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六指党

枕边的白色电话机在早上七点二十五分时跳响起来。睡眼惺忪的乔尼抓起话筒，把它放进了雪白而又蓬松的蚕丝被里。

“是瑞查先生吗？这里是服务台。时间到了，您可以起床了。”伦敦小姐以特有的磁性甜音唤醒着乔尼。

他打了个呵欠，“谢谢，请在十五分钟后送上早餐。”

在后来的一分钟里，乔尼仍躺在床上。只不过，他的双眼一直睁开，脑中回忆着大学里那些复杂的数学题，这样可以避免他再次入睡。彻底清醒后，他取过电话旁的香烟摸出中间的一支叼在嘴上。

香烟只抽到一半的时候，乔尼就把它灭了。他掀开被子，光着身子在干净的地毯上又做起俯卧撑。结实的胸肌又一次不停地舒展、收缩，结束这项锻炼时，乔尼身上没有一滴汗珠。他抓着乱发步入贴着白色瓷砖的浴室，打开喷水龙头，一股强大的热水冲洗着红色的浴缸。瑞查先生舒服地泡在里面。浴缸的水快溢出的时候，他关掉了喷水口，并没重复昨晚的练习。

洗浴结束，乔尼将浴缸内的水统统放掉。他走到水池前用手在湿气的镜子上擦出一个圆，然后抹上剃须泡沫开始刮胡子，清脆的敲门声随之响起，“您的早餐，先生。”那是侍者的声音。

1023号房间的门被打开的瞬间，职业病使乔尼又迅速闪回了洗手间，侍者推着摆有中式早餐的小车悄步走进。

“瑞查先生，”男青年声音粗旷地说，“祝您胃口好。”

“谢谢，小费在镜子旁的写字台上。”乔尼谨慎地透过门缝观察着侍者的一举一动。

“谢谢先生。”侍者取走了二十英镑，将门带上——他没有在房间内多留一秒钟。

正当乔尼·瑞查擦干净脖子坐在床边的时候，电话又响了。

“你好，乔尼。我是康辛，昨晚睡得还好吗？”

“还凑合，参谋长。”

“叫我康辛。”

“是的，康辛。有事？”

“对，有件要紧的事。马上到饭店的天台，好吗？”康辛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愉悦。

“两分钟后见。”乔尼丢下话筒，取过梳子在镜子前打扮起来。

多伦饭店的天台被打扫得比一楼的大堂还要干净。昨晚的大风肯定给这里的清洁工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工作效率还算不赖。天台上有一处直升机的停位处，它与通往天台的铁门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对角线。

留着卷发的康辛就站在为了使直升机准确停位的那个黄色黑边的大“X”上。在他对面大约十五码的地方有块厂家为某洗发水做的宣传牌，从乔尼这个角度看去，这个广告牌至少有三分之二的篮球场那么大。两位身高相同的男子背对着乔尼站在那个广告牌的后面，他们仰起头，伸长脖子向上看，好像在研究着什么。

康辛朝乔尼打了个响指，然后退了几步，与那两个男子并肩站成一排。

乔尼加入了他们的行列，那两位像是饭店的工作人员盯着他，而瑞查先生则把视线停在了牵住广告牌的钢索上，他顺着两条粗长的钢索向下看。耳边传来康辛的解释，“这两位先生刚刚把它们重新固定上。”

“重新固定？”乔尼取出今天的第三支香烟——他在上天台之前乘坐的电梯里抽了第二支烟——康辛从银色西装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防风打火机替乔尼点燃。

“发现的时间？”乔尼问道。

“早上清洁员打扫的时候，大约清晨四点五十分到五点的样子。”一位下巴上留着杂乱胡子的工作人员说。

乔尼紧紧地咬着香烟的白色过滤嘴，摸着下唇那儿的胡子，靠着天台的边缘伸长脖子向下看，“有个家伙想让它掉下去，然后砸中某个目标。”

“跟我想的完全一样，只不过，”康辛搂着乔尼的右肩，回过头对另外两人说，“你们再仔细检查一遍，好吗？——过来谈，乔尼。”

两位出色的特工人员站在直升机停位的左边空地上，康辛的两道细眉几乎挤在了一起，他表情郁闷地讲道：“准确地来说，我们认为……这个倒霉的家伙可能就是女王陛下。”

“英国女王？”过滤嘴被乔尼·瑞查咬得更紧了。他独自走向广告牌，再次站在天台的边缘向下看去。他的脑中出现了一幅画面，按照原来破坏者的设想，广告牌应该会水平旋转下落，从顶楼坠落到地面，最多不超过5秒钟。

瑞查退回来，走近康辛，“伊丽莎白陛下什么时候来这条街？”

“她将在这个饭店款待法国总统，时间被确定为这个星期六。”康辛看了一眼两位工作人员，“他们说昨天晚餐的时候上来检查了那块巨牌，当时还好好的。据我所知，晚餐结束后，大部分客人都参加了一个公众聚会，那些富人不疯到半夜是回不来的。我估计，破坏者就是在晚餐结束后的半个小时内到半夜零点之前的这段时间来这儿做手脚的。”

“照这么说，接这活儿的恐怖分子至少有两到三人。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差事，一个人做，另几个人放风就可以了。”乔尼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忽然想到什么，问起康辛，“为什么女王不坐直升机来这儿？”

康辛苦笑了一下，“近些年来她晕机晕得厉害。”

乔尼无奈地耸耸肩，他看着前方的那些高楼大厦，“这儿是女王来回的必经之路，其它大楼上的广告牌有问题吗？”

康辛的眉心一下舒展开来，“没有。不过局里已派人密切监控这附近的所有大楼了。乔尼，昨天你看见什么可疑的人了吗？”

乔尼·瑞查早就知道他会问到这个问题，不然他是绝不会叫自己来参观天台的。他舔了舔嘴唇，抽完最后一口香烟，踩灭烟蒂的同时他摇着头说，“没有。用餐以后，我就到服务台那儿预约了闹铃服务，乘电梯的时候倒是碰见了一个人，但那只是个嘴里含着棒棒糖的孩子。我独自欣赏了几幅挂在走廊墙壁上的仿真名画，直到眼皮打架的时候，我才入房间，之后就再没出来。要说可疑……哈，没什么，这段时间里没碰上任何可疑的人。”瑞查本想说出跟踪他的神秘女子，但他断定这个女性绝对与广告牌无关，乔尼更愿意相信她是R局长派来监视自己的小妞。

虽然乔尼的这番话简短，但确实又挺详细，康辛点头一笑。这与宝石汇报的情况完全一致，同时他也通过对方的暗示获知宝石反被瑞查先生跟踪的事实。不管怎么说，乔尼的回答还是令他非常满意，他拍着乔尼的肩膀说道：“在你回去之前，还请你多留意那些可疑的人，发现目标后立刻与我们取得联系。”

“这个自然。”乔尼在心底骂着伦敦军情六处那些吃干饭的家伙。

下午，当乔尼·瑞查还在午休的时候，手机铃声把他给吵醒了。乔尼气急败坏地从床上弹了起来，一堆脏话脱口而出。干净的液晶屏幕上显出“新信息”的提示。瑞查先生做了个洗脸的动作，开始阅读短信息。首先出现的是中央情报局调查科的电话号码，消息的内容只有两个字：蓝猫，请看信。

乔尼意识到他即将阅读的电子邮件非常重要，因为局长称他为“蓝猫”的时候往往意味着非比寻常的任务。

他丝毫不敢马虎。房间角落的电脑主机开关被他急速按动，浏览器刚一打开就进入了一个黄色网站，跟着，新窗口一个接一个地跳出。

“去他的！”乔尼咒骂着在他之前住这间房的客人。重新启动计算机的同时，瑞查先生烧上烟盒里最后一支香烟。拿烟灰缸的时候，他注意到那块船型模样的烟缸已经塞满了烟蒂，他开始对这里的服务产生抱怨。从清洁工人一直骂到饭店的老板亨利·布朗。

在浏览器的属性一栏里，乔尼删掉了那个见鬼的主页网址。第二次点击浏览器并输入秘密信箱网址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这里的网速很快。

新邮件一共有三封，乔尼撇开同事发来的成人笑话，直接进入局长亲自传来的那封信里。

发自：局长办公室

接收人：蓝猫

内容：我从伦敦的R局长那里得知了一些情况。预计，这个星期六将有人按计划杀掉女王陛下和法国的总统先生。如果他们真的成功，那么英、法两国的关系将遭到严重破坏，世界不希望看见这幕惨剧的发生。伦敦六处已为这次盛宴进入警备状态，此事并未告知当地警方，是因为不想引起过多的媒体干涉。目前为止，英、法两国的多数高级部门都还蒙在鼓里。R局长严肃地表态：无论怎样，绝不能让那两人受到丝毫的惊吓，女王陛下以及法国总统的盛宴必须照常进行。R是对的，我百分之两百地赞成他的观点。谁都不愿意看见两国关系变僵，谁也不能阻止这场盛宴的正常进行。

我向R表示，愿意派你这位出色的特工参与R即将展开的代号为“CK”的行动。从现在开始，你将全权服从R局长的命令。蓝猫，你必须拿出所有的看家本领配合伦敦六处完成这一艰巨任务，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由于CK行动的成功与否极其重要，我一定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假如你失败了，将受到你认为对你不公的“待遇”。具体怎样惩罚我现在不会去想，因为我知道你绝不会让我失望。

关于武器方面：这次的伦敦之行你并未佩带任何武器，我已向R提到此事。他认为如果你能加入CK行动将是他们伦敦六处的荣幸——毕竟，我们两局很长时间没有合作完成这类大任务了——“武器方面绝不是问题。”这是R在电话里亲口告诉我的，我建议看完信之后你立刻去一趟伦敦六处，他会派最好的武器专家为你提供顺手的武器。

CK行动的具体分配情况我还不太清楚，到目前为止，R还没有给我来信详细说明。你会在他们的会议室里得到最新的消息，方便的话在会议结束后，让R传一份具体行动计划给我。另外，你顺便告诉他，本局愿意为这次行动，在任何时候提供任何有效的帮助。

最后，祝你这次行动成功。大家等着你带来的好消息。

局长签名：T

乔尼的脸部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他从未这样态度坚定地去“卖身”。他的内心很清楚，局长说的一点儿也不错，这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冷静之后，他点击下一封信。那是伦敦情报六处发来的急函。

信的标题是：速来我局。

信的内容比上一封要简单许多。上面只写着几句简短的话：

蓝猫先生，我想T局长已经和你说了大致的情况。目前为止CK行动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除了你、我和T以外，还有康辛以及另一位资深特工。我们暂时不想让太多的人涉及这次行动，因为，罪犯是谁，以及他所在的位置我们还没查清。紧要关头人手绝对不是问题。武器方面T一定和你提到了，我不再多说。现在，请你速来我局，康辛会在大堂那儿等你。

局长签名：R

乔尼并没有立刻按照R局长的意思去做。他点击上一封信，回复道：

猫儿准备就绪，请局长放心。

发送成功后，他删除了两封信，关掉电脑的总电源。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走出房间时，他的面部表情显得很轻松。

整栋大楼的所有办公室都亮着灯，经验丰富的特工人员在走道与办公室之间来回穿梭着。其中一位正在接电话的小伙子还不满二十岁，他的言谈举止在陌生人眼中显得非常老练。电话铃声、打印机启动的声音、赞美姑娘身材的声音、不小心碰撞对方的歉意声混在一起，这儿的噪音恐怕高于七十六分贝，可是大楼前的警卫们却丝毫也听不见。

一辆红色“美洲豹”牌敞篷车停在三名警卫面前，三个大男人争先恐后地为车主打开车门，他们几乎同时与她打起了招呼，“晚上好，玛瑞娜小姐。”

“你们好。”玛瑞娜露出了美丽的微笑，这让那些警卫们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与轿车同色的高跟鞋出现在电梯前。高速电梯在二十秒内就将她直接送到顶层。

眼前出现的还是那扇1号会议室的大门，与上次不同的是，玛瑞娜站在门口隐约听见了局长的声音。真没想到这儿的隔音设施那么不尽人意——这可能与1号会议室很久没有使用有关。宝石清楚地记得上一次正式会议是两年前的事了。

门被她轻轻地推开了，局长将听筒贴在耳朵上大声喊话，像是在责备某人的办事效率。见到手下回来时，他伸出厚实的右手指着玛瑞娜刚才的座位，宝石听话地坐下了。在她的斜对面，参谋长康辛正向乔尼指点着一份伦敦地图。

康辛说话的声音很小，或许这与正在接电话的局长有关。他的模样显得有趣极了，两片干燥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什么声音，而他左边的乔尼·瑞查则连连点头，仿佛很满意康辛的描述——估计康辛退休后能当个称职的哑剧演员。

和大多数头一回看见乔

尼的人一样，玛瑞娜的视线停在了对方的胡子上，没多久，视角就转移到了乔尼那张英俊的脸庞。现在，她可以抬头见人了，玛瑞娜就这样盯着乔尼，眼睛几乎就没眨过一下。这点，康辛注意到了，局长也发现了。唯有乔尼在认真地扫视着那张新地图，是他故意视而不见还是他工作时向来就是这么严肃？玛瑞娜说不清。她在局长没拍桌子之前收敛了许多，递上一份档案的时候，她顺手提起由钢化玻璃制成的绿色咖啡壶，将三位男士的面前的咖啡都倒得很满。

“谢谢。”只有乔尼一人表现得很客气。

局长以一顿痛骂结束了那通令他揪心的谈话。淡黄色的档案袋被R局长手脚麻利地拆开，里面放着嫌疑犯的照片以及完整的资料。这份珍贵的“宝物”是资料二科的人费了一下午的时间才找到的，而那帮可怜却又忠心的特工们一点儿也不清楚局长要这些人的资料做什么。

A号嫌疑人

姓名：哈梅特·班森

国籍：英国伦敦

住址：曾住在爱尔兰的一所普通租房。现住址不详。

年龄：31岁

血型：O型

健康情况：良好

犯罪前科：无

职业：六指党成员

经历：25岁毕业于纽约亚瑟学院建筑系，学业结束后并没有当建筑工程师，而是加入了“奥里斯太阳教”，半年后由于表现出色，教主提拔他担任类似副总管的职业。他在这个邪教组织里呆了4年，直到教主被杀的消息被证实后才主动退出。30岁生日之前，他被一名绰号为“六指圣人”的神秘男子看中，出色的表现令这位“圣人”十分满意，没过半年他就借着那股好运成为了六指圣人的得力助手。

B号嫌疑人

姓名：莫克拉·塞维尔

国籍：美国纽约移民

住址：不详

年龄：28岁

血型：RH—AB型（注：此血型较为罕见）

健康情况：23岁时曾得过淋病，半年后痊愈。现今良好。

犯罪前科：20岁时因一个女孩和他提出分手，重拳打瞎对方眼睛，导致女孩二等残疾。

入狱2年零9个月。（注：服刑监狱——德克萨斯的莫塔监狱）职业：六指党成员

经历：在纽约哈林区长大。上次入狱时为得到法官的同情，声称4岁时父母就离婚了。结果，双亲准确的离婚时间被证实为在他12岁那年。莫克拉曾有一个弟弟，此人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因一场车祸暴死街头。莫克拉·塞维尔离开监狱时，曾在纽约的黑市靠打拳为生，这段生活长达十个月。与上一位嫌疑犯一样，一名自称“六指圣人”的男子领他来到伦敦，替他办了护照，为他安排住处。现在，他和哈梅特成为了那位神秘人物的“左右手”。

C号嫌疑人

姓名：德蒙利·康莫尼

国籍：英国伦敦

住址：不详

年龄：29岁

血型：B型

健康情况：身高与体重不成比例。体质不佳。有一对畸形眼球。

犯罪前科：无

职业：六指党成员

经历：酷爱化学研究，11年前，曾在南美的一所院校内担任化学导师助理。此人行动怪异，怕见阳光。两年前，每周三的晚上经常出没在一家名为“克特里尔”的小酒馆喝酒，此酒馆后因经营不善被迫关门，他曾经的一些朋友表示，现在无法与他取得联系。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此人古怪，但颇受六指圣人的喜爱，故此收他做自己的侄子。

资料看完后，R局长连照片也不碰一下，他那硕大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会议桌上，三杯咖啡顿时溅出纸杯。参谋长和乔尼分别取过资料，看完之后乔尼带着疑惑追问道：“‘六指圣人’的资料在哪儿？”

康辛摇了摇头，玛瑞娜也不语。R局长则大吼起来，“我他妈还想知道呢！”他紧紧攥着资料的一角，“资料科的人都是窝囊废！摸不清的‘圣人’，没有地址的资料。那群废物每餐都吃什么了？！”

气急败坏的他背着双手在会议桌旁兜起了圈子。他的眉心紧锁，青筋爆绽，鼻息急促，让乔尼联想起T局长生气时的样子。看来两位大人物在生气时都是同一个姿势。也许，法国安全部的部长和俄罗斯情报站的站长生气时也是这样？

乔尼看着玛瑞娜，她正低着头，像是在责怪自己。“玛瑞娜，”他第一次直呼对方名字，那双蔚蓝的眼睛转向自己，“我能知道为什么怀疑他们吗？”

玛瑞娜认为这个问题乔尼完全可以去请教参谋长，或者局长也行。现在，乔尼偏偏问了自己，看样子这位美国帅小伙真的如自己所料，在试图勾引她。她的内心是这样想，嘴上可不能随便瞎说。

宝石的红唇对于乔尼来说犹如烈火一般惹眼，她微微张开嘴，露出整齐的白牙，“多伦饭店的大堂内有一个监视器。我们要来本周最新的录像，与资料二科的人进行研究。那三张脸引起了资料员的注意，经过照片以及他们三人的资料对比，我们确定这三人最可疑。”她说完了。可不知为什么，宝石觉得自己还有话想对乔尼讲，只可惜，现在的场合是个大问题。

桌上的黑色电话机又响了，局长背对着三人纹丝不动。康辛抓起了话筒，几秒钟后，他的脸上出现“兴奋”的标语。“局长，好消息。”他挂上电话的时候，只有局长注视着他，“资料科的人说，哈梅特和莫克拉经常出没于剑客赌场。”

局长紧绷的老脸松弛了一下，他的嘴唇微微向上翘起，“他们还算讲些职业道德。”

转身之际，他对两位男士说道：“现在派人围捕他们还为时过早。康辛，你去总账会计处和财务科落实一千万英镑的赌本，我希望你们两位以赌客的身份进入那儿。宝石，你立刻领乔尼去Q部——即，武器部门——你们最好能在半小时之内赶去剑客赌场。在不暴露身份的同时，希望你们尽可能地用手表电话与我们取得联系——乔尼，你一会儿就会领到我们最新发明的手表——现在，祝你们两位好运。”

“明白。”参谋长飞速跑出1号会议室。

在乔尼和玛瑞娜还没离开的时候，R叫住了瑞查先生，他以乔尼从未见过的慈祥而又友善的目光看着他，“蓝猫，你不是我的部下，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会非常不安的。”

乔尼知道这个狡猾的老狐狸在说客套话，他这么说无非是希望自己能替他卖命，说起来要是自己真为这次的任务把命赔上了，眼前这个老头子最多在他的墓碑前送上一支白色玫瑰花，仅此而已。可不管怎么说这个老练的局长既然能说出这番话，也算是一种鼓励。乔尼点点头，表示一定会尽最大努力，顺利完成任务。

电梯内，这对刚认识没多久的男女时不时地朝监视器那儿看去，好像那玩意儿根本就不该存在似的。

乔尼打心底里憎恨电梯下降的速度。忽然，他被玛瑞娜耳部的反光物体吸引了，那是一对水晶耳环，水晶丘比特持箭的样子很可爱。乔尼发现耳环上有锯齿，看来，它恐怕是一种可以伤人的武器。玛瑞娜当然知道乔尼一直在看她，宝石咳嗽了几声，乔尼这才转移视线。电梯门刚被打开的时候，乔尼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地说道：“玛瑞娜小姐，有件事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穿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套装呢？”

玛瑞娜显然很吃惊，她怎么也想不到乔尼会看穿她的伪装。然而，表面上她却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什么意思？”

乔尼显得有些得意，“我并不否认你那高超的化装本领。可是，从我昨天刚进会议室的时候，就发现你紧紧抓着一支钢笔。那时你并没写字，为什么要拿着钢笔呢？这点很让人怀疑。另外，昨天R局长只向我介绍了参谋长，并没告诉我你是谁。——你甚至没说一句话。——这样对待我这位客人似乎不太礼貌。然而，更有趣的一件事发生在今天，昨天局长身边的那个女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宝石小姐。在我看伦敦地图的时候我就思考起来，我们将要处理的任务很重要。相对而言，我负责送到这儿的那份文件对你们来说也很重要。既然昨天那位‘小姐’在会议室里，就说明局长信得过‘她’，可是，执行这次的计划时，局长怎么对‘她’失去信任感了呢？”

乔尼停了下来，“按照你们情报六处的一贯作风，客人总是要受到监视的。这就解释了我原来不解的一切。为什么昨天‘她’要在场？‘她’在场干什么？噢，”他轻声吹响了口哨，“光看照片是没用的。她必须记住我的脸型、身高、背影。否则，跟丢了‘猎物’就不好交差了。”

离Q部的办公室只有五码的距离，玛瑞娜停下了，她冲着乔尼淡然一笑，“多有趣的推论。我猜你一定是个侦探小说迷。”

乔尼赔笑了一下，他的眼睛告诉自己，虽然宝石口头上这么说，但内心一定默认了他那没有证据的推理。不然的话，为什么她不反驳昨天的女郎有其它任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