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可真下得了手!”对着铜镜,她小心翼翼抚过颈上明显的伤口,忍不住拧眉低咒,这可恶的魔头,半点情面都不讲,她原本勉强够得上无暇水准的颈部肌肤又华丽丽的破相了……

不算清晰的镜面上恍惚映出女子的咬牙狰狞表情,眉宇之间满布的怒气,形色可怖。她愤恨的将镜子拍平到桌面上,平静了半晌,好不容易熄了怒火之后,视线却不经意移至领口大敞的胸颈处,但见上边点点可疑红痕,仍然可以辨别出暧昧的气息……

苍天!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某人全然处于崩溃状态,这算什么?劫色又劫命么……一想到这些吻痕有可能之前就被师父看到过,她便不自觉的懊恼万分,师父会怎么看她,那般衣衫不整的出现在莫离山庄,他肯定怀疑了,只是不知出何原因未捅破而已,呜呜,好想解释好想解释……

敲门声顿响,极有规律的一声一声,似在安抚她波澜起伏的心境。李冉冉故伎重施的将长发拢到胸前,盖住颈侧的红痕,继而缓步过去应门。

压着心跳打开门,外边的青衫少年坐在轮椅上,俊雅面上满是落寞,“为何不来?”

原来不是他……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眸,她斟酌片刻,才徐慢出声:“那纸条被手心冷汗染晕了墨迹,我以为你等不到我就会回去了。对不起……”

齐沐释然的笑开,墨瞳似夜,绚烂无边,“无妨,我并没有等很久,若是你不介意,我们现在出去走走?”

“那么晚了……”她狐疑的皱眉,待到慢了半拍的大脑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假情人关系后,浅的漾开甜笑:“好,我们走吧。”

夜风调皮的绕在两人身边打转,偶尔扫落一两片青叶轻轻掉在肩上,她佯装细心的替他拂去,然后找了个位置蹲在他身侧,心里叫苦不堪――这小子真是演出惯性了么,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宁愿这家伙像段祸水一般明晃晃的威胁利诱,也好过眼下这般不清不楚的角色扮演……

“你受伤了?”他目光掠过她颈侧,语气有些担心。

李冉冉心虚的拨了拨长发,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随即迅速转移话题:“今天的月亮可真淫荡啊……”话刚说出口便感受到身旁人的诧异目光,她自觉失言,瞬间大窘,懊恼的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其实也不能怪她,大学毕业前夕闲着无聊逛论坛时曾发现某部据说相当经典的h动画,名字就叫做《xx之月》,当时下载完毕全寝室围在一起欣赏,看完后众人一致跑到露台对着天空长叹――今晚的月亮可真tmd淫荡啊……

从此这话便成为寝室一干众人的口头禅,只是那会儿是在现代,yd这个词也不算太过惊世骇俗……但是此刻在齐沐这个古人面前毫不掩饰的说出口,效果无疑媲美彗星撞地球,李冉冉想死的心都有了,无语作望天状――难道自己真是个爱开黄腔的女流氓么?濉

“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见”他微红着脸柔声问道,好意替对方解围。

李冉冉斜眼睨他,全然是一脸清纯可人的乖乖牌模样啊,连作戏都入木三分,当下不屑的情绪压下了羞愧的知耻心,她恶意的拉长音:“我说今晚的月亮……”

“冉冉。”沁凉的嗓音似天边传来,淡淡听不出情绪。

她欣喜的回过头,但见白衫男子长身玉立,衣襟染上银色清冷月光,更衬得其天姿不凡,清冷卓绝。笑眯眯的站起来,她眨巴着眼睛轻声道:“师父。”

秦无伤微颔首,寒暄道:“齐公子这么晚还没睡?”

“是啊,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所以才约了冉冉一同赏月。”他仰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

李冉冉颇为自恋的窃喜,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两男争一女的场面么?她兴奋的眯弯了眼,死命盯着那貌若天人的男子,期待他能说些什么让自己窝心的话出来。

秦无伤美目微动,侧头询问:“你也失眠么?”

李冉冉怔了一瞬,随即老实的点头:“其实我有点困了,昨天都没有休息好。”

“困了还在这边做什么。”他拂袖离去。

李冉冉屁颠屁颠的跟上去,扭头对着齐沐毫无歉意的一笑:“你看,虽然我很想陪你,但是我师父不许我在外面逗留呢。”

长发因为扭头的弧度滑落回肩后,齐沐在视线接触到她脖上红痕的一刹那僵住了身躯,这是什么?!难道她和她师父……

不敢置信的唤出口:“冉冉,等一下。”

“什么事?”她隐忍下不耐烦的心情,顿足询问。

“秦掌门,我想同冉冉再说会话,晚些我会送她回房。”齐沐掩去眸内精光,口气恳切。

秦无伤静静伫立在不远处,好半天才开口道:“齐公子是否要畅谈一番才能入睡?”

“可以这么说。”他轻笑。

李冉冉伸长脖子,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静候下文。

“我看天鸠宫内的一草一木都颇有灵气,不如找它们做倾听者岂不是更好?”秦无伤面无表情的道,脚步再不迟疑,头也不回的朝远处走去。

强人啊……原来师父大人是腹黑的主……李冉冉顿觉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半晌回过神假惺惺的耸了耸肩,对着齐沐比了个歉意的手势,甩甩头跟上前方男子的脚步。

月色倾城,清辉洒落一地。

宽大袖袍轻拂,他不动声色的冷凝着她颈侧某处,面容似蒙上薄霜,愈发不可接近起来。李冉冉暗叫一声遭,苦着脸,手足无措的将头发拢回来。

手背倏然传来剧痛,她反射性的缩回手停下欲盖弥彰的举动,“师、师父……”

秦无伤不发一语。

冰冷气氛围绕两人间,似无形之中拉紧了弦,一绷就要断。李冉冉紧拽着衣摆,心里七上八下,踟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徒儿……”

“竟如此不知廉耻么!”秦无伤突然厉声打断。

她吓得迅速跪下,急切的认错:“弟子知错,弟子也不知怎么回事……”

“你和齐沐无名无份,怎么可以……”秦无伤有些难堪的止住口,他素来冷情寡欲,自然无法理解他人的情难自禁,眼下唯一的徒弟又做出这般有辱师门的事情,这叫他情何以堪!

和齐沐?李冉冉低垂着头,眉心紧皱,师父搞错对象了吧,这草莓必定是段祸水种上去的,怎么样都不会是齐沐啊……稍微考虑了一瞬,她便下了决心,咬唇挣扎道:“师父,我并未和齐沐有过不可告人的关系,这脖颈上的痕迹也是弟子初来天鸠宫水土不服留下的。”

察觉到他眸中的怀疑神色半分未退,她咚咚咚的磕了两个响头,继而竖起三指发誓:“我发誓,这痕迹绝不是齐沐留下来的,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真的没有撒谎,她和齐沐连个手都没牵过,怎么可能到这种亲密地步……

秦无伤转过身不看她,口吻冷漠:“起来吧。”

她拍拍膝盖上的尘土,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委屈的不得了,“真的是水土不服,皮肤过敏,师父为何不信我?”心里默念一百遍――师父对不起,若是实话告诉你我和段离宵才是你口中不知廉耻的那对男女,估计你会被气得吐血吧……

他充耳不闻,径自前行,月白衣袍被风灌满,猎猎作响。李冉冉不屈不挠的加快脚步,可怜巴巴的扯住他的袖子,“师父……”

秦无伤叹一口气:“行了,我知道了。”

闻言李冉冉反倒不自在的移开眼神,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说了弥天大谎,隐隐愧疚不断上涌,使得她片刻不得安宁。默默不语的走了好长一段路,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断东想西想,纠结了半天才理出头绪――这吻痕明明前日便有了,之前师父都没有发现么?昨日缠着纱布姑且不提,可最早的时候换药难道都可以忽视这么明显的痕迹么?

试探着问道:“师父,那日你救我出来之后,是谁帮我敷药的?”

秦无伤睨她一眼,淡然道:“自然是找客栈的女佣仆帮你敷的。”

这就怪不得了,想必刚受伤时血迹盖过了这些可疑的草莓,师父也必然不会察觉了……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日差点就要东窗事发……哀怨的晃晃脑袋,她心不在焉的踢着脚边的小石头,一不留神就犯下低级错误――左脚绊到右脚。

迎面倒入幽淡檀香味的怀抱,她心神恍惚的红了脸,直觉那好闻的味道不断窜入鼻尖,引人眷恋……

秦无伤适时稳住她,拉开两人距离,“回去歇息吧,明日大典后,我们便回昆仑。”

“噢。”李冉冉乖乖的点头,在房门外站立许久,直到那白色身影转过长廊再也看不见,这才心满意足的回房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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