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零碎的片段

“Leventfaisaitfrissonnerlesfeuilles,”

“Unairdedignitéhautaine?”

(法语:风吹动着树叶,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月7日星期一,早晨,文泽尔侦探事务所。

“我的生命正受到威胁。”

“先生,您没有预约么?”

塔芙妮不客气地拦住这位慌张的先生——他几乎是冲进侦探社的,如果她不作出一点什么反应,他几乎就要这样一言不发地直冲进我的办公室了:事实上,塔芙妮在听到这位身材高大的先生的闯入理由之前,已经不自觉地察觉到了“威胁”特有的气氛。

“事实上,我们的生命无时无刻不受到威胁。但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威胁了。如果您是被人勒索钱财,请直接去警局报警——或者我帮您叫警察也可以。”

我倒不是真有叫警察来的意思——那太麻烦了:如果事情是找警察就能够解决的话,这位先生估计也不会来找我。说这番话的意图,仅是想让这位先生在辩解或回答的过程中恢复冷静。

“他们怎么可能相信,哪有这种事?不!虽然没可能,但是?啊!对了,你就是文泽尔么,你看这里?”

可怜这位手足无措的冒失朋友,自言自语半天后,将右手中攥得紧紧的一张纸递给我。

然后,像是卸下了背负多年的重任一般,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神情沮丧。

我和塔芙妮一起展开这张被捏得皱巴巴的纸,上面是由大概是从报纸或者超市广告单上剪下的字母所拼成的、一个英语短句的复印件:

复印纸上的句子“ITistimeToDie,是时候死了。你怎么知道这不是谁的恶作剧呢?”,塔芙妮问道。

“不是恶作剧,他安排好的,早安排好的?”

“那么,请教是谁的安排?”,塔芙妮立即反问道。

塔芙妮此刻的提问速度让我联想到“反射性提问”(作者注:依据被提问人的回答,快速而不间断地提出新问题的一种独特问答方式:提问者将关键性的问题藏匿在一系列无关紧要的问题之中。这是一种在战争时期诞生的、有着相当心理学背景的审问手段,现在则是某些新闻专访和脱口秀节目中经常使用的小伎俩)——我的美丽助手恐怕是对这位一大早就毫不客气地打扰我们的冒失朋友有些不满吧:但所提的却也正是我想问的问题——我想,如果是我问,措辞上或许会稍微婉转些:但现在也无所谓了。

“伊凡特·冯·托德??”

(作者注:“冯(von)”这个姓氏前缀,似乎代表伊凡特的祖先曾是十七世纪的德国贵族:这个介词性前缀在德语中是“来自”的意思——相反,如果我设定伊凡特的祖先为法国人的话,他的名字就会是伊凡特·德·默特(Ivante·de·Mort)了(笑))“剪刀手伊凡特?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名字应该已经刻在本市人民公墓的某块墓碑上了,不是么?”,我中断了塔芙妮与客人之间可能会发展成的“反射性提问”局面——不论塔芙妮是否真的愿意。

相较于我们熟知的剪刀手爱德华,这位后继者的行为则要卑劣上许多。他被冠以“剪刀手”之名,也只是因为他所惯用的凶器是一柄有着锋锐刃口的大号剪刀而已。去年的大概这个时候,伊凡特被州法院宣判死刑,罪由是他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了共计七名无辜市民。

如果仅是单纯的凶杀案,本州法院亦不会上书州立法委员会要求在本州范围内恢复死刑。伊凡特不单是用剪刀剪破被害人的喉咙而致其死亡,更将尸体的耳、鼻、舌及手指剪断,放入写有被害人名字的、盛满福尔马林溶液的小瓶中收藏——这导致剩下的尸身惨不忍睹。

现场照片经媒体发布后,数万市民联名谴责政府及治安机构办事不力,对重度犯罪的惩罚过轻——包括自由意志市警察总局局长亨特·多勒在内的多名政府官员引咎辞职,警局亦投入几乎全部人力在本案的侦破上。

据说是在使用了诱饵之后,警方终于将剪刀手伊凡特逮捕归案。法院驳回了关于所谓“被告存在严重心理障碍”的赦罪假设,陪审团当然也不会给予这样一个将杀人视做游戏的屠夫以同情。在民众及媒体不绝于耳的激烈声讨声中,伊凡特·冯·托德被送上了断头台。

至于死刑的具体执行,我却记得不太清楚了——大概是注射类似于氰酸钾之类的、能够快速致死的化学药剂吧(这是在世界范围内均被普遍采用的人道主义方法)——在本市废除死刑整整三十年之后,这种人类历史上针对个人而言最残酷的刑罚较之过去要文明上了许多:只不过执行的结果依旧是永恒的死亡。

既然死者已矣,那么现在这所谓的来自剪刀手伊凡特的死亡宣言,是否只是一个借名的恶作剧呢?——从这位先生的紧张程度来看,事情大概不仅仅是恶作剧那么简单。

直觉上感觉这位身材高大的先生和那位已经被处死的剪刀手之间一定有着什么尚不为我们所知的联系——塔芙妮也可以做出这个推断的:如果是不相干的人,也不至于受惊吓到如此程度。

“他当然是死了?”

沙发上的先生摇了摇头:他显得稍稍冷静了些——我将这归功于侦探社里特有的一种慵懒气氛:懒懒地透过百叶窗泄进屋内的、仿佛被精心裁剪过的早晨阳光,尚在拉·帕沃尼(作者按:LaPavoni,意大利著名的咖啡机品牌,1905年由德兹德尼奥·帕沃尼(Desiderio·Pavoni)在米兰创立)咖啡机里沸腾着的、哥伦比亚咖啡的香浓气味(大概是在南非的那段时间里每天都只能喝到速溶咖啡的缘故,我一直将塔芙妮制作咖啡的过程称为“冲咖啡”——即使是也不能幸免),以及仅有两人的办公室里那仿佛滞待了的时间??这些无疑都是缓解紧张心情的速效药。汉迪克曾在某次聚会上表示,我们的上班时间“简直就是在度假”。

但实际上,侦探社里的工作一向都是相当繁杂、忙碌和紧张的——至少塔芙妮会赞成我的这个观点,并以此为她的下午茶时间找一个适当的借口。

“死者的安排??这倒是件稀奇事!”

我冲塔芙妮皱皱眉头——我的助手对眼前这位冒失朋友所表现出来的报复心似乎稍稍过分了些:当然,我得承认,任何一位得力的侦探助手都不会对一个冒失的(我已经是第四次用到这个形容词了)、看上去有些神经兮兮的高大中年男性闯入者抱什么好感的,更何况现在还是难得的早晨。只是,塔芙妮话语中所显露出来的不信任态度很容易刺激到受话方刚刚才平息下来的紧张情绪:而这当然会影响到我们马上就要进行的问询工作——如果任由塔芙妮的“言语报复”进行下去,一分钟之后,当我的冒失助手拿起记录本时,就该为自己之前未经思考的草率行为而后悔了(这些我都教过塔芙妮,可惜她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忘记)。

“我能先知道您的名字么?哦,或者先做自我介绍会好些——嗯,您刚才说的没错,我就是文泽尔,随时愿意为您效劳的侦探。而这位是塔芙妮小姐,我的助手。”

我向这位仍有些惊惶未定的先生伸出右手——他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有些局促地和我握过手,就坐回到原来的沙发上了。

我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塔芙妮则拿过记录本和咖啡。

“?我是捷尔特·内格尔博士,圣玛丽第二教会医院的外科医生。”

在我的职业生涯中,医生的出现次数不少,其中自然也有个别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的名字——比如斯塔帕勒斯·彼克塞尔博士,以及“幽灵停尸间”事件中的学徒文森特。捷尔特·内格尔:我可以肯定我曾经听过这个名字,但却不能确定它所指代的究竟是这个庞大社会网络中的哪个节点——谁知道呢?或许是在某次聚会的闲聊中偶然听到类似“捷尔特·内格尔博士关于改变细菌胞浆膜通透性的报告”这样的话语,也或许是从《自由先导报》半月一次的“交通违规者名单”中碰巧看到了捷尔特·内格尔这个名字?不过,这种在任何人身上都会经常发生的“暂时遗忘”并不是什么问题:无论是从眼前的捷尔特先生本人身上,还是从我们的老朋友莫斯曼那里,应该都可以得到足够的、有助于我回想的情报的。

“那么,您认为谁最有可能会在您家中的卫生间里放置这张恐吓纸条呢?”

塔芙妮和捷尔特都吃惊地看着我——塔芙妮大概是觉得我的这个问题有些太突兀甚至莫名其妙,而捷尔特先生的表情却告诉我:我的推理并没有什么错误。

圣玛丽教会医院在本市共有三家——其中,第二教会医院位于豪泽区,也是唯一的一家以“救助贫弱者”为宗旨的慈善医院,资金来源主要是依靠米修罗大教堂的社会募集。近年来社会募捐越来越少,米修罗大教堂甚至将神圣的升天祷告仪式都作为了开放旅游项目,以维持神职人员和教堂本身的不菲花销。——第二教会医院的状况本就不好,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又更是显得雪上加霜。

医生的职业习惯,无疑是注重外表清洁与服装整齐——我们何时看到过一个十分邋遢的医生呢?倘使一个医院中的医生个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试问又有哪位病人敢踏进这家医院呢?有着医学博士头衔的捷尔特先生在这样一个医院中的地位,按照常理来推断,大概不会低于外科主任——那就更加没有理由不去注意保持自己的仪容整洁。然而,让我们看看眼前的捷尔特博士:腮部的胡茬仅有左边的一小部分还勉强算得上平整干净,而其余部分简直就是未经修剪的杂草!没有系领带,衬衫和西装更是胡乱穿上。最可笑的是:捷尔特博士脚上穿的竟是一双早晨锻炼用的白色慢跑鞋,而不是哪怕再多看一眼鞋柜就能找到的皮鞋。

那么,会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纸条的呢?很简单地根据胡茬来判断,应该是在早晨刚刚起床之后,在卫生间里使用电动剃须刀剃须时(我可没有看到剃须膏的残留痕迹)——很可能出现的情况是,捷尔特先生在剃须时无意中发现了这张纸,拿起来一看便惊慌失措,丢掉剃须刀,胡乱穿好了衣服(也或许是先穿好了衣服没有系领带才开始剃须的——很多早晨时间紧张的上班族都喜欢采取这样的顺序),就驱车(更有可能是拦下了某辆出租车——那时候的捷尔特博士应该是没有心情去车库或者停车场的)来到了我的侦探社。

两个疑点:

第一,为何如此慌乱?对于一个受到过高等教育的医科博士而言,仅仅是收到了一张恐吓字条,就慌不择路地奔向某家侦探事务所——这是否有些太不合逻辑了呢?不过,如果是在之前曾受到过其它相关事件的暗示:比方以同样收到类似纸条的、和自己有某种社会联系的人的死去或者失踪作为铺垫,这样的行为也还可以理解。

第二,为何必须选择我的侦探社?死人递上的死亡通知——警察当然不会相信这样的话。但为什么在生命受到未知威胁的时候会不假思索地来到这里呢?又是暗示么?——或者目前只有先这样解释了。

“说得没错?我是在卫生间里,嗯?剃须的时候看到这个的??”

捷尔特博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胡茬,算是对我小小推理的无声赞同。

“很好,那么?”

我还没来得及说完,汉迪克就领着一帮警察冲了进来。

我的老友并没理会我的存在,径直走到捷尔特博士面前,以警官先生们特有的腔调对他说道(这样的腔调也让我怀疑眼前并非我的好友,而仅是某个外貌酷似却不讨人喜欢的重案组探长):

“捷尔特·内格尔博士,警方完全有理由相信,您的生命正受到威胁。虽然我们已暗中派人保护您,但您现在仍必须跟我们回警局一趟,给您造成的种种不便,还望谅解。”

随着汉迪克围拢过来的那两个警察早就一左一右地让开了路,汉迪克也摆出了一个“请随我走”的手势。捷尔特博士略显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又垂下头来稍沉默了片刻,便起身和汉迪克他们一道离开了侦探社。

眨眼之间,这里就又只剩下我和塔芙妮了:看来,这次的问询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夭折了。

我推推塔芙妮——她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我只好对她大声说道:

“我亲爱的塔芙妮,请你立即将这张纸影印一份,并马上做出相应的指纹报告——桌上咖啡杯的外壁上就有捷尔特博士的指纹样本:你也看见他用双手握过的,不是么?”

我的助手这才从对刚刚突发的“绑架事件”的无比诧异中清醒过来:

“?好的,我马上去办。”

“那张纸上的也一样?对了,你应该有我的指纹样本吧——要把那个除去别忘了

?”

“好的好的,知道了?”,塔芙妮笑笑,将捷尔特博士留下的那张纸收好,同时小心地拿走了我面前的咖啡。

“喂?塔芙妮,这杯我还没有喝过呢!”

“哦?可那是你的指纹样本啊?我去工作了,老板~`”

塔芙妮给了我一个同样令人诧异(或许比刚刚的绑架事件更令我感到诧异)的愉快回应,将两杯还没动过的诱人咖啡(我甚至都嗅出了波哥大咖啡豆的柔滑香味)放回到杯盘里,面带微笑地带着它们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唉?看来得在缺少咖啡的情况下等待汉迪克的电话了——如果不出所料,今天以内我就能再次见到我的老友:理由自然是那张被遗忘在我们这里的、剪刀手留下的死亡通知。

第二节更零碎的片断、关于字条的初步推理及其他

“Lamystiquedelahétérodoxie?”

“Iln’yapasd’effetsanscause.”

(法语:对异端的盲从?有果必有因。)月7日还算得上是早晨的时候,文泽尔侦探事务所。

“除了捷尔特博士以及我们的指纹以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的指纹了?”,塔芙妮指纹报告的结果恰好在我的意料之中。

“嗯,很好?塔芙妮,能说说你对这张死亡通知的看法么??我想,你应该不会只去留意了指纹吧?”

我不止一次地告诉过塔芙妮:“侦探助手一定要懂得‘举一反三’”。让我们想想,当某位侦探递给他的助手一张写上凶手姓名的纸条,而助手竟只想到去取纸条上的指纹(实际上,我所举的例子并非夸张的虚构——那该算是我们侦探社值得被记住的“不幸事件”之一)看看,不懂得“举一反三”的后果有多么可怕!

“那些应该叫做对这张死亡通知的分析的。”,塔芙妮俏皮地指正了我的语病——这次,我的助手显然是有备而来。

“哦?那么?我想听听你的分析,我亲爱的塔芙妮。”,我笑了——我并没有料到塔芙妮对措辞的要求竟是如此的正式。

“乐意之至。”,塔芙妮故意摆出一幅相当严肃的表情,“我留意了各个字母的剪痕:发现第三个字母i与第八个字母e原来竟是连在一起的——这点我已经剪下验证过,?当然是从原件的复印件上。”,塔芙妮在进行了恰当的补充之后对我微微一笑,同时刻意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希望得到我的肯定。

这个字母组合,在德语和英语单词中出现得非常多——因此,就算我们现在已经肯定这两个字母原本是连在一起的,也不能确定它究竟是来自于哪个单词的哪个部分,进而根据这个单词来判断凶手平日里爱看哪份报纸、杂志或者哪家超市的广告单(实际上,也很少有人会这样做)。我对塔芙妮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讲下去。

“第四个字母s的下端被撕过,大概是犯人一刀没有剪到底,就把它直接扯下来了。”

塔芙妮注意到了这个十分微小的细节——这是值得赞扬的。实际上,从字母s上的这个独特痕迹,我们可以简单地判断:犯人是使用右手拿剪刀,并且在裁剪这个字母的时候剪刀刀口向下——遗憾的是,伊凡特并不是个左撇子(我对这个特征总是特别敏感和印象深刻——多年前“镰刀罗密欧”的案子就已经用实例养成了我良好的职业习惯(作者注:具体参见《冷钢》篇)),所以这个发现几乎没有什么实用价值。

“除此之外,我还留意了一下字体——第三个字母i、第八个字母e以及最后一个字母的字体是相同的:它们可能出自同一篇文章或者广告单什么的。显然,第七个字母m和第十一个字母d的字体也相同——这种粗大的字体大概是用来做标题的。”

塔芙妮的分析完全没错。补充一下:这些字体相同的字母,却是没有再像刚才提到的字母i和e一样能够拼合回去的了——这些我相信塔芙妮也已经发现,只是没有再啰嗦出来。

“最后就是那个字母t——犯人剪它的时候持剪刀的方向和其他字母都不一样??嗯,我发现的就是这些。”,塔芙妮看着我,期待着我的回应。

这个不同虽然很明显,但理由或许微不足道——犯人剪它的时候是倒着拿纸的:可能是这个字母t在报纸或者广告单的靠上部分,仅此而已。

“很好,塔芙妮。你的分析称得上完美,我也没有什么好补充的了。现在帮我查查那张复印纸的来源??”

“八十克的普通复印纸,到处都是——我们侦探社也用这种?”,塔芙妮在我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抢先给了我答案:我得说,在我和塔芙妮搭档的这许多日子里,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很少见——我理所当然地表现出了我的惊讶:至少,在这一秒钟里我想不出该对塔芙妮说些什么了。

“老板,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么?”,塔芙妮看出了我的吃惊——她也因此显得有些得意洋洋。

“嗯,那么?把你刚刚取走的那份文泽尔指纹样本再分析一下,如果已经凉透了,就交一份新的给我,最好快点?”

塔芙妮笑出了声。

在塔芙妮去冲咖啡的当儿里,我得以回想一下关于这张死亡通知中,塔芙妮刚才分析所遗漏的地方:

字母的大小写问题——为什么是ITistimeToDie而不是Itistimetodie?为什么第二个字母t、第九个字母t以及第十一个字母d要大写?难道是犯人在报纸或者广告单上找不到小写字母了么?——这种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如果是作为密码,虽然可以马上令人产生一些“激动人心”的联想,但在未取得更多线索的情况下也都会成为空想。不过,一些有趣的联想我还是记录了下来——比方由T.T.D.联想到T.T.C即toutestaxesprises也即“付税计入”这个很常见的法语缩写,并随之想到D.是否是法律用词dessaisir(“剥夺、使放弃”的意思):“放弃全部的税”会不会是犯人的对捷尔特博士的要求呢?

我曾从去年《自由意志报》对伊凡特案的大幅报导中获知伊凡特的出生地是法国于塞(睡美人的故乡,我对此印象深刻),可能也正因此,上述对字母大小写疑惑的假设基于一个法语缩写而不是英语或德语。我放弃了可能是暗语显义所使用的语种(英语)而选择了一个先入为主且已经死去的假定嫌疑人的出生地语种——先入为主一向都是侦探的天敌,我想,我必须纠正一下我的思路。

那么,往简单处想,我们不妨假设犯人是在慌张而且隐蔽的情况下制作这张字条的,因此它(对于不知道性别者的统一代称,下同)无法顾及到太多的细节: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字母s下端被撕过以及字母t的剪刀方向和其他字母相反——我们可以很合理地假设:犯人在赶时间。

那么,为什么要赶时间?

看来,我们还需要些新的线索。

第三节不止一张字条

“Toutelavilleenparle?”

“Cettenouvellemeremplitdejoie.”

(法语:这件事弄得满城风雨?可是让我高兴极了。)“你来得比我想象的要晚。”

汉迪克再次来到我的侦探社,已是接近下午三点。他的样子看上去很疲惫——估计是为了捷尔特博士的案子。

很有默契地,塔芙妮将那张死亡通知送到了我的手中,而我则将它转交给汉迪克。塔芙妮还顺道给汉迪克端上了一杯刚冲好的克莱士咖啡(KreisKaffee)——这回我没有用错动词。

“你知道我是为这个来的,你们倒是挺有默契??”

汉迪克呷了一口咖啡:他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但却有些犹豫,便又呷了一口。

我们于是经过了片刻令人尴尬的沉默。看来,我得设法让我的老友表现得直接些:

“捷尔特博士委托我们插手这个案子。因此,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的东西,你自然有必要告诉我们。你也知道伊凡特确实死了,不是么?”

汉迪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并没有多少汗:我的老友在做决定之前最喜欢那样(大概也因此,他前额的头发已经呈现逐渐稀少的趋势——那可真不是个好习惯!)。

“我们曾经拿到过类似的东西。应该说,嗯?一年以前那个叫伊凡特的变态屠夫也送出过类似的东西。七份死亡通知,七个死人,无一漏网?”

“新闻和报纸上可没提到过这个。”

“当然!那该算是总局的最高机密了?呃,你当然也知道的,这可和当年局子里的二级保密性质不同——毕竟不是‘影子杀手’的年代了,所以?”

(作者注:为了避免一再发生的重要案情泄漏情况(在很大一部分情况下,也是为了给自己遮羞),自由意志市的警方高层们早已在1996年修改了案件保密政策——凡是被总局协商为“总局机密”级别的案件,即便是接受案件的分局也不得保有任何与案件相关的资料,更不能违反上级命令独立对此案进行调查。汉迪克提到的“当年局子里的二级保密”,所指的显然就是1992年吉姆·华特生的那个案子,看过《冷钢》的朋友应该知道。)“所以,现在又收到这个,你们就害怕了?”

塔芙妮说的一点没错——如果民众知道伊凡特并没有死,并且还在继续放出死亡通知的话,警局的高官们大概又得来一次“集体辞职”了。

只是,当伊凡特已被处决之后,为什么当局还将那七份死亡通知列为最高机密呢?如果说是为了防止出现恐慌,在案子尚在侦缉的过程中还说得过去。但事情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除非是另有隐情,否则根本没有必要让这些无用的资料占着总局机要室的空间。我想,我还是得问问汉迪克:

“为什么这些死亡通知被列为当局的最高机密呢?”

汉迪克摇摇头:

“我也不大清楚?你知道,他们不公开的理由,至少对我而言?”

“这个案子还没完?”,我的助手实在有些看不惯汉迪克屡次的欲言又止了。

我得承认,塔芙妮的猜测应该是又一次正确了。犯人已死掉一年的案子却并没有结案——虽然这听起来似乎很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却最符合逻辑。

“应该是这样吧。很奇怪不是么?我知道的不太多,一则是因为伊凡特的案子影响实在太大,总局不得不对相关的东西进行保密——你知道的,有点门路的记者最喜欢向警员买情报:他们有时候甚至比警车还先到现场?”

“如果这东西被记者们抖出来,晚班出租车司机大概又得几个月没饭吃了?”

听了我的话,无意识地,汉迪克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二则因为我并不主管这个案子,没办法知道得更详细些?”

“这样的案子,总局当然没有理由不插手?这么说,虽然你以保护当事人的名义将捷尔特博士带走,但你只是将他带到总局,却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哈,这么说算是讽刺么,我的朋友。总局让我们做事总是有理由的:他们说捷尔特博士是目前一桩连续杀人案的关键人物,原因你当然可以随便想。再加上刚刚和伊凡特相关的一些东西,你大致上应该也可以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伊凡特的同伙在他死后一年展开复仇行动,杀死和上个案子相关的人。你的意思是这个么?这么说,已经有牺牲者了?”

“抱歉?我只能说这么多。”

“你只能说这么多?总局对这个案子讳莫如深的原因呢?就你和我都知道的部分而言,似乎倒没有什么东西有刻意隐瞒的必要?汉迪克我的老友,我和你认识多少年了?”

“十二年?”

汉迪克低头不再看我:他本来想喝口咖啡的,我的生气让他不再动作。我也不是有意想为难我的老友什么——警局的保密政策,身为警员的他当然必须遵守。汉迪克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如果是一般的朋友问他,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而这明显不合情理的要求却是出自我口,自然会使他感到难以决定。

但事情在我这方面看来,也显得相当麻烦:汉迪克显然还知道些什么。如果此刻我不从汉迪克口中得到这些线索,就更加不可能从总局的那帮家伙那里得到。捷尔特博士虽然有可能向警方提出要求,委托我来办这个案子——但出于保密考虑,总局是一定不会想让外人知道得太多的(实际上,就算我现在依旧是十一局的探员,得到的消息可能也不会更多些)。

“我承认我的话说得有些重了,抱歉?不如这样,我提出一些和本案相关的假设,你仅回答我‘是’、‘否’或者‘不知道’,行么?不是你

亲口说,感觉可能会好些。”

汉迪克看了我一眼,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他拿起剩下的大半杯咖啡,一饮而尽。

塔芙妮把自己那杯还没动过的咖啡推到汉迪克面前,拿出了纸和笔,准备开始记录。

“谢谢,塔芙妮。文泽尔老弟,有什么问题就快问吧?”

“好的。我们马上就开始。”,我对汉迪克笑笑,汉迪克则回我以苦笑。

“总局十分重视这个案子,因为本案和一年前伊凡特的案子相当类似。”

“没错。”

“本案中已经出现了被害人。”

“是。”

“被害人是与一年前伊凡特的案子相关的人。”

“是。”

“伊凡特的案子并没有被完全侦破,结案时还有疑点。”

汉迪克摇摇头:

“不大清楚。”

“伊凡特和某位有权势的人有关系。”

“不清楚。”

“捷尔特博士可能会是下一个被害人。”

“总局的人是这样说的?”

“警方在上一个案子中犯下了错误,所以必须隐瞒事实。”

“喂!你也不要把我们想得太糟糕了?”

“只回答‘是’或‘否’就可以了,或者你根本不清楚真相?”

“我怎么可能知道!”

“捷尔特博士今晚可以回家。”

“按规定是这样,总局应该会派便衣保护他的。”

“目前收到死亡通知的被害者有多少位?”

“五位?,嘿,你作弊了!”

“是你先不回答‘是’或‘否’的?”,塔芙妮扬了扬手中的记录,替我的作弊行为进行辩解。

“好了好了,我受够了!真不明白局里今天为什么要派我来这儿??,弄得我现在反而像个现行犯似的被你审讯来审讯去。我说,这案子根本就不归我管!!你要办这个案子,直接去总局找积格勒(Sigle),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更多!该死,该死!,我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家伙??”

“息怒,我的朋友。一切纯属巧合!我们也感到意外呢?”

“唉,算了?,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听说那五个人的死状也和一年前伊凡特犯的那些个案子差不多。局里费了很大劲儿来阻止消息外传,但如果那该死的变态屠夫继续犯案,恐怕也瞒不了记者们几天了??”

“如果再次出现恐慌,你们就有得忙了?”

“没错。捷尔特这个‘第六人’有多重要,你也该知道了。好了,我该走了。”

汉迪克显得更疲惫了——把局里的秘密告诉了我,又得增加他不少的心理负担:可怜的汉迪克,这案子本就不该他管的。

“老板,为什么晚班出租车司机会没饭吃?”,汉迪克走后,塔芙妮突然问了我这样一个看上去有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什么?”

“如果这个案子被抖出来,为什么出租车司机会没饭吃?”

我这才明白了塔芙妮想要表达的意思:

“如果大家知道变态屠夫再次出现,会有什么反应?”

“?害怕,恐慌!”

“那大家晚上还敢不敢出门?”

“出了这样的事,电视台也会呼吁公众晚上少出门的?哦,我知道了。”

“好了,给莫斯曼挂个电话。我想知道关于伊凡特那个案子的一切资料。还有捷尔特·内格尔博士的个人资料,尤其是和伊凡特相关的部分,越详细越好。”

克莱士咖啡有点凉了——我不打算再去喝它。我点着了一支烟:萦绕的烟气让侦探社的慵懒气氛慢慢变质第四节联系“Jenepeuxpasencaissercetype!”

“Cettemaladiepeutsedonner?”

(法语:我可真受不了这家伙!这毛病是会传染的?)让我们来整理一下已知的线索:

一位名叫捷尔特·内格尔的,在圣玛利第二教会医院担任外科医生职务的医学博士在今天早上突然收到一份内容含糊的死亡通知,便马上慌慌张张地来到我的侦探社,请求得到我的协助。在我们还没有从他身上了解到什么具体情况之前,警局的人就以保护当事人生命安全的名义将他带走了。

这张死亡通知是目前为止的第六张,收到前五张死亡通知的人都已经死去——作案手法和一年前那个连续杀人犯伊凡特所为十分类似,而且这些人都和一年前的案子有联系(究竟是何种联系,现在我们仍未知)。伊凡特当年作案时也曾向被害人送出过类似的死亡通知,一共是七张:警方隐瞒了此事,原因不明。

在我要求汉迪克回答“是”或“否”的那些假设中,也包括了警方需要隐瞒此案内情的可能原因:很显然,如果事情公布出来对警方没有什么害处,他们是不会费心去进行保密工作的。掩饰在办案中所犯的会引起舆论谴责的错误,或者避免因得罪权贵而使警方的年度经费被迫大幅缩减,是警方在某案结案后仍进行保密工作的惯常原因。

如果真如汉迪克所预想的——总局今晚放捷尔特博士回家,那么,捷尔特博士无疑会和我取得联系,那时候我们就可以问到更多的事情。

如果汉迪克想错了,总局以保护为名将捷尔特博士隐藏在某处,则他也可能如我前面所想的,会要求和我见面并委托我办理此案。这是一个比较好的假设,当警方同意后,我就可以得到某种程度的官方授权,从而可以更加方便地展开调查。

然而,很有可能出现的一种情况是:无论是捷尔特博士或者警方都不再和我取得联系,我如果想要继续调查这个案子,除了从莫斯曼那里得到一些非法的信息外,就得全靠自己了。

无论如何,我是不喜欢中途放弃某项委托的——那可不符合我的习惯。现在再来考虑办或者不办这个案子,只能是浪费时间:无论本案如何发展,情况总坏不过今年夏天的那个案子?那么,既然这个案子已经不是最糟糕的了,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消极呢?

“老板,莫斯曼的传真来了,你现在就看么?”

“当然!外加一杯塔氏特制咖啡?”

伊凡特·冯·托德,1971年6月16日出生于法国于塞(Ussé),幼年丧父,后母亲出走,随祖母(姓氏不详)生活。1981年祖母去世,之后行踪不详。

年7月23日因杀人罪于自由意志市被捕,同年10月17日被州法院宣判死刑,日执行于自由意志市第三医院。现葬于自由意志市人民公墓三区203907号。

案件信息摘要(紫杰克,整理自《自由意志报》、《观察家报》、《自由公众报》、《时事》):

案件档案编号:

结案时间:2001年7月24日案件发生地:自由意志市负责部门:自由意志市警察总局重案二组负责人:积格勒·埃佩尔探长案件特征:

,连续杀人案件。受害人全部为年轻白种女性。皆是被利器剪断喉管而亡。被害人均未受到性侵犯,但每具尸体都被取去部分器官(包括耳、鼻、舌、手指)。

,案件现场均会有使用被害人血液写下的一段话以及犯罪人签名:伊凡特·冯·托德。

(关于被害人及现场的详细情况参见附表。),偏好选择周末犯案,但具体的日期选择似乎没有规律可循。

结案后尚存的疑点:

,警方未公布抓获伊凡特的细节。各报刊均作了多种假设,但缺乏相关证据,未能使人信服。

,除了案件当事人,从未有人见过伊凡特的相貌。媒体公布过多张据说是伊凡特的近照以及电脑模拟照(总数超过10张),但都没有得到官方证实,公审也是缺席进行。

,官方处理过于冷淡,死刑也是秘密执行。起初媒体曾怀疑官方包庇罪犯,大众也在官方宣布执行死刑之后怀疑伊凡特是否仍然逍遥法外。但事后没有再发生类似案件,民众始相信此案已结。

紫杰克总结:

最近发生的一个比较有名的案子(此案迫使该市所在州议会在三个月内修改了州法案,恢复了在该州废除了长达三十年的死刑。),通过公共媒体可知的资料极少,疑点颇多。

附表:

伊凡特案被害人资料(转自《时事》周刊,2001年9月下)编号被害人姓名年龄职业遇害时间被取去器官辛蒂·斐杰库斯19学生1月19日鼻、右手无名指苏珊·李23秘书2月23日左右耳、左手小指艾莉斯·卢瓦尔21女招待3月2日左右耳、右手拇指玛丽·洛林26主妇3月13日舌头、右手中指阿尔萨斯·卡彼涅17学生5月2日左右耳、左手小指莱塞济·佩里格21学生6月17日鼻、左手小指巴斯德·阿尔克24主妇7月3日舌头,左手拇指伊凡特案现场资料(转自《时事》周刊,2001年10月上)编号现场血字位置血字内容雪令区阿提卡街17号办公楼旁小巷中死者旁边的水泥地上“森林中的睡美人啊,无尽的嘈杂?”

——小伊凡特豪泽区国王西路196号公寓402室卧室卧室墙上“谁去过波尔多?醉奶酪?”

——伊凡特·冯·托德豪泽区宪兵车道409号酒吧杂物间中一个废弃铁皮垃圾桶的背面“纪念我最最亲爱的祖母。”

——拿剪刀的伊凡特豪泽区圣母路公寓地下杂物间一张旧的单人床垫上“红色、红色。伴我入睡?”

——伊凡特·冯·托德德纳赫区卢兹大道29号办公楼电机房电机房低矮的天花板上“请大家务必记住下面的名字,谢谢。”

——伊凡特·冯·托德雪令区自由广场公园女公用厕所厕格中厕格内侧墙上“请勿吸烟!”

——伊凡特的剪刀朗林根区红环西路7号阿尔克家别墅卧室卧室外厨房的冰箱门上“背叛者入天国。柴犬在哪里?”

——你们的伊凡特捷尔特·内格尔,1962年10月2日出生于自由意志市圣玛丽第二教会医院。1974年父母离异,后随母亲菲莉娜·加辛柯娃(生于自由意志市,其父母系白俄罗斯移民)生活。

年初其母因病身故,同年考取自由意志大学医学院临床医学系。学习成绩优秀,多次获得市级助学金。1987年7月6日取得硕士学位。1990年7月16日被自由意志大学医学院授予博士学位。后在自由意志市第三医院任急诊科医师。1994年秋升任科室主任。

年4月14日至10月20日曾受聘于自由意志市警察总局,负责法医培训工作。

年10月10日与狄尔瑟·赫拉斯结婚。2001年11月22日,狄尔瑟·赫拉斯因车祸重伤入院,当日夜间不治身亡。两人并无子女。

自配偶亡故后,转任自由意志市圣玛丽第二教会医院外科主任医师至今。

现居于朗林根区李希特街58号住宅电话:

“我亲爱的塔芙妮,能再给我杯咖啡么?”

“好的好的,你这个咖啡因依赖症晚期患者?”

莫斯曼最近变得越来越懒了,他直接就将“紫杰克犯罪档案馆”这个网站里关于伊凡特案件的部分复制了给我。我得承认:这位热衷于收藏各类奇特案件资料的个人网站建设者的整理工作做得已经是相当不错,但他还是遗漏了一些我在当时的《观察家报》和《时事》周刊上曾经留意过的小细节(或许紫杰克认为这些细节没有占用他私人网络空间的必要吧?):

和积格勒·埃佩尔探长一样,捷尔特·内格尔博士也曾出现在“对案件破获有着杰出贡献者”的名单中,挂上的头衔是“心理顾问”。这就是我为什么对这个名字感到熟悉的原因。

结合捷尔特博士的个人资料:他曾经在总局负责过长达半年的法医培训工作。那么,在某些重要的案件中总局邀请他作为心理顾问,倒也不足为奇。

莫斯曼在传真的最后还留了一段话:

伊凡特·冯·托德、捷尔特·内格尔资料:警局电子档案伊凡特案资料:紫杰克犯罪档案馆总局的相关档案、捷尔特与该案的关系,在公共网络能接触到的范围内并不存在。警局的内部网上可能有,但你得把我带到警局机要室的某台电脑前面才行。

那个捷尔特和我住在同一条街,你可以去拜访一下,不过别来我家了,我最近都很忙。

“精心调制的卡鲁瓦牛奶咖啡,不过,没有利口酒?”

“亲爱的塔芙妮,我可不是小孩子。”

“喂喂,咖啡因成瘾就够了?再说,下班时间也快到了。”

塔芙妮转换话题的手段实在是很高明——我就看不出下班时间和

利口酒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下班时间?看来,FW5台的肥皂剧忠实爱好者今晚又和家中电视有约在先了。

“好的好的,塔芙妮小姐。今天你不用额外加班?”

“不啊。这个案子很有趣,我也想帮忙的?”

我怀疑我是否有听错什么——塔芙妮竟然主动要求晚上加班!这种情况,在塔芙妮成为我助手的这许多年里,绝对不超过十次“?我说,塔芙妮。你终于也开始觉得连续剧很无聊了么??”

“不会啊?”

“那么?”

“这个?,老板。我几年都没有涨工资了?”

我总算明白了塔芙妮主动要求加班的动机——对于揣测塔芙妮的行动目的,我向来都表现得像个警校新丁:我得承认,即使是侦探社里这种对象面极狭窄的员工管理工作,我做得也是十分糟糕。或者我该让塔芙妮来当老板(她正好是经济管理出身):我当她手下的一个小小探员就好“好的,你要加多少?”

“什么??”,塔芙妮显然对我的过分直接不是很适应。

“我亲爱的塔芙妮,你说你要涨工资,可是到底要上浮百分之几呢?”

这回,轮到塔芙妮踌躇了。

我的助手大概指望我会根据通货膨胀率提出一个参考方案让她考虑一下,而不是将决定权交给她。我毫不思考的回答,已经将塔芙妮原来的计划统统打乱了。

“?百分之十六吧,或者可以更高一点?”,塔芙妮的声音有些忐忑。

“那就百分之二十吧?,你觉得怎么样?”,我的回答干净利落。

塔芙妮似乎是被我糟糕的工资处理方案给吓坏了:她并没有回答“好的”或者“不满意”,而是在略微点了一下头之后,拿起我还没沾口的咖啡,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办公室。

“喂,塔芙妮,我还没喝过呢!”

“先加上利口酒,我亲爱的老板?,今天要加班呢!”,塔芙妮的声音干劲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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