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四十分钟以后,警察厅刑事局长相泽晋作赶来了。

这时警察的现场情况调查已经结束。

过了一会儿,相泽和安高走出了房间。

他们走迸附近一家咖啡馆。

“你为什么这样发了疯似的?”

相泽的情绪很坏。

“这不是发疯,这才刚进入逮捕阶段。”

安高若无其事地答道。

“这事应该交给警察去办才是。”

“我就是这个警察,你忘了?”

“……”

相泽面嚣尴尬,喝起送来的咖啡。

他面对面地看着安高。他们已经一年没见面了,安高脸上那股温厚的神态已经不见踪影,面颊也陷了下去,现出了冷峻。他觉得他正在向旧日的安高恢复。

“下一步你作何打算?”

稍停一会以后相泽问道。

“逮捕杀害永山雄吉的凶手。”

“还要杀人?”

“不,”安高摇了摇头,“杀其它人说不定,这两个人我不会杀,我要把他们抓起来带回道警问清楚是谁逼他们干的。”

“再往后呢?”

“多半是逮捕原参议院主席远泽要一。”

“果然是这么回事……”

相泽一再微微点头。

他原本是为劝阻安高来的,看来这事不会成功。安高有一股顽固得使人想起冷石的脾气。

虽然是一条很可惜的汉子,但安高已经没救了。相泽从警视厅的刑事那儿了解到安高是下意识杀死田沼的。听说田沼良一是绑架安高和北守礼子的罪犯,还杀死了特别探员藏田弘行,此外还有一条非法持枪罪。如果安高说田沼是和他发生殴斗时自己失足掉下阳台的,自然顺理成章。

相泽回头给警视厅刑事部长挂个电话,事情就算了结了。

现在的问题不在这里。

安高心里藏着块冷石。他已经豁出来了。今后也许还会动手杀掉几个人。这种决心已在他脸上流露出来。

必须避免这样的事发生。这不是一个身为国家公务员的警视正应该做的事情。掌权的官员最忌双手直接染血。

即使安高逮捕了杀害永山雄吉的凶手,道公安委员会也会向国家公安委员长表示同意罢免安高。是安高自己逼他们不得不这样做的。

他杀人太多了。八甲田山两个,花卷市郊温泉三个,猿石川河畔六个,再加上这个田沼良一,共计十二个。

这是个没救的数目。

——安高为什么非要如此穷追猛打?

相泽实在不明白。安高是自己卷进这个事件的,明明派个探员去青森就行,安高却硬是坐直升飞机赶了去,并且就此一泻千里,仿佛是在为自身报仇似的。

据说安高一开始只是因为对那条叫格罗的狗产生了兴趣才插手案件的,可是安高后来的行为却叫相泽无法理解。

推测起来,也许是原参议院主席远泽要一利用竞选车帮助罪犯潜逃的行为惹怒了安高。

另外,后辈藏田弘行又遭到了暗杀。

一一莫非是一种洁癖心理?

如果是的话,真是一种危险的洁癖。

——或者是对那个叫北守礼子的少妇的情恋?

相泽摇摇头。

他觉得安高心里的真相还更单纯得多。曾当过特别探员的安高随着岁月的流逝当上了官儿,如今是北海道警察札幌中央署的刑事官。

莫不是过去的自身在一头扎进侦破的安高身上又复活了?地位虽然已经高了,但燃烧不尽的搜查官时代的记忆却仍然潜伏在他脑子里,如今正熊熊地燃烧着。

“你呀,真是个有福不会享的家伙。”

相泽忽然露出了微笑。

“好像是吧。”

安高点点头。

“我总觉得这一辈子太没有作为了,看来对我最合适的还是探员生活。警部、警视、警视正,官一级级往上升,可每次我都觉得自己又少了些什么,心里真不是滋味。现在我懂了,人类中好像有那么一种人,除非是适应自己天性的环境,不然人家呆得下去,他就偏呆不下去。”

“不过,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好像是的。”

安高朝马路看了看。寒风穿街而行。他想起了在寒风中跑着远去的永山顺子。那幅被田沼抱着的姿态仍未在他脑子里消失。

女人也好,男人也好,很容易在人生的道路上失足。

“我再问一遍,你不想把事情交给警视厅去办吗?”

“不行。”

安高慢慢摇了摇头。

“要是你悬崖勒马,事情还有可能挽回。”

相泽目光强烈地盯着安高。

“叫国家公安委员长收回罢免请求?”

“是的。”

“这么一来远泽要一可就高枕无忧啰……”

“世界上什么事情没有?”

“我非得把远泽这家伙击倒不可。”

“那帮子人说不定今天就会强逼着公安委员会答复,他们也豁出去了。万一真得被罢免,那就什么都完了。”

“到时候再说吧。”

“你也太倔了。”

“吃口饭的积蓄我还是有的。”

安高不易觉察地笑了笑。

相泽觉得他的微笑中饱含着阴郁。

“真对你没办法。”

相泽从口袋里拿出手枪放在桌子上。

“别再让人夺走了。你也上了年纪啦,多留心点身体。另外,他们可能不管道公安委员会的答复,从今天起就对你派出杀手,你要多留心点。”

“好吧。”

安高若无其事地把手枪插进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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