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德列克·巴洛被收押的隔天晚上。5月1号星期二,艾顿法官坐在小屋的客厅里,与菲尔博士下着棋。

桌旁的电暖气开着,今夜暴风雨来袭。窗子受着海风抽打怒击,海浪波涛汹涌侵犯陆地仿佛大军压境。外头的夜色缀着白色浪花点点。

屋里有电暖气,暖呼呼的,灯光也很温暖。棋盘上随局势开展的红白棋子闪着微光。法官与菲尔博士已经相对无言了好一阵子。两人入神地思索着棋局。

菲尔博士清了清喉咙。

“先生,”他问,头还是低着,“你今天过得还愉快吗?”

“唔?”

“我说:你今天过得还愉快吗?”

“普通,”法官答道,终于走了下一步棋。

“我指的是,”菲尔博士也下了一步,“你的女儿一定很难受。她很喜欢斐德列克·巴洛。可是依法她必须出庭作证让他被定死罪。尽管如此,这件事还是有可供哲学思考的一面,诚如你所言,世上再没有比以感情为基础的人际关系更没有价值的事了。”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研究着棋局。

“还有年轻的巴洛,”菲尔博士继续说。“怎么说都是个正直的年轻人,前途一片光明,这会儿都没了。即使他被判无罪(我觉得有可能),前途也毁了。他在你受人怀疑时勇敢挺你,你一定相当感动。可是,诚如你所言,世上再没有比以感情为基础的人际关系更没有价值的事了。”

艾顿法官对着棋盘皱眉思考着。他又考虑了一会儿才出手。

“顺便提一句,”菲尔博士又接着说,“这可会伤了珍·坦纳特这个女孩的心。昨天他们带他走时,也许你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可是,话说回来——你根本不认识她。不管怎样,都诚如你所言,世上再没有比以感情为基础的人际关系更没有……”

戴着大眼镜的艾顿法官抬眼瞥了一下,又继续研究棋局。

“你下的是什么步数?”他抱怨,对棋局目前的情势不服气。

“这是我发明的,”菲尔博士说。

“真是如此?”

“是的。你大可称之为猫捉老鼠招。方法就是让对手自以为占了上风、安全,然后再出其不意逆转。”

“你以为你可以凭这招赢棋?”

“试一试无妨。你对葛汉起诉巴洛案有何看法?”

法官皱起眉头。

“立论坚强,”他承认,眼睛仍盯着棋盘,“不尽完美,可是足以定罪。”

他走了一步棋。

“可不是吗?”菲尔博士同意,使劲在椅子扶手上捶了一拳。“形容得真好。面面俱到,相当完整,几乎没有未了结的问题。足以定罪!这类的案子通常如此。这个解释串起所有事实。这个解释非常有说服力。可惜的是,这个解释不对!”

就在菲尔博士把身子凑前下了一步棋,他抬眼又说:“你我心知肚明,你才是杀了莫瑞尔的凶手。”

屋子外头狂风夹带浪花,吹过沙滩。远处碎浪击岸的隆隆声似乎让墙上的麋鹿头轻轻震动着。艾顿法官把一只手伸向电暖气,目光仍在棋局上,但闭紧了嘴巴。

“该你了,”他说。

“你没有话要说吗?”

“你得先证明才行。”

“一点也不错!”菲尔博士加重语气答道,带着同样热切的态度。“我没办法证明!这就是这个案子巧妙之处。真相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没有人会相信我的。你根本不必要担心你在人世的安危。你奉行罗马人坚忍、不露情感的准则,这会儿有了代价。你杀了人,让一个朋友顶罪,别人也绝对无法将你定罪。我得好好恭喜你。”

薄唇闭得更紧了。

“该你了,”法官耐着性子,再说了一次。等对手走了一步,他说:“你凭什么认为我杀了莫瑞尔先生?”

“亲爱的先生,我一听到你从查尔斯·霍立爵士偷来那把手枪的事,心里就有数了。”

“哦。”

“没错。可是你还是很安全。这位地位崇高的人不敢背叛你,会出言保护你的,而我说的话跟他比起来无足轻重。”他啪地打了个榧子。“爱你的女儿一样保护你。她目睹你杀了人,为了不供出你,只得说是巴洛下的手。我得再度恭喜你。你昨晚睡得可好?”

“去——去你的!”何瑞斯·艾顿吸了两口气才说出来,同时在棋桌上敲了一拳,把棋子都打乱了。

菲尔博士没吭声,慢慢把棋子摆回原来的位置。

“帮我个忙,”法官顿了一下说道,“告诉我你知道什么,或认为你知道什么?”

“你有兴趣听?”

“洗耳恭听。”

菲尔博士把身子向椅背靠去,有如倾听外头暴风雨的模样。

“有个位居高位的人,”他说,“让地位冲昏了头。他的罪(我们能这么说吗?)不在他判案过于苛刻或严厉,而是以为自己不会犯错——以为他评断人绝不出错。

“可是他会犯错,他也犯了个错。

“这个人为了保护女儿,决心行凶。可是他是位法官。他见过的凶手比他手上的掌纹还多。各种凶手,不论是智慧型、蠢蛋型、怯弱如鼠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都见识过。他也知道没有所谓天衣无缝的罪行。

“他明白凶手会被逮到不在计划不周或是警方聪明过人。凶手会被逮到,纯粹出于意外——发生在犯罪过程中诸多无法意料的巧合。不巧有人正看着窗外,有人注意到一颗金牙或想起一首歌。所以,这个人晓得最完美的罪行就是最简单的,亦即让巧合发生的几率与给警方的线索降到最低。

“从警方无从追查到你的来源取得一把手枪,在没有人的地方伏击受害人,开枪杀了人,再一走了之。警方可能怀疑你,问些难缠的问题,可是他们证明不了什么。

“所以这个人,何瑞斯·艾顿,要安东尼·莫瑞尔在特定的时间,到他位于海滨路上的家。隔天,他去了伦敦,从我们猜到的地方偷了一把装满子弹的枪,然后回到小屋。

“8点过后,他戴上一双手套,把手枪放在口袋里,离开小屋。他踏上草坪后面的小路,到哪儿去?当然是恋人小径。这是惟一的一条连接通尼许镇和此地的大马路。恋人小径旁边的边坡很高,他可以在暗处等着受害人出现。这是必然的选择。

“8点18分左右,莫瑞尔走了过来。何瑞斯·艾顿一分钟、一句话都不浪费,从小径现身,从口袋掏出手枪。莫瑞尔一看见路灯下的你,马上明白是什么状况。他转身,斜线跑过马路,往沙地奔去。何瑞斯·艾顿朝他开枪。莫瑞尔多踩了一步就倒在地上。凶手走到他身边,把手枪丢在他旁边,就悄悄地寻原路走回小屋。

“同时,不可思议的巧合又发生了——一个无从预料的证人竟然在此。康丝坦思·艾顿决定当晚去见父亲,但她的车没了油,等她走到小屋,发现屋里没人,才想起那天是星期六,父亲一定还在伦敦。所以,她决定抄近路到通尼许镇,再搭公车回去。

“而她目睹了凶案。

“看见父亲走开后,她心里很(我猜想)慌乱。她不能也不愿接近莫瑞尔,她当时以为莫瑞尔罪有应得。她脚都软了,跟以往碰到困难时一样,她需要救兵。想起了附近有座电话亭,她跑了过去,打算打电话到陶顿市。

“因此,她没有见到让整件事变为大噩梦的那个关键。”

菲尔博士顿了一下。

艾顿法官一动也不动地坐着,双手交叠在肚子上。外头仍是风狂雨骤,窗子嘎嘎作响。

“她没有看到什么?”他问。

“莫瑞尔没有死,”菲尔博士说。

艾顿法官闭上了眼睛。他的脸痉挛了一下,是那种突然领悟、刹时明了一切的震惊。他睁开眼睛说:“你要我相信一个脑袋瓜中弹的人没死?”

“我不是说过,这件事令人难以置信?”菲尔博士回问,语气颇为热切。“我不是说过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语调改变了。“这种情况在法医学上其实很常见。刺杀林肯总统的约翰·韦克斯·布斯也是脑袋中弹,走动了一阵子才死的。格罗斯提过,有人头上插了根4.5吋长的钢针,竟然没事。泰勒也说过好几个类似的例子,从医学角度来看,最有趣的一件是——”

“你可以跳过这些引述,请继续解释。”

“莫瑞尔,”菲尔博士简洁地说,“还没有死。他不久就要死了,可是他不晓得。这个时候他还活着,决心以恶毒的手段报复。”

“啊!”

“安东尼·莫瑞尔,即莫瑞里,遇上了什么状况?他受惊吓的脑子开始恢复运作,一边在沙地爬行,挣扎地站起来,他知道刚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旧事重演。他大费周章对一个人耍计谋,结果是挨了一颗子弹。艾顿法官,这个高高在上、极具权威,也是莫瑞尔讨厌的人,竟想开枪杀死他。可是,若是他去报警,警察会相信他吗?不会的,辛希雅·李案已经证明有权有势者会联合起来揶揄他、破坏他的名声,现在的情况更糟。但这次他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这次,他对西西里岛的众神发誓,他要自行了结此事。”

菲尔博士顿了一下。

“亲爱的先生,”他继续说,往后让自己坐得更舒服,用惊奇的态度说着,“你能说这些电话和口香糖故弄玄虚的手法像是斐德列克·巴洛的作为吗?以法官的身份,你能说这是高明的心理研究吗?我说不能。这些事听起来只像一个人的行事,像是莫瑞尔会做的事。”

艾顿法官未加以评论。

“依你所见,”法官说,“他的目的是——”

“为以后控告你意图谋杀他时提供确凿的证据。”

“啊!”

“有人曾跟我形容莫瑞尔是‘粗野的乡巴佬’。他的律师说过,他要是认为某人轻视或伤害了他,为了报复,他可以想出无比复杂狡猾的计划。嗯,你对他做的事,我们可以轻描淡写地以伤害称之。你同意吗?”

“说下去。”

“他的机会来了。他必须赶在你前头到达小屋,你走路又走得慢。他捡起转轮手枪,检查了口径大小,然后放进口袋。他从大马路直接赶来。先生,他还是在8点25分到了小屋。若是你的女儿当时站在大门边,就会看见他嘴里嚼着口香糖,生气昂扬,走进屋子等着要出一口气。

“打电话、开第二枪都是是莫瑞尔干的。他打了必要的求救电话后就气数将尽。等他把口香糖塞进糜鹿头的鼻孔时,他就撑不下去了。为了不留下指印,用手帕包起的手枪从他手里松了开来。他从旋转椅上翻倒,就死在损坏了的电话旁。”

菲尔博士深吸了口气。

“我可以了解你真的很吃惊,”他又说,“当你从厨房进来,发现他在那里。‘吃惊’这个形容词够真切吗?”

艾顿法官嘴巴蠕动了一下,没说这个形容词是否真切。

“我可以了解,”菲尔博士接着说,“你捡起手枪时可能有一点吃惊——只有一点——里面只少了一颗子弹。我可以了解你沉默地坐下,想把一切想清楚。若是发现自己精心策划谋杀的受害人竟然出现在眼前,大部分的凶手会比你更不知所措。”

“你揣测过度了,”法官说。

“你的女儿也——”菲尔博士说,“非常吃惊。电话打不通,她不能也不想再看到莫瑞尔的尸体,便从后面的小路回到小屋。她刚好(这是我的想像)听到第二声枪响。她看没人在厨房,绕到屋子的前面,从窗外看见你。

“这也让她有具体的细节,比如有人打开中央的大灯,可放进她的故事。她第一次往屋子里瞧时,屋里只有台灯亮着。其他的灯是后来才开的。

“她说莫瑞尔在8点25分到达小屋,显然是为了不让警方知道你是从恋人小径走回来与凶案发生的确切时间。她把故事说出来不让你惹上麻烦。可是,如果我们知道在其他的时间地点杀了莫瑞尔,你要面对的就是天大的麻烦了。不幸的是,精明的葛汉巡官把解释套到巴洛身上。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但这个无辜的人可能会被吊死的。”

艾顿法官拿下眼镜,在手上前后甩动起来。

“不利于斐德列克·巴洛的证据——”

“噢,亲爱的先生!”菲尔博士苦着脸抗议。

“你觉得那不叫做证据?”

“根据菲罗斯医师车上的时钟,”菲尔博士说,“巴洛正在开往通尼许镇的路上。别人老把他的姓跟我的姓联想在一起真是个坏兆头。我认为他的陈述是一派胡言,他把时间全搞错了。巴洛也这么认为。我认为那个时间比较接近8点30分,而不是8点20分。

“那个时候莫瑞尔早就走了。可能是碰巧或是听到枪声,黑杰夫从恋人小径上的窝走出来,想找出枪声的来源,不偏不倚

就倒在巴洛的车前面,让巴洛以为自己撞上了黑杰夫。

“他把杰夫拖到马路另一头。菲罗斯医师刚好驾车经过。巴洛为了看清杰夫伤得多重,到车上拿手电筒,再回到放置受害人的地点。可是杰夫已经爬走了。

“巴洛(就像他曾经告诉我们的)以为自己弄错了放杰夫的地点。他沿着马路的边坡搜寻,结果看到……”

“什么?”法官问道。

“看到血迹,”菲尔博士说,“和大脑组织。”

艾顿法官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嗳,这个小伙子会怎么想?”菲尔博士问道。“你会怎么想?也许不该用你做例子,你比大部分的人都要理性。一般人会怎么想?”

“我——”

“他以为他杀了黑杰夫。所以他用沙盖住那些东西。就是这样。我想他一定没注意到那颗黄铜弹壳,就把它跟其他的东西一起埋了起来。

“这件事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如果你问问坦纳特小姐(昨晚我跟她谈过),她会跟你说,巴洛说过他有很好的理由相信黑杰夫伤得很重。这正是葛汉用来证明他杀了莫瑞尔的证据。我知道你对黑杰夫的事不感兴趣。我记得昨夜因为巴洛提不出解释,你对他的态度非常严峻。”

“我——”

“就像你曾经说过的,从来没人说你是伪君子或妄自尊大。可是,以理性讨论的角度来看,你应该会觉得这件事值得探究。先生,你的信念还是如此坚强吗?以你个人的经验,你还是认为无辜者不会被情势所害而被处死吗?”

“我告诉你——”

“还有你的女儿,”菲尔博士继续说,以超然的态度评论着,“出庭作证的经验一定会让她不舒服。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她得面临在拯救巴洛和拯救你之间做个选择。她并不爱巴洛,她喜欢巴洛只是因为他们相识已久。她当然是会选择救父亲。这是必要的决定,却也是残酷的决定。”

艾顿法官对棋桌又是一捶,棋子跳了起来。

“够了,”他说,“别再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把戏,”怒气让他提高了嗓门。“你以为我喜欢做这些事吗?你以为我不是人吗?”

菲尔博士思考着。

“‘我还没说出我的看法,’”他以引述他人所言的语气答道,“‘若你真要这么问,恐怕我就没有选择了。对这项指控,你不是有个解释就是没有。请你回答刚刚那个问题,好吗?’”

艾顿法官把眼镜撂在桌上。他往椅背一靠,把手盖住了眼睛。他有点喘不过气来,像是一个习惯久坐的人正在做一件耗费体力的事。

“老天作证,”他说,“我活不下去了。”

可是,当他把手从脸上放下,出现的又是一张平滑、苍白、平静的脸。他费劲站起,走到对面的书桌,从上层抽屉拿出一个长信封,又回到棋桌旁。但他没有坐下。

“博士,先前你问我今天过得是否愉快。我过得不愉快,可是过了充实的一天。我写了一篇自白书。”

他从信封里拿出几张信纸,满是他整齐秀美的字迹。他把信塞回信封,再把信封抛到菲尔博士身上。

“这封信里提到的事应该足以让警方释放那小伙子。我必须请你在24小时以后再把这封信交给葛汉巡官。到那个时候,但愿我已经死了。在这种情况下,没办法把我的死装成意外,但我已经保了一大笔人寿险,康丝坦思的生活不成问题。我应该能把自杀处理得比谋杀好。这是给你看的自白书,请把信拿起来。”

他看着菲尔博士把信拿起,他的脸突然涨红了起来。

“既然我已经做了正式的认罪,”他以冷漠平稳的声音补充说,“我可以说说我的看法吗?”

“当然。”

“我认为,”艾顿法官说,“斐德列克·巴洛根本没有被逮捕。”

“哦?”菲尔博士说。

“我把今天的报纸全翻过了。没有一家报纸报导这个足以轰动社会的逮捕事件。”

“嗯。”

“我认为整个逮捕事件根本是个骗局,是葛汉和你为了让我写出自白书而策划的表演。昨天我发现葛汉的表演有一两处显得紧张。趁小伙子‘被拘禁’时,你被派来以微妙却有效的手法‘刑求’我。

“可是我不敢冒这个险揭穿你们。我不敢说你们是虚张声势吓唬人。我再也没办法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了。有可能葛汉不是在演戏,有可能他真的起诉那个小伙子,即使没定罪也会毁了他。

“至于你在这件事扮演的角色,基甸·菲尔,我无以置评。你又是喊将死,又是挥鞭刑求。你想用我的游戏规则打败我,你做到了,你应该很满意,”他的声音变得粗嘎。“拿着你该死的自白书,走吧。”

暴风在小屋四周轻轻呼啸着。

菲尔博士把他手里的信封翻了个面,陷入令人难以捉摸的思绪。他似乎没听见法官刚说的话。他把信纸拿了出来,一边仔细读过,一边轻轻地喘着气。又慢慢地拿起信纸,把信纸撕成三大块,扔到棋桌上。

“不对,”他说,“是你赢了。”

“什么?”

“你说得很对,”菲尔博士以沉重疲惫的语调说着,“葛汉跟我一样不相信巴洛有罪。他一直都晓得你是凶手。你这么通晓法律,我们非得想其他的办法,坦纳特小姐是另外惟一一个晓得此事的人。昨晚我忍不住跟她说了,就像现在我也不由得要告诉你。我只剩下一件事要告诉你——放你自己一马吧。”

两人一阵沉默。

“请解释这句不寻常的话。”

“我说:放你自己一马吧,”菲尔博士又说了一次,有点恼火地摆了摆手。“别期待我向你道歉。我会告诉葛汉这个计划失败了,就这样了。”

“可是——”

“这当然会成为一件大丑闻,你必须辞去法官的职务。既然警方无法确定到底发生什么事,当然也不能动你一根汗毛。”

法官猛地坐下,让棋桌都震动了起来。

“博士,你真的了解你刚说的话吗?你真的这么想?”

“是的。”

“博士,”艾顿法官突然说,“我不晓得该说什么。”

“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可是,我得告诉你,你为你女儿做的打算不会实现。她不会嫁给斐德列克·巴洛。我很开心地宣布,巴洛将和珍·坦纳特结婚,她会把巴洛驾驭得很好,还让巴洛以为是自己在驾驭她。你的女儿现在喜欢一个叫雨果的年轻人,我对他一无所知,只晓得他迟早有一天会在游泳池丢了小命。其他的事就不用担心了。所以,放你自己一马吧,以后别再对你的判断力有自信到这么让人讨厌的地步。”

就在艾顿法官把手蒙住眼睛的时候,菲尔博士把信纸碎片放入烟灰缸,点了根火柴,扔到纸上。随着纸片着火,火焰曲折来去,映照在墙上糜鹿头的眼睛里。两人无言对坐,看着真相消逝在火焰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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