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珞在宫里待了两天,就开始无比思念阿娘和王小四,她甚至还破天荒的给王小四做起了双小袜子,但想着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等她回去袜子估计就穿不下了,王珞想到自己居然错过了小四的成长期,心里很是失落,好几天提不精神来。

估计是被芳池和陈忠看出来她想家,不久之后,王德顺就来找她,说可以她想家人的话,可以让他传信。王珞试探的给母亲写了封信,第二天下午就收到了回信,字迹和说话的语气看就知道是阿娘让眉绿代笔的。之后王珞就养成了每日写笔记的习惯,每天在宫里遇到的趣事记录下来,等半月后口气给家里送去。

而眉绿受了自己启发,也每天将家里发生的趣事记录下来,等宫里来送信时,就口气把十五天的日记都交给王珞。王珞从信得知阿耶给王小四开蒙了,估计是送走三郎后,他觉得太无聊,才想起这个被自己忽略已久的嫡子,开始教导王小四读书认字。

眉绿送来的信件还夹杂了王小四的字帖,几个月过去了,他的大字没有丝毫进步,还是如既往的丑,据眉绿说父亲已经快维持不住好父亲的形象了,每天看到王小四就想骂,随时在爆发边缘,王小四现在看到父亲就想跑,完全不像以前有机会就黏糊阿耶。

王珞皱眉,这么简单枯燥的临摹,怎么可能让孩子坚持的下去?父亲真是异想天开,而且小孩子手部发育还没齐全,这么小写毛笔对他有害无益,她给小四制作了认字卡片,还给他拼图、桌游,锻炼他专注力,可现在小四对这些都没兴趣了,都是被父亲管教管坏的!王珞有时真讨厌王朗,他不管小四就算,管就拖自己后腿!

王珞笔下不停,给眉绿写着自己的规划,让她陪王小四玩,就跟做游戏样陪他临摹,每天不用写太多,张就可,第二张都不要,给他个期待,然后教他念童谣,讲点小故事,能记住很好,记不住就算,给他玩小拼图,尽量引起他的学习兴趣……

王珞对幼弟,简直比亲爹娘都操心,她写完了几张信纸还不放心,又取出张完整的稿纸,在上面画了些小动物,每张图里都有几个重复的小动物,让眉绿引导王小四把重复小动物找出来,这也是种专注力训练。王珞觉得王朗对小孩子的教育太扯了,哪有上来就临帖的?三郎可以这样,不代表小四可以,每人都有每人的优点,长辈要做的事找出孩子的优点,引导他,而不是味的强迫。

郑玄进来就见王珞脸认真的画着奇奇怪怪的线描稿,他能看出这些线描画的都是动物,但外形都有点奇怪,郑玄并不知道这叫q版画,他在旁看了会,等王珞搁笔,准备画第二张时,他问道:“这是什么?”

王珞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脸都白了,好悬没松笔,不然笔掉在画上,这幅画就完了,她小脸微白的仰头看着郑玄:“指挥使?”

郑玄见她小脸吓得煞白,对她摆摆手,示意她无需起身行礼,他撩起衣襟,坐在了王珞对面的胡床上,他还是不习惯坐胡床,但更不习惯自己比别人坐得矮,“你这画是什么东西?不伦不类。”

王珞说:“我给阿弟画的。”给小孩子画的东西,当然要可爱点,又不是上课交作业。

郑玄想起那个抢了自己玉佩的胖小子,眉头微挑,“你画这些动物做什么?”

王珞说:“我让小四把里面模样的动物选出来。”

郑玄等了会,见王珞没了下句,他顿了顿问:“然后呢?”

王珞困惑的反问:“什么然后?”

郑玄沉默了瞬:“我问你把动物选出来以后做什么?”

选出来还有干什么?功课就做完了,如果小四还有兴趣,就继续玩,没兴趣就不玩了,王珞说:“选出来以后功课就做完了。”

郑玄匪夷所思:“你画这么多画,就为了让他玩这么蠢的游戏?”果然他就不该对这笨丫头报任何指望,有她这么娇惯孩子的吗?难怪把好好的男孩子惯成小女郎。

王珞张口结舌,“这怎么是蠢游戏——”这是孩子专注力训练游戏好吗!再说王小四才多大,他又不是天才,怎么玩太聪明的游戏?

郑玄目光扫,看到王珞书案上王小四的功课,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他都练了三个月大字,居然点长进都没有?”

王珞:“……”他怎么知道王小四临帖临了三个月的?他偷看自己给家里写的信?

王珞嘴上虽不敢把这疑问说出来,但脸上的表情让人目了然,郑玄嘴角微勾:“我哪有闲功夫看你信件?是陈敬之前跟我提过。”

王珞恍然,小四的作业纸张太大,都是另外送来的,王德顺能看见也不奇怪,王德顺知道,也等于陈敬知道了,“我是想寓教于乐,免得他厌恶读书。”

郑玄不以为然道:“读书哪来的乐趣?谁不是苦读读出来的?不想学就打。”

王珞:“……万打了没用呢?”她不觉得打有用,她以前真没少揍王小四,可除了让王小四学会打人外,没有任何作用,王珞后来就不打他了,只跟他讲道理,但似乎也没什么用,这让王珞十分苦恼,教孩子太难了。

郑玄说:“那是打的不够重,拉下去打过板子就知道怕了。”

王珞:“……”你可真是亲爹,她起身默默的把手稿都收起来。

郑玄见状双手环胸道:“怎么?说了你几句生气了?”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

王珞摇头:“不是,我觉得您说得对,我是不应该随便插手阿耶对小四的教育。”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教育方式,现代教育也不是完美无瑕的,同样也在改进,与其用她那套教育把小四教的格格不入,还不如让阿耶用时下的方式教育,她在旁辅佐,尽量缓解两人的焦躁情绪,但郑玄那种动辄打板子的教育方式就算了,她舍不得。

郑玄见她受教,不由微微颔首,人笨没关系,肯受教就好,他最烦的就是不听教的人,他放缓了语气说:“你弟弟今年几岁?”

王珞说:“快满三岁了。”

郑玄诧异道:“他才三岁,我以为他跟大郎差不多年纪,都满五岁了。”

王珞这才想起国人说年纪有虚岁和实岁之分,虚岁王小四的确算五岁了,她都快满十五了,但郑大郎居然跟王小四差不多年纪!王珞简直惊了,他看起来不知要比王小四成熟多少倍,“他是足岁三岁。”

郑玄暗忖王朗也够糊涂的,女儿教不好也罢,对唯的孩子教育都如此忽视,五岁的孩子才刚开始启蒙,郑玄刚满周岁,圣人就让小太监给他读诗经了,等郑玄满五岁开蒙,不仅能背很多首诗经,连字都认识很多个了。他想着自己身边也不止个幕僚想让自己给大郎开蒙,反正个是教、两个也是教,正好两人年岁相当,可以起读书。郑玄也算爱屋及乌了,他再看不上自己儿子,也不会给儿子随便找蒙师,都起码是饱读诗书的大儒,“你阿弟跟大郎年纪差不多——”

王珞惊,连忙打断郑玄的话,“我阿弟太娇气了,不能给大公子当伴读。”

郑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王珞神色坚定的看着郑玄,郑大郎那熊孩子人见人厌,她才不要让阿弟落入虎口呢。就王小蠢那样,落在郑大郎手里,眼睛都能哭瞎。

郑玄指节轻敲扶手:“你不喜欢大郎?”郑玄是明知故问,王珞那样摆明就不喜欢郑大郎,郑玄倒也没生气,只觉得新奇。王珞是第个在他面前表露自己不喜欢大郎的人,以前所有女人不管心理怎么想,都会在大郎面前努力当个慈母,毕竟时下嫡母养育庶子女的事太常见了,只要不下手残害子嗣,哪怕嫡母将庶子女养废,也没人会说什么,甚至连男人都不会在意。郑玄莞尔,他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怎么会觉得这丫头乖巧呢?分明是只有爪子的小猫。他想到王家的情况,心若有所思,或者是因为她父母的关系,让她对非亲生的孩子避之不及?

王珞腹诽,除了圣人和你,谁会喜欢大郎?但她也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只能委婉说:“大郎身份尊贵,哪是我能喜欢的?”王珞也觉得自己长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在郑玄面前嫌弃他儿子,但王珞真不想当慈母,她没那么多母爱分给陌生人,尤其是郑大郎这种熊孩子,想要把扭转过来太难了,王珞有这个精力不会培养自己亲孩子吗?要是郑玄能因为这点,放弃了对自己的想法就再好不过了。

他含笑看了王珞好会,直到王珞不自在的开始移动身体,他才收回目光,随手拿起书案上本手稿,漫不经心的问:“这本手稿是哪里来的?注释还挺详细的。”

王珞:“……”他话说到半就不说了?哪有这么吊人胃口的!但对上郑玄深邃的目光,她只能乖乖说道:“这是我阿耶送我的,大约是阿耶年轻时候的手记吧。”自从王珞知道自己古根底差以后,就给王朗写了封信,其特地点出他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害的自己到处被人笑话,连肚脐又叫神阙都不知道。父亲估计是愧疚了,很快就送了份手记过来。

郑玄翻了翻:“写的还不错。”就可惜不是王朗的手记,他要能写出这种手记,也不会年近不惑,依然只是翰林了,不过她既然不知道,也没必要点破。郑玄抬眼看了王珞眼,轻笑声,个不开窍的小丫头居然也有爱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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