我给容相看,看完你就赶紧离开,可好?我该去陪着皇后了。”

容定濯答:“好。”

乔慈衣想了想,将裙子刚巧提出到露出脚踝让他看:“就是这个。在铜雀街的首饰铺子买的。”

容定濯目光下掠,见她雪白纤细的脚踝上挂着红色珠串,但裙子很快放下去了,将那一瞬的景色又遮住。

他眸中有异色翻滚:“就只有这个?”他往她身上别的地方也扫了扫。

乔慈衣说:“只有这个。”

她突然自嘲笑道:“容相对我的掌控之欲这样强,若是莲藏教掌教出现,你们怕不是得打一架。”

她讽刺的话音刚落,就低呼出声,是容定濯捏住她的下巴,力气太大,让她吃痛。但他很快放开她小巧的下巴,因为怕留下红印,改为箍住她的腰,迫着她靠着一旁的墙壁。

“何止会打一架,我会杀了他。你信不信?”容定濯又挑唇笑笑:“听到这样的答案,满意么?毕竟圣女的魅力历来都是这样大,既能倾倒掌教,还能勾引镇压你们的将军,一个个男人都为你神魂颠倒。”

乔慈衣愣愣看着容定濯,看着他像要杀人般的冷酷目光。她没有记忆,不明白他是嫉妒了十几年,只是觉得怕。

容定濯面色冷沉,看着乔慈衣这迷茫的样子,倒是想起她现在没有记忆,慢慢松了手劲。

乔慈衣蹙着眉,其实她以前在教中的时候,就知道她不算一个合格的圣女。一个所谓合格的“圣女”,是要能煽动百姓情绪的,哪怕她私下只被掌教视为私宠,但在教众面前,却是精神的寄托之一。

因为这些所谓的圣女都是万里挑一,异常美貌纯洁的绝色,常常是一身雪衣,被装扮得犹如神女,普通教众们都是当成信仰一般来跪拜。百年前的圣女,在莲藏教冲击朝廷的逆反活动中,可是对教众起过很大的教化作用。

但她却做不到,她自己都不愿接受的,如何去教化教众呢。

隋祉玉跟一众王公在赏景,突然有人来禀报了漕运司一事的进展。

隋祉玉想了想,私下将孟宏简叫到一旁,说了自己昨晚思索的想法。

孟宏简诧异道:“陛下的意思,漕运司这件事,暂不追究容定濯了?”

隋祉玉嗯了一声。

常关、收易司,还有新盐区……已是容定濯忍让的底线了吧。这些事要一桩一桩的来,他本就没有打算现在动漕运。新盐区虽减少容党的利益,但几大老盐区还是有利可获,这次漕运再放一马,算是留有余地,容定濯是个聪明人,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做。

隋祉玉又道:“将容定濯逼急,并没有好处。他原先行事很稳,对底下的人约束也多,这两年突然激进起来,也不知是谁改变了他的想法。”

或者说,是改变了他那些个心腹的想法。

要让国库更充盈,还是得广开恩路,扶持民生,国朝富裕朝廷才能富裕。竭泽而渔,不是容定濯从前的作风。

看在皇后的面上,也看在容定濯本身的功绩,漕运之事,只是当头一棒,警告即可。再说,容党那边反应甚快,已在迅速毁灭其他证据。

孟宏简略微迟疑:“陛下放容相一马,是因为皇后……”

隋祉玉也没有隐瞒,道:“皇后是朕考虑的原因之一。”

孟宏简皱眉道:“陛下,臣说一句不中听的,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初入宫禁,已能影响陛下做这样的决定,实在叫臣担忧。

当然,孟宏简也知道,说是皇后初入宫禁,但实际帝后两人是在皇后做女医时生出的情意。

“令公不必忧虑。”隋祉玉道:“皇后并不知此事,也极少过问前朝。不继续追究漕运司,是朕想着,舅舅那边若打胜了仗,南方没有后顾之忧,就该对付北边了。”

孟宏简也知道,隋祉玉这个口中的北边,是指邢家。意思是对容家还是恩威并施,稳住为好。孟宏简历来支持皇帝的决断,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隋祉玉原先以为,他可以一边对顾磐磐好,一边打压容定濯,这是两件不相干的事。但他现在才发现,他很难做到不考虑顾磐磐的想法。

想起顾磐磐,隋祉玉便也往宣光阁过来。

闻锦思被隋祐恒拉去另一边放风筝。顾磐磐不敢走远,因为父母还在阁里,她就还是站在原处。突然却见皇帝带着人行来。

隋祉玉见她带着芡实杵在宣光阁外,瞬间明白了,神色变得微妙:“堂堂皇后,你在这里给他们望风?”

“什么望风啊,陛下可别这样说。我爹爹和娘亲只是有些话要说。”顾磐磐满面不认同。

阁里的乔慈衣见容定濯突然离他几步远,往窗户外看了看,看到皇帝来了,赶紧看看自己的衣着。还好容定濯未对她做什么,上下都是整洁的。

容定濯也透过同一个间隙,看着正与顾磐磐说话的隋祉玉,眼里光芒凌厉。

隋祉玉没有登基之前,谁都以为那是一只林间白鹿,好看又高贵,是个养眼的稀罕物,供着就好,谁知这不是鹿,入渊即化真龙,爪牙之利足以吞河山。

他便慢慢道:“走吧,去拜见陛下。”

顾磐磐也不知父母说得怎样了,就想转移皇帝的注意力,慢慢凑到他耳边,极小声说:“臣妾的小日子全好了,今晚陛下想怎样都可以。”

她想着,皇帝等她小日子结束,昨日又需斋戒,也没能做什么,因此他想得很了吧?她知道这些天,皇帝并没有去其他妃嫔宫里。

做皇后就是这点不一样,别的妃嫔要偷偷打听皇帝宠幸了哪个,但她却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过问,因此很清楚皇帝的动向。

顾磐磐的神情和语气,令隋祉玉目光幽暗,不由低低笑出了声,笑得非常愉悦。

看看她这说大话的口气……看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已经忘记她那晚被他弄得抽抽搭搭哭出声的模样,大着胆子就来撩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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