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阿龙不知道打哪儿弄来了一辆汽车,汽车上有标志,印有“石隆门”三字,可能是这风景区的出租汽车,高奎九连晚饭也没吃,便由阿龙和吐图扛上汽车,匆匆驶出了户外。

这时候,芳妈由她的疯人间被释放出来,做好了晚饭,正摆好了圆桌面,给大家送出了饭菜。

仇奕森是个酒徒,杨元埠也很能够喝个几杯,张天娜为了敬客,自地窖中找出了几钵陈年的中国老酒,揭开钵盖,那酒味是醇香的。

杨公道虽不是酒徒,也颇感垂涎欲滴,有意弄个两杯。

正在这时候,只见吐图和阿龙把高奎九扛上汽车,匆匆驾车外出,这突然的行为显然有所目的,顿时留在家中的几个人均又陷入不安的猜疑中,谁也没有心情来享受美酒佳肴了!

高奎九和吐图、阿龙三人匆匆外出,他们到哪里去?目的何在?大家全搞不清楚。

高奎九伤了腿,行动不方便,需要两个人架着才能行动,这次他的外出必然是相当重要的,否则他无需这样仓促。

张天娜思索了好半晌仍未能打破这闷葫芦,困恼地说:“他们神色匆匆,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仇奕森说:“问题很简单,高奎九去弄他的应该付出的那五万元去了!”

张天娜说:“他能到哪里去弄呢?”

“当然是上那高山峰的矿洞里去!”仇奕森说。

“你仍迷信那矿洞内藏着的是先父的财富!”

“那是不会假的!假如你不相信的话,现在我们藉此机会,就去揭开坟墓的秘密,那里面,是藏着张家的财富或是藏着张家的先人,不得而知,但我们很快的就能获得证实……不过上矿洞去路途十分险阻,高奎九负了伤,靠吐图和阿龙架着上去,那是很不容易办到的!”

张天娜插口说:“高奎九是个非常倔强的人,他不畏艰险的!”

仇奕森忽然像有了新的决策,说:“假如说高奎九是到矿洞去,那么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显然张天娜立刻明白了仇奕森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她扔下了筷子,说:“仇奕森,我们现在就开始动工!”

仇奕森说:“好的,我们立刻动手,可是你要负全盘的责任!”

他说着,便招呼了张天娜,走进了贮物室,取出锹铲及马灯等物。

杨公道两父子很感到诧异。

“仇老弟,你又在搞什么把戏?”杨公道问。

仇奕森却关照杨元埠说:“这里的女佣经常会发疯的,你要对她多加注意!”

“你要掘墓吗?”杨公道又问。

仇奕森说:“天娜小姐已经同意我这样做了,这是唯一的办法,可以解开全案之谜!”

“唉,这是伤阴德的事情,万一坟墓内真的只是……”杨公道叹息着说。

仇奕森说:“你别误会了,我们并无需将坟墓掘开,它有机关可以将它打开的!”

“仇奕森,假如坟墓内藏着的是钱财的话,你就完全胜利了!”施素素微有妒意,冷冷地说。

仇奕森说:“现在谁也不能确定坟墓内究竟藏着的是什么东西。”

张天娜已经在花园外张占魁的那座坟墓前布置好了,她跪在坟前不断地祷告,热泪潸然而下,喃喃说:“请父亲原谅我……”

仇奕森和所有的人都已环立坟前,瞧张天娜的那副模样,大家都感到有点于心不忍。

但是仇奕森却像是铁石心肠,他不顾一切,测量着坟墓四周的草坪,他提着马灯,不断地用锄或铲去试探草坪底下的水泥地。

“你们要干什么?”芳妈正在收拾饭桌,忽然有这样的发现,仓皇地跑出屋子来。

张天娜在坟前起立,拭着泪,向芳妈说:“芳妈,这事情不用你管!”

“你要掘老太爷的坟墓?”芳妈扑上前,就要抢夺仇奕森手中的锄头。

仇奕森忙闪身避过了她,说:“这是张小姐的意思,同时高管家已经证明,这座坟墓是虚设的!”

芳妈忽然重重推了仇奕森一把,掉转身拾起地上的另一把铲子,举起来就向仇奕森劈过去。

仇奕森忙举起锄头迎架,“锵”的一声,锄头的木柄上被砍了一记极深的痕迹。

眼看着芳妈的情形又不对了,两眼发着青光,额上罩满了青筋,龇牙咧嘴的,在一用劲之间,头发散下来了,好一副恐怖的脸孔。

“芳妈又发疯了!”仇奕森一连几次闪让,躲开了芳妈的铲子。

杨元埠是经仇奕森关照过的,要随时密切注意芳妈的动静。

他根本搞不清楚芳妈发疯症时的情形是怎样的,这时候,他看见芳妈向仇奕森袭击,赶忙扑过去,绕在背后将芳妈双手一把抱住。

芳妈一声狂叫,猛力挣扎。

仇奕森高呼说:“小心哪!……”

可是杨元埠却没有料到芳妈在发狂时根本像是失去了人性似的。

她忽而举起铲子猛力就向背后一击,正好击在杨元埠的头顶上。

杨元埠受创,仰天跌在地上,额上立刻见了血迹,芳妈掉转身来,一声长嘶,举起铲子就要向杨元埠击了下去。

“芳妈……”张天娜失色,高声尖叫。

幸好仇奕森手急眼快,一个窜步冲上前,举起手中锄头猛力向芳妈的铲子劈过去,“啪”的一声,锄铲接触,撞出了火花。

仇奕森为的是救杨元埠,用力过猛,两只手臂也感到麻痹,芳妈的铲子折了,手中还只剩下一截木棍,但是她仍然继续向杨元埠扑过去。

杨元埠在地上打了一滚,爬起身拔脚就逃,芳妈要追,仇奕森绊了她一腿,芳妈跌落地上,仇奕森一锄头过去,十分惊险,锄头贴着芳妈的颈边锄入了泥地,正好卡住了芳妈的脑袋,她弹动不得,好像脑袋被扣在地上了,她仍还要挣扎。

仇奕森冲了上前,一脚踩住了她的胸脯,狠声说:“芳妈,我不管你的疯症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能听得懂我的话或是听不懂,假如你再胡来的话呢,就是你自讨苦吃了!”

芳妈双手推着卡在颈上的锄头,弹动不得,没命地怪叫怪嚷。

仇奕森拾起地上的绳子,将她连手带脚地捆绑起来,复又掏出手帕将她的嘴巴也堵上。

“可惜阿龙不在,否则可以给她注射一针安眠剂!让她好好的睡觉,别耽误我们的事!”

杨元埠的额上被铲子开了一条两三寸长的缝口,血流不止,他用一幅手帕堵住,那幅手帕已全染成血色了,痛苦不堪。

张天娜很觉内疚,说:“伤口要快洗净,我房间内有消炎药物,还有绷带……”

杨元埠毕竟是大少爷,是生意买卖人,从没遭遇过这种场面,慌慌张张的就随张天娜进屋去了。

居住在郊野的人,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一只急救药箱,以供不时之需。

张天娜将杨元埠带进她的寝室里去,立刻搬出药箱,她的寝室内有自用的洗手间,杨元埠满身的泥垢,尤其是额角上被芳妈用铲子击过的地方,鲜血与污泥渗和流着,甚为肮脏。

张天娜扭开了水龙头教杨元埠赶快洗干净。

杨元埠是战战兢兢的,由开始到石隆门里来,他下意识地就感到一切都不对劲,开始是他的弟弟失踪了,陈枫的敲诈勒索,现在又是他负伤了。

杨元埠洗涤着伤口,血流不止,张天娜细心地用纱布给他吸抹干净了,然后涂上红药水及消炎粉,缠裹上纱布。

杨元埠中年丧妻,遗下一个女儿,所做的生意买卖也忙碌,绝少有机会接近女色,在通常的时候,为了生意往来的应酬,在那些风花雪月的场所,会和一些卖笑女郎打交道之外,平时,甚少有机会,尤其他的为人老实持重,对良家妇女甚觉拘谨。

张天娜是大家闺秀,在杨元埠踏进张家的住宅时就有这种感觉。

只看张宅的住宅,亭园占地广阔,屋宇的建筑又是古中国的宫廷式红墙绿瓦,雕梁画栋,院外是鱼池亭台,奇花异草……显示了他们的财富。

杨公道一家人在海外奋斗也有不少的岁月,杨公道在砂劳越而言,已经是有地位的人物了,相等于是一位“太平绅士”,可是以他的住宅和张宅比较,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连谈都不要谈。

杨公道能筹出五万元现款叻币替张家解决经济上的困惑,就已经是奇迹了,这是任何人都不能相信的事情。

凭张家的住宅和他们的排场,该是一两百万也压不倒的。

“张小姐,我很觉难受,照说,在砂劳越而言,你们住这样的屋子,应该有一二十个佣人,为什么一个是哑的,一个是疯的……”

张天娜一声长叹,说:“着实的我也搞不清楚,我由孩堤时代至今,一直生活在这小天地里,根本是莫名其妙的!”

“你不反对仇奕森要掘开令尊的那座坟墓吗?”杨元埠再问。

“仇奕森是一个祸患,这是我自己寻来的,高管家和我的一家人都深表反对……可是这个人有着一股力量,他所说的话,他的言行,都不是我所能抗拒的,我屈服了,身不由主地屈服,好像上帝安排下就是要如此的……”

“也许是你受这样的环境拘束,心理上变态,其实,仇奕森也还不是一个人吗?”

“可是这个人特别,他好像有着一股力量,这力量不是普通的一般人能够抗拒的!”

杨元埠的头上已经被包扎好,鲜血和红药水已渗透了包扎着的纱布,加上他的沮丧,好像一个“伤兵”一样。

他俩再走出户外时,仇奕森以锄头在坟墓前的草坪上划了一幅界线。

他招呼杨公道和施素素两人帮忙,说:“你们别看这幅草坪好像长得很好!其实底下是水泥地,与坟墓是相连的!”

杨公道不肯相信。说:“仇老弟,你怎么会知道的?”

仇奕森说:“我在江湖上混了这么许多年,等于是机关制造家了,在坟墓上找不出有开关的枢纽,那么它必然是埋在地下的,尤其和草坪底下的水泥地相连的!”

杨公道拾起铲子,在草坪地上试了一试,用力铲下去,果然在那一两寸深的泥土底下是水泥地,杨公道铲掉了一块草皮,复又将铲子扔下,说:

“我认为挖人家的祖坟,是伤阴德的事,仇老弟,我劝你还是歇手的好!”

仇奕森微有愠色,说:“杨大哥为什么食古不化?高奎九早已经证实了,这座坟墓是虚设的,里面根本是空的……”

杨公道说:“有墓碑在此,就是灵圣所在,冒渎故人也是作孽的!”

仇奕森跺脚说:“但是不这样做,无法解决问题!”

“应该可以寻出其他的途径的!”杨公道正色说,“仇老弟,纵然坟墓里没有棺木,万一开出来是财物的话,你岂不有了盗墓之嫌?”

“不!我只要获得答案,绝对不动其内的一丝一毫……”

这时候,张天娜已来至杨公道的跟前,很恳切地说:“我同意仇奕森启开这座坟墓,如里面是财物的话,可以证实它是不义之财,我可以将它物归原主,否则,在我这一生之中,会于心不安的!”

杨公道吁了口气说:“既然是你意思,我也无话可说。”

张天娜即拾起了地上的铲子,开始帮忙仇奕森铲除水泥地上的草皮。

施素素也趋上前去帮忙,杨公道摇了摇头,便趋返屋子去了。

杨元埠便说:“家父是个守旧的人,思想比较古板一点,希望你们原谅!”

“不用多说了,你也来帮忙吧!”张天娜拾起了一把锹头扔给了杨元埠。

芳妈像个疯人,猛在地上挣扎,她的手足均被捆绑,嘴巴也被堵塞,锄头仍卡在脖子上,她这样一挣扎,脖子上经过摩擦便伤了,血痕斑斑的,可见这老妇人正在发疯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创痛。

不一会,仇奕森在地上所划定的界线,所有的草皮全给铲除了,清理了地上的泥土。

仇奕森提着马灯不断地在那幅水泥地上慢慢地找寻,张天娜也掣亮了手电筒四下里照射。

“你要找什么东西?”她问。

仇奕森搔着头皮,说:“我要找枢纽!”

“地上是平平的,什么东西也没有!”杨元埠说。

“仇奕森你失败了!”施素素取笑说。

仇奕森不肯歇手,继续在水泥地上找寻,边说:“你们帮忙看有什么裂缝的地方?”

“这地上全是泥巴,那看得出什么裂缝?”杨元埠说。

“仇奕森……”施素素忽地叫嚷起来。

仇奕森忙过去。

“看,这水泥地上,有着四四方方的一块裂缝……”施素素又说。

仇奕森扒开了泥土,果真的,那是四四方方的一块痕迹,约有半尺见方,那是机

关无疑,但是要将那块四方的水泥盖子起出来可不容易,它的上面没有把手。

杨元埠和张天娜也过来观看。“把这块泥土敲碎!”张天娜说。

“不行,万一将机关损坏了,反而费手脚。”仇奕森说,“拿锄头过来!”

杨元埠递过了锄头。

仇奕森使用那锋利的锄头在那方块的水泥盖上的边缘轻轻的敲挖,敲出一小块裂缝,再伸锄头的尖锋下去,下面却是一块水泥地。

仇奕森猛力地向上一撬,“啪”的一声,那四方块的水泥盖出了土,瞧那下面是只已生了锈又是不锈钢的圆环把手,有铁链拴着,连在一只圆形的小洞内。

“哼,我说一定有机关,就是在这里了!”仇奕森喜形于色的说。

“可以拉得开吗?”张天娜问。

“当然,只要有机关,当然可以拉得开!”仇奕森便用手去试探。

由于年深日久,那条锁链虽涂了防腐剂和机油,它仍然生了锈。

“拿汽油和机油来。”仇奕森吩咐说,“在汽车房里有!”

张天娜立即向车房飞奔,杨元埠义不容辞地跟着过去。

不久,他俩提着汽油和机油各一桶回来了。

仇奕森先将汽油向洞内倾注,随后划着火柴,将汽油燃着了。

那条铁链栓着的洞内便烧着了火,可以将一切腐锈的障碍之物全烧掉了,等到火熄灭之后,又给它灌注了机油进去,等到机油灌注满了的时候,仇奕森便揪着圆环把手以生平的气力去拉,但是没拉得动。

“大家帮我的忙?”仇奕森说,“大家抱腰以‘拔河’的方式……”

“也许不是以拉的方式可以打开的坟墓!”杨元埠说。

“瞧这条铁链,除了拉以外,还有什么更特别的方法?”

杨元埠无话可说,便开始去抱仇奕森的腰,张天娜即去抱着杨元埠,施素素也帮忙。

四个人合力,仇奕森喊了“一二三!”四个人一起用力拉,像孩子们玩的“拔河”游戏。

在初时,铁链动也不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使劲,终于“格勒勒”地一阵声响,铁链动了。

“行了,大家再努力!”仇奕森说。

他们四个人再一次努力,只听得“哗啦啦”的一声巨响,像是“天崩地裂”。那座圆型的坟墓,首先墓碑倒下,跟着墓塚分裂开,裂出一扇门。

但非常意外地,那墓塚内现出来的却是一口价值昂贵的棺材,余外空无所有。

棺材上漆有寿字,另外却贴有一个褪了色的红纸,上写有“张占魁之灵柩”的字条。

仇奕森松了手,抱着他的腰加以助力的三个人同时跌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施素素问。

“一口棺材……”仇奕森说。

张天娜用手筒照射看清楚了坟墓内的情形,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这是家父的灵柩!”

杨公道忽的自屋内奔了出来,这位老先生一直在客厅里打开了窗户偷听他们说话呢。

“我早对你们说过,坟墓内可能只是一口棺材!”他说。

仇奕森疑惑说:“只是一口棺木,何需要这样神秘?”

“难道说仇老弟你一定要开棺冒渎他人祖先的尸体吗?”杨公道申斥说。

仇奕森已感到颓丧,说:“我无法作主开棺,除非张天娜完全同意……”

张天娜已跪在棺前泪如雨下,祷告说:“爸爸,请饶恕女儿,需证实您的清白,女儿需打开您的棺木……”

正在这时,忽然前院铁闸门打开,驶进来的是阿龙和租借而来的一辆汽车。

高奎九缺了一条腿蹦落汽车,怒吼说:“天娜,是谁的主意开坟?”

张天娜很觉哀伤,“我要洗白先父的罪孽,非但要开坟,而且要开棺……”

高奎九勃然大怒,拔出腰间的枪“砰”的朝天打了一响,气呼呼说:“谁要开棺,我这支枪通不过!”

张天娜涕泪涟涟,愤懑说:“高奎九,你也未免太放肆了,用枪恐吓我吗?”

高奎九说:“天娜,令尊托孤之日,你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如今将你抚养长大成人,你却要冒渎亡父的灵柩……”

张天娜开始软弱了,说:“高管家不是已经说过,家父的棺木是藏在高山上的矿洞里,这座坟墓是虚设的!”

“不管怎样!令尊的灵碑在此,你就得尊敬,岂可随便将它打开!”高管家怒火冲天,以枪口指着仇奕森说:“一定又是你的主意!”

仇奕森的态度也颇强硬,说:“假如真以入土为安的话,这座坟墓又何需设机关,故意卖弄神秘?内中不无蹊跷!”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

“但是张天娜却要过问!”

高奎九又向阿龙和吐图招手,指着那口棺材说:“假如再有谁动这口棺木的歪脑筋,一律格杀勿论!”

阿龙和吐图向来是服从高奎九的,尤其是保护故主人的灵柩,他们当更卖力。

阿龙即扣枪上膛,凶神恶煞地把守在那座已打开了的坟墓。

吐图也拔出了那柄锋利的砍山刀立在阿龙的一旁,他用刀在地上画了一条界线,用土语叽哩哇啦地说话。

高奎九便加以翻译说:“吐图说过了,谁越过那条界线,即以乱刀砍之!”

张天娜不乐,说:“高奎九,这究竟是谁的家了?”

高奎九说:“我服从的是故主人!”

仇奕森便笑了起来,说:“高奎九,我们一生都在刀枪上混!你以为我们会对一个哑巴和野蛮人有所含糊吗?”

高奎九正色说:“仇奕森,假如你不相信的话不妨试试看!”

杨公道便现身出来替他们解围了,说:“既然高管家要卫棺,仇老弟,你就不便再坚持到底了,开故人的棺木是不合理的!”

“还是杨老先生说得公道,仇老弟,你实在要多学习呢!”高奎九说。

仇奕森见杨公道也帮着高奎九说话,大为气恼,但这时候他却发现在高奎九他们乘回来的一辆汽车旁,却另站着有一名达雅克族武士,也正是在山岗矿洞前举刀向仇奕森示威的那一位呢。

这样证明了高奎九的确是到高山去了,他去干什么?断了一条腿,爬上那样惊险的木桩梯上矿洞去?

高奎九原是雇有三个土人把守那矿洞的,摔死了一名,剩下的两个全下来了,那么山岗上岂不等于全空了?已经没有人在那儿把守。

“嗯!”仇奕森想通了,他发现那座矿洞之后,高奎九逼不得已改变计划,将矿洞内的东西转移了!

矿洞内究竟藏着的是什么东西?这仍还是一个谜呢,相等于当前的一口棺木内是装着张占魁的尸体还是财富?大家全不知道,只有高奎九能够解答。

“芳妈又是怎么回事?”高奎九又指着地上手足全被捆绑的疯妇说。

“她又疯了,假如再将她放开,可能会出意外的!”仇奕森说。

“奇怪的是芳妈近日里发疯的时间愈来愈是接近了,这现象不太好!”张天娜说。

高奎九扶着手中的猎枪当做拐杖,一跷一跷地过去,他先解开芳妈口中绑着的布物,边说:“陌生人愈来愈多,这也难怪芳妈的……”

岂料,当芳妈嘴上的布物解开之后,她没再大叫大嚷的,相反的号啕大哭起来,哭得涕泪交流,伤心的程度可以。

“高奎九,快救我,救我……快解开我……”

“芳妈,你的神志清醒吗?”高奎九问。

“他们这批强盗,要开墓劈棺!唉,快救我,救我……”

高奎九便拔出刀子,将绑着芳妈的绳索一一割开,芳妈松了缚,她不再发疯了,号啕大哭,像受了委屈的人见了娘。

她指着打开了的坟墓内的棺木说:“他们要劈开张大哥的灵柩,企图发财,连小姐天娜在内……”

高奎九向她安慰说:“我已经回来,他们就不会胡闹了,只管放心吧!”

芳妈悲伤得可以,抽泣着说:“天娜居然会帮着他们,不知怎么搞的……”

“天娜是受了他们的蛊惑,我回来,她就不会这样的傻了!”高奎九吁着气说。

“高奎九,我们能对不起张大哥吗?”

“当然,我们要尽最后的一分努力!”

这时候,看芳妈的形色,她是肝肠寸断,没有一点发疯的形迹可见。

她的疯症,究竟是真是假,很难判断,现在,她是个正常的人。

高管家将阿龙招了过来,吩咐说:“帮我的忙,将芳妈扶进屋子内去休息!”

“我不需任何的人扶我,我自己会走的,我实在是太伤心了!”芳妈抽泣着,回首扫了在近旁所有的人一眼,然后跑进屋子内去了,哭声仍然不止。

事情发展至此,仇奕森也很感到困恼,坟墓是打开了,坟墓内的情形并不如他想像的,只是一口棺木,而且不开棺的话,张家的问题不能解决,所有的谜也解不开。

看当前的情形,欲想开棺的话,那是势不可能的事情。

张天娜受了芳妈的影响,甚感到难过,她有心要解决张宅当前的危机,但开先父的坟墓和棺木究竟是不孝不义的事情。

假如说,棺木内所藏是金银财富,证明了仇奕森的想法,事情便有了真相;但是万一开了棺冒渎了先父的尸体时,那岂不罪大恶极了。

她淌着泪,悄悄地回返她的屋里去。

仇奕森也感到心灰意冷了,所有一切的进行都不很顺利,假如到此歇手的话,过去所有的努力全白费了。

这时候,高奎九又召杨公道过去,趋至一旁,悄悄地说话,大概解决他筹集五万元的问题。

张天娜在她的寝室内,面对那扇黑墙,淌着泪,默默地祷告。

仇奕森自动推房门进来,向她说:“张天娜!不必灰心,我们尽最后的努力!”

张天娜忽地倒在仇奕森的怀里,嘤嘤地说:“仇奕森,你还有什么把戏可耍的?我们不如就此歇手吧!我不愿意继续烦恼下去了,我想走,离开此地,走得远远的……仇奕森,请带我走,这是很容易办得到的事情,你只要这样帮助我,我就终生感激了!”

“这不是办法!”仇奕森说。

“难道说,你一定要劈开棺木?”

“不!”仇奕森说:“这只怪我不好,替你把事情处理砸了,好像完全失败了呢!”

张天娜流着泪,摇首说:“不!怎能怪你?是我不好,把你弄到这里来,给你增加许多困恼!不管成败,我不会埋怨你的!”

仇奕森抚着张天娜的秀发,像长辈爱护孩子一样。“也许我们有扭转大局的机会!”

张天娜流露了惊讶之色,说:“除了开那口棺木之外,我们还另有什么途径?”

“在高山岗的矿洞上,原是有着三个达雅克族人把守着的,现在高管家将他们全调下来了。”

“你的意思是要去查探那个矿洞了!”

“嗯!”仇奕森点首说,“矿洞内的秘密,和这口棺木内的秘密是有关连的!”

张天娜不懂,只是在发怔。

“譬如说,令尊的灵柩,假如置在高山的矿洞里,那么这口棺木的里面便是空的!究竟里面藏着什么东西,我们可以继续设法将它打开,以探究竟,但是令尊的灵柩不在矿洞内的话呢!这口棺木,我们就得考虑了!”

张天娜想通了,说:“对的,无论如何矿洞的秘密,我们也要给它发掘出来!”

“今晚上是一个机会!”仇奕森说。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你先准备好,等到夜深人静,我们偷偷溜出屋去!”仇奕森说。

“要携带一些什么东西?”

“枪械,照明用具!我要带一柄斧头,那矿洞堵着的大门,可能要用斧头劈开。”

原来,高奎九上高山岗的矿洞去携回来是一些金银珠宝和玉器,价值约在五万元叻币左右。

因为他缺少现钞,希望将它押给杨公道,希望杨公道给他现款,或者是开出支票。

这样该可证明高山上的矿洞内藏着有许多值钱的东西,也就是“胜利友”洗劫港九二地时所获得的赃物,矿洞就是藏赃之地。

高奎九上矿洞去自然是痛苦的,他自己无法行动,便由吐图将他背着,爬过那些惊险的木桩梯,另外,阿龙还用绳索相连系在他的腰部以防万一出意外。杨公道了解了他的经济环境,便摸出支票簿,开出五万元的支票。

杨元埠原携有五万元现款来的,连同五万元支票,便算是溱足了十万元现款了,那是为应付陈枫的敲诈勒索所用的,也就是为了救杨公道的儿子杨元邦所用的。

但是他们守候了竟夜,

陈枫并没有来电话,这家伙原是约在这天的晚间打电话来,相约交款地点的,为什么连信息也没有了?

是否消息泄漏了?

高奎九的心情极度的不安,他和杨公道两人等候在电话机旁,直至夜深才安息。

施素素的情绪也很坏,她被俘虏已经多天了,她的叔父和莫力奇、孙桐彪等的一些人好像将她完全忘记掉了,根本没打算来将她救助出险呢!

仇奕森的看法倒是相反的!施志骅、莫力奇等的一伙人沉寂着没有动静,反而显得恐怖,假如说,他们堂堂正正的露出来讨人,或是谈条件,那么,他们是用光明正大的方式进行,仇奕森他们也可以用光明的手段应付之。

但是对方没有动静,问题就不简单,不知道他们要使弄什么诡计呢。

到底他们是处在明面的,施志骅他们是处在暗面的,随时都可能发动阴谋向他们袭击。

仇奕森虽然不动声色,但暗地里却夜以继日的防范着。

这天晚上,仇奕森和张天娜已经相约好,偷偷溜出住宅去,他俩要上高山岗去侦查矿洞里的秘密。

张天娜非常性急,老早就收拾好了,她穿了一身都是黑色的衣裳,黑衬衫、黑马裤,因为需要爬山的关系,她穿上软底的小马靴,佩上了短枪、弹药与腰刀,另外身上还挂了一只小型的手电筒。

仇奕森也将所需之物准备停当,他在工具房内寻着了一柄生了锈的斧头,爬山需要的绳子和马灯等各物。

午夜后,屋内的人差不多全睡了,仇奕森和张天娜早相约好在院子里会面。

高奎九由山上面带回来的两名达雅克族人,他们仍把守那座已经打开了的坟墓的棺木旁边,生了一堆柴火,这是他们野宿的习惯。

仇奕森和张天娜假如想由正门外出的话,那必会惊动他们,给嚷开去了,事情就泄漏了。

仇奕森轻声向张天娜说:“我们由后院出去!”

“后院没有后门啊!”张天娜说。

“我们爬墙!”

“墙很高呢!”

“没关系,跟我来就是了!”

仇奕森领在前面,躬身匍匐而行,后院有着许多花台和葡萄藤架,藉着那些阴影正好掩蔽身形。

高奎九所居住二楼上的那间房间,几个方向都开着有窗户,所以他们不能发出任何声息,否则惊醒了高奎九,他探首窗前,即会将他们截住。

仇奕森带着张天娜已潜至后院的墙角,躲在一个死角地方,那是高奎九的窗户所看不见的地方。

“很糟糕,有绳索没用处,墙头上光溜溜的没有可供挂绳的地方!”仇奕森搔着头皮说,“我们没有绳钩!”

张天娜也在发怔,就算能挂了绳,瞧那丈余的墙头,她也没有把握爬上去呢。

距离墙畔约五六尺的地方有着一株参云的棕树,仇奕森灵机一动。

“我们可以利用这株棕树出去!”仇奕森说着,结了绳套,抛向棕树上去,挂牢了之后,攀绳而上,爬上了有人高的高度之后,即弹动身子,开始摇荡,不久他好像荡秋千似的,愈荡愈高,像一位“高空技术团”玩绳索的艺人一样。

张天娜怵目惊心。

仇奕森愈荡愈高,蓦地他一纵身已飞上高墙上去了,他蹲在墙头上,立稳将绳索收起,垂向墙下,向张天娜说:“快上来!”

张天娜战战兢兢,说:“我恐怕爬不上去啦!”

“没关系,你可以用绳索缚着腰间,我拉你上来。”仇奕森说。

张天娜平日娇生惯养,外表甚为倔强,其实到了这种环境之下,别说是叫她用绳索爬墙了,她早已经是神不守舍啦,仇奕森由墙头上垂下的绳子教她缚在腰间,然后拽她上墙头上去,她就是无法将绳索缚好。

“怎么回事?张天娜,别耽误时间!”仇奕森催促说。

“唉,我慌得很!”

“有什么值得可怕的,假如将高管家他们惊醒了,可更麻烦呢!”

好在一连好几天,张宅内不断地出意外事情,每个人都疲乏不堪,他们在夜静之后,全睡得很香,仇奕森和张天娜偷出户外去,根本没有人注意。

张天娜将绳索在腰间系好之后,仇奕森费了很大的气力将她拽上墙头,然后又垂落墙外去。

仇奕森已经是累得满头大汗了,他纵身出了墙外,气喘不已,歇息了片刻,才说:

“上高山岗矿洞去,很有一段路程,我们最好能在黎明之前赶回来,出高奎九之不意……”

张天娜说:“若是家父的灵柩确实是藏在矿洞之内,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们该有更正确的理由,回来开那口棺木了!”

“唉!我的情绪很乱,高管家对那口棺木好像甚为重视,他派人把守着好像有拼命的企图呢!”

“他是故作神秘,以掩饰他的计划失败,不久,他即会图穷匕现了!”

张天娜还是不了解,说:“高奎九这样做,对他会有什么好处呢?”

仇奕森说:“他是一个‘守财奴’,对金钱重视,替人家守财等于替他自己守财一样!”

“这样大的年纪,守着钱财干嘛?……”

仇奕森拖着张天娜,掮上行囊开始实行赶路了,他们没有车辆代步,但是又必得在黎明之前赶达高山岗的矿洞去,出其不意地回来,揭发开矿洞的秘密,逼使高奎九向他们屈服,言听计从。

张天娜像个无知的孩子,边走着,又说:“我真搞不清楚,高奎九为什么会到高山岗上去将很多值钱的东西带回来了!”

仇奕森说:“高奎九虽然精明,但是他的头脑并不科学,可能有另外的想法!”

“我真弄不懂,高奎九替我们管家,为什么要将事情搞得这样神秘?”张天娜疑惑地问说。

“当然,高管家的本身也有着他的秘密!”

他们渐向高山上走,这天晚上,起了一点风,很有点凉意,树影摇曳着。

为了要找近路,他们需得爬山,天上寒星疏落,也没有月亮,在那不平的道路上行走,似乎有若干恐怖的感觉,张天娜胆子小,不时掣亮了手电筒。

仇奕森说:“最好尽量少用手电筒!”

“还有谁会注意我们的踪迹不成!”

“不要被任何人发现最好。”

“我走山路最容易摔跤!”

“让我来拉着你吧!”仇奕森说。

过了不久,他们走上了一座高峰,那座高峰,就是仇奕森和施志骅、莫力奇他们头一次相遇大家比枪法的地方,是称为张宅的死角。

因为由那个地方,可窥探张宅的全貌。

仇奕森和张天娜同时回首窥望,这时候的张宅是一片恬静,所有的窗户全是灯光,遥远看去,很显出它的华丽,隐约也可看到那座像宫廷式的建筑物的轮廓。

张天娜吁了口气,这是她自幼生活长大的小天地,童年的时代是天真的,没想到世间上含有那么多丑恶的事情。

时至今日,她像被困在愁城里,被烦恼围困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始能逃出这个樊笼。

“仇奕森!你看……”张天娜忽然惊呼起来。

“看什么?”

张天娜惊惶地指着那屋子的墙外说:“在那儿为什么会有火光?”

仇奕森抬眼看过去,在那黑压压的一座屋影相隔不远的地方,的确有着一点微弱的火光,像是一盏风灯,它的光亮只照向单方面。

“那会是土人守坟墓的地方烧着的火堆吗?”他说。

“不!火堆的位置应该在左侧,而且被墙挡住了,我们视线达不到的!”张天娜说。

“那么为什么会有灯光在墙外呢?”

“所以我就是觉得奇怪了!”

仇奕森搔着头皮,他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但不一会那灯光灭去了,不再看见。

“我们该继续赶路了,否则赶不及在黎明之前到达,到了天亮之后,高管家发现我们两人不在家,必会想到我们是上高山上的矿洞去,他会像发疯似的追上来,那时候,我们还来不及将矿洞打开,岂不又白跑了一趟?”

张天娜仍在担忧,说:“我担心家里会出什么事情?”

“你想得那么多干么?”

“我像有预感,这两天,一直心绪不宁!”她站在那儿不肯走。

忽而!只听见砰!砰!砰!一阵枪声。

“嗨,不好了……”仇奕森也惊呼起来。

霎时间,只见火光闪闪,在张宅的那座大厦里,好像起了可怕的战事。

“是有人挖墙,偷进屋子里去了!”张天娜说。

“挖墙?难道说,高奎九他们一点也不知情吗?都睡得那么的死吗?”

枪声沉寂了,好像战事已告平息,为什么会那么的快,他们是和什么人火拼?是谁胜了谁败了?

仇奕森和张天娜所处的地方遥远,全不得而知呢。

“我真担心……”张天娜说。

“我们赶回去吧!”仇奕森决意放弃继续上山,和张天娜赶向回程以窥究竟。

在夜阑人静时,张宅的那幢围墙高筑的宫殿式大厦突然间被人挖墙攻进来了,高奎九他们措手不及,吃了大亏。

突然攻进围墙的,是施志骅、莫力奇等的一伙人,还带有四五个达雅克族人武士。

原来,施志骅等一伙人是有计划行动的。

他们利用了那个擦鞋童金宝,每夜让金宝到张宅的围墙外掘地打地洞以钻进墙内。

他们进行工作已经不是一天了,由施素素被掳的那天就开始,每天掘地洞,直至天明始休。

这就是所以他们没理会施素素被掳的原因。

金宝被他们利用,放弃了擦皮鞋的工作,经常有零花钱,天天和孩子们在村子内戏耍,仇奕森早就发现了,当时他曾考虑过,施志骅等的一伙人要利用这孩子干嘛呢?因为有施素素被囚在他的手中,满以为施志骅他们绝不敢妄动胡来的,不想到因此疏忽了。

由围墙外打穿一个小洞透进墙内去并不困难,尤其是金宝的身体很小,只需要挖一个小洞就可以钻进墙内去了,他偷偷溜到大门口间,将那扇铁闸门的门闩全拔开了,施志骅、莫力奇等就可偷偷潜进院内。

阿龙是住在靠门首间的门房小屋子处,孙桐彪自恃力大如牛,负责制伏阿龙。

莫力奇负责对付高奎九。

施志骅巡逻整间的屋子,没有看见仇奕森的影子,仇奕森是他们最重要的敌人,很奇怪,他和张天娜两个人双双不见了。

奇怪的是屋子内除了施素素之外,还多了杨公道父子两人,他们得分出两名达雅克族武士去对付他俩。

张占魁的那座坟墓被打开了,里面是一口上好的棺木,由两名达雅克族武士在那棺木前把守,他们烧的那火堆已渐变成灰烬,守棺的两个人就地而卧,都睡熟了。

施志骅带来的武士懂得夜袭战略,他们伏地蛇行,先将守棺者的武器盗走。

一切布置就绪后,莫力奇先发动,他开枪击碎了高奎九的门梢,破门冲进去,高奎九自梦中惊醒,要摸枕下之短枪时,莫力奇已冲上前一把将他拖翻落地,高奎九腿伤未愈,行动不方便,立刻就被制伏了。

刹那间,院外枪声大作,加上土人武士野战叫啸之声,甚为恐怖。

两个守在坟墓旁的打瞌睡的达雅克族武士,被枪声惊醒,他们的武器早被缴掉了,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来,已被两支长矛逼住了咽喉,立即被制伏了。

孙桐彪自仗孔武有力可以制伏阿龙。

这也是活该这天要出事情的,阿龙来回高山矿洞跑了两转,整个人疲乏不堪,晚间又贪喝了两杯酒,躺在床上呼呼酣睡,房间内摸进人他还不知道。

孙桐彪按头盖顶打了一拳头,打得阿龙“七荤八素”醒过来,张开昏花两眼,只见一个满脸狰狞的大汉用一根大号猎枪逼近他的胸脯,叱喝说:

“乖乖的举起手,站起来!”

阿龙知道情形不妙,正要爬下床,户外的枪声响了,那是莫力奇开枪击碎了门锁冲进了高奎九的房间。

同时,施志骅也在花园外朝天鸣枪示威,屋子内的人全被惊醒了。

阿龙是靴刀手,他不管在何时何地,小腿绑带上是必藏着匕首的,趁在下床动作间,一弯腿,匕首已拔了出来,如闪电般地向孙桐彪掷过去。

“啊哎!”孙桐彪中刀,锋利的匕首深插入他的胸膛,一仰身跌坐地上。

阿龙已经窜起,要向他扑过去,孙桐彪急忙扣扳机,“砰,砰!”

那是铁砂子开花弹药,火力甚为可怕,刹那间阿龙满身是弹孔,麻酥酥的,血肉模糊倒下去了。

施志骅已经在园子内高呼了:“高

奎九和你的家人注意,你们全被包围了,不得再有抵抗,否则自取灭亡!”

芳妈被一个达雅克族武士用一把锋利的砍山刀架住了,押出院外来。

金宝潜进院子打开了铁闸门之后,即潜进施素素的寝室内去交给施素素一支短枪,教她将杨公道和杨元埠两人看牢。

一场突击战好像在几秒钟之间便告结束,局面全变了,高奎九、芳妈、杨公道父子全变成俘虏,阿龙丧了命,吐图和另一名达雅克族武士被捆绑。

这时候,高奎九被自二楼上押了下来,整个屋子的内外就是不见仇奕森和张天娜两人。

“妈的,这只老狐狸哪里去了?”施志骅问。

高奎九被莫力奇一手揪住,来到施志骅的跟前,一脚踢倒在地。

施素素在旁,于心不忍,说:“莫力奇,他的腿受伤了,我们不要加以虐待!”

莫力奇冷斥说:“对这种人,不必有什么怜惜之心!”

施志骅凶神恶煞,趫上前,也猛踢高奎九一脚,说:“姓高的,你也会有今天吗?”

高奎九垂首丧气,他是完全失败了,千虑万虑的,自以为算无遗策,但是几秒钟之间,一败涂地。

“哼,我败了,任宰任杀,还不是由你吗?”高奎九说。

施志骅说:“我们并非是为杀而来的!我们是为索回被张占魁所劫夺的东西而来的!”

“我没欠你们什么东西!”高奎九说。

“你只要把张占魁劫夺我们的交出来便行了!”

“张占魁临死之前,没交给我什么东西!”高奎九还是那种“守财奴”的态度,要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肯将钱交出来。

施志骅猛然又是一脚,正踢中了高奎九的伤腿,高奎九痛极,一声惨呼,像鬼哭神号似地,但是仍不肯叫饶。

瞧他那条伤了的腿,经此一踢,那包裹着的白绷带,立刻就透出鲜红的血斑,伤口又破裂了。

施志骅还不肯罢休,趋上前踩着他的那条伤脚,又说:“张占魁的钱财藏在什么地方?快供出来,否则自找皮肉痛苦!”

高奎九咬紧牙关抵受,说:“张占魁没有给我什么钱财!他所有的钱全盖了这幢房子。”

施志骅便猛力踩下去,高奎九痛苦不堪。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得过我吗?”施志骅又说。

“确实是如此……”

“洗劫了整个香港,独吞了所有的钱财!光只盖了这幢房子吗?”

莫力奇也趋过来帮忙,猛在高奎九的背上踢了一脚。

“啊呀!……你们假如是好汉的话,何不杀了我?”高奎九说,他痛得浑身都在战栗,腿上的鲜血流得遍地皆是了。

施素素实在看不过去了,她冲上一把将施志骅推开说:“你们不许用刑。”

施志骅霎时间脸色变得很难看,向施素素怒目圆睁说:“你为什么要怜惜这种人,要知道,当年杀害你的父亲的就是他们!”

施素素说:“说话要公道!杀害我父亲的是张占魁,与他们是无关的!”

这时候,孙桐彪已经自阿龙的屋子内跌跌扶扶奔了出来,他自己将胸膛上的刀子拔了出来,以手帕堵塞了伤口,但却堵不住泉涌出来的鲜血,莫力奇首先发现,叫嚷起来,说:“孙桐彪,你负伤啦?”

孙桐彪呐呐说:“被那哑巴飞了我一刀!”

“那哑巴呢?”

“吃了我两枪躺下了!”

高奎九一听,阿龙已经丧掉了命,更是沮丧了。

莫力奇忙趋上前去趋扶着孙桐彪,说:“你的伤不要紧吗?”

“还好,只是血流不止!”

施素素忙说:“屋子内有治伤药,我去取来!”她匆匆忙忙地就向屋子里跑。

“杀掉他!”孙桐彪调头来就发现负了伤的高奎九躺在地上,他怒火冲天的吼叫着说:“你们为什么还不杀他?”

“哼,他还不肯招出钱财藏在什么地方!”施志骅说。

孙桐彪上前给高奎九就是一记耳光。

高奎九愤懑地叫嚷了起来,说:“你们凭什么指责张占魁侵占任何人的财产,张占魁是我的主人,我不过是他的管家,有权保护他的财产和后人,人死不能复生,死无对证,你们的目的究竟是敲诈勒索或是抢劫?”

“妈的,谁和你打嘴巴官司?”施志骅又再次的踩了他一脚。

莫力奇说:“这个老家伙的房内有一只保险箱!”

施志骅便又踩着高奎九腿上的伤口,高声喝令说:“将保险箱的钥匙交出来,否则自讨苦吃!”

高奎九痛彻心肺,咬着牙说:“我不能对不起我的故主人……”

施志骅更用力去踩。

这时候,施素素已经提着药箱由屋子内奔出来了,她看见施志骅又在踩高奎九的伤口,即高声说:

“我已经说过不许用刑!”

施志骅不乐说:“素素!你为什么命令我?虽然张占魁杀死的是你的父亲,但是你的父亲就是我的哥哥,我为兄报仇总是可以的!”

施素素说:“但是他只是张占魁的一个下人……”

杨公道父子两人在旁,也看不过去,杨公道忍不住在旁插口说:

“施小姐说得对,高奎九不过是张占魁的一个下人罢了,你们报仇找错了对象了!”

施志骅不乐,说:“这是什么话?”

施素素说:“这位杨公道老先生是砂劳越的太平绅士,他们父子两个是到张家来做客的!”

“是谁的客人?”施志骅又问。

“仇奕森的客人!”

“仇奕森和张天娜哪里去了?”

“不知道!”

施志骅便立刻调派了一名达雅克族武士和金宝两人上了望台上去,吩咐他们发现仇奕森和张天娜回来时立即通报。

他又命莫力奇立刻上楼去,设法找寻保险箱的钥匙。

“假如实在寻不着的话,设法将它炸开!”

高奎九一声长叹,说:“不必炸了,保险箱的钥匙在我的办事桌左边的抽屉内,有一只铁制的盒子装着!”

莫力奇点首,立刻如飞似地上楼去了。

施素素已开始替孙桐彪敷伤,杨元埠是站在人道的立场上,趋过来帮忙,那把守着他们两个的达雅克武士立刻怪叫起来。

“我懂得如何扎伤!”杨元埠说。

施素素说:“杨老先生父子两个都是绅士,不会怎样的。”

施志骅始才点了点头,让杨公道父子两人通过了把守者,孙桐彪却扬起短枪,向杨元埠加以警告说:

“假如有不轨行动,我这支铁家伙是不认识人的!”

杨元埠没理睬他,替他解了衣衫,那匕首的伤口不浅,血流如注,孙桐彪只用一幅手帕塞住,假如不是体格好的话,早已倒下去了。

施素素取出止血药粉给他堵在伤口处,又用绷带扎紧。

杨元埠说:“恐怕不行了,最好马上去找医生缝上几针!”

孙桐彪叱斥一声,说:“找个屁的医生!我们这里的事情还未了呢!”

杨元埠说:“假如流血过多,发生‘休克’很快就会死去的!”

“休他妈的克!我们解决问题要紧!”他说着便爬起身来了。

这时候,莫力奇已打开了高奎九的保险箱,提着一只小匣子,奔下楼梯来了,他边叫边嚷着说:

“妈的,保险箱内,只有五万元现款,五万元支票,另外就是几两饰金!”

杨公道即答腔说:“十万元全是我的,我们要对付另一个人的勒索!”

施志骅怒目圆睁,斥骂说:“你口口声声都是勒索,用意何在?”

施素素代替了杨公道回答,说:“事实就是如此,杨公道和高管家一起受勒索,勒索者正是杨公道门下的食客!”

莫力奇皱着眉宇,说:“我现在很搞不清楚,施素素现在究竟是在帮哪一边?”

施素素也瞪目回报,说:“我说的只是公道话!”

莫力奇又举起那张支票说:“这恐怕是一种诡计,谁到银行里去取款,立刻就会被捕!”

施志骅接过支票细看,说:“这是杨公道签的支票,想不到一位太平绅士会和洗劫香港的盗贼混到一起了?”

莫力奇又说:“我们不远千里而来,难道说,只为这五万叻币,和这仅有的几两饰金吗?”

孙桐彪好像已忘记了他的伤痛,喘着气,说:“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有许多未出手的财宝收藏起来!收藏在什么地方呢?洗劫了整个的香港,未出赃的东西……”

“施大哥,我们在这里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在天亮之前,一定要离去!”莫力奇说。

施志骅便趋了上前,当胸一把揪着高奎九,叱喝说:“姓高的,假如你再不从实说话,无异是自找皮肉之苦了!”

“很简单!你们杀了我!”高奎九仍然很坚定地回答。

“好的!”施志骅又使劲去踩他的伤腿。

莫力奇也做了帮凶,将手中的一串绳索在高奎九的颈项上盘了两圈,猛然一扯。

高奎九腿上颈上都受了创痛,痛苦不堪,由于颈项上被绳索勒着,呼痛的气力也没有。

施素素看不过去,愤然冲过去,朝着施志骅说:“叔叔,我已经说过,不要用刑……”

“呸!你小孩子懂个屁!”施志骅叱斥说。

施素素怒不可遏,一脚踢开了施志骅压着高奎九的伤腿。

施志骅霎时间原形毕露,一声怒吼,双手揪着了施素素猛然一推,施素素踉跄跌出去,摔了个大跟头,她羞愤不已,嘤嘤而泣。

相反的,莫力奇和孙桐彪幸灾乐祸,哈哈大笑。

“嗯,我明白了,你们口口声声,说得非常好听,说什么一切都是为我们母女两人着想,说什么我的父亲死不瞑目……哼,你们原形毕露了,把我骗到砂劳越来,目的只为你们自己发财呢!”施素素满腔悲忿地说。

施志骅恼火,指责施素素说:“你别胡闹,要发财我们大家发财!”

“张家的问题,关系我的父亲,假如说我要罢手的话,你们谁也不得过问!”施素素再说。

莫力奇的火气也很大,说:“施素素,别忘记我们是一条阵线的,我们花费了多少时间和金钱,不远千里而来,为的是什么……?”

“你们这种作风,已经不是讨债了,而是打劫呢!”她哭得如泪人般的。

杨元埠是绅士作风,认为施志骅和莫力奇这样对待一个女人是不应该的,但是在枪口和刀尖之下,他又无可奈何,他趋了过去,将施素素自地上扶起。

“你们这样对付施小姐是不应该的!”他呐呐说。

“关你的屁事,假如再噜苏的话,我们先宰了你!”莫力奇说。

施志骅又去踩高奎九的一条伤腿,那伤口破裂了,鲜血斑斑地自绷带里渗了出来,流满了一地。

“假如你再不招的话呢,我必折断你的这条腿!”他说。

高奎九还是咬紧牙关,怎么也不肯说。

杨公道看不下去,开了口,说:“假如高奎九实在只有这些钱,你们再逼他也没有用啦!”

“老家伙,这不关你的事情,最好免开尊口!”施志骅说。

“高奎九抵押给我有一些珠宝玉器,价值约在五万元左右,假如各位实在嫌不够本的话,这些东西本人愿意奉送,它就摆在施素素所住的房间之内!”

施志骅便指挥施素素说:“你去将它取出来!”

施素素泣不成声,跺着脚说:“我不要去,我什么也不要了……”

“呸!真是不争气!”施志骅满腔怒火唯有找高奎九发泄,“嚓”的又是一记耳光。

“你们何不干脆杀了我呢!”高奎九有宁死不肯屈服之意。

莫力奇又猛力拉扯套在高奎九颈子上的绳索,高奎九痛楚不已,只在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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