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一日下午两点多,本田秋彦来到函馆。

本田还带来三个牧工,这三个年轻人都和格罗认识。

上午,他接到朋友北守数重的电话。本田也刚从报上知道格罗还活着。在接北守的电话时,他已经订好了一架小型飞机。

——必须去把格罗找回来。

本田觉得自己有责任这样做。由于格罗的功劳,两头专门偷袭家畜的棕熊被除掉了。北守听到格罗失踪的消息时那失神落魄的样子至今还留在他的脑际。站在把格罗当作家庭一员的北守的立场上看,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其实本田一直没有停止寻找格罗。不仅是中标津镇,连很远的城镇、村庄他都一处不漏地贴了请人代为寻找的广告。可是哪儿都没有消息。他不是把这事儿忘了,而是死了心。北守说过,等他伤全好了以后要请长假到北海道找格罗。他想也只能等到那时候再说了。

——这次非得把格罗找回来不可!

他下了决心。

本田并不怎么喜欢狗,但也禁不住为格罗的行为洒了几滴热泪。它竟是这样热爱它的故乡!

格罗半死不活一路南下,半路上结识了一个流浪汉,生死与共地到达了函馆。在那里,它的朋友被人杀害,它又成了一条形只影单的孤狗。

本田决定伸出温暖的双手把格罗接过来,亲自把它送到北守那里。

一到函馆,本田赶到警察署打听情况。

听完承办那案子的警部介绍完情况,对方要他到函馆旅馆去找安高警视正。

他来到了旅馆。

安高正等着他。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个五十来岁,面目和善的男子,略胖的身材看上去既不失温厚,也不失威严。

“辛苦啦。”安高朝他点点头说:“我并不直接经管这种凶杀案,说实话,我对那条狗倒是很有兴趣。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见见那条样子像阿拉斯加狼的格罗……”

安高苦笑着作了说明。

“是吗?”

本田一听放了心。刚才那个警察突然提出要他去找北海道警札幌中央署的刑事官,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

本田作了一番长长的说明。

听完本田的叙述,安高的双眼闪出了亮光。

“真是一条宝贵的狗。”

安高重重地说了一句。

他所说的宝贵有两重意思。其一是指格罗是一条好狗,有着很高的价值。其二是指它是案件唯一的目击者。

函馆署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凶手还是没有被捕。不要说逮捕,连个影子都还没看到。

——找到格罗!

虽然指挥系统不同,但安高还是通过方面本部下了这个命令。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格罗,至于凶手,迟早要撞在北海道南部的紧急警戒网上的。到那时候,格罗就起作用了。让它嗅一下凶手留下的鞋,不,只要让它在凶手近旁一站,它就能把人认出来。格罗是那个流浪者九死一生地从去来牛一直赶到函馆,格罗是不会认不出在它面前杀害它伙伴的凶手的。

“警方也在全力寻找格罗,目前尚未发现线索,你们的支援非常重要,因为你们和格罗是互相认识的。”

安高介绍完情况后加了这么一句。

“那么我告辞了。”

本田站起身冲安高点了点头。

“我们一定能找到它,找到以后我会跟您联系的。”

“那就拜托了。噢,对了,你们是否到警察署去借一架步话机?万一警察发现格罗,还得请您们来。”

“好的。”

本田走出安高的房间。

他到警察署借了架步话机,四个人各自租了辆车在大街小巷里分头寻找起来。

本田—直找到傍晚。函馆市的街道也并不怎么复杂,本田从大街找到小巷,又从小巷找到大街,四处仔细搜寻了一遍,哪儿都没碰上。

夜晚,四个人回到函馆旅馆。安高也和他们一起讨论起进行计划来。

“格罗会不会逃出函馆,向山区方向跑去了?”

安高担心地。

“我认为何这个可能性。格罗的朋友遭到杀害,也许它已陷入对人类不信任的精神状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它跑进大山的可能性就比留在城市里……”

本田推测到这里突然不作声了。

“怎么?”

“格罗的朋友死了,它可不知道这里就是他们徒步旅行的终点。所以……”

“你是说它可能离开函馆继续南下?”

安高失神地看了本田一眼。如果格罗不知道函馆是他们徒步旅行的终点,继续向南进发的话,它—定会跑向龟田或松前这两个半岛尖端。

“我失算了。”安高苦笑着说,“我也一直认为这里是终点。好,我马上和各地警署联系。”

安高站起来抓住电话。

还没等他拨号,电话铃响了。

安高只说了声“是我”,一声不响地听着。

“到达时间?”

安高问。

“要一架直升飞机,我亲自去。”

说完,他放下了电话。

安高回到椅子上,神情焦躁。

“他们说格罗乘上了渡轮。”

“什么,格罗上了青函渡轮?”

本田不知怎么的竟坐不住了。

“听说渡轮九点抵达青森。”

安高看了—下手表,八点四十分。离渡轮到港只有二十来分钟了。

“能不能请您也和我一起去—趟青森?要是再把他弄丢了就糟了。”

“那是自然,不过这时间……”

“道警已和青森方面联系过了,请他们派一名爱狗的警官去保护格罗。”

“是吗?”

“还有,”安高站起来做动身准备,“听说格罗是混在乘客中溜上去的。不用说,肯定是有人告诉了船员,船员们搜了一番,结果在后甲板的机器后面发现了它。他们想捉住它,可是它呲着牙样子怪吓人的……”

安高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一条狗独自上船,这可是没先例的事,当然也没有适用的法律条款。听说船员已商定过了,目前暂时不管它,到青森放它自己下船。船上的报务员半开玩笑地把一条狗无票搭乘之事报告了港湾局,港湾局又把情况报告警察署。

安高笑着笑着突然敛住了。格罗是无意之中混在人群中上船的还是它凭本能知道那条船是去青森的才上去的?他突然产生了一种神经搅动的感觉,觉得仿佛有个什么东西在促他意识到这是一头动物对于生的颇强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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