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石码头是中心码头的名字,位于青森港顶端,是个三千吨级的深水码头。

十点多,有几个年轻人在码头上夜钓。

一条狗在码头上走着,狗是从鱼市场方向过来的,那一带有许多个渔业单位的仓库。狗衔着一件件大大的东西,看上去像是金枪鱼骨头。狗在一个仓库的阴影里伏下来开始啃那骨头。

几个年轻人没把狗当回事,以为是一条饿了的流浪犬。

一辆小汽车驰近。

远处的码头上停着一条巡逻船,它前面是一条靠了岸的大型货船。小汽车在年轻人附近停下后,从车里下来两个男人朝货轮走去。没等他们走到一半,年轻人忽然听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怒号。他们回首一看,被弧光灯照得白亮白亮的码头上,刚才见过的那条狗正箭似地狂奔着。

怒号就是那条狗发出来的。

狗向那两个人飞也似地追上去。

那两个人站住了,回头看看狗,白色的灯光照着他们的脸,那两个人的表情似乎都很紧张。

“喂,你们看!”

一直在观察的一个小伙子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那两个人同时从怀里拔出匕首,匕首的刃身在灯光下一闪。两个人弯下腰摆好了姿势。

狗一下子就追上了他们,在离他们三米左右的地方站住了。狗的怒号声越来越急剧,声音里充满了仇恨。那条狗很大,背毛逆立,身体显得越发粗大了。

狗一步一步朝它们逼近去。只见它脑袋压得低低的,慢慢地从右迂回上去。

“要动手了!”

小伙子低喊一声。

它没说哪一方要动手,双方都是这样。狗面对着这两个手持利刃的家伙丝毫没有害怕、退却的意思,怒号着一步一步慢慢逼上去,那副非把两个人咬倒不可的架势着实有点吓人。小伙子暗想,我要是被这么一条狗盯上准没命了。

那两个男人也是杀气腾腾。他们手握匕首,也朝着那条狗逼上去,大有狗一跳上来便一刀宰了它的气势。

“喂,那条狗不是……”

小伙子中有一个人想起了电视新闻——和流浪者结伴旅行的狗……无票上船渡过津轻海峡的狗……在车站袭击两个男人,被警察开枪打跑的狗……

“混蛋!”

一个人大喝一声朝狗扑去,狗刷地往后一退。这时候,车上的司机赶来助阵了。三个人站成一列,一面威胁着狗一面后退,看来像是想上车逃走。

“快逃吧!”

一个小伙子颤声地对他的伙伴说。如果狗进攻的对象是函馆杀害杀流浪者的凶手,自己作为这个场面的目击者也有可能遭殃。

两个小伙子扔掉钓具拔腿就跑。起跑前瞥见的情景深深地印入了他们脑子里——狗逼着那三个后退的人,紧盯着那三个人的双眼在灯光下发着狼似的冷光。碧绿的光。

安高则行赶到一万石码头时,码头上早已布满了警察。

中烟警视来了。

作为目击者的两个小伙子也在。

安高听中烟介绍情况。

“只要记得车号,问题马上就能解决,可是……”

中烟不无遗憾地说。

小伙子们没有记住车号,只记得是什么车种。

“可是,这样一来那两个家伙还在市内这一点是清楚了。只要加强各路的盘查总能把他们抓到的。”

“那条货轮……”

安高发现货轮不见了。

“说来倒也是。”

中烟看了看码头,中烟没注意货轮的离港。那条货轮和事件既不能说有关,也不能说无关,而且凶手是潜伏在市内的。

“能不能把县警的直升飞机喊到这儿来?”

安高说。

“直升飞机?”

“是的。为保险起见,我想赶到那条船上去看看。”

“好吧。”

中烟抓起无线电话。

安高请旁边的一个警察去查问一下货轮的船籍。那警察点点头乘上巡逻车去了。

二十分钟以后直升飞机降落在码头上。在这以前那条货轮的船籍也通过港湾事务所查清了……

荣光丸,二千五百吨级,目的地小樽港。

安高请中烟继续让本田秋彦乘巡逻车寻找格罗,上了直升飞机。

中烟目送着他。现在的安高则行已经没有二十几年前在警察厅当秘密搜查员时的那股精悍味道了,而且人也发胖了。但是从安高能为一桩并非他分内的案子从函馆飞来,如今又不辞辛劳地飞上夜海的行动中,中烟看出了自己和安高之间的距离。

直升飞机一口气飞出海峡,二十分钟以后便追上了荣光丸。

安高在甲板上降落,安高一下去,直升飞机马上飞走了。

船员们以为出了什么事,都涌上甲板,安高找到船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估计一定是有人收了钱,准备把他们搭到小樽去的,我想了解一下真相,如果肯说出来的话……”

“明白了。”

老船长没让安高把话说完。

他用内线电话告诉甲板长,让全体人员到餐厅集合。

“请跟我一起去。”

老船长命令停机,留下值班的,和安高一起到了下面餐厅。餐厅里聚集着十几个船员。

老船长把安高介绍了一下,说明了让大家集合的理由。

“拿了钱的人请自己报出名来。海上男儿可不许学那种卑劣行径,私下受了人家好处,受了就受了吧,只要报出名来,我也不再追究了。警察只是想知道对方是谁,要是藏头缩脑地不说,可别怪我不客气。”

老船长声色俱厉,威压当场。也许是被这股威势镇住了吧,一个人举了手。那人叫加藤,是个二等轮机手。

“原来是你?这头蠢驴!唔,既然你主动站了出来,那也还算像话。还不快把事情说清楚!”

不知道老船长这是在发火还是在称赞。

加藤出列。

晚上九点左右,离启航还有一点时间,加藤从城里回到码头。正要上船,被一个人喊住了。喊住他的是个中年男子。那人知道加藤是轮机手后,要求加藤帮他带两个人到小樽去,说把人藏在轮机室里谁也发现不了。那人拿五万元给加藤,船到了小樽时再给他五万元。

加藤想,这又不是偷渡,带两个人到小樽就能进账十万元,这钱实在好赚不过,就答应了。

“那两个人有没有什么特征?”

安高目不转腈地盯着加藤,眼光是平静的。如今的安高已没有了锋芒。他绝不会盛气凌人地发火,再重大的事情他都处之以温厚的态度。不过,柔和高厚和麻木迟钝并非同义词。

当上警视正、刑事官后自然忘却了的侦探风采正不断恢复,曾被誉为警视厅一把快刀的过去正如急涨的满潮似地涌了上来。

“那个人下巴的这个地方有个伤疤……”

加藤比划着自己的下巴说。

“此外呢?”

“其它,其它就没有了。”

加藤两眼看着空间,拼命回忆着那人的相貌回答说。

“谢谢,你帮了我们大忙。”

“呃——,我收下的钱怎么办?”

“用它请大家吃一顿不就完了?”

安高微微露出了笑容。

安高乘上来接他的直升飞机,回到县警已是十一月二日凌晨三点多了。

凶手还未落网。中烟警视和平塚搜查一科科长在等着他。

安高把那人的相貌介绍了一下。

“这人我知道。”

平塚说。

“是谁?”

“他叫后藤洋三,是参议院主席远泽要一的私人秘书。此人出生在青森县,远泽的地盘也是这一带……”

平塚表情郁闷,看着中烟和安高。

“远泽要一?……”

安高自语道。远泽是第一保守党的三朝元老,曾历任数届议会委员长,最终当上了参议院主席。目前正是参议院改选的高潮,远泽将在全国选区再次参加竞选。

屋子里气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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