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波涛是白色的。

宽广的鹿滩岛。隐隐地可以望见海岸线。这是个辽阔的沙滩,沙滩被裹在黑暗里,只有形成一字形的白色的波涛在黑暗中浮现着。

格罗摇摇晃晃地上了沙滩。

它是被波涛跌打翻滚地卷上岸来的。

力气已经用完了。

宽广的沙滩背后是一列沙丘,沙丘背后是松林。

格罗登上沙丘。

海上亮着灯火,那是北陆丸上的灯光。刚才还一直线冲向海滩的北陆丸现在已退到远处的海面上停住了。

巡逻艇已和北陆丸接舷。

巡逻艇上放下一条舢板,正向陆地飞快地驶来。

格罗趴在沙丘上看着那条舢板,船上好像有六七个人。格罗把鼻子指向海面。狗的视力并不怎么样,和人类相仿,而且还是色盲,所以辨别能力还在人类以下。

鼻子是狗唯一可靠的感觉器官。

格罗翘着鼻子,拼命辨别吹来的海风所包含的气味。

海风中没有它日夜思念的北守礼子的气味。

格罗收紧肚子,发出细细的尖叫呼喊被幽禁在北陆丸上的北守礼子。北守礼子是不是被幽禁着格罗是不知道的。

格岁只是嗅到了她的气味,而且这不像八甲田山脚下沼泽地时那样是残留的气味,这是北守礼子本人身上发出来的强烈的气味。

北守礼子为什么会在船上格罗也不知道,它知道的只是北守礼子的存在。

这是它自从北海道的中标津开始一直追寻着的故乡的气味,是它想念的主人的气味。

可是现在没有这种气味。从停泊在远处海面上的北陆丸飘出的气味被强烈的海风吹散了。

格罗没有动。

北守礼子就在北陆丸上,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舢板靠岸了。

舢板上下来几个人。人们交错晃动着手电光向沙丘上跑来,各人手里都握着手枪。手枪意味着什么,格罗已领教过多次了。

一个握着手枪笔直朝格罗躲着的沙丘跑来。

格罗站了起来。

低低的怒号从格罗的嘴里发出。格罗是猎狗,知道枪是不可与之对抗的。

格罗后退着。

只能逃。它跑下沙丘,躲进松林,那儿已看不到海了。

只能听到寂寞的海风。

格罗伏下身子。

它打算等那批人走了重新回到沙丘上去。在那儿等,能遇到北守礼子,格罗能懂的就是这些。

格罗躲起来没多久,远处传来了巡逻车的咆哮声,而且还不止一辆两辆。巡逻车有十几辆,甚至更多。

巡逻车呼啸着急速驰近。

茨城县警接到巡逻艇的消息出动了。

格罗站了起来。

巡逻车在格罗近旁的路上飞驰而过,紧接着传来了人声。人还不少,四处有灯光闪动,一片骚动不安的气氛。格罗钻过黑缝低着身子跑出了松林。

人声已逼近身旁。

格罗不知道人们是在搜索绑架监禁安高警视正和北守礼子的罪犯,还以为和以前一样,这些人是来迫杀它的。

路对面有一片田野。

格罗在田野里飞奔。田野大极了,怎么跑也不见尽头。

不一会儿格罗停住了脚步。

它跑不动了。刚才被波涛卷了一阵,还喝了不少海水,这一阵折腾夺去了它的体力。格罗伏在地角粗粗地喘着气。寒风呼啸着。身上湿淋淋的,还沾满了沙子。

格罗开始在田畦中间挖起洞来。土壤里含着沙,它挖了个很深的洞。钻进洞里,蜷起身子,把鼻子藏在肚子里。寒风吹不着它了。

巡逻车的咆哮仍可听见,但人声却传不到这里。

格罗睡着了。

醒来时天还没亮。

格罗向沙丘跑去。这一觉使它的体力恢复了。格罗强劲的四肢在地里踢起一溜尘烟。

它登上了沙丘。

鹿岛滩上波涛汹涌。太阳正从海面升起,金色的阳光中连一条船的影子都没有。

海鸥被染成了金色,低低地翱翔着。

海浪一个接一个地扑向海岸。

看了一会儿,格罗走下海滩。

它站在海滩上凝眸注视着大海,心头涌起一阵悲伤。这是一种说不出是悲哀还是愤怒的复杂的感情。

突然,格罗吠叫起来。向着大海,向着翻卷着扑来的波涛,格罗狂怒地吠叫着。

吠叫声被海风撕碎了。

过了一会儿,格罗返身离开海滩。

它的身影是那样地惆怅。它迈着无力的脚步离开水边,登上沙丘。

辽阔的海滩上,极目处没有一丝生物的足迹。昨夜的波涛把一切都洗去了,海风又在上面刻上了风纹。

荒凉极目,满目萧条。

海滩上只留着格罗从沙丘到水边往复的足迹。

海鸥朝沙滩飞舞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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