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斯用闪亮的眼睛打量着梅森,“你不能对我爸爸那么做。”她说。

“做什么?”

“你很清楚我是什么意思。要不是我去放第二只鸭子的话,爸爸就不会陷入其中的。”

“我怎么知道儿父亲要去为伯尔拿鱼竿,然后又声称他没有去?”

“你敢说我父亲是在撒谎。”

梅森耸了耸肩说:“情况证据的效力对他不利。”

“我不管情况证据对他怎么不利,我想我得相信我自己的父亲,他有他的错,但那并不包括撒谎。”

“最好你能让警察相信这一点。”梅森指出。

“你听我说,佩里·梅森先生,我不想站在这里跟你顶嘴,我想要结果,你跟我一样清楚,我父亲根本没有杀害罗兰·伯尔。”

“问题是要陪审席上的12个人相信才行。”梅森说。

“好吧,我现在就开始让他们相信。我要去找警察,告诉他们把那只鸭子放到马文汽车里的事,告诉他们是你让我做的。”

“那有什么好处呢?”

“那可以解释鸭子是怎么进到马文汽车里的,还有……还有……”

“还有在米尔特的公寓里发现的鸭子就是马文在车里带的那只。”梅森说。

“呃……甚至假设……”

“那当然会直接指向马文。”

“但马文有完全不在现场的证据。”

“对什么来说?”

“对这些谋杀。”

“对米尔特的谋杀,他不在场的证据是什么?”

“呃……呃,我不敢肯定那时他有没有不在场的证据;但是当伯尔被杀时,他还在洛杉矶被警察拘留着。所以,”她得意地说完了她的话,“有关鸭子的证据一点儿也不会伤害他。”

“这可能不会伤害他,”梅森说,“按你的意思;但在另一方面就伤害他。”

“怎么?”

“你不明白?当警察一开始调查他,他们就会提问有关他过去的一些问题,就会想查明他的背景,报纸也会就此大肆渲染。”

“在哪方面?你是说他被绑架的事?”

梅森说:“你不知道那绑架背后的真相?”

“哦……绑架的事就是我所听到的一切。”

梅森对她笑了笑:“你父亲给了我一些打印的文件副本和一些旧报纸。我把它们带到你们家以便进行研究。我们吃饭的时候,有人进了我的房间翻阅了这些文件。”

“梅森先生,儿是不是指责我在偷看你的东西?”

“我根本不是在指责,我只是在做一个陈述。”

“好吧,我跟那没有任何一点关系,我从未看过像你说的那种文件副本。”

“你不知道那绑架背后的真正事实?”

“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就是马文的母亲在临终前告诉他的。”

“那不是真的,”梅森说,“那是她为了确保她儿子的幸福而编造的谎话。她知道他爱上了你,她知道儿父亲是那种想了解马文家庭的全部情况的人,她也知道一旦你父亲开始调查,他就会发现一些非常令人不快的事情。”

“什么?”

“马文的父亲在1924年被判犯有谋杀罪,1925年他被处决。”

她的面孔一下子凝固了,充满了恐怖,“梅森先生!”她大叫起来,“那不可能!”

“这是事实,”梅森说,“这就是为什么你父亲雇了我的原因,他想让我调查有关记录,看能否在里面找出一些证据证明霍勒斯·亚当斯是清白的。”

“你能吗?你找到了吗?”

“没有。”

她看着他,就好像他伤了她一样。

“你父亲要到能一下子交给你时才会告诉你。”梅森接着说。

“你那是什么意思?”

“禁止你同马文·亚当斯有任何来往,不能见他,不能给他写信,也不能给他打电话。”

“我不管马文的父亲都做了些什么,我不管他是谁,我爱他。你明白吗,梅森先生?我爱他!”

“我明白,”梅森说,“但我不认为你父亲也明白。”

“但是,”她说,“这是——这是——梅森先生,你肯定吗?你绝对肯定亚当斯夫人说的有关绑架的事不是真的?”

“显然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父亲被判谋杀罪,而且还被绞死了?”

“是的。”

“那么你说他父亲是有罪的?”

“不。”

“我以为那是你说的。”

“不,我说了,那是来自记录的调查,我无法找出任何证据证明他是清白的。”

“呃,那不等于是一回事吗?”

“不。”

“为什么不是?”

“首先,我的调查只是限于那些记录;其次,我发现一些东西,显示他是清白的,但那不是证据,但是,我希望证实他是清白的,而且那些记录里没有出现的事情,现在却开始显露了。”

“噢,梅森先生,你要是能那么做该多好呀!”

“但是,”梅森接着说,“万一警察开始调查马文的背景,发现那桩旧的谋杀案,然后在报纸上公开这件事,我的工作就会极端困难,即使在我完成之后,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一旦他们有了马文的父亲是杀人犯的印象,就算我能在几天后,或许几周后来证实他不是,人们也总会认为这是一位高价律师所想出来的骗局,因为他是由一位腰缠万贯的岳父雇来粉饰马文的,只要他活着,人们就会在他背后捣他的脊梁骨。”

“我不管,”她说,“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他结婚。”

“当然”,梅森说,“你可以不管,你能够接受,但马文会怎样?你们的孩子会怎样?”

她的沉默显示出这种提问对她的打击是多么地有力。

梅森接着说:“马文很敏感、热诚,对生活充满渴望。他上学的时候没有什么,服装方面没有什么,花钱方面没有什么,但他有个性,他有成为领袖的素质。他上中学时是班长,校报的编辑;现在,在大学里,他受人欢迎而且很成功,人们喜欢他,而他也对他们的喜欢给予回报。要是让他失去这些,处在一种总是让人们背后捣他的脊梁骨的处境,不管什么时候他一走进房间,人们就会不再吭声,那……”

“别说啦!”她喊道。

梅森说:“我在说事实。”

“反正,你不能让我父亲因为一只鸭子而定罪……”

梅森说:“就罗兰·伯尔被杀而言,那只鸭子与你父亲被定罪或无罪绝对没有任何关系,那只是他说的有关那只鸭子的一句话而引起了警察先开始怀疑他的。证实你父亲无罪的惟一办法是找出那个把那根鱼竿给罗兰·伯尔的人。”

“你打算怎么做呢?”她问,“仆人们都说他们没有,房子里没有别的人;伯尔夫人跟医生到城里去了。根据医生和伯尔夫人的证词,鱼竿是他们走之前罗兰·伯尔要的最后一样东西,那是他们三个人都在房间里的时候,而他们三个人都同时出去了。”

“那使得这件事看上去真得很糟糕。”梅森承认道。

“梅森先生,你没有做些什么吗?”

“你父亲不想让我作为他的律师代理他。”

“为什么不?”

“因为我坚持要向他指出,他现在发现他所处的困境与约18年前霍勒斯·亚当斯发现他自己所处的困境是极为相似的。你父亲不喜欢那样,他的态度是威瑟斯庞家庭不能同那样的家庭联姻,在那个家庭里有人甚至被控告过犯有谋杀罪。”

“可怜的爸爸,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家庭对他来讲,意义太重大了,他一直都是为我们的家庭而如此自豪。”

“如果这事能使他震动而失去这种感觉的话,或许是个好计划,”梅森说,“如果我们都能由此而失去这种感觉,也可能是件好事。”

“恐怕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们把太多的东西都看成是想当然的,只是因为我们的祖先;我们使我们自己着迷;我们总是骄傲他说别的国家应该害怕我们,因为我们从未打过败仗。我们应该从另一个方面来理解。如果我们都能懂得我们必须独立自主,或许是件好事——先从你父亲开始。”

她说:“我爱我父亲,我也爱马文,我不会为一个而牺牲另一个的。”

梅森耸了耸肩。

“梅森先生,你能理解吗?我不会因为我把那鸭子放进了马文的车里而使我父亲的处境受到危害的。”

“我理解。”

“你好像并不是非常有助的。”

“我想没人能帮助你,洛伊斯,这是你必须自己来决定的事。”

“好吧,对你来讲这是不同的,对吗?”

“可能吧。”

“你不能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梅森说:“如果你把放鸭子到马文汽车里的事告诉当局,那你就是把自己从油锅里救出来,再跳入火坑;这不能使你父亲解脱出来——现在不能,而只能把马文也卷进去。”

“要不是因为那只鸭子,他们就决不会开始怀疑父亲。”

“不错,但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了。他们已经发现了足够的证据,所以不会就此罢手。你可能会发现你将面临这样一种形势:你父亲会因为罗兰·伯尔被谋杀而受审;马文则因莱斯利·米尔特被谋杀而受审。这还不够吗?”

她说:“我不喜欢由于考虑结果如何而使我的良心不安;我想最好是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不用管结果是什么。”

“那么你认为该做什么呢?”

“把那只鸭子的事告诉当局。”

“你能答应我等几天吗?”梅森问。

“不,我不会答应,但是我——好吧,我考虑一下。”

“好吧,”梅森说,“就这么做。”

她看上去好像是在乞求他的同情,但最终还是恢复了她的自尊心,高高地昂起头,走出了房间。

梅森到德拉·斯特里特的房间,敲了敲门。

德拉·斯特里特开门时,目光中透露着焦虑,“她想做什么,头儿?”

梅森笑了,“她想向良心妥协。”

“关于那只鸭子?”

“是的。”

“她打算做什么?”

“她最终会把一切都说出来。”

“那有什么关系——对你?”

“那会使我在此陷入困境。”梅森说。

“我猜你是乐观地看待这件事,是吗?”

梅森笑得更厉害了,“我总是乐观地看问题。”

“她给你多长时间来找出解决办法?”

“她自己也不知道。”

“一两天?”

“或许。”

“那会使你怎么样?”

梅森说:“就像坐在一个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口上,我说,德拉,看看你能不能做一个好主人,找些喝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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