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这几日也是坐卧不安。

自从萧敬远被接回萧府后,一直没有什么消息。虽心里想着萧敬远身子已大好, 况且到底是自己家, 并不会有什么事, 可心里终究不放心。

以至于这几日不能安眠,晚间做梦, 竟然几次又回到那水牢的暗黑时候, 醒来后冷汗直流。

因为此,面色自然不好,她怕被父母知晓,凭空生了事端,是以便用脂粉敷面以掩饰。谁曾想,这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一个,那便是和阿萝同住西厢房的冯启月。

冯启月察觉此事, 心中多少有所感。她长阿萝三岁,又曾订过亲的,自然知晓女儿家诸般心事, 一眼看出, 只是心中暗笑, 故作不知罢了。

这一日晌午时分, 阿萝冯启月等都陪着冯姨妈并宁氏在屋里, 宁氏收拾了往日出嫁时的嫁妆头面,一样样拿出来看,姐妹两个看着这些旧物, 不免想起往日在闺中诸般情景,自然不免叹息不已。

“当年我和你娘,就像你和阿萝这般年纪,那会子没心没肺的,只以为这般好光阴会天长地久,也不曾想过自己将来如何。谁曾想,转眼间,你们都这么大了。”

冯姨妈也是感慨:“是,是,转眼间就老了,再不是过去了。”

冯启月听此,眼眸流转,看了阿萝一眼。

阿萝莫名,毫不客气地回看她。

冯启月微微皱眉,便嗟叹一声:“从我幼时,母亲便每每提起三姨妈,说三姨妈如何疼我,记得我小时,三姨妈还给我作画,那副画,我一直留着,每每看到那画,便想起姨妈,心中便觉万般思念。如今能来到燕京城,伺候在姨妈身边,我总算也是了了一桩心事。”

她温声软语的,自然听得宁氏颇为喜欢,感动地抬手摸了摸冯启月的鬓发,安抚道:“你这孩子,打小就懂事,可不似阿萝那般没心没肺。”

冯启月得宁氏如此怜惜,竟然就势半靠在她怀中:“姨妈,如今启月大了,你再给我画一幅画像如何?”

阿萝见此情景,心中不忿,便也蹭过去道:“母亲,你若是要画,好歹也给女儿画一个!你都没有给我画过呢!”

冯启月闻言,在宁氏怀中抬起眸子,淡笑了下,口中却是略显惊讶地道:“姨妈还未曾给阿萝画过画像?”

旁边冯姨妈见此,颇有些尴尬,忙笑着道:“你们姐妹啊,明明年纪不小了,竟然还为这点子小事争风吃醋的,你们还以为这是抢糖呢?”

宁氏无奈笑了笑,却是对阿萝道:“一个画像,你也争抢,值得什么要紧。你姐姐远来是客,便是给她先画一个又如何?”

冯启月听宁氏这么说,那眉眼便扫了下阿萝。

那其中多少带着几分得意。

阿萝顿时无语,心想这人自以为是自己母亲的女儿,便来和自己抢?她以为自己会受这种气吗?自己可不是以前傻乎乎的小孩子只能干憋着!

于是她直截了当地噘嘴,带着撒娇意味地道:“姨妈和母亲是亲姐妹,我和启月姐姐也是亲亲的好姐妹,既然是好姐妹,哪里那么多客气。启月表姐比我大,难道不该让我?”

她这话,实在太不客气了,若是别人说来,自然有些失了分寸。不过阿萝十四五岁年纪,透着一股子灵气,说起话来却带着一股孩子气的软糯,是以这话听在宁氏和冯姨妈耳中,非但不觉得失礼,反而觉得她只是撒娇而已。

于是冯姨妈和宁氏都哑然失笑。

宁氏笑着摇头:“这孩子,实在被我宠坏了!”

话虽这么说,那语气却不知道多少包容。

冯姨妈也是笑着摩挲了下阿萝的脑袋:“你这孩子,小嘴儿啪啪啪倒是挺能说道理,也是,你姐姐就该让着你!阿萝年纪小,不能受欺负。”

局面顿时反转,阿萝得意地吐了吐舌头,旁边的冯启月偷偷望了眼宁氏,看着她眉眼间洋溢的慈爱,眸底一片黯然。

小姐妹二人暗潮涌动,宁氏和冯姨妈老姐妹两个却根本没当回事,两个人一边收拾着,一边闲话家常,却是说起两个孩子的婚事来。

“前几日,几个素日交好的夫人见过启月的,说是颇满意,只说回去看看孩子意思,若那边没意见,便想着着登门求娶了。”

宁氏对冯姨妈这么笑着道:“不过也要看看姐姐和启月的意思,总是要让姐姐和孩子都满意才是,毕竟婚姻是大事,关系到一辈子的事。”

冯姨妈听着,真是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既是你帮着挑的,我哪有不放心的道理,至于启月,她小孩子家懂什么,自然都听你的安排!”

这边正说着,就见一个丫鬟过来禀报,却是说:“刚才二门外传过来消息,说是萧家老太太亲自登门过来拜访,马上就要到咱家门外了。”

宁氏听这话,倒是吃惊不小。

要知道萧家本就是燕京城数得着的人家,自打新皇登基,萧家儿郎又从龙之功,特别是那萧七爷,更是深受天子倚重,又和皇太子为莫逆之交,燕京城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至此萧家地位又和以前不同。

至于这位萧老太太,更是地位尊崇,别说寻常侯门夫人,就连皇后见了都要看她几分面子的。

她如今年纪大了,不怎么爱出门,往常只有别人拜会她的道理,没有她拜会别人的道理,怎么如今,她竟然突然之间要拜会她这个晚辈?

宁氏不免有些惶恐,仔细一想,最近也没和萧家有什么交道,实在不懂,偏偏叶长勋并不在家中,竟然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冯姨妈见她这般,知道她为难,便问道:“这位萧老太太,可是威远侯府的萧家老祖宗?”

宁氏叹息:“正是,突然之间,登门造访,不知是有什么事……想想终究心中不安。”

阿萝听此,也觉得纳罕,心说难道那萧老太太知道自己救了萧敬远的事?可是就算她心存感激,也不用突然这么上门啊,还是说她对自己有何不满,前来兴师问罪?可自己也没得罪她啊!

宁氏这边也是一头雾水,可是没办法,只好匆忙间命底下人收拾花厅,备下茶水点心,她又简单梳妆并换了衣裙,过去待客。

阿萝回到自己房中,越想这事越觉得不对劲,坐立不安之下,便要施展自己的耳力听听,看看这萧家老太太突然造访到底是要做什么。

谁知道她耳朵刚支起来,就听到有个嬷嬷满心欢喜地道:“刚才前头丫鬟偷听到了,竟然是来提亲的!大喜事啊!”

提亲?

阿萝开始时有些发懵,后来想起之前自己抱着萧敬远时,萧敬远所说的话,便从那一片茫然中渐渐地生出丝丝喜悦,丝丝喜悦逐渐扩大,连成片,漫过心海,绵延到浑身的每一处,最后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片甜蜜和兴奋之中。

萧敬远让他娘来提亲了啊……

向她提亲……

她美滋滋地抿起唇,喜得眯起眸子,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知道母亲怎么想,母亲会答应吗?父亲会答应吗?哥哥会生气吗?

哎呀呀,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萧敬远她是嫁定了的!

谁知道正这么想着,又一个难掩兴奋的声音传入耳中:“给启月提亲?是替萧家哪位提的?”

阿萝一愣,顿时傻眼了。

这是冯姨妈的声音,她说萧母是来给启月提亲的?

她弄错了?

“这可就不知道了,那丫头没听到,不过姨太太,您放心就是,不管是替哪位提亲,左右是萧家儿郎,萧家那是什么人家,他家儿郎每个都……”

后面的话,阿萝不想去听了,也完全听不到了。

她脑子里蒙蒙的,一片浆糊。

给启月提亲?!

启月也要嫁到萧家去?

萧敬远那一辈,只剩下萧敬远一个没成亲了,总不能是替萧敬远提亲的,可是如果是替萧敬远侄子提亲的话,那更糟糕!

总不能启月这个当表姐去嫁侄子,她去嫁叔叔吧?

启月真嫁了,那她的婚事怎么办?

不行,她要阻止!她得去找萧敬远!

阿萝此时根本顾不得其他,急匆匆地出门。她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就是要嫁给萧敬远,谁挡道,她就和谁急!

谁知道她刚一出门,恰好见到冯姨妈和冯启月也刚从房内走出来。

冯姨妈喜形于色,冯启月脸上绯红眉眼激动。

三个人这么一碰头,冯姨妈笑呵呵地招呼阿萝:“阿萝,过来,你先陪着你表姐在这里坐坐,我去前面花厅看看她们说什么。”

她一脸的心满意足,仿佛这婚事已经是胜券在握。

冯启月也慢腾腾地扫过阿萝,面上颇有些倨傲之色。

阿萝越发憋闷了,心中恨恨地想,今日怎么也要见到萧敬远,质问下,他到底哪个侄子怎么不长眼,竟然要娶她表姐?

正想着,就见鲁嬷嬷蹭蹭蹭地迈进了院子,气喘吁吁的。

她一抬头,见了院子里的几个人,跺着脚道:“哎呦,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来提亲的!萧家老太太亲自登门过来提亲!”

阿萝或许之前还抱着一丝希望,如今听到这话,真是沮丧又无奈,脑子里飞速转着,想着怎么也要把这门婚事给搅和黄了。

而冯启月那边则是羞答答地低下头,抿着唇儿不言语。

冯姨妈则赶紧迎过去,笑呵呵地道:“可曾说——”

谁知道她话还没说完,鲁嬷嬷便对着阿萝道:“姑娘,你这是惹得什么事,萧家老太太,竟然是替萧家七爷来求亲的!”

啊?

三个人,三张嘴,都微微张开,六只眼,都纷纷瞪大。

这……哪跟哪啊?

鲁嬷嬷无奈地摇头:“那萧七爷,可是比咱姑娘大十几岁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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