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朝鲜此时,国**有两个党,一个名叫守旧党,大半是执政大臣;一个名叫开化党,大半是少年志士。守旧党主张倚靠中国;开化党主张倚靠日本。两党的人,一水一火,一泾一渭,永远不会和谐的。开化党里有名人物金玉均、洪英植、朴泳孝、朴泳教、徐光范、徐戴弼等都曾留学过日本,跟日本人感情很好。日本就使出外交敏捷手腕,鼓吹他脱离中国,应许帮助他独立自主,诚挚恳切,故意做出那义形于色的样子。那班年轻志士,有甚阅历,自然感激到个五体投地。这一年是光绪十年,中国为了法越的事,闹得乌烟瘴气。

开化党领袖金玉均聚集同志,商议趁这当儿,把在野守旧党,悉数除掉。朴泳孝道:“守旧党仗的是清国腰子,现在清军驻扎在王京,咱们动手,怕就要受清军之害。不如先把清营三将,设计除掉,省得碍手碍脚。”金玉均道:“清营三将,吴兆有、张光前倒都不足为虑,只袁世凯很厉害,怕不容易收拾呢。”

朴泳孝道:“那也再瞧罢了,我想就在邮政局里,设下盛筵,邀请三清将喝酒,两壁厢暗伏下刀斧手,掷杯为号,就席间取三将首级易如反掌,好在邮政局对门,就是日本使馆,就是有什么,日公使总也助我们一臂呢。”众人齐声称妙。于是发帖请客,定于十月十五日夜宴。清营接到请帖,吴提台、张镇台相语道:“开化党跟我们素没交情,忽地邀我们喝酒,这里头怕有奸计。”吴提台道:“项城袁公,素有见识,咱们且访访他,看他怀何意见。”

原来这位袁公,名世凯,字慰亭,河南项城县人氏。父名保庆,本生父名保中,从祖名甲三,做过总督,放过钦差大臣。捻军之乱,在皖豫地方,建立过非常战功簪缨世族,诗礼家声。袁公少时,性喜任侠,为人鸣不平,慷慨好施与,以善为乐,寒士多依为生,士绅推戴,负一郡时望。段学士靖川,年已八旬,负知人鉴,一见袁公,就道:“此谁家子?酷似李子和少年时,非凡品也。”已卯,乡试不第,袁公奋道:“大丈夫当效命疆场,安内攘外,焉能龌龊久困笔砚间,自误光阴耶!”

遂把平日所作诗文,付之一炬,应庆军统领吴长庆之聘,入幕襄办营务。长庆奉旨援东,部下颇事骚扰,袁公慨然道:“王师戡乱,纪律如斯,遗笑藩封,玷辱国体,我当以去就争之。”入谏长庆,长庆感悟,立命袁公约束将士,阖营肃然。韩乱既平,韩王问长庆借将练兵,长庆就荐了袁公去。法越事起,朝命长庆分兵防金州,长庆拟檄袁公统率三营,留防韩京。袁公坚辞不肯,转让与提督吴兆有,仍愿专办营务防备。长庆无奈,只得奏派他总理长庆等营营务处,会办朝鲜防备,又把庆字营本军,委他兼带,作为坐营。袁公于是把练成的韩军,交于韩王派将接统,自己专心一志,整顿庆营。庆营兵弁,都是吴长患难弟兄,官多提镇,兵亦素骄,要他们伏贴,比怎么都难。不意经他老人家接手之后,只数旬工夫,整齐划一,冠绝各营。你道他这本领,厉害不厉害?

当下吴张二人访袁公:“开化党邀请喝酒,宜去不宜去?”袁公道:“这一席酒,定有奸计。只是全辞不去,适足示弱,去总要去的。”兆有惊道:“你识破他是奸计,还敢去吗?”

袁公笑道:“几个开化党,凭他如何圈套,究竟不是虎穴龙潭。

便就是虎穴龙潭,袁某也未见得惧他呢。”二人阻道:“身履险地,不是玩的,不去为是。”袁公但笑不顾,问左右道:“什么时候了?”左右回:“夕阳斜挂树梢头,将次傍晚。”袁公喝令备马,怀械裹甲,只带从骑二十余人,径投邮政局而去。吴张二人,见了这个样子,都替他捏一把汗。却说袁公等二十余人,鞭丝帽影,行走如飞,霎时已到。

投帖闯入,主人仅到半数。朴泳孝降阶相迎,抬头见袁公行装打扮,蓝顶花翎,长袍短褂,白胖胖脸儿,乌奕奕眼睛,精神焕发,威武凛然,不觉打了一个寒噤,战兢兢接待着,勉强寒喧了三五语。只见袁公开言道:“既承宠招,就请赐饮吧,我还有事呢。”朴泳孝唯唯应命,摆上席菜,袁公立尽三杯,执住泳孝手道:“恕我放肆,今晚营里有要公,可不能等谕主人毕集了。”随说,随起身出席,泳孝的手,却执住不放。伏兵要动手,见泳孝被执,不敢。袁公拖泳孝直出局门,跨上马,还借着讲话,走了一箭路,才把他放掉,扬鞭得得,没事人似的回来了。开化党人相顾失色。袁公回到营中,吴张两人问起情形,无不佩服。

才隔得两日,洪英植等又发请帖,邀请王妃的侄子闵泳翊等诸贵威,英、德、美、日诸驻使,中国商务委员道员陈树棠,税司穆麟等一众高朋,到邮政局开宴。诸宾都到,只日本公使竹添进一郎托疾不至。袁公在营闻报,暗忖:日使不到,其中定有别阖营中上自统领,下至小卒,一个个枕戈待旦。到三鼓相近,忽报邮政局火起。袁公出帐观看,见西南角火光冲霄,红得晚霞夕照相似。正要派人打听,探子飞奔走报:“开化党徐载弼,率领留日武备学生十二人,乱刀击刺禁卫大将军,闵泳翊受伤倒地,宾主哗散。闵宅家丁,已把泳翊舁到穆大人公馆,穆大人请了个美国医生,正替他医治呢。”袁公询问:“咱们的人,受伤没有?”探子道:“大概没有吧。”一语未子,外面跑进一个人,气喘吁吁,满头都是汗。袁公惊视,不是别人,正是商务委员陈树棠。树棠见了袁公,要讲话,张口结舌,半句也不能出口,挣了半晌,才挣出一句道:“大变大变,杀了人了。”袁公道:“只伤了姓闵的一个吗?”树棠道:“只伤了一个。”袁公道:“怎么一回事?”树棠道:“咱们正喝酒,忽闻局后火起,走出天井瞧看。徐载弼领着十多个亡命之徒,冲进屋来,手执雪亮倭刀,围住闵泳翊就戮。众人大乱,我就打洞里走了出来。”袁公听毕,不作一语,立出大令,命二百亲兵,一齐出队。随向树棠道:“待我亲自去走一遭。”

举步开帐,马已带好,腾身上鞍,鞭梢一扬,督着二百亲兵,风驰电卷而去。无多时刻,早已赶到,但见门首大清黄龙旗,朝鲜太极旗,在月色里飞舞而已。前锋哨弁,闯进局门,静悄悄不见一人。回禀袁公,袁公道:“既然寂无一人,且到穆宅,瞧瞧闵泳翊去。”军士闻令,一齐回首,见日本使馆,双门紧闭,众人都不胜诧异。

行抵穆宅,哨并禀称宅门首站有一人,不许我们入内。袁公催马前进,果见一个少年,持枪鹤立,气宇凛然。袁公勒兵稍退,问他姓名,才知是北洋派来的帮办税务人员唐绍仪。袁公随把来意说明,唐绍仪让袁公入内。见闵泳翊卧在榻上,作势很重,骨头都见了,面色惨白,也没有别的话,只说“开化党杀我!开化党杀我!”而已。袁公略慰问几句,随出穆宅,勒兵径向宫墙一带巡哨。途中遇着好几队韩兵,急步疾行,好似赶赴哪里似的。饬人询问,都回奉召入卫宫禁的。袁公深信不疑。一时行抵宫门,门已紧闭,见宫内没甚变端,守到天明,也就收队回营了。

回到本营,席未坐暖,警闻又到,才知泳翊受伤之后,洪英植等驰入王宫,泣告韩王:“清营兵变,闵泳翊被杀。”韩王、韩妃只当是真话,吓得不要的,洪英植道:“请国王避到别宫去,咱们自有法儿保护你。”一众开化党不由分说把韩王、韩妃,直簇拥到景佑宫。韩王道:“你们说有法儿,倒底什么法儿呢?”金玉钧怀中取出洋纸铅笔,向王道:“只要王动笔写几个字儿,就能够安如泰山了。”韩王道:“写什么字呢?”金玉均道:“字不必多,‘日使入卫’四个字够了。”韩王迟疑未应。玉均抢上一步,执住韩王御手,不由分说,飕飕飕一阵画,竟画成‘日使入卫’四字,立命心腹送交日使馆去。日使竹添进一郎,早已准备,接着手书,立率卫队三百,风驰而至,于是把韩王韩妃韩世子全伙儿拘禁了。一面矫诏召贵戚老臣闵台镐、赵宁夏、闵泳穆、尹泰骏、韩圭稷、李祖渊等悉数杀掉。又杀掉太监柳在贤。一到天明,开化党自己署官,洪英植为右相,朴泳孝为兵部,徐光范司外交,朴泳教为都承旨。一切政权,都在开化党手掌之中。

袁公闻报,就与吴、张两将,商议救护之策。两将齐称:

“没有北洋军令,不敢轻动。”袁公道:“渡海请命,哪里来得及!不如致书韩王,声言往护,随后率兵入宫,还快一点子。”二人应允。当下具了一封公函,专弁送往韩宫。此时党人专权,入宫保护之事,如何肯答应呢?袁公道:“事到如今,只好从权了。”吴、张二将定不肯从。一人逆不过两,没奈何,只得办了文书,立派泰安兵船,飞送北洋请示。不意一到次日,韩臣金允植、南廷哲来营哭泣,跪请救王;韩民十多万,不期而集,声势汹汹,势将作乱。袁公向吴、张二将道:“再要袖手旁观,别说对不起国家,对不起韩人,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二人尚未回言,外面送进一角公文,却是韩议政府领议政沈舞泽恳求带兵救王的事,上面铃有议政府印信。袁公瞧完,递与吴、张二将,吴兆有道:“咱们打一道昭会给竹添,问他为甚率兵入宫,看他如何回复。”张光前道:“很好。”袁公见他们这么主张,不便阻挡,打了一封照会去,泥牛入海,消息杳无。吴、张二将面面相觑,不作一语。忽报党人密谋劫王赴他岛,另立幼君,附日背清。袁公奋然起立,向二人道:“我统兵防韩,若失其君,又失其国,咎将安归?且韩既附日,韩乱党定然断我归路,合兵来攻,何由归国?生死存亡,间不容发,我可不能再耐了。”吴张二人齐道:“逼不得已,请再告急北洋,听候示谕。”袁公道:“防韩交涉,系我专责。如因肇衅获咎,我一个儿去担当,决不累及诸君。”吴、张二人没法,勉勉强强,应了一声“也好”。于是请商务委员陈树棠函告各国驻使,一面出令调兵。袁公道:“咱们三个人,别并在一起,应分三路进援,吴军门、张总戎,你们二位,都是百战过来的,谁任中坚,谁抄左右?”吴兆有道:“张镇台年强力壮,这件事须得张镇台于去,我愿包抄左路。”张光前道:

“惩我怎样,总强不过军门大人。论官职,军门大人也在我前头呢。”二人互相推让,历久不决。袁公道:“二位既然如此谦逊,我虽官系文职,说不得当仁不让,当督率本部,勉攻中坚,左路就请吴提台抄杀,右路就请张镇台抄杀。”二人大喜。

这时光袁公部下,大半分驻在马山浦,眼前通只四哨人马,闻令出发,倒都欢呼踊跃。袁公下令,韩王在内,本军不得开放大炮。一面密约韩国营官金钟吕等为内应。部署定当,袁公对众宣誓,声泪俱下。誓毕上马,未刻出营。先饬随员陈长庆手执名帖,乘马先行,兵队随后继进,如果途遇日兵询问,就告诉他请会竹添商量办法。马步各军,整队出发,严肃肃,静荡荡,霎时之间,早入了韩宫郭化门。才行得数步,就听得里头枪声砰然。袁公喝令将士猛进还攻。将士鼓噪奋进,扑到景佑宫,宫门已经紧闭。袁公喝令攻进去,千人万手,一瞬间早已排闼而入。不防韩党人退守在楼台上头,朴泳孝率领日人所练的韩军,暗伏在宫墙上,瞧见袁军拥入,一声暗号,辣辣辣开枪轰击,弹如雨下。袁公督队猛进,官弁兵卒,伤亡枕藉。哨弁崔继泽,见袁公站在危地,抢步上前,牵住衣袖,力请稍避。袁公怒喝道:“我为统领,我不进谁进?再言退避者,立斩。”遂督亲兵数十人,拼命奋进。究竟俯击的便宜,仰攻的失势,顷刻之间,死伤过半。

正在危急,忽闻后队发喊。袁公回头,瞧见数十个日本兵挟着快枪,突由后面抄击将来。袁公急令后队作前队,前队改后队,奋力迎击。又命哨弁唐宗远,分兵绕由院后夹攻。两路轰击,党人抵挡不住,纷纷逃遁。袁公挥兵进蹑,忽见三五百个韩兵,风一般驰来,一见袁公,齐都跪下,原来就是袁公向日教练成功的韩兵。于是合力进战,声震屋瓦,杀到后院山坡下,忽见两个兵丁,扶着一人,仓皇走来,不是别个,正是防军提督吴兆有。兆有一见袁公,跌足号哭。袁公惊问:“为甚如此狼狈?”兆有哭道:“兵弁入宫受击,逃溃了个尽,现在叫我如何呢?”袁公笑道:“你这个样子,难道敌人就能舍搜你吗?快请回营去收集残卒,别在这里乱我军心了。”说毕,依旧麾众前进。忽然天崩地陷似的一声怪响,烟尘蔽日,火焰冲霄。原来是地雷、格林两种火炮,一齐轰发,有两个小兵轰腾空际,直飞到数重以外。袁公离掉地雷轰发处所,只有几十步,也被震仆倒地,略受微伤,依旧率兵追赶。忽军探报称,日本兵都已赶回使馆去了。袁公见日色已幕,随也传令收队。此时袁公练成的韩军,跟日人所练的,几在那里开枪轰击呢。袁公回到本营,一面收硷亡卒,一面叫人把美国医生阿连请到营中,医治伤痍。袁公问部下道:“今儿出仗,张镇台的兵,怎么一个都没有遇见?”一哨弁笑回:“张镇台率着他那贵部,都在宫西金虎门内高墙下面,躲着避弹丸,生恐敌人找来。一枪也不敢发,一步也不敢行,咱们如何会遇见的?”袁公叹道:“淮军幕气,竟至如此,真是人家意料所不及的。”

忽陈树棠来拜。袁公接着,树棠问:“韩王在哪里?曾否找到?

”袁公道:“已经悬赏探查,还没有确实消息。”一语未了,韩官李应浚走入,哭向袁公道:“国王已经遇害,恳求我公作主。”袁公惊问:“此话何来?”李应浚道:“宫中逃出的人,都这么说呢。”袁公道:“世子呢?”李应浚道:“也没有仔细问。”袁公又问:“韩王有无庶子?”李应浚道:“有一个庶子,为妃娘娘不容,匿养在民间,已经九岁了。”袁公道:

“庶子所在,你总知道的。”李应浚道:“那也要查访起来,目下还不敢说呢。”袁公道:“既是如此,你快去访来,国不可一日无君。访了来,先把他立为监国,以维系人心。”李应浚应诺自去。

忽报吴提台、张镇台到。袁公迎入,张光前道:“公知韩王所在吗?”袁公道:“没有知。”张光前道:“韩民来我营报告,说见王在北门关帝庙内,被洪英植叫留日学生九人圈住着。”袁公道:“咱们当迎他到营里来。”立派委员茅延年先去劝驾,随向吴、张二将道:“可又要烦二位辛苦一回了。茅延年究竟是个文员,不很济事。”二人面面相觑,半晌不作一语。袁公笑道:“迎王不比别的事,可以不必开仗,二位尽放心是了。”二人才敢答应,各跨上战马,带了五百军士,排齐队伍,撑起军号,耀武扬威,直扑向关帝庙来。一时行到,二人下马,茅延年迎着道:“王倒没甚话说,倒是洪英植再三阻止呢。”吴兆有摆出将军架子,怒目而入。韩王见了清将,胆子顿时大壮,牵着茅延年衣袖,走入舆中。茅延年扶王入舆,随向吴兆有道:“军门大人陪了朝鲜国王,请先回营去,我略部署部署就来。”兆有应诺,护着韩王肩舆,振凯而回。

回到营中,袁公已经先在。韩王下舆,执住袁公手,使翻译传话道:“不意复得见君,虽然君也危险得很。”停了一回,又泣诉洪英植、朴泳孝逼胁的事情,挥泪陈述,哀动左右。才知洪、朴逼王更衣赴日本,王与王妃、世子泣求不听。洪英植动手亲把国王袍服脱去,换上白衣。刚才换好,宫外枪声大震,党人分出抵御。枪声愈逼愈近,王与王妃、世子,趁闹里逃出。洪、朴等接踵追到,依旧迫胁。亏得吴军往迎,得免于难。正说得凄楚,茅延年恰好回营,吴兆有问他:“怎么这会子才来?

”延年道:“洪英植和一众留日学生,都被韩国卫士杀掉,徐载昌第三人也都取供正法了。”韩王留营二日,袁公派遣部将扫清官阙,随送韩王还宫。韩王感极而涕,执住袁公手道:“我公盛德,三韩君臣,自我之身,及我子孙,永远不敢忘记呢。”袁公道:“某何敢居功,这都是本朝皇上柔远宏恩。贵王不忘雨露,守着‘忠贞不贰’四个字就够了。”韩王道:“断不敢稍怀贰志。”袁公道:“贵邦虽奉中国正朔,而国内记载,多用崇被甲申后第几年字样,殊非尊王之理。”韩王道:“从今而后,当虔奉天朝光绪年号。”又请袁公住在偏殿楼下,与王居仅隔一墙,朝夕接晤,握手谈心。韩国各部大臣,每日必来白事,环绕左右,听候指挥。这时光,袁公在韩,差不多是日韩合邦前之日本伊蓝总监,威权无上。

一日警报传来,说日本兵已到仁川。袁公道:“日公使竹添进一郎临走时光,纵火焚掉使馆,知道他总有枝节的,何况金玉均等这班乱党,都逃在那里呢。”忽门上呈进一封信函,却是日使竹添写来的,拆开瞧阅,大略说是率兵入宫,由韩王所请,接书未及启视,贵军已闯入,不得已应发小枪,以尽保卫之谊。袁公笑道:“日人心虚,已经不打自招了。”随取笔墨,复了一封信去,略称:“韩国乱臣劫君,杀戮无辜。军民啸聚,愤将寻仇,恐犯王宫,波及贵部。韩内外署大臣,请我军入卫,我军有保护之责,未便不理。辰刻致书贵使,日夕不报,事急难待,整队往候雅命。不图甫人宫门,枪炮并发,犹以为乱党抗拒。接来函,始知发枪炮者,贵使为之也”等语。复函去后,竹添无可置辩。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日本政府的外交,真也厉害。一边陆续发兵,一边向中国政府声告袁公妄启衅端,曲不在彼。政府未辨曲直,请旨简派吴大澄为朝鲜办事大臣,续昌为副大臣,来韩查办。日本也派井上馨为全权大使,开出五大条款,要求朝鲜:第一,修书谢罪;第二,恤日本被害人十二万元;第三,杀害日本大尉矶林之凶手应处极刑;第四,建筑日本新使馆,朝鲜出银二万元充费;第五,日本增置王京戍兵,朝鲜任建兵房。朝鲜强不过日本,中国又怕事,没奈何,只得谨遵台命。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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