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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与东次间只用了六扇的乌木雕花刺绣屏风隔着,所以王氏和倩谷的对话,张居宁听的就十分真切。

他想了想,好像确实是不怪倩谷,当时他在管家的住处喝了些酒,回去静坞时路过花园……也可能是自己喝酒后太冲动了,要不怎么就心里一热,满脑子都是那种事情了。

王氏听着倩谷说话,眉头紧皱,暗示她:“你好好地认下来,然后去大房伺候大少爷,少不了你的好处。

若是不想,就以奴婢勾引主子的名义送去官府问罪。”

倩谷是一直跟着她的,也忠心耿耿,原本不想说出这些伤体面的话……但她也太不识抬举了,就算张居龄是解元郎,可宁哥儿是张家的长子啊,跟了他还委屈了不成。

倩谷嘴张着,完全被吓住了。

明明是她被大少爷破了女儿身,怎的还要把她送去官府?

大少爷放浪形骸的作风她是听说过的,身侧美妾成群,她过去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哪里有三少爷那里好。

许嚒嚒见王氏生气了,忙上前去拉倩谷,按住她的肩膀给王氏磕个头,笑着说:“倩谷姑娘是高兴傻了,忘了给夫人回话。”

说罢,又捏了一把倩谷的胳膊,让她赶紧答应夫人的提议。

倩谷反应过来,红唇咬了咬,起身到了宁氏眼前跪下:“……大少夫人,是奴婢的错,望您能够饶恕奴婢。”

自己还能怎么办,她只是个下人而已。

真要被王氏送去了官府,还有活着的命吗?

宁氏端起盏碗喝茶,不说话。

王氏看了一眼许嚒嚒,让她把倩谷带出去,然后和宁氏说道:“老大家的,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对外边就说,倩谷是我赐给老大做伺候丫头的。”

她的脸已经丢的够了,自己的贴身丫头被长子染指,这和赐给老三做通房丫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说法……严重者都能扯到张家的门风。

宁氏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是点了头,到了如今的地步,她再不甘心又怎样?

王氏是当家主母,又是她的婆婆,做了什么决定岂是由她能驳回的。

王氏也气张居宁色令智昏,但再生气也得忍着,张居宁毕竟是她的长子,在张家的地位意义非凡,她和张修百年之后,还要靠着张居宁支应张家门庭的……

再说,孩子做错了事情,她做母亲的,总得要替他兜着的。

王氏见大儿媳妇又闷不吭声了,只当她是同意的,便看向了顾晗:“老三家的,让你也过来呢,就是说一下倩谷,你也都听到了。

母亲实在是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关于老三的通房丫头……等遇到了合适的再说。”

其实没必要喊了顾晗,但她心里总有个感觉,老大会对倩谷动手脚应该和老三有什么关系……让顾晗过来,主要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倩谷做老三的通房丫头,自己是先告诉顾晗的,才隔几日就出事了……也是蹊跷的很。

顾晗恭顺地点头:“都听母亲的。”

“你先回去吧……”

王氏看了顾晗好一会儿,什么都看不出来,她自从进了屋子就很淡定,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心里就憋了口气,顾晗和老三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人,谨慎的很,拿捏起来太费劲了。

想找个错处都不容易。

顾晗答应了一声,起身往外走。

大房的事情,他们三房还是少参与为好。

这样的闹剧宁可不知道,也绝不多操心。

别平白地惹了一身骚又被王氏埋怨。

前世的时候也出现过类似的——那是张居安纳李姨娘,王氏也是把她和宁氏都叫去拿主意了。

李姨娘是个扬州瘦马,长得纤弱美丽,但王氏嫌弃她的出身,一直不肯答应……先问的是宁氏,宁氏很客观地说先依小妾的身份伺候着,等生了孩子再抬姨娘;张居安和王氏就都不愿意,张居安是觉得辱没了李姨娘,而王氏是压根不想让李姨娘进门。

其次问的就是她,她刚嫁进来不久,天真又蠢,看王氏对她亲切又关心,就以为是真心的对她好,就顺着王氏的心意说了些扬州瘦马身份低微的话;其实这也是她的内心想法,扬州瘦马在顾家别说进门了,顾家的几个堂哥堂弟连提都不许提……后来,经过张居安的坚持,李姨娘还是进门了,至此二房在张居安的授意下,和三房的关系一直就不怎么好。

而王氏还说她不肯尽心,劝不住二弟妹。

王氏看着顾晗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了,才喊了张居宁出来,骂道:“逆子,去给你媳妇儿认错,就说你做错了。”

宁氏别过脸,眼泪在睫毛处要落不落的。

张居宁高大的身躯一僵,他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怎能和自己的妻子认错?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啊?

王氏的脸色一沉,“你多大的人了,嗯?

这一点小事都拎不清楚,你的嫡长子都出生了……你媳妇儿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拉巴着春哥儿,你平日里什么事情都不做也就罢了,还敢帮倒忙……”

张居宁见母亲气的直喘气,又提到了春哥儿,忙赔笑道:“母亲,您消消气,儿子都听您的话。”

说罢,真的转身对着宁氏拱了手:“好媳妇儿,原是我混账,再不犯了。”

他常年在外地做生意,对人说假话做假笑,眼睛都不带眨的。

给宁氏认个错就能抱得美人归,何乐而不为?

张居宁这话一说,许嚒嚒在旁就恰时地笑起来:“我看大少爷是真的知道错了。”

她伺候了王氏一辈子,也是看着张居宁长大的,一两句逾规越矩的话还是能说的,也没有人去挑她的理。

宁氏就笑了笑,婆婆都当着自己的面让夫君认错了……也就算了吧。

再不见好就收,就该被说成不懂事了。

王氏见大儿媳妇露出笑脸,就长出了口气,又留俩人用了晚膳。

临走了,她还赏了大儿媳妇一副红玛瑙镶翠金头面,用意就是安抚大儿媳妇的心。

许嚒嚒亲自送了俩人出桂花苑,回来后和王氏说话:“……大少爷和大少夫人的脸上都带着笑,估计是没事了。”

“这事情要瞒下来,传出去对张家的名声不好。”

王氏用帕子擦了擦手,“知道倩谷和张居宁有牵扯的丫头婆子你都警告一遍,谁往外说就打断谁的腿。

安哥儿和思姐儿的婚事还没有定呢,不敢出什么岔子。”

长子的事情她倒没觉得有什么,哪个男子年轻的时候不是招猫逗狗的,等年长些就好了,妾侍再多,正妻却只有一个。

长子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混是混了些,但这些大道理还是不会出错的。

倒是倩谷的事情,王氏想了想,低声吩咐许嚒嚒:“你亲自去查一查张居龄最近的动静,看他这几天有没有见过宁哥儿?

还有,他都见过谁?”

“夫人?”

许嚒嚒一惊,“您是怀疑三少爷?”

“也不算……”王氏摇摇头,她说不上来,但要说这事情和张居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却是不信的。

这个庶子心机深的很,又一向爱藏着掖着。

许嚒嚒见王氏自己都十分困惑,便低声应了是。

秋阑阁里,灯火都掌上了,张居龄却迟迟的没有回来。

顾晗就等了他一会,大概戊时左右,有丫头才通禀张居龄回来了。

顾晗正坐在香妃长榻上看书,听见声响,立即上前去迎他。

又让丫头们摆了晚膳。

饭桌上,顾晗就把下午王氏找她的事情,以及倩谷和张居宁……一股脑儿都说了。

张居龄听后就问她:“他们可有为难你?”

说着话,还给顾晗舀了一碗白萝卜排骨汤。

“没有。”

顾晗看着他。

他们为什么会为难她呢?

又不关她的事儿。

张居龄继续说:“张居宁这样的人,一贯的好色成性,就母亲还惯着他。”

顾晗点点头,“确实是的,你不知道母亲连重话都舍不得说大哥,却敲打了大嫂嫂好几句。”

她突然想起中午时张居龄说的他已经处理过了通房的事情……心里就一动,“是你让大哥去见倩谷的吗?”

“不是。”

张居龄低头吃菜,温和地开口:“母亲那里,除了必要的请安,不用常去。

我怕我不在场,有人欺负你。”

他的确没有让张居宁去见倩谷,而是用了别人的手借刀杀人。

张居宁如果是正人君子,即使被下了药,他也不会对自己母亲的贴身丫头做什么不该做了……

那是大不孝。

妻子的小脑瓜有的时候还是转的挺快,很快便想到了是他。

张居龄笑了笑,却没有打算把真正的事实告诉她。

王氏想要算计他,就应该做好被算计回来的准备。

顾晗见他说不是,就相信了,又笑起来,“哪能呢,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张居龄也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等俩人吃完,丫头们把碗筷撤下,张居龄就拿了换洗的衣服去净房沐浴。

顾晗是等他出来后,才进去的。

桃红服侍着顾晗冲洗,又拿了素白领口绣兰花的中衣。

顾晗从净房一出来就看到张居龄正靠在床头看书。

烛火灭的只剩下一盏,影影绰绰的。

大红鸾帐低垂着,和他的雪白中衣相衬相映。

端的是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顾晗看着看着,心就“扑通扑通”地跳起来,小脸红了。

桃红瞅了瞅顾晗的脸色,抿嘴一笑,和屋里站着伺候的丫头们一起退下了。

“站在那里干什么?”

张居龄抬眼就看到她盯着自己发呆,唤她:“过来呀。”

顾晗偷窥被发觉了,只觉得羞耻,就慢慢地挪去了他面前,回答的倒也老实:“……看你。”

张居龄弯眸一笑,嗓音低沉,“看我做什么?”

随后把手里的书放到床头的多宝阁里。

“你长得好看。”

张居龄左手捏了捏妻子粉里透红的脸颊,终于低笑出声,“为夫很荣幸长了一张好皮囊。”

他长臂一伸,把她搂在了怀里,亲了亲她的红唇,逗她:“我好想你。”

天知道,他昨晚在秋阑阁院外站了多久才去的长乐阁……

顾晗的眼睛一热,轻轻地开口:“我也想你。”

张居龄抱着她滚在了拔步床上,去解她中衣的系绳,又摸到她茜色绣鸳鸯戏水的肚兜……素长的手就伸了进去。

顾晗忍不住便浑身酥麻,无措又慌张,“夫君……”她的声音娇气,杏眸如春水盈盈。

张居龄被她一喊,眼神都有些变了。

低头去吻她的红唇……

彼此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顾晗的腰肢瞬间就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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