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丽说,人才?我是人才吗?我根本就不懂经商,做你的助理,到底谁助理谁呢?叶楚洲说,开始的时候,可能是我助理你,但以后你一定会助理我的。万丽又不说话了,沉默了一阵,叶楚洲说,万丽,别这么快这么不负责任地就把自己人生一个全新的希望给否定了,好不好?我希望你认真考虑,权衡利弊,想透了,再给我回答,好不好?对了,我还没有说到报酬呢,我给你的年薪,是这个数。他做了个手势,万丽看明白了,但她没有吭声。叶楚洲说,我知道,我说这话,说到钱,你并不高兴,你觉得钱不是问题的关键,但是我必须说,钱怎么不是问题的关键呢,现在经济形势发展这么快,钱对人的压迫也紧随其后了,当然,现在你可能还没有迫切地感觉钱对人的压迫,正因为内地的工资还比较低,一旦内地经济也发展起来,工资奖金多起来,钱对人的压力就会迅速增大。

万丽说,奇怪了,如果工资奖金涨了,钱多了,只会减轻钱对人的压力呀。叶楚洲说,恰恰相反,这些以后你都会明白的。你想想,你现在住的什么房子,两室一厅就觉得很不错了,但是深圳那边,已经开始向往花园洋房了,你现在骑自行车上班,也觉得挺方便,但是你有没有想到,家家开轿车的日子也不会远了,还有你的孩子,以后要出国念书,你拿什么给她,凭你们夫妻俩现在的工资,只够维持正常的开支。万丽说,能够维持正常开支不是挺好的吗?叶楚洲说,是的,大部分人都这么想,但别人可以这么想,你不能,你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你不甘心在人堆里混,你也不甘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是要出人头地的,你是一个要比别人强的女人,所以,你的事业和生活,不应该用“正常”两个字来要求。

万丽听叶楚洲这番话,听得心里乱跳,当初在和叶楚洲一起工作的短暂时间内,就有多次感觉,叶楚洲有什么地方,很像康季平,虽然他们的长相、脾气,为人处世、世界观都不一样,但万丽就偏偏有这种感觉,此时此刻,叶楚洲的话,再次让她想起了康季平,他们对她说的话,简直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康季平鼓励她走仕途,叶楚洲鼓励她下海经商挣钱,他们都对她抱有很高的期待,但这种期待,都是建立在他们认为她是一个想要出人头地的女人这样一个基本认识之上,万丽想到这儿,不由苦笑一下,说,女人要强,会令男人很讨厌,你为什么不离我远一点,反而还来找我,还要高薪聘我?叶楚洲说,你说错了,有的女人要强,会令男人厌烦,但你不一样。

万丽说,我也是女人,有什么不一样的?被你们这么看,我是不是应该很悲哀?叶楚洲敏感地道,被你们?这么说起来,还不止我一个人这么看你?还有别人?万丽没吭声。叶楚洲又说,我好吃醋,原来我以为,这世界上也就我了解你,也就我能明白你的心,不料还有人在。话说到这儿,万丽也相信叶楚洲不是开玩笑,他确实是来动员她下海的,至于是不是如叶楚洲所说,专门为这件事情回南州,万丽吃不透,她只是希望事实不是这样。但是万丽仍然想不明白,叶楚洲为什么会看中她,就凭他们在“五艺节”临时办公室相处的那么一点点时间,就凭那一点点印象那一点点了解?所以,说到底,万丽还是不能相信,当她感受到叶楚洲关注的目光时时地落在她身上时,心里不免多出一点异样的感觉,也是她最不愿意去想的一个原因。

叶楚洲似乎完全明白万丽的疑惑,笑道,万丽,别多想,对你的好感,肯定是有的,不瞒你说,我还没有认得你时,就有了。万丽不由笑起来,开玩笑说,梦中情人啊?叶楚洲说,差不多吧,那时候机关里的人老是议论你,我就不服,想,机关这个臭猪圈里,还能冒出一只白天鹅来?就算是瞎飞飞错了地方,也呆不长的,呆长了,还不被猪圈的臭猪粪给熏跑了。万丽笑道,却不知还呆得够长的。叶楚洲道,是呀,不过不能再呆下去了。万丽道,再呆下去,就变成臭猪粪了。叶楚洲说,我们还是言归正传,我是认真的,对你的好感,是一

个原因,但不是主要的原因,我这个人,有个优点,凡是优秀的女人,我都会有好感,可不止你一个。

万丽说,那我相信。嘴上说得潇洒,心里却不免有一点酸意,她始终有一点误会,以为叶楚洲是因为对她有想法才会千里迢迢跑回南州来找她的,这会儿,叶楚洲一句老实话,误会就消除了,内心的一点点自我陶醉也随之无影无踪了,剩下的只有现实。果然,叶楚洲又说,最主要的,是因为我看得上你的素质和品位。现在经商的人,多半是暴发户,基本素质不够,这一点,不仅看他们本人的行为,看他们用的女秘书女助手也能看出来,生意场上,你就眼看着她们与对手眉目传情,喝酒调情,就靠这些,能行吗?万丽说,生意场本来就是这样嘛,不这样做不起生意来嘛。

叶楚洲说,是的,这些手段是行得通的,事实上,这些人也靠这样的手段挣了不少钱,但这是没有文化的表现,也是没有文化的结果,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只能是一种短暂行为。要想长久地立于不败之地,就得从根本上考虑问题,当别人还没有意识到文化背景和知识内涵的重要性的时候,我得抢先一步物色人才,你就是我物色的少数几个人才之一,也是其中唯一的女性。万丽说,你看得挺远啊。叶楚洲道,要想胜人一筹,就是要站得比别人高看得比别人远嘛。

万丽不由“扑哧”一笑。叶楚洲说,笑什么,事实就是如此。所以我要找你,请你为我工作,所以,万丽,我再跟你说一遍,希望你回去以后,认真考虑,尽快作出决定,我等你的答复。万丽毫不怀疑叶楚洲的真诚,也能感觉到叶楚洲对她的好感和重视,但叶楚洲说话,再怎么注意缓和口气,也总是带着些命令的口吻,这让万丽不能接受,甚至觉得很不受用。其实万丽也知道这就是叶楚洲说话的方式,他也从来如此,没有做大老板时,在机关里就这样说话,对下级这样说话,对上级也这样说话,对男同志这样说话,对女同志也这样说话,在他们共同工作的那一段时间,万丽就有点不习惯,但是反正是短时间的相处,也就没往心上去,现在叶楚洲仍然是这样的说话方式,万丽却有点受不了了。当万丽这种想法刚一冒头时,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假如不打算跟叶楚洲走,她会在乎他的说话方式吗?难道自己的内心,已经被叶楚洲打动了,说服了,或者至少是开始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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