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八章

戴维感到有点像小男孩似的，到家的时候就给黛安娜打了个电话，道声晚安。

她说：“你并不出色。”

他挂上电话，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想着克莱德。这给他这样一种感觉，刚才在对黛安娜谈话的时候，他慢慢将重心移到床的中心，而不是像他平时那样对妻子睡的半边床碰也没碰。

他一定是精疲力竭，不过他很紧张，肾上腺素指标还很高。时钟闪出的数字是清晨3点30分。他还有三个半小时的睡眠，到时候就要起床去上早班。

他甚至弄不清晚上是不是像样地睡过几个小时。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东想西想了。他正要进人梦乡时，突然电话铃响了。他摸索着去拿起话筒，然后回话说：“黛安娜吗？”

“差不多。”一个声音说。突然，一声可怕的尖叫从电话中传来，某个人的声音变了调。戴维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慢慢地彻底认定最初的声音是克莱德的。他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应答机，按了录音键。

尖叫声在继续，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强烈的恳求声。

“喂？”戴维的心在猛烈地跳着。没有什么能使人像这样露骨地产生惊恐。

“喂？谁在那儿？你没有问题吧？”

那喧闹一下子停止了，戴维只听到费力的呼吸声。他设法理清思绪。克莱德又怎么设法把某个人逮去了？尖叫猛地被切断——也许已经录下来了。为什么克莱德要用一个女人的尖叫来把他吵醒？吓唬他。把他吓跑。

戴维的声音听起来是微弱的，他必须清清嗓子重新开始。

“克莱德。你干了什么？听我说，你干了些什么？”

一阵寂静，戴维想像克莱德在玩味着他声音里表现出的恐惧。

“你说你要帮助我，你并没有这么做。你就同他们一样，同其他人一样。你已经看到了我可以对他们干些什么。”克莱德的坚定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豪。

“医院因我关闭了。安全警卫保护人们不受我的伤害。他们害怕了。你也会害怕的。”

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拖得很长，起伏不定。

戴维身上围的被单都有了汗。戴维竭力在说话声中避开害怕，因为他并不想给克莱德一种满足感。他下了床，在房间里兜着圈子，电话紧贴着耳朵，他问：“有什么人跟你在一起吗，克莱德？有人在那儿吗？”

“有，”他笑了起来，“是的，有人在这里。我把她弄到手了。这是你的错。我这么做就是因为你。”

“克莱德，听我说。这很重要。如果你伤害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另外的人，我绝不会再帮你了。你理解我说的话吗？”

一阵停顿，然后发出一个声明，响起清晰的声音，表达了决心：“我——决不——罢休。”线路又一次充斥着那个女人猛然扭动时的哭喊，然后又切断了。

戴维开了灯，突然对黑暗的卧室害怕起来，便打传呼给埃德。然后他打电话到黛安娜的房间。

她接了电话，从睡梦中传来，声音都变了，回答说：“你好？”

一阵放松感像潮水般流经他的全身。

“克莱德打了电话来。他也许把什么人逮去了，”戴维说，他在玻璃窗上反射出的影子向他回望着，他很害怕，“把你的门锁好。打电话给安全部门。让他们派个人到你的门前站岗。”

“好的。我要打电话找个人呆到天亮，到我离开这儿为止。”

“好的，”他说，“好的。”

“你准备打电话给警察吗？”

“我不得不打，”戴维低声诅咒说，“他们也许认为是我鼓动的哩。”

“那么，”黛安娜问，“是不是你教唆的呢？”

他们挂了电话之后，埃德回了电话。从他说话的声音来看，他完全醒了。

“出了事了，”在戴维讲完接到电话的情况时，他说，“我猜想这家伙是会逮个人的。再说他不再有自己的空间了。背景有什么噪音吗？”

“我不知道。”戴维承认说。

“在你把这个电话录音交给警察之前，给我录制一份。我开车过来取。”

耶尔立即回了戴维的传呼，平静而又紧张地听着，说他已经出发了。

戴维在书房里找到一个老古董式的听写录音机，给埃德复制了一份。他刚复制完耶尔就到了，在前门口他交了应答机的录音带。耶尔的脸也像戴维一样疲惫不堪。他们的交流尽在不言之中。戴维看着耶尔大步流星地走向汽车旁，他的完美的体态并没有因为疲惫或是夜深而缩小。戴维等着他开车走了，然后把录音带的复制品丢进邮箱好交给埃德。

他回到房问之后，又给门加了一道锁。把一盘新的录音带插到应答机中去，他滑进被子里去，但只是再度凝视着开花板，晨光下他那猛烈的心跳都传到了窗外。6点钟时，电话铃响了，在回答之前，他毫不迟疑地把手伸到录音按键上。他的声音听起来微弱而发颤，甚至像是自言自语：“喂？”

“别担心那件事，”埃德说，“克莱德并没有逮到什么人，他只是给你放了比特塔克一诺里斯折磨磁带的私制带。”

“我……对不起，没听懂。”

“劳伦斯·比特塔克和罗伊·诺里斯。他们在面包车的后面强奸和折磨女孩子们，把她们的尖叫声和恳求声录下来。”

“可是……哪儿……？”

“你在许多地方都能弄到。像杀人狂书店就有，我相信你对杀人狂书店是熟悉的。”

背景里，一个计算机监控器发出嗡嗡声。

“在我过来安装安全设备时，提醒我在你的电话线路上装一个电话带阻滤波器，这样我们就能跟踪打来的电话了。”

“你准备给我装安全装置吗？”

“不要让我重复我说过的话。我说话简练，却缺乏耐性。”

戴维谢过埃德，放下电话。他凝视着天花板，试图认真思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