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除夕宫宴在晚上, 按规矩,酉时才要就位,尽管沈星阑一再让苏长乐多睡一会儿再起, 她却异常坚持,从辰时就开始忙碌, 梳洗沐浴, 盛妆打扮。

东宫可说天还未亮便烛火通明,上上下下忙翻了天,不止张灯结彩, 大红色的窗花剪纸更是贴满窗棂。

除夕宫宴不比寻常宴席,不止一年一度才有,宣帝更是极为重视。

苏长乐知道,按宣帝上辈子不断想给沈星阑塞侧妃的脾性, 今日宫宴她绝不能出丝毫差错, 否则宣帝便有理由给沈星阑指个侧妃。

这也是她为何不听沈星阑哄劝, 非要一大早就折腾自己。

她的确就如温楚楚所言那般,自幼就小气霸道得很, 她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对沈星阑的心意,就想独占他,一点也不想跟别人分享。

寝殿间, 不止有四喜及江嬷嬷伺候苏长乐。

苏长乐不似以前那般,仅是略施粉黛,而是被一群宫婢围绕着, 打理全身上下。

她坐在梳妆台前, 任宫婢替她梳妆。

一人为她画黛眉,一人为她贴花钿、敷铅粉、抹胭脂,最后再涂上口脂, 还有一人站于身后,仔细的为她梳理及腰乌发。

一人跪地捧着她白.嫩的小手,另一人低眉顺眼,为她纤纤玉指,仔细涂染深红蔻丹。

苏长本就生得好看,眉眼精致漂亮,如今一通打扮下来更显明艳动人,一袭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宫装,更是将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衬得玉白通透。

四喜今日替她盘了一头十字髻,以簪梳固定的十字髻,既庄重又正式。

苏长乐的脸本来就只有巴掌大,如今挽了一头十字髻,可说衬得她的脸蛋愈发娇小白净。

她就安静的坐在那,任由宫婢装扮的模样,看起来既端庄又优雅,丝毫没有平时不着调的模样。

四喜都有些不相信一身孩子气的太子妃,竟然也能有这般雍容婉约的气质。

芙蓉花腮柳叶眉,十指蔻丹点绛唇,一举一动皆风情,一颦一笑惑心弦。

呜呜呜,姑娘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实在太美了!

四喜双手捧在身前,喜滋滋的笑着,模样看起来有些傻,嘴里称赞连连:“太子殿下就在外头候着,待会儿他进来看到,肯定会再次被太子妃迷倒。”

苏长乐双颊微红,笑容矜持:“就你贫嘴。”

四喜眼珠滴溜溜一转,双手摆在腰侧,福了福身,笑得乐不可支:“是,奴婢贫嘴,可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苏长乐抿了抿鲜润的红唇,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上笑意如水一般,缓缓漾开。

沈星阑不止替她做了衣裳,又置办许多首饰,她今日一身行头,可说都是沈星阑精挑细选下的手笔,思及此,苏长乐面上笑容越发娇甜。

其实前世每年宫宴,她也都这般大费周章的打扮。

她虽不待见沈星阑,但为了母家前程,为了不让爹娘担心,在外头时她仍是端庄稳重,与太子相敬如宾的太子妃。

每年除夕宫宴,她都将自己当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布娃娃,任由这些宫婢摆布,心中毫无任何喜悦,甚至觉得厌烦至极。

可这一次,她的心境却与前世截然不同。

她坐在铜镜前,看着宫婢们为自己忙碌,想着待会儿沈星阑见了她这般模样,会有什么表情,她的心里就像是被灌了蜂蜜似的,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甜滋滋的。

昨日让她沈星阑挑选首饰,最后他居然说他觉得都很好看。

她听见他的话,觉得敷衍,嘴都还没翘起来,他就又不害臊的接道:“只要戴在囡囡身上,孤都觉得好看。”

苏长乐一想起昨日沈星阑说这些话时的神情,就又忍不住想将自己藏起来,躲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偷笑。

她已经决定了,要是她真的怀上孩子,待生完孩子,她就跟沈星阑坦承一切。

就在苏长乐这么想时,沈星阑听四喜说太子妃已经梳妆完毕,他便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

苏长乐就站在寝殿中央,双手交握在身前,微微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见到他进来,抬眸对他微微一笑。

寝殿间到处挂着宫灯,烛火在她身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波光灵动,美得令人怦然心动,像是误入人间的仙女。

四喜和江嬷嬷见到太子殿下,果然一看到太子妃就又怔在原地,双双掩嘴窃笑。

秦七见主子久久回不过神儿来,无奈摇头,上前小声唤了声:“太子殿下。”

沈星阑这才如梦初醒,大步流星来到苏长乐面前。

他心跳得很快,不论见到她多少次,不论她任何模样,他的心跳永远都会为她失速。

除了那一次,他站在城墙上,亲眼看着她撞死在沈季青剑下时。

沈星阑想起她那一动不动的模样,想起自己日日为她梳妆打扮,日日唤她,她却都不曾睁开眼,心脏便似被人紧紧攥住一般,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完全吞噬。

仿佛又回到了日日在冰窖中的日子,眼前的这些甜蜜与美好,不过是他守着她不小心睡着时做的梦。

“太子哥哥。”

苏长乐见他看起来不太对劲,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

沈星阑垂眸看她,没来得及收敛心绪,面色冷淡,眼神空洞的宛若一汪死水。

苏长乐心头蓦地重重一跳,连忙踮起脚步,捧住他的脸,亲了亲.他的下巴,甜甜的唤了一声:“太子哥哥。”

沈星阑回过神。

少女妆容精致,眉心一朵莲花钿,抹着口脂的丹唇娇艳欲滴,沈星阑知晓她为了宫宴精心打办许久,不敢肆意张狂。

仅克制地执起她的手,于她手背轻轻啄|吻,有些不确定的低声呢喃:“孤应该不是在作梦,你是真的对吧?”

眼前的一切太美好,日子实在太过幸福,她对他越发依赖,甜得像是一场梦。若非沈季青明显不对劲,看起来就像也重生一般,他大概真会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沈星阑意识到方才的话有点傻,无奈一笑,正要开口,唇上却陡然一痛。

他方才那话说得奇奇怪怪,然而秦七、四喜等人听见,却也只当是太子妃美得不像凡人,太子高兴傻了,才会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胡话,未曾多想。

苏长乐却是听得心里狠狠一疼。

她勾着他的脖子,脚尖踮得更高,勉强凑到他面前,在他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娇滴滴地撒娇:“太子哥哥可是睡傻啦?当然不是梦啦!我就在这儿。”

苏长乐眉眼弯弯,面上笑容又软又甜,心却跳得飞快。

她早已慌得六神无主,甚至在刚才那一瞬间,想不管不顾,将一切和沈星阑全说了。

之前她只知道自己害怕,顾着不想让自己受伤,却忘了前世沈星阑可是眼睁睁看着她撞刀自尽。

按沈星阑这一世仍对她这么好的模样看来,想必前世自己死后,他必定难受至极。

一想到沈星阑刚刚令人彻骨冰寒的眼神,苏长乐的心窝口忽然就疼得上不来气。

她完全不敢细想,前世自己死后,沈星阑究竟都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苏长乐原本还想着,生了孩子再跟沈星阑承白,可刚刚看到他一瞬间没隐藏好的神情,她又改变心意了。

生孩子得怀胎十月,要是沈星阑其实每天都觉得自己在作梦,那他不就还要提心吊胆好几个月。

苏长乐看着目光与面上笑容都恢复,已与平时无异的沈星阑,闭了闭眼,心道,要不还是跟沈星阑全都老实招了?

他有可能生气,但至少让他知道这不是梦,他才不会又胡思乱想。

只是一想到要让沈星阑知道自己其实都在装傻,她就羞得无地自容。

更完全不知说开之后,两人究竟要如何相处。

一想到两人之后可能再也不能再像现在这样相处融洽,甚至觉得日日醒来时的空气都是甜的,她瞬间又蔫了下去。

眼下宫宴就要开始,实在不是坦言一切的好时机。

苏长乐抿了抿嘴,决定还是宫宴结束之后再说这件大事。

沈星阑见到苏长乐笑得软呼呼,见她大胆的咬完自己,又害羞的躲进自己怀里,一手摸着自己吃疼的嘴角,一手轻揽娇.羞不已的美人儿,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的确痛,不是梦。

自小年那日开始,京城便下起了大雪,大雪连下数日,钦天监上书,道此乃大吉之兆,乃瑞兆中的上瑞,宣帝大喜,特命凡四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带家眷,参与此次宫宴。

众人虽不知皇上这番用意为何,那些诰命夫人及贵女却是在得知能参与除宫宴之后,就开始张罗宫宴那日所需的衣裳及首饰。

其实年节将至,该准备的首饰及衣裳早就准备,只是在家里穿的,和要进宫的当然不一样,自然得更好才行。

就在一众贵女想着要再添置一些新款首饰时,才发现,这全京城首饰店里,最新样式的首饰,早就被人搜刮一空。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太子早在几日前,就开始为太子妃置办衣裳首饰,如今首饰店里剩下的,都是寻常可见的。

就算之前沈星阑要迎娶苏长乐时,全京城的人就知道太子有多重视太子妃,然而贵女们还是难以相信,太子居然真疼爱苏长乐到这等地步。

之前一直有流言传闻太子只是看上了相府势力,才会在苏长乐一和沈季青解除婚约,就迫不及待的迎她为妃。

否则实在难以解释,太子殿下为何要娶一个傻子为妃。

如今太子为了太子妃大肆采买首饰,有些贵女依旧自我安慰,太子不过是做做样子给苏相看,有些贵女却是知道,太子这是真真将太子妃放在心尖里宠。

除夕这夜,不止宫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就连整个京城都都萦绕在这样热闹祥和的氛围中。

英国公府自然也不例外。

尤其英国公早就知道,皇上之所以命四品以上官员携家带眷,明面上是因为瑞雪兆丰年,实际上则是要趁此为太子再物色一名侧妃。

早在小年之前,就特地要英国公夫人替小女儿置办新装及首饰,全身上下都费心打点一番。

除夕宫宴,官员及其家眷,酉时前就要进宫就位,此时英国公夫妇及小女儿顾知书三人,就在前往皇城的马车内。

马车内,英国公正对顾知书耳提面命:“如今太子妃心智不比常人,待会儿进了宫,要是遇见太子妃,书儿切记一切以大局为重,无论太子妃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书儿都要忍耐,莫要回嘴,免得在皇上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顾知书颜色好,身段佳,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虽远比不上相府嫡女,却是在温楚楚之上,可说是个不可多见的小美人。

只可惜自幼多病,从小就是个药罐子,直到半年前,偶得一名高人相助,身子才逐渐好转,恢复健康,与常人无异。

英国公之前担心顾知书体弱多病的事,传出去之后日后将不好谈亲,早在她年幼时就将此事瞒得滴水不露。

是以顾二姑娘身子不好一事,外人几乎不知。

“父亲不必担心,女儿谨遵父亲吩咐。”顾知书朝英国公乖巧一笑。

顾知书自幼身子不好,极少在阳光下活动,肌肤比寻常姑娘还要苍白,原本孱弱削瘦的身子,在英国公极力调养下虽渐有起色,却也依旧看起来弱不禁风。

可偏偏就是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得了宣帝的眼。

宣帝自幼溺爱太子,深知太子脾性,知道自己若是为太子寻了个比苏长乐还要强势的侧妃,太子必定会强烈反抗。

他向来对太子没辙,自然不会一开始就施以强硬手段,可说千方百计的打探,才打探到了这么一个顾知书。

不过宣帝只见过顾知书的画像,顾知书的画像虽是弱柳扶风之姿,母家英国公府虽然比不上相府,但当个太子侧妃却也绰绰有余。

顾知书去年及笄,比苏长乐大上一岁,身子弱性子温和,可说完全符合宣帝心目中的侧妃人选,但到底还是要真正接触过,才知晓是不是那一回事。

宣帝自然不止物色了顾知书一个,还有几个贵女也都在他的观察名单之中,此事他并未先与太子事先商量。

除夕宫宴于保和殿举行,英国公府的马车抵达皇宫门口时,已有不少权贵在那等着换乘轿撵。

顾知书一下马车,便引来不少侧目,朝她投来的各种猜测目光,一直到保和殿都未消停。

苏长乐与沈星阑抵达保和殿时,英国公府的轿撵恰好就在两人之后,苏长乐可说一下轿撵不久,就见到跟在身后的英国公一家三口。

她见到行如弱柳扶风的顾知书时,心底蓦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还记得那日沈季青的话,她之所以没放在心上,那是因为前世顾知书的身子极差,已经到了无法下榻的地步,她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出现在除夕宫宴上。

顾知书却真如沈季青所言那般,随着英国公夫妇出席宫宴。

苏长乐突然不安的牵住沈星阑的手。

顾知书鲜少于众人眼前露面,此次参与宫宴,自然引起不小骚动,沈星阑想不注意到都难。

不过他却是没跟其他人一样,未曾将目光落到她身上过。

除了苏长乐,他对旁人并无任何兴趣。

“怎么了?”沈星阑大手揽上她的肩,微微弯着腰,亲昵的凑在她耳边。

他面上带着平时并不易见的温柔笑意,瞬间让保和殿周遭的贵女们看红了脸。

她们何曾见过沈星阑这般温柔姿态,沈星阑在其他人面前可不是这样,他倨傲不羁,狂妄肆意,除了帝后,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未出战边关时,就已生得挺拔,姿貌过人,不知多少贵女盼着能得他一顾,不止对着他抛荷包,甚至有大胆上前表明心意者。

当然,这些人全都被太子冷着脸拒绝,当初显国公府的三姑娘,还曾被太子粗鲁冷酷的话语吓哭过。

没想到,沈星阑在苏长乐面前,却完全是另一副面孔。

保和殿周围的贵女们先是看红了脸,看着看着,一双一双眼,纷纷红了起来。

顾知书对太子其实并无任何想法,她身子从小不好,从来没想过男女之情,如今见到太子与太子妃感情极佳,宛若一对神仙眷侣,心里也只有几许羡慕。

苏长乐见到沈星阑眼角眉梢都是温柔,接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各种羡慕、妒嫉目光,下意识抬手将他的脸捂住。

突然好想把他藏起来怎么办!

沈星阑:“……”

沈星阑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苏长乐小小声的说:“太子哥哥干嘛笑得这么好看,都让别人给看去了。”

苏长乐觉得,既然宫宴结束之后,就要和沈星阑坦诚相见,不如趁现在还能装疯卖傻时,尽情地任性。

反正她在众人眼里早就没形象啦!

沈星阑听见这娇纵任性又霸道至极的话,抿着唇,闷闷的笑了起来。

“你还笑得这么好听。”饶是装疯卖傻,苏长乐脸依旧不受控地红了起来,娇嗔地看着他,“太子哥哥对别人笑,那我也要对别人笑才公平。”

沈星阑一听见这话,立刻噤了声,面无表情的拉下她的小手,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孤不许。”

苏长乐难得听见他这么冷酷的语气,乖巧的绷着脸,忍住不笑,那双神采奕奕的晶亮眸子,却是如何也藏不住笑意。

自从知道沈星阑也记得前世的事之后,她就觉得他每个表情都很有意思,她有点好奇,沈星阑究竟是怎么做到让自己不再永远木着一张脸的。

一众贵女看着太子夫妇,明目张胆地在人来人往的保和殿门口打情骂俏,要不是她们早就知道苏长乐是个傻的,都要以为她是故意在众人面前,显摆她与太子的感情有多好。

苏长乐今日打扮得极为好看,不止是贵女们看着太子,其他盯着她看的也不少。

那些落在苏长乐身上的目光,成功的让沈星阑再也笑不出来,心情瞬间恶劣,就连脸都沉了下来。

他黑着脸,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牵过她,直接将人带进保和殿。

然而一到席位前,他心里却更气了。

都忘了,沈季青的席位历来都和他挨在一块。

沈季青与温楚楚两人早就入席,两人并无任何言语交谈。

沈星阑带着苏长乐走过来,他却是立刻站起身,笑容温润的问好:“三哥,太子妃。”

温楚楚捏紧帕子,跟着起身问好。

沈星阑淡淡的应了一声,正准备带着苏长乐入座,就又听沈季青慢悠悠道:“不知太子妃可有在门口见到顾二姑娘了?”

苏长乐垂眸不语。

沈星阑大手直接揽上苏长乐的肩,不理不睬,直接入座。

沈季青面色阴沉,温楚楚拉着他坐回位上,两人都坐下之后,温楚楚却是继续说起方才未完的话题。

“我虽然不知道太子妃见到顾二姑娘没,我可是见到了。”温楚楚音量虽不大,但由于晋王夫妇的席位就在一旁,苏长乐不想理会,却还是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温楚楚看向苏长乐,盈盈一笑:“不知太子殿下已经跟太子妃说过,皇上之所以命四品以上官员携家带眷,其实是为了要替太子殿下物色侧妃。”

“我还听说了,皇上不止属意顾二姑娘,还有冠军侯府,平恩侯府,甚至连萧贵妃母家的荣国公府中几位未出闺阁的姑娘,都是侧妃人选。”

温楚楚见苏长乐一直不说话,眼底掠过一抹得意之色,莞尔一笑,张嘴就要继续说。

苏长乐原本漫不经心的看着席案,如今上还没有上菜,席案上只有酒壶和瓜果,目光扫过玉盘上精致小巧的葡萄时顿了顿。

这葡萄看起来似乎很适合拿来堵住温楚楚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可是她来宫宴之前,已经决定好今日要好好表现,要是宣帝见到她这么整治温楚楚,恐怕真要在宫宴上给沈星阑指个侧妃了。

看来只能陪温楚楚耍耍嘴皮子了。

苏长乐才刚这么想,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温楚楚烦人的说话声就又于她耳畔响起。

“其实啊──”

温楚楚刚张嘴,说不到几个字,就突然整张脸涨得通红,痛苦的捂着脖子,剧烈地咳了起来。

苏长乐愣了愣,讶异的侧过头,看向沈星阑。

只见沈星阑一手拿着一颗葡萄,另一手散漫地撑着下颚。

他看着温楚楚,漫不经心地问:“晋王妃,孤还未尝过今年番邦进贡的葡萄,不知今年的葡萄,滋味如何,甜吗?”

作者有话要说:  苏长乐:太子哥哥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

沈星阑:因为孤的眼底只有你一人。

苏长乐: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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