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间征服廓尔喀事,载之《圣武记》中。逮至英伦,见使署旧日档案,始知廓当日举兵,实非抗中国也,乃欲伐印度也。印与廓有切齿仇,久欲得印而甘心焉,自顾力量不足,拟借上国以为助。其时译音不通,廓之语言又为印、藏夹杂之音,愈不能解。及见兵起,边吏仓皇入告,乃命福康安征之,故一战即降。降后上书于福康安,详述由廓入印山川道里甚悉,请发大兵收印度,愿为向导。福据以上闻。乾隆帝忽疑廓此举为复仇之计,将引我重兵深入腹地聚而歼旃,不允所请。且其时正用兵西北,开辟新疆,亦无暇他顾。

厥后英人之灭印度亦廓尔喀导之也。惜哉!使当日移征新疆之师而收印度,而今日富甲地球矣,即鸦片亦无由而兴,何有于禁,九州铁不能铸此大错也。自是廓亦定十年一贡之例。光绪元年冬,余在京候试,忽市上喧言有外国人入贡者,奇形怪服,非所常见,余亦随众往观,见其由永定门大街过天桥,入正阳门,而至四译馆止焉。

贡品、行李、随从及护送兵役约四五百人。其使臣二人皆衣渗金宽博之衣,皆红紫色,冠皆如和尚所冠之毗卢帽,而中较高,上似有金绣之饰。各手一素珠,乘四人肩舆,无盖无帷,如庙中神轿状。大惑不解。明日见邸抄,始知为廓尔喀也。相传四译馆中能廓语者,仅译吏一人,语且不精。幸廓使能英语,遂以英语相酬答焉。至光绪三十一年,又见其入贡,绝不以中国贫弱而反颜,可谓有始有终矣。今则为英之保护国,亦渐更其政俗,然其教则仍佛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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