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邯郸之战 信陵君窃符救赵：有了目的，还得有手段

赵国在进行殊死抵抗的同时，展开了积极的合纵努力。赵国的合纵分为两路：一是求救于魏，二是求救于楚。

平原君赵胜的夫人是魏公子无忌（信陵君）的姐姐，赵国的危难促使平原君不得不紧急求助于魏公子无忌。魏王听了无忌的报告，立即派大将晋鄙率领十万大军救赵。秦昭襄王听说后，立即传话给魏王：我很快就会攻下赵国，诸侯谁敢救赵，灭赵之后我就立即灭谁（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吾攻赵旦暮且下，而诸侯敢救者，已拔赵，必移兵先击之。”《史记·魏公子列传》）。魏王听到秦昭襄王捎来的口信，吓得赶忙派人通知晋鄙，停止进攻。晋鄙得到王命，将军队驻守在边境之上，名义上是救赵，实际上是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

魏王一方面命令晋鄙停止前进，一方面派了将军新垣衍（《战国策》作辛垣衍）潜入邯郸。新垣衍对赵孝成王说：秦国、齐国曾经相互称帝，但是，不久在各国压力之下都撤销了帝号。现在齐国已经非常衰落，不可能再称帝，只有秦国有能力称帝。所以，我认为秦国攻邯郸是假，要求赵国带头称秦王为帝是真。如果赵国真的尊秦昭襄王为帝，秦国一定非常高兴，邯郸之围可以立即解除。赵孝成王和平原君听了之后犹豫不决（魏王使客将军新垣衍间入邯郸，因平原君谓赵王曰：“秦所为急围赵者，前与齐湣王争强为帝，已而复归帝；今齐已益弱，方今唯秦雄天下，此非必贪邯郸，其意欲复求为帝。赵诚发使尊秦昭王为帝，秦必喜，罢兵去。”平原君犹预未有所决。《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

此时，一位叫鲁仲连的齐国义士恰好在围城邯郸之中，听说了这件事，主动找到平原君，并通过平原君见到了新垣衍。

鲁仲连对新垣衍说：秦国是一个不讲礼义、崇尚杀人的国家（彼秦者，弃礼义而上首功之国也，权使其士，虏使其民。《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一旦我们尊秦王为帝，一定会使天下苍生深罹其殃。魏王是没有看到奉秦国为帝的危害，所以才会劝赵国这么做。一旦魏王明白这种危害，绝对不会尊秦为帝，而且会帮助赵国。

那么，尊秦为帝有什么害处？

很简单，秦王一旦称帝，就可以明正言顺地撤换诸侯的大臣，把贤明者说成是无能者，将无能者说成是贤臣（彼将夺其所不肖而与其所贤，夺其所憎而与其所爱。《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甚至可以指派自己的宫女做诸侯的妃姬，安插间谍在诸侯的寝宫里。这样一来，如果魏王的嫔妃全部是秦国派来的“女特务”，魏王还会有一天安宁的日子过吗？您还能受到魏王的信任吗（彼又将使其子女谗妾为诸侯妃姬，处梁之宫。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将军又何以得故宠乎？《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

一席话说得新垣衍再也不敢劝说赵孝成王尊秦为帝了。

不尊秦可以，但是，当前的燃眉之急是如何解除邯郸之围。

邯郸被围之后，平原君多次写信给信陵君，催促信陵君想方设法救赵。信陵君不但自己劝说魏王，还派手下的门客劝说，但是，魏王惧怕秦国，始终不肯让晋鄙出兵。

平原君不了解魏国这边的情况，看到魏国军队迟迟不至，急得天天催促魏无忌，而且话说得让信陵君很为难：都说公子是急人之难的人，如今邯郸早晚都会被攻破，魏国救兵不来，这是急人之难吗？公子即使看不起我，即使不愿帮助赵国，怎么也不能不顾你姐姐吧（且公子纵轻胜，弃之降秦，独不怜公子姊邪？《史记·魏公子列传》）？信陵君听了是又羞又急，但是无论他派多少人去游说魏王，魏王主意坚定，就是不敢出兵救赵。

万般无奈的信陵君只好亲自率领一百多辆战车的宾客救赵，以作殊死之战。

经过魏国都城大梁城门之时，信陵君拜访了自己的好友侯生，诉说了自己的困境及与秦军决一死战的决心。侯生听了这一番话，冷冷地说：公子你好自为之，恕老臣不能送行。信陵君走了几里地，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自己平时对侯生那么好，天下无人不知。今天我奔赴疆场，生死未卜，侯生竟然没有送我一句话。难道我做的有什么不对，惹得侯生不高兴？信陵君越想越郁闷，于是立即掉头再访侯生。

侯生看见信陵君回来，笑呵呵地说：我就知道公子一定会回来。公子待我一向不薄，今天公子要自投死地，我不送公子一句话，公子一定会非常遗憾，所以，一定会回来。信陵君问计侯生，侯生说：我听说能和晋鄙的兵符相合的另一半兵符在魏王的寝宫内，只有魏王最信任的爱妃如姬可以出入魏王的寝宫窃出兵符。我还听说如姬的父亲被人杀害，魏王亲自出面追查凶手，最终也没有成功。后来，是公子替如姬报了仇。如姬一直想为公子效力，苦于没有机会。只要公子一张口，如姬一定会为公子偷出虎符，夺取晋鄙之军，救赵退秦（嬴闻晋鄙之兵符常在王卧内，而如姬最幸，出入王卧内，力能窃之。嬴闻如姬父为人所杀，如姬资之三年，自王以下欲求报其父仇，莫能得。如姬为公子泣，公子使客斩其仇头，敬进如姬。如姬之欲为公子死，无所辞，顾未有路耳。公子诚一开口请如姬，如姬必许诺，则得虎符夺晋鄙军，北救赵而西却秦，此五霸之伐也。《史记·魏公子列传》）。

信陵君一听，喜出望外，立即求助如姬，如姬果然盗出兵符，送与信陵君。信陵君这次再告别侯生时，侯生嘱咐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公子即使与晋鄙核实了兵符，也不一定能让晋鄙交出兵权。如果晋鄙再向魏王请示，事情就麻烦了。我有一位门客屠夫朱亥，可以和你一块儿去。这个朱亥是位大力士，晋鄙若交出兵权万事皆休，若他不交兵权则当场杀了他。

信陵君带着兵符出发那一天，侯生对公子说：我老了，不能随侍公子。我计算着行程，估计公子到达晋鄙军之时，我会北向自刎以送别公子。

信陵君到了晋鄙的军营，晋鄙核对了兵符，没有问题。但是，晋鄙的心里始终忐忑不安，他对信陵君说：我统率十万大军驻守国境，担负国家重任。现在你一个人坐一辆车就要取代我，我怎么办？朱亥一听，立即用藏在袖中的四十斤重的大铁椎，击杀了晋鄙。信陵君遂夺了军权，立即下令：父子两人同在军中的，父亲回家；兄弟同在军中的，兄长回家；独子无兄弟者一律回家。此令一出，军中欢呼雀跃。余下来的八万精兵，个个摩拳擦掌，向邯郸进发。

魏国八万救援大军直奔赵国都城邯郸，信陵君所率的魏军能解邯郸之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