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修诏,差使命,诏回乐毅。不数日,使命前至即墨。乐毅接使命至帐下,焚香礼毕,开诏。诏曰:

“先生不贪土地,而举国以礼贤者,遭所传德薄,不能堪命,国人不顺,齐为无道以害先王。寡人统位,痛之入骨,故延群臣,招宾客,以求报仇。有成功者,尚欲与共燕国。今乐毅亲为寡人破齐,夷其宗庙,报塞先仇,以称寡人之意。今遣骑劫代汝回朝,别议官赏。如违诏命,即赐朝典。诏书到日,可即回朝。”

乐毅拜诏毕,大怒言道:“正中瘸汉之计!”拔剑在手,先杀骑劫,后诛孙子。看敢下手幺?使命性命如何?

却有石丙道:“乐元帅不可怒,则宜赴朝折证。”乐毅道:“且不与将印。”道骑劫、骑能、石丙:“您领兵牢守即墨城,乐毅回朝去也。”有田文、田单见乐毅回朝去了,只有骑劫、骑能每日攻城。恐即墨有失。遂交剑客冯欢、毛遂领数员战将,引太子出城往莒城田忌公子处去。

却说莒城,每日被石丙令兵攻城甚急。田忌在城上望见东南一队兵,撞过燕军来。正望间,有一人城下报曰:“有剑客冯欢、毛遂来见公子。”田忌令人放下吊桥,与冯欢、毛遂等入城相见,礼毕,言曰:“有景州单城人青龙景二子青龙凯、青龙兽将一小孩儿来。”田忌得知道,疾忙开门交入来。遂令人开放门,众人入城来,见田忌参拜毕,有田忌公子觑着小厮便拜。众人惊骇:“皇帝叫他做翁翁,却拜小厮儿为甚?这孩儿是谁家郎君?”田忌曰:“此乃固存太子。”遂将入宅。与众人议曰:“湣王无道,宠邹国姨,把固存太子交游东海,今年一十五岁,可立为皇帝,再兴齐天下。”众人一时扶太子为帝,号齐孝襄王,立起也。

却说临淄城内,齐大夫王孙贾,随齐王出奔;后齐王被淖齿献与燕将坏了。王孙贾归临淄城,至家见母,礼毕,母曰:“汝朝出而晚来,则吾倚门而望;汝暮出而不还,则吾倚闾而望。汝今事王,王出走,汝至知其处,汝尚何归焉?”王孙贾曰:“王出走入莒,被楚将淖齿坏了。”母曰:“豫让吞炭,思报智伯之仇,淖齿乱齐国,汝何不聚义士以报齐王之仇?”王孙贾即辞母,出宅上马,持枪叫曰:“淖齿乱齐国,杀湣王。与我共诛淖齿者,请袒其右臂!”少顷,市人从贾者四五百人,各执刀斧,助王孙贾入齐王宫室寻淖齿。淖齿得知,遂披甲上马,点兵二千,出与王孙贾战于临淄市上。约战三十余合,王孙贾诈败。淖齿便赶。被王孙贾翻身射三只连珠箭,淖齿落马,众兵便救。被王孙贾骤马持枪,进前刺杀淖齿,掩杀楚兵大乱,遂平临淄。

王孙贾领兵至即墨城,寻固存太子。不数日,兵至即墨,撞过燕军。至即墨城下,叫曰:“吾乃齐大夫王孙贾,诛淖齿于临淄,今故来此寻固存太子,立为齐王,以安齐国!”城上田单答曰:“数日前已令剑客送过莒城田忌公子处去也。”王孙贾不辞田单,即便领兵攻燕,夺路出阵。无二日,至莒城。

话说田忌在莒城,与众官议曰:“莒城城孤兵弱,不能抵拒燕军;倘若燕军攻城,必难区处。不如弃莒城回即墨,与众公子共议破燕复齐城之计。”言未尽,有人报曰:“王孙贾引兵入城。”田忌令人请至。王孙贾相见,礼毕。贾曰:“吾聚壮士数千人,共诛淖齿。闻得固存太子在此即位为王,吾故来迎王归临淄。”田忌曰:“大夫错矣。虽诛淖齿,目今燕兵未退,不如共迎齐王归即墨会议破燕。”王孙贾曰:“愿听将军计耳。”田忌遂点精兵五万。并王孙贾壮士五千人,遂迎齐襄王归即墨城。

话说骑劫与石丙诸将,知得齐襄王入即墨,令兵急来攻城。田单今田忌引本部军五万,出城迎敌。须臾,二阵圆,燕将石丙出马叫曰:“临淄遗种,偷生此地!早献出固存太子并二城地图,吾即便回兵;若不肯,踏即墨为平地!”齐国田忌出马,大怒骂曰:“贼将!看你踏即墨为平地!”打话不定,交战六十余合。田忌败走。石丙赶将来。田忌笑曰:“今中吾计!”引得石丙赶入阵中。只见田忌回头叫曰:“我不是公子田忌,我乃一小卒!”石丙大惊,好似羝羊触藩,进退无门;陷在齐阵,不能得出。

田忌令兵掩杀,燕军大败。骑劫鸣金收军,折其大半。不见石丙,忽有一小卒报曰:“石丙陷在齐阵,不能得出。”遂差许桂救石丙。许桂得令,遂点精兵五千,直撞齐阵里来。石丙见有救兵,尽力杀出,见许桂,大喜曰:“若非哥哥,几乎不能相见!”

鳌鱼脱了金钩去,摆尾摇头更不回!

石丙同许桂归燕寨,见骑劫。骑劫令石丙回燕国,再取兵二十万,再攻即墨。石丙得令,即便回燕国取兵。不数日,石丙取得燕兵二十万,来至即墨。骑劫令兵攻城。齐兵用炮打散燕军。次日,四下燕军用皮伞隔住炮石,攻城甚急。

却说田单在城中,与众公子议曰:“前番令人请孙子,孙子未来,回书道是先往燕国,后退燕兵。”田忌曰:“更写下甚幺保即墨城之计?”田单曰:“只画得二个卦。”即取出与众公子展开看,不晓其意,只见“(此处原文缺失)”。田文见了大喜,休道是燕兵二十万,一百万也索退着!写着甚计策来?有公子田文言曰:“此事易矣。纸上写二个卦,上卦‘(此处原文缺失)’乃离卦,离为火;下卦‘(此处原文缺失)’解卦,解字乃牛角上安刀,此是火牛阵也。可用火牛阵破燕兵。”用上等剑客霍道真,即时于即墨城里构刷上等庄家好牛,得一千余只,于牛角上施枪,腿上安刃,尾上扎火把,膏油灌于其上;又用青红被缠于牛身上,画五采龙文;头上戴龙膝面具;颔下戴鼓,鼓里盛着铁球子,摇响如雷。准备了,田单令人下战书与骑劫。骑劫接了战书,拆开看,书曰:“吾今用上等剑客,担住云,表申东海龙王请五百条毒龙,今晚来到,共你大战。”骑劫即时批了战书曰:“依命。”令人回去报了。

却说骑劫、骑能、石丙道:“任你千般巧计飞出去,便是你强。”此日天晚,闻城中鼓响,从西见千道火起,两壁下是甲马步军,中间里青黄五百条毒龙,出阵后锣鼓震天。燕兵见明朗如白日相似,见枪刀飞入阵来。燕兵大惧,弃甲抛戈,撒星败走。其时燕兵不识阵势,言龙喷出火来,不辨得便走。前有田单截住便杀燕兵,后有吴广、吴能、青龙凯、青龙兽、田文、三千剑客混杀燕兵。其时四下伏兵并起,杀得燕兵尸横满野,血浸成河。“正传”云:杀燕兵片甲不回,复齐七十余城。怎见得?有胡曾诗为证。诗曰:

即墨门开纵火牛,燕师营里血波流;

固存不得田单术,齐国寻城一土丘。

又诗曰:

即墨烧牛发战机,夜奔惊火走燕师;

是知公子田单辈,克复齐城在一时。

有田单庙赞云:

列国将侯,匪人不定。

国命未丧,其人则应。

败兵犹战,匪奇不胜。

兵势靡常,惟将之兴。

矫矫安平,诸田宗英。

齐地瓦解,燕师鼓行。

传铁金鸭,烧牛凿城。

定彼望诸,变鲵化鳞。

视此骑劫,名孙与婴。

复城七十,千古垂名。

其时,燕兵被齐兵将杀得不留一卒,只留得骑劫、石丙单马逃命,走回燕国。

却说田单、田文、田忌、王孙贾,并众官迎齐襄王归临淄城。城中父老百姓,各各焚香接驾,拜曰:“燕乱齐国数年,今幸得复见天日!”齐襄王慰谕而遣之。

是日,齐襄王遂入大内,升殿设班,聚集文武公卿,王曰:“寡人赖众公子再兴齐国,非寡人之德,皆赖众公子文武之威。此回破燕兵,复齐七十余城,皆田单之功。”遂封田单为安平君。齐王谓文武曰:“前帝不明,失其家邦,今燕讨未定,如何得安齐民?”班部中苏代出班奏曰:“大王言燕、齐未定,若要兴齐,再拜孙子为师,可安齐民。”王曰:“孙先生安在?”苏代奏曰:“孙子为前君失政,归云梦山谒师父鬼谷去了。数日前,众公子在即墨修书,请孙先生;奈孙子未来,回书云是先往燕国画计,与众公子保即墨,皆孙先生之功也。”帝闻奏大喜,遂修书,差一使命送书入燕,请孙子去了。

却说燕骑劫、石丙单马逃命,归至燕国。次日入朝见燕王。燕王问曰:“卿围齐城,如何归国?”骑劫、石丙俯伏在地,奏曰:“臣该万死!臣等率兵困即墨未下,只见一夜,田单用毒龙喷火阵冲入俺军,不能拒敌,数十万兵将尽皆丧亡。臣等单马逃命归国,乞我王恕罪!”燕王闻奏大怒,喝令金爪武士把下者。有剧辛出班奏曰:“此行丧师,皆骑劫不能用兵之罪,乞赦石丙。”王依奏,令斩了骑劫,放了石丙,剧辛曰:“可令一使命往赵国,请乐毅再兴师图齐。”其时,燕王遣使命赍书往赵请乐毅。

不数日,乐毅至燕王殿下,礼毕。王曰:“寡人遣骑劫代先生归国,奈骑劫不能用兵,丧师于即墨。寡人耻之。愿先生再兴师图齐,若何?”乐毅曰:“臣乞兵五十万,与石丙诸将再图齐邦。”王依奏,即点下精兵五十万,与乐毅图齐。怎见得图齐行迳?只见旌旗蔽日,刀戟遮天;兵及百万,将有千员。端的人如铁鹞子,马赛玉麒麟。不旬日,早至临淄界下寨。

却说孙子在燕国,知元帅败军回来。孙子遂辞父母归齐,到临淄城里。话说齐王登殿,文武班齐,忽有合门大使奏曰:“孙先生自燕归于本国。”齐王闻奏大喜,即宣孙子至殿下,礼毕,请孙子上殿,赐绣墩而坐。王曰:“寡人见卿如困鱼得水,脱罗网之灾。”孙子起身谢恩,齐王令排宴管待孙子之次,忽有一人报曰:“燕将乐毅再领兵过界下寨。”

帝问先生曰:“燕兵又至此,是若何?”孙子言曰:“我王勿忧。臣用一计,交燕兵自退。”众官看用甚计退燕兵?是时王曰:“和寡人亲征?”先生曰:“不须王去。”王曰:“卿无兵将少,如何退得燕兵?”先生曰:“臣有兵有将。”交四门立旗,孙子旗立起。第二日,有人报袁达、李牧、独孤陈三人领兵三千入朝见帝,礼毕,即赐袁达为飞骑将军,次加李牧为飞骑都太尉,独孤陈左右将,马升、解信遥受本处节度使。计点兵十万。问先生:“几时兴兵为帅?”先生曰:“将士在志不在勇。膑单身独自去。”王曰:“莫有误失其家邦?”孙子向龙床奏计,都无数句,王曰:“好强!”孙子去见乐毅,看甚计回来?孙子告曰:“我王休忧。膑单身不用片甲,手不执寸刃,只凭三寸之舌,交乐毅百万雄军自退。”先生辞帝前去燕寨。

忽有小军报元帅:“寨门外有一道人,着青袍,骑着青牛,提双拐,来见招讨。”乐毅闻之大怒:“正是孙子瘸汉,准备刀斧手,来者便斩!”那时先生下青牛,拄沉香木拐,入寨去见乐毅。乐毅言曰:“孙膑,有何面目来见我?待说甚?”孙子至帐下,乐毅自思:两国相持,不斩来使,看孙子来者说甚幺。乐毅下帐见孙子,礼毕。乐毅曰:“仁兄先生何来?”孙子曰:“特来讲和一件事。”乐毅曰:“何事也?”先生曰:“交我上帐可言。”毅曰:“看有甚事?”先生上帐坐定,趺足捻髯,目视乐毅。乐毅言:“何也?”孙曰:“古者燕、齐为唇齿之邦,今两国不和,齐王故使膑来讲和。膑为贤士,兼次齐王幼小,兵少将微,库藏空闲,人民残毁。今仁弟兵雄将勇,非为之敌。看膑一面,仁弟肯回兵幺?”乐毅哮吼如雷:“叵耐瘸汉敢发此言!”喝令刀斧手下手者。石丙言:“不用外人,我与你下手。”抡起石棰便打孙子。孙子性命如何?当有乐毅止住:“未可,看孙子别有甚事。”毅又问先生曰:“待论文,待论武?会其本是交我回兵?”膑曰:“尔非为手。”毅曰:“我非将手,怕有破绽处幺?”膑曰:“你为百万之师,何向此处下寨?”毅曰:“此处何也?”膑曰:“岂不看六韬书云:“凡将士领兵者,择地下寨,其兵怕风;穴处下寨,其军怕水;草地下寨,其军怕火;草地下寨,其军怕贼。”乐毅无言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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